其实他们身份如此特殊,如果今天被人拍下传到网络上,又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但晏楚和都不在乎,她想那么多干嘛?
沈岁知凑过去看车筐中的食材,“你有什么喜欢吃的吗,也买点。”
“我不挑食。”
她被这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噎住,心虚地咳嗽两声,道:“噢,那还挺好养活。”
晏楚和:“……”
这是夸人的话吗?
将基础食材采购完毕后,两人便开始排队等待结账,晏楚和不经意侧目,看到不远处有人举着手机朝向这边,很明显是在拍摄。
至于拍摄对象是谁,他想除了他和沈岁知不会有别的人选。
那人见晏楚和朝这边看了过来,不由慌了神,可紧接着晏楚和又像根本没看见一般,将视线挪到别处,神色淡然。
沈岁知因为低头玩手机,再加上是背对着那边,所以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偷偷拍下。
结账时,沈岁知抢先把自己的付款码出示给售货员,美其名曰算作给晏楚和的劳务费。这种小事没必要争,他便随她去。
购物袋里是蔬菜和肉类,份量不轻,于是晏楚和将两个袋子一同拎在手中,沈岁知觉得良心不安,伸出那只空闲的手,说:“要不给我个轻点的。”
晏楚和看向她,似乎本来想说什么,却看到什么东西,眼神瞬间沉了下去。
沈岁知不明白他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正要开口问,就意外瞥到自己伸在半空中的那只手,掌心有干涸的血迹。
沈岁知起初还很惊讶,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直到她回忆起先前和南婉谈话,似乎是那时候受到刺激,自己无意识攥出来的。
她本人是不以为意的,毕竟多年来早就习惯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但她也知道正常人无法理解这种行为,于是便下意识想要收回手。
哪知晏楚和比她更先一步出手,二话不说攥住她手腕,力度没控制好,她轻轻蹙眉,觉得眼前的人似乎有些生气。
生气?为什么?
沈岁知困惑不已。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晏楚和稍微松懈力道,指腹搭在她掌心外侧,防止她将五指合拢。
白皙柔嫩的皮肤上赫然印着四道血痕,一看便知是指甲陷进去所致,溢出的血液已经干涸成块,可想而知伤口有多深。
他蹙眉,沉声问:“你自己弄的?”
“是啊,没事儿,就是小伤而已。”沈岁知满不在乎地耸肩笑笑,“你不是看出来我心情不好嘛,我在遇见你之前跟我后妈偶遇了,她把我气得不轻。”
晏楚和没想到她会这么大大方方的告诉自己,有些出乎他意料,但心头那份心疼仍旧挥之不去,他语气稍缓:“回去记得清理消毒。”
沈岁知闻言倒是愣了下,“你不劝我下次别这样了啊?”
“我劝你你会听?”
“不会。”
“下次不高兴的时候,换个方式。”他说,“比如抽烟。”
沈岁知想了想,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她记住了。
她又问:“那万一没烟怎么办?”
“找我要薄荷糖。”他说。
沈岁知沉默着收回受伤的手,暗自平复着突然开始加速的心跳,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晏楚和并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但沈岁知手上的那个袋子是不可能再留了,他单手拎着,二人乘电梯前往地下停车库。
沈岁知坐进副驾,回家中途反复打开手机屏幕,查看是否有未读消息,频率高到晏楚和想忽视都不行。
等红灯的时候,他侧首问她:“你在干什么?”
沈岁知懒懒散散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地回答:“等回复消息。”
猜想被证实,晏楚和沉默片刻,才开口:“很重要?”
沈岁知觉得他现在的语气实在是熟悉,究竟熟悉在哪,她仔细想了想,发现这语气跟自己之前反驳吃醋的时候一模一样。
嗬。
沈岁知无声挑眉,特真情实感地答道:“是啊,那男的平时太忙,我这消息都发过去多久了,还没给回复。”
很重要,男的。
两个重要因素让晏楚和皱起眉头,没再出声。
沈岁知懂什么是适可而止,她笑了声,耐心解释:“行了,别沉着脸,虽然我没骗你,但的确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是长辈,我都能喊人家叔了。”她说,“我有些私事问他,挺急的。”
晏楚和微微怔住,第一反应便是问她:“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小事情而已。”
沈岁知摆摆手,就在此时,手机屏幕倏然亮起,她忙不迭拿起来查看,发现正是李医生的回复消息——
【宋女士一切正常,没有陌生人员出没。】
沈岁知松了口气,她对李医生还是十分放心的,估计南婉只是顺着蛛丝马迹查到了宋毓涵的所在位置,还没有渗入内部。
她回了个谢谢,锁上锁屏,顺便通知正在开车的晏楚和:“顺利解决。”
中央大厦离沈岁知所居住的小区并不远,当她说完这句话,车就已经驶入小区大门。
等着晏楚和停好车,沈岁知便同他走进电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好像是忘了什么事情,但始终没想起来。
直到她掏出钥匙将家门打开后,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
——她还没有收拾家务。
然而为时已晚,当沈岁知大惊失色地转过头,妄图遮住晏楚和的双眼,对方已经在用匪夷所思的目光打量室内了。
沈岁知苦不堪言,好在地板上还是有能落脚的地方,她递给他客用拖鞋,艰涩开口:“厨房是干净的,你要不……先进去忙,等出来就没这么乱了。”
晏楚和换好鞋,闻言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沈岁知觉得这男人肯定知道上次他来这,她把杂物都藏起来维持表面干净的事情了。
尴尬到极致,沈岁知觉得自己什么都看开了,正要自暴自弃地说你要帮我收拾也可以,晏楚和就开了口。
他说:“醋溜肉丝、糖醋里脊和清蒸鱼,是吗?”
沈岁知顿了顿,得寸进尺地补充答案:“我还想喝玉米羹,甜的。”
“好。”晏楚和颔首,拎着食材穿过乱七八糟的客厅,走进厨房。
沈岁知瞬间觉得跟有眼力见的人相处就是好。
趁着他做饭,她忙不迭把自己胡乱丢在沙发上的衣服挨个收起来,随意蹬在地上的鞋子也被她整整齐齐摆上鞋架,被子叠好靠枕放正,勉强有整洁的样子。
餐桌上堆着有的没的零食袋,沈岁知也懒得管吃完没吃完,统统扔进垃圾袋就是,能扔的就扔不能扔的先藏到卧室,她雷厉风行。
于是当晏楚和完成三菜一汤后,再出来一看,客厅已经整洁明亮得仿佛换了个家。
晏楚和欲言又止,最后很是含蓄地对沈岁知说:“我洁癖不是很严重,你慢慢收拾也可以,不用把东西堆到一起。”
沈岁知:“……”
她平生第一次有种恼羞成怒的感觉,没好气道:“我这回收拾好了!”
晏楚和瞧见她这样,垂眼低笑一声,没再继续让她为难,“过来搭把手。”
沈岁知这才心满意足地凑过去,端着餐盘去客厅了。
本来就没吃午饭,下午还逛了街,再加上刚才收拾东西浪费不少体力,沈岁知实在是饿狠了,吃饭时全程没说话,专心致志填饱肚子。
不得不说晏楚和的手艺的确好,要不是因为知道对方不缺钱,沈岁知都想高薪聘请他来当自己的厨师。
她不经意抬起眼,却看到晏楚和基本全程没有动筷,只喝了小碗汤,便已经吃好。
沈岁知正准备拿筷子夹肉的手顿住,觉得自己这也太不够意思,就问他:“你不吃吗?”
晏楚和颔首,“我吃过午饭。”
沈岁知有点懵,想问他吃过午饭怎么还吃,但紧接着便反应过来,“你过来只是为了给我做顿饭?”
“嗯。”他给出肯定答案,似乎是看她太想问原因,于是先行堵住她的嘴,“就当我没事做。”
那可真是个慈善家。
沈岁知由衷在心底感慨道。
吃过饭后,她本想尽地主之谊包揽刷碗的工作,但晏楚和以她手掌受伤为由将她拒之门外,她只好百无聊赖地拿来医药箱,坐在沙发上鼓捣掌心伤口。
受伤的是右手,先前手掌被玻璃划破,伤还没好利索,这又伤上加伤,沈岁知也不知道自己这右手是倒了什么血霉。
左手操作不便,棉签沾太慢,她直接摊开掌心,拿酒精瓶往里倒,结果没控制好量,倒得有点儿多,火辣辣的疼。
沈岁知正嘶嘶抽着凉气,那边晏楚和推开厨房门,就看到她在这儿作死,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明明没有任何生存技能还要逞强的生活九级残障。
沈岁知心虚了,“我手误。”
晏楚和选择性无视她的话,从桌上抽出纸巾擦了擦手,随后坐到她身边,单手握住她右手手腕,挪到自己眼前。
他取了两根双头棉签,掀起眼帘扫她一眼,“别乱动。”
沈岁知哦了一声,真就没乱动。
晏楚和用被酒精浸湿的棉签抵上她掌心伤口,轻轻擦拭进行消毒,他动作小心谨慎,像是对待什么珍宝一般,她甚至觉得手掌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沈岁知垂下视线。
男人眉间淡漠,高挺鼻梁之下,弧度自然的薄唇微抿着,面部轮廓虽偏冷冽,但仍旧极为出挑。他睫羽半阖,她顺着向下,却意外落进他深邃如海的瞳孔。
有光落在他眼底,一瞬间沈岁知好似看到洒在海面上的皎洁月光,而月亮就浸在其中,干净得不染尘埃。
她心尖一颤。
晏楚和正在给伤口涂碘伏,察觉到她的异样,抬眼问:“疼?”
沈岁知倏然回过神来,不着痕迹地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没事儿,你继续。”
掌心的伤口被处理得很好,她全程没怎么感觉到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走神太久。
沈老爷子的寿宴晚六点准时开始,这会儿就已经四点多钟,沈岁知忙不迭站起身往卧室跑,还不忘嘱咐晏楚和冰箱里有饮料随便拿。
晏楚和恰好口渴,走到厨房本来打算倒杯水,想到沈岁知说的饮料,不知为何莫名有种不太对劲的感觉,于是他拉开冰箱门,果然看到整整一排的“饮料”——
如果啤酒也能算饮料。
晏楚和面无表情地关上冰箱门,心想果然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琢磨沈岁知的话,转身拿了一次性纸杯去接水。
而房间内的沈岁知对此并不知情,她正忙着挑衣服,既然是宴会那就得穿裙子,可平城这里逼近年末,晚上温度直飙零下,穿裙子实在吃不消。
沈岁知全然忘记自己是如何在大冷天穿吊带裙去YS的光辉事迹。
最后她勉强挑了件款式介于保守和暴露之间的黑色长裙,理由很简单,长裙不用露腿,她能穿保暖裤。
换好衣服化好妆,等沈岁知拿着卷发棒鼓捣完自己的长发,已经是五点了。
时间还算及时,她拉开卧室门,对上男人投来的视线,有一闪而过惊艳的意味,被她捕捉到。
然而这份惊艳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下一瞬,沈岁知便十分接地气地套上件长款宽松面包服。
瞬间整个人都圆乎乎的。
晏楚和有些忍俊不禁,他从沙发起身,“走吧。”
“走走走,你开车。”沈岁知动作利索地走到门口,从鞋架里挑出双高跟鞋踩上。
二人乘电梯下楼,先前在室内感觉还好,一迈出楼道口,凛冽的冬风毫不客气撞了满怀,冻得沈岁知忍不住瑟缩一下。
她不由暗戳戳庆幸自己穿了保暖,还能起到些抗寒作用,不然真要给冻僵。
目光落在身边的男人身上,却见他神情未改,好像温度的急剧变化对他影响并不大。
沈岁知开口,想了想又闭上嘴。
最后还是没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她清了清嗓子,语气认真地对晏楚和道:“晏楚和,我有个特别好奇的事,想问问你。”
晏楚和摁下按钮,将车解锁,“问。”
沈岁知酝酿了一下,真挚问他:“天气这么冷,你穿秋裤吗?”
……
滴。
晏楚和指尖轻颤,又把车给锁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晏老板:这人怎么回事??
说好的双更,作者专栏收藏涨幅间接决定更新字数。
以后恢复晚八点日更。
第20章
最终沈岁知还是不知道,晏楚和到底穿没穿秋裤。
她也不敢吭声,也不敢问。
——因为晏楚和表情实在太烂了。
沈岁知自觉把嘴给闭上,心里寻思这不就是句挺普通的关怀吗,跟前这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怎么就摆脸色了。
她裹着棉服坐在副驾驶,车内暖风很快就让她生出些许热意,于是便把外套给脱了,抱在怀里。
晏楚和开车时不怎么说话,连个余光都不分给她,她扭头盯着男人英俊坚毅的侧脸,盯了两三秒却换来对方一句“有事吗”,便特别没劲儿地把头给扭了回去。
沈岁知耐不住安静,尤其是身边有其他人存在的时候,她捧着手机玩了没多久,就忍不住开口问:“晏楚和,你给老爷子准备的什么贺礼?”
晏楚和目不斜视,“一件古董。”
沈岁知抽了口气,心想自己怎么就没想起来,不过买都买完了,她顺带着随口打听:“哪家买的啊?”
晏楚和闻言似乎挺无语的,他给了沈岁知一个很是复杂的眼神,“之前拍卖会上拍的。”
沈岁知有点儿意外,她之前倒也参加过几回拍卖会,但让她感兴趣的藏品并不多,大多是看金主们如何给自家金丝雀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