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梨受到鼓舞,继续瞎编:“祁轼曾经给过我这么大一个大黑盒子,是锁着的,不让我打开看,让我好好帮他藏起来。”
中年男人动作很快,已经开门回来了,手里拎着一把形状奇怪的短刀。
刀身扭来扭去,刀刃上像刚在火上烧过一样,红通通的,如同烧红了的烙铁,好像碰一下就会滋啦啦地冒出烟来。
男人微笑道:“弑神祁轼,让你这么个凡人,帮他藏琪祀?你这谎话编得太假了。”对中年男人用下巴指指程梨。
中年男人立刻提着那把可怕的刀上前。
外面忽然传来低沉的轰隆隆的声音,好像在打雷。
男人和中年男人都忍不住转头侧耳细听。
程梨连忙抓紧机会继续说:“你听我说完。他找我帮他藏,是因为他把一颗叫乾坤珠的宝贝送给我了。”
“乾坤珠?”男人这次有了兴趣。
“是,一颗这么大的珠子,”程梨一看有戏,立刻继续,“乾坤珠里面可以进去,进去后想让里面什么样就可以什么样,想换什么房子就可以换什么房子。”
“这个我知道。”男人说,“季玄用祝方做的乾坤珠,据说送了青隐一个,另一个原来在祁轼这里?”
程梨心想:你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往下瞎掰了。
“对。因为乾坤珠现在是我的,我想在里面怎样就可以怎样,所以祁轼让我把箱子藏在乾坤珠里,这样谁都找不到。”
程梨顿了顿,吸了一口气:“所以就算你现在拷问我,逼着我说了我藏在哪里,你进了乾坤珠,没有我这个主人,你也不能变里面的东西,没办法把它拿出来——我藏得很好。”
这是明晃晃的要挟。
要挟这样一个男人,程梨心里忐忑不安。
男人脸上挂了点微笑,凝视程梨,好半天才开口说:“虽然是个凡人,胆子还不算小。乾坤珠现在在哪?”
“在Bravo顶楼。”程梨答得很快。
心想:有本事你们去Bravo啊,看祁轼怎么收拾你们。
男人研究着程梨的神情,笑道:“你觉得我怕祁轼?”
程梨没说话,心里却想:你不怕?你不怕你怎么会像地老鼠一样,躲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只敢杀他一个助理泄愤?
男人完全明白她在想什么,脸上挂着的笑容不见了,对中年人说:“把她押下去看好。”
中年人过来,把程梨带出房间。
外面是道长长的走廊,被白惨惨的日光灯管照得挺阴森,转过走廊,又下了几级台阶,中年人才推开一个房间的门,把程梨扔进去。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程梨还是很满意。
至少暂时不会被那把烧红的破刀砍了。
程梨盘膝坐在地上,摸摸口袋。
没有手机了,什么都没有。
祁轼发现她不见了,肯定会到处找,手机被收走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顺着定位找到这里。
一定能。程梨坚信不疑。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祁轼已经变成程梨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甚至远超父母。
他永远都在程梨身边,解决她所有的问题,该出手时绝不含糊。
程梨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空着的无名指。
那里本来应该戴着他送的戒指。
关于那枚戒指,这两天程梨心中一直有一团隐隐约约的疑惑的影子。
现在坐在这个危险的地方,脑子如同加了润滑油一样,转得飞快,那团影子渐渐清晰起来。
昨天网友八卦那颗粉钻时,找到了拍卖它的新闻,程梨当时也看到了,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程梨现在终于想清楚问题在哪了。
粉钻大概是十天前在欧洲的拍卖行拍出的,而十天之前,大概是爸妈的花店遇到麻烦的时候,那时候祁轼根本就没有连任何红线。
这颗粉钻不是连了霍时红线的祁轼买的。
买钻石的祁轼,脑子正常无比。
程梨的心开始砰砰乱跳。
说不定他只不过想买颗粉钻收藏,说不定他有什么其他用处,说不定就是偶然看见了,随便买着玩——反正他那么有钱。
程梨能想出很多“说不定”,可是心脏仍然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
心中还藏着另一个“说不定”。
说不定这颗钻石本来就是他打算买来送给她的,所以就算红线消失了,他还是把戒指送给她了。
以祁轼那样的性格,以他向来鄙视情情爱爱的作风,程梨绝对不认为他会做买钻石求婚这种事,但是说不定,因为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好,祁轼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小东西,就打算买来送她。
可是他难道不清楚,那颗钻石有个极度暧昧的名字——永恒不变的爱。
有哪个男人会平白无故把这样名字的钻石送给女孩子?
他是祁轼,他既不傻,也不渣。
他不连红线的时候,向来理智清醒,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难道?
真的?
不会吧?
明明身处极度危险的境地,不远处就有个随时可能用刀宰她个神魂俱灭的疯子,程梨满脑子却都是这件事。
红线消失之后,他仍然牵起她的手,把戒指认真地套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说:“送你了。”
程梨重新想起当时的情形,两颊烧到发烫。
程梨捧住脸颊时,外面轰然一声巨响,这一次无比清晰,既像爆炸,又像是什么东西坍塌的声音。
紧接着,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刚刚的中年人开门进来,看到程梨,先愣了一下。
因为程梨正盘膝坐在屋子正中,双手捧着脸颊,两颊红扑扑,一脸羞涩,带着甜蜜的微笑,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闪闪发光。
一看就是在想喜欢的人。
中年人默了默。
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刚刚差点被人一刀砍了,这得是心多大,才会还坐在这儿胡思乱想?
不是胆太大,就是有点傻。
看来能让祁轼看上的,确实不是正常人。
外面又是一声巨响,中年人吓了一跳,顾不上别的,过来拉程梨:“你跟我走……”
话还没说完,程梨眼睁睁看着,这间屋子的天花板消失了。
好像刮了巨大的龙卷风,猛然掀掉整间房子的屋顶,又好像是有一把巨刃,把房间一刀斩成了两半。
程梨这才发现,这间房间原来在深深的地下。怪不得没有窗。
不过现在彻底露天了,这间房间上面的所有东西,不管是什么,全部消失了,程梨宛如身处一个大大的深坑里。
程梨还在愣神,就发现旁边的中年男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露天的屋顶里飞出去了。
一晃眼,有人出现在程梨面前。
祁轼神色平静如常,好像刚才这些劈天裂地的事都不是他干的。
“梨梨,你没事?”
他先上下仔细看了一遍程梨,确认她安然无恙,才吁了一口气,把她压进怀里。
刚刚还在想他,没想到他立刻就来了,来得奇快无比。
程梨唔了一声,把脸悄悄贴在他胸前,用两条胳膊环住他的腰。
祁轼立刻察觉到她动作的不一样。
她以前没有这么主动,也没有这么乖。
祁轼忍不住抬起她的下巴,去看她的脸。
程梨没有开口说话,眼睛却亮晶晶的,脸上一波又一波的红晕,源源不断,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管在想什么,看起来都可爱得要命。
祁轼忍不住低下头吻住她。
祁轼才开始吻,就察觉到今天和以往不同——她竟然开始回应。
试试探探的,好像一只从舒适的窝里探头出来的小动物,又胆怯,又好奇。
怕吓到她,祁轼努力抑制住想把这只小动物抽筋剥皮生吞活剥的念头,耐下心来,一点点诱导着她,让她离开她的小窝。
这样的吻让两个人都有点陌生。
陌生,但是喜欢。
旁边忽然有人清了清喉咙。
程梨立刻退开,转过头,原来是乐央来了。
乐央依旧穿着骚粉的衣服,语气遗憾:“你们两个什么时候不能亲,非要现在?罪魁祸首都跑了。”
“没关系,总有抓到他的时候。”
程梨安然无恙,祁轼并不太在乎别的。
“梨梨,我带你出去,抓紧我,别害怕。”祁轼抱紧程梨。
程梨眼前一花,下一秒已经被祁轼带着出了那个大坑。
这里原来是一大片荒山野岭,刚刚呆的地方,看起来应该是个防空洞,不过现在已经彻底露天了。
山被彻底夷平,地被挖出巨大的沟壑,山石树木全部化成齑粉。
这地方像是被祁轼核平了。
“祁轼,你不是说你的仙法封了吗?”程梨纳闷,“为什么能把这儿炸成这样?”
祁轼解释:“因为我主管镇戍司,仇家太多,下来前只是象征性地封了,紧急情况时可以冲破封印。”
他的意思很明显,程梨被人抓走时,就是紧急情况。
程梨的脸更烧了,躲开他的目光,去看像老鼠洞一样被掀开的防空洞。
这次和上次被傅海修抓走不同,祁轼动了真章。
不知是什么人,会让祁轼冲破封印认真应付。
“抓我的那个男的是谁?是你的仇家吗?”程梨问。
“是我的老对头,宣文仙君。”祁轼笑一笑,“不过他现在一直和魔族混在一起,已经不是仙君了。”
第63章
原来那个男人也是个九重天的仙君?
程梨想,怪不得长成那样,可惜了那么好的脸。
祁轼说:“当年天帝禅让时,有几位仙君竞争新天帝的位置,最后赢的是现在的天帝季玄,和他争的另一位仙君,就是这个宣文。”
祁轼笑了一下:“他没当成新天帝,起兵反了,我们镇戍司当年和他很打了几仗,是老熟人。”
程梨眨眨眼:“就是你管的那个镇戍司?”
“那时候镇戍司还不归我管。”
祁轼耐心解释。
“我是天生天长的弑神,当年还小,刚到镇戍司历练,就是因为宣文造反那次,仗打得还可以,后来天帝季玄就把镇戍司交给我了。”
程梨问:“那个宣文造反了,后来呢?”
“后来宣文没打过,被关了起来,不想竟然被他找到办法跑了。”
原来宣文是个逃犯。
祁轼说:“他被关的时候,身上的法力都是被封住的,和凡人没什么区别,可他这些年躲起来用功,现在看来,竟然恢复了不少。”
程梨懂了,连忙提供线索:“祁轼,他把我抓过来,好像是想问你那儿有没有一个叫‘琪祀’的东西。”
祁轼挑挑眉:“他在找琪祀?怪不得。”
乐央也跟着上来了,在旁边搭茬:“琪祀是种能游上下古今的仙家至宝,宣文当年被天后青隐关在一段循环往复的时间里,出不来,看来他能从里面逃跑,大概就是用的琪祀。”
程梨瞪大眼睛。
什么意思?宣文被关的监狱,是一段时间?
而他们说的大鸡蛋琪祀,是个时间旅行机?
宣文就是坐着这个鸡蛋时间旅行机,从那段关着他的时间里越狱出来了?
九重天的玄幻故事为什么画风突变,改科幻了?
祁轼点点头:“估计是,大概他跑出来后,把琪祀弄丢了,现在又想找回来。可是他怎么会想起来到我这儿来找琪祀?”
乐央笑了:“听说琪祀坠入人间已久,子骁他们一直都在找,没有找到。而你最近刚好在人间,宣文来你这儿看看,也不稀奇。估计在你这里找不到,又要去找别人的麻烦。”
“呃……”程梨有点尴尬,“祁轼,我告诉宣文,那个大鸡蛋就在你手里。”
祁轼和乐央一起看着程梨。
程梨赶紧解释:“他当时拿了把什么鬼刃,要一刀把我砍个神魂俱灭,我没办法,只好撒了这个谎保命,”程梨有点忧愁,“所以他以后会一直来找你的麻烦吧?”
祁轼的下颌紧绷了起来,双眉压低,眯起眼睛。
祁轼从牙缝里低声说:“他不来找我的麻烦,我也要去找他的麻烦。神——魂——俱——灭?”
他的声音吓人,乐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想:宣文,你敢动他的这朵小梨花,你完蛋了。
祁轼转向乐央:“我要回一次九重天。”
乐央纳闷:“干什么?你不是在放假么?”
“回镇戍司,调人手来人间彻查。”祁轼问乐央,“凌耽给的绛篱丹你身上还有么?”
乐央摸了摸,掏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看看:“还有两粒。”
祁轼伸手接过来,倒在手心。
是两粒小小的红色丹丸。
“梨梨,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回Bravo,想带你一起回一次九重天,可是你肉身凡胎,过去会头昏眼花得受不了,你要不要吃了这个?吃了就能跟我走。”
所以这个是晕车药吗?
程梨懵懵懂懂地伸手去拿。
祁轼根本不用她,直接递到她嘴边,喂了下去。
丹丸有种好闻的草药香,也不大,很好吞。
两颗小小的丹丸一进肚子,奇怪的事发生了。
仿佛有种清润洁净的东西由丹田开始,渐渐扩散到四肢,涌入头顶。
这是种无比美妙的感觉,好像有极美的音乐在耳边响起,全身从头到脚都轻盈起来。
好像脱胎换骨。
程梨正被这感觉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就听到乐央笑道:“小梨花,恭喜你脱了凡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