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弯着眼睛笑了笑,“您好。”
老太太高兴地笑了起来,“好好,少夫人长得真好看。”
秦桑开心地一笑,“谢谢您。”
傅连溪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问:“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老太太连忙说:“都准备好了大人。”她往里面走去,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香烛。
傅连溪接过来,道了声谢,“辛苦您了。”
老太太连忙说:“大人客气,这是老奴应该做的。”
秦桑看到傅连溪手里拿着的香烛,不由得一愣,她上前问:“傅连溪,你这是……要祭拜谁吗?”
傅连溪抬眸看了她一眼,半晌才说:“你跟我来。”
秦桑跟着傅连溪去了后山,才知道傅连溪要祭拜的是他姥姥。
傅连溪是个孤儿,他没有父亲,母亲生下他不久就过世了。他跟着姥姥在这间小木屋里相依为命,长到三岁,奶奶也过世了。
从那以后,他便到处流浪讨饭吃,一直到五岁那年,家乡又遭遇饥荒,他出去找吃的,奄奄一息倒在街上,正好遇到皇后,将他带进了宫。
皇后将他认作义子,他原本以为自己终于有了家,有个母亲。后来才知道,皇后娘娘只是要将他培养成心腹,保护太子殿下。
她让人教他习武,太子不能做的事,他去做,太子不忍杀的人,他去杀。
他习武念书,进入仕途,十几岁就提刀上了战场,上刀山下火海,从死人堆爬出来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但是他的命是皇后的,是太子的。他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傅连溪每年都会回来祭拜母亲和姥姥。
他从前都是独自来,待上两天便回去。
他蹲下将香烛点燃,秦桑也跟过去,蹲在傅连溪旁边,“这是你姥姥?”
傅连溪嗯了一声。
秦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看着傅连溪将香烛点燃,又拿起黄纸一张张烧在墓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一张张地烧着纸钱。
秦桑看着他,他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她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她在旁边陪着,等着傅连溪把黄纸烧完,和傅连溪一起给姥姥磕了三个头。
傅连溪侧头看她,秦桑小声安慰道:“傅连溪,你别太伤心了。”
傅连溪沉默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才移开了目光,从地上站起来。
秦桑也跟着站起来,又陪着傅连溪在墓前站了很久,一直到半下午才回去。
杨奶奶已经做好了饭了,见傅连溪和秦桑回来,忙招呼道:“大人,少夫人,饿了吧?我做了些菜,我去端出来,你们先吃点。”
她说着就去厨房里端食物。
傅连溪往院子里的井边走去,他打水洗手,抬眸看到秦桑还傻站在院子中间,他看她一眼,出声道:“过来洗手。”
秦桑这才反应过来,她忙哦了一声,小跑过去。
傅连溪洗干净,把盆里的水倒掉,又重新打一盆干净的水给秦桑。
秦桑蹲在井边,把两只手放到盆子里。
傅连溪坐在旁边凳子上,目光落在秦桑脸上。
大概是刚刚烧纸的时候,她的手去摸了脸,脸上沾了黑灰,像只花猫。
傅连溪看她半天,秦桑感觉到傅连溪在看她,她抬头望着他问:“怎么了?”
傅连溪道:“脸上有灰。”
秦桑咦了一声,她下意识摸了摸脸,“哪里呢?”
因为手上有水,她在脸上乱摸,反倒把脸抹得更像花猫,还一脸天真地问:“擦干净了吗?”
傅连溪越看她越好笑,他低嗤了一声,抬手给她擦,“你是傻子吗?”
傅连溪手碰上来的时候,秦桑身体僵硬了一下。
她下意识想躲,傅连溪拉住她胳膊,“别动。脏死了。”
秦桑只好仰着头由着傅连溪给她擦,过了好半天,“擦干净了吗?”
傅连溪手指碰在秦桑脸颊,目光落在秦桑沾着水珠白净的小脸上,他喉结微微动了下,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嗯。自己擦下水。”
说着就起身走了。
秦桑拿手绢出来擦干脸,回头见杨奶奶端着菜出来,她忙跑去帮忙,“我来吧奶奶。”
她接过菜盘,摆到桌上,朝里面喊:“傅连溪,傅大人,吃饭了。”
杨奶奶烧了好几个菜,色香味俱全。秦桑早上就没吃饭,这会儿看到这么多好吃的,眼睛都亮了。
杨奶奶道:“老奴做的菜比不得府上的,希望少夫人不要嫌弃。”
秦桑连忙摇头,她边吃边由衷夸奖,“不会的,您做得很好吃。”
她夹起一块鱼肉来,“这个鱼好好吃。”
杨奶奶笑道:“少夫人喜欢,老奴明天再给您做。”
秦桑眉眼弯弯地点头,“谢谢您。”
傅连溪看了眼秦桑,“你有不爱吃的吗?”
秦桑扭过头看他,她笑眯眯的,“那当然。我又不像某些人那么挑食。”
傅连溪瞧她一眼。
秦桑一笑,又继续开开心心地吃饭。
吃过饭,天已经快要黑了,秦桑就在附近转了转。
这附近虽然很少人,但是空气和风景都很好。秦桑还想再到处转转,可是天已经黑了。她有点不敢到处乱走。
她跑去找傅连溪,“傅连溪,咱们难得来一趟,出去转转嘛。”
傅连溪坐在门前台阶上,见秦桑坐过来,垂眸看她一眼,“你确定要去转?”
秦桑愣了一愣,“确定啊。怎么了?”
傅连溪瞧她半天,他忽然起了捉弄人的心思,故意吓她,“这山里有狼,你不怕就去吧。”
他话音刚落,秦桑就吓得睁大了眼睛。她张张嘴,话都说不出来了,就那么傻乎乎望着傅连溪。
杨奶奶从里面出来,听见就忍不住笑了,“少夫人,大人逗你的呢。没有狼的。”
秦桑一愣,她抬头去看傅连溪,就见傅连溪抬手揉揉了眉心,克制不住地笑了。
秦桑这才发现自己被戏弄了,她好无奈,“傅连溪,你好无聊。”
傅连溪瞧着她笑。
秦桑啧啧叹气,“想不到啊,堂堂的少将军也有这么无聊的时候。”
山间的夜色也很美。秦桑和傅连溪并肩坐在台阶上。
秦桑托着腮望着夜空,两个人肩并着肩,虽然什么话也没说,心情却格外宁静。
只是后半夜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雪。
秦桑坐得有一点冷了,就跑去洗漱,完了就躲去房间里了。
房间里生着炉子,一进去就暖和了。
秦桑脱了衣服爬到床上,刚把被子抖开,准备睡觉,傅连溪就推门进来了。
秦桑吓了一跳,下意识拿被子捂住胸口,她惊讶地望向傅连溪,“你干嘛?”
傅连溪看她一眼,一边低头解腰带,一边说:“我能干嘛。”
秦桑见傅连溪站在床边脱衣,吓得要死,她连连喊:“你去其他房间啊,这是我的房间!”
傅连溪道:“一共就两个房间,你让我去哪?”
秦桑一愣,隔壁房间是杨奶奶的。除了这间房,确实没有其他房间了。
然而当傅连溪坐下来,她还是吓得连忙说:“那你别睡床上啊,你自己睡地上去。”
傅连溪根本不理她,径直就要躺下,“要睡你自己睡。”
秦桑吓得连忙扑过去推他,“不行不行,你赶紧下去,啊——”
她没把傅连溪推下去,傅连溪倒是一个翻身突然将她压在了身下。
两个人都只穿了里衣,身体贴在一起,秦桑顿时吓得动都不敢动了,秉着呼吸盯着傅连溪。
傅连溪将她一只手按在头顶,他漆黑眸子里像跳跃着什么,盯着秦桑看了很久,一字一句道:“秦桑,你别招我。”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14章
秦桑哪敢招他,吓都要吓死了。她秉着呼吸,望着傅连溪的眼睛,脸微微发热,小声求饶,“好了好了,别闹了,快下去,快下去。”
她感觉到傅连溪身体的热度和变化,他那样看着她,吓得她不敢再乱动。怕自己再乱动一下,真要‘惹火烧身’。
傅连溪盯着她看了很久,秦桑紧张到身体都僵硬了,她又不敢动,只有被傅连溪扣在头顶的手腕小心动了动,小声道:“傅连溪,你快放开我。”
傅连溪看她半天,眼里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这才松开了秦桑的手腕,放开了她。
傅连溪翻身下去的时候,秦桑心里猛然松了一口气,可想到刚才,脸还是控制不住地通红了。她转过身,背对着傅连溪。
房间里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没有。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最后是傅连溪起身出去了。
秦桑听见门关上的声音,她脸烫得厉害,索性将脑袋蒙进被子里。
秦桑这一晚睡得实在不太好,迷迷糊糊还做了个春梦,醒来时懊恼不已,在被子里蒙着脑袋纠结了半天,一直到杨奶奶在外面敲门喊她吃早饭。
秦桑这才将脑袋从被子露出来,朝外应了一声,“就来了。”
她起身穿衣服穿鞋,磨蹭半天才总算从房间里出去。
一出去就看见傅连溪,他坐在院子里的餐桌前,背靠着椅子,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听见秦桑开门的声音,才抬眸朝她看过来。
秦桑想到昨晚那个莫名其妙的春梦,她脸瞬间红了,但还勉强朝傅连溪笑了一笑,“早啊,傅大人。”
杨奶奶端早餐出来,看见秦桑,慈祥地道:“少夫人,屋里烧着水,老奴马上给您打水洗漱。”
秦桑忙道:“没事,我自己去。”
她说着就往回房拿洗脸的铜盆。
去灶房打了热水,端到院子里的井边,又舀了一些凉水兑到铜盆里,她坐在凳子上弯着身子洗脸。
她掬着水洗脸的时候,水顺着她衣袖流下去,把衣袖给弄湿了。
等洗漱好,两个衣袖都湿了,贴着皮肤,有点凉凉的。
她一边低头弄她湿掉的衣袖,一边走到餐桌前,在傅连溪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傅连溪侧眸看她一眼,目光落在秦桑打湿了的袖子上。他不由得皱下眉,“洗个脸也能把衣服弄湿。”
秦桑刚想要反驳,傅连溪突然起身,往屋里走了。
秦桑望着傅连溪愣了半天,也不知他要去做什么。袖子打湿了好难受,湿湿冷冷地贴着她的手腕,她低头弄了半天,直到傅连溪沉声唤她,“过来。”
秦桑愣了一下,她抬起头,就见傅连溪站在房门口,沉着目光看她,他又喊她一声,“进来。”
他说着,转身就进屋里去了。
秦桑不知道干什么,莫名其妙地跟着傅连溪进屋去。
屋里新烧了碳火,暖烘烘的。
秦桑不由得愣住,她下意识看向傅连溪。
傅连溪坐在书桌前,背靠着椅子,手里拿本书在看。他也没抬头,目光专注在书上,说:“愣着做什么,衣袖湿着不难受?”
秦桑先是怔住,但是很快就笑了。
原来傅连溪刚刚是给她生炉子来了。
她乖乖坐去炉子旁,把两只手搁上去烤。
杨奶奶给她端了一叠奶糕进来,放在她旁边凳子上,“少夫人,先吃点东西吧。”
秦桑弯眼一笑,“谢谢您。”
“不谢不谢。”杨奶奶笑着,“少夫人有什么需要就唤我一声,老奴就在外面。”
秦桑甜甜地点了点头,等杨奶奶走后,她拿起旁边一块奶糕来吃,一边吃一边烤着右手袖子。
袖子是湿的,碳火一烤,就冒出白色的蒸汽,秦桑手靠得太近,烫得她叫了一声,手里还剩下的半块奶糕都掉进了炉子里。她赶紧去摸了摸烫红的手腕。
傅连溪瞧她半天,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他索扔下书过来,在秦桑旁边凳子上坐下。
他拉过秦桑手腕来看,手腕被水蒸气烫得有点红了,他不由得皱眉,“你还能再蠢点吗?”
秦桑反驳道:“我刚刚吃东西来了,没注意。”
她想把手抽回去,傅连溪拉着没放,他将她衣袖挽起来,湿的那面露在外面,拉着她手腕置在炉火上方。
手腕的位置不高不低,刚好能烤干衣袖,又不至于烫到手。
秦桑看着自己的手被傅连溪拉在手里,她心中隐隐有些说不上来的感受。
她情不自禁地看向他,他微垂着眼,在检查她的衣袖烤干没有,眉眼英俊得令人着迷。
秦桑有些挪不开眼,直到傅连溪发现,偏头看向她,“看什么?”
秦桑心口一跳,几乎是立刻扭开了头,她想把手抽走,“我自己来吧。”
傅连溪皱眉,扣住她,“别动。”
秦桑有点想躲,她觉得自己再在傅连溪身边,可能会越发泥足深陷。她不喜欢失控的感觉。
可傅连溪不放过她,他拉着她手烤了一会儿,忽然转过头来,眉目深深地看她,“你躲什么?你很怕我吗?”
秦桑心口一紧,她望着傅连溪,“我没有啊。”
傅连溪看她一会儿,“是吗?”
秦桑:“……”
他上身慢慢逼近她,眼神更是逼得她无路可退,他扣着她手腕不松手,两个人已经靠得很近了,近到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看着她眼睛,低着嗓音,一字一字地逼问她,“那你脸红什么?”
秦桑动也不敢动,她望着傅连溪的眼睛,只觉得心跳快到快要从喉咙口跳出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和火苗跳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