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暖气很充足,也许仅仅是因为太累了。
不管怎么样,总之她六点多被虞弈叫醒的时候,没有半点起床气。
虞弈居然已经穿上了衬衫,站在她床边慢条斯理的打着领带。
岑晚眯着眼问他:“几点了?”
虞弈答:“不到七点。”
岑晚于是又重新钻进被子里:“那我可以再睡一下下吗…”
虞弈道:“你再赖床,就要错过新年的第一次日出了。”
岑晚:“……”
不到七点,到底是哪门子的赖床啊?
但不可否认的是,“和喜欢的人一起看新年第一次日出”,的确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情。
反正足够满足岑影后的少女心。
客厅一侧的窗帘被拉开,透过宽大的落地窗,能清楚的看见太阳正一点一点的从地平线往上升。
她和虞弈并肩坐在厚厚的地毯上,在这时都沉醉于这令人心醉的景色之中。
当太阳完全越过地平线的那一刻,虞弈温声道:“晚晚,新年快乐。”
岑晚笑着回他:“新年快乐。”
虞弈也笑,按下按钮把窗帘拉上,满室的阳光被隔离在房间之外。
他说:“行了,去睡回笼觉吧。”
·
岑晚到底没能继续睡回笼觉。
她刚回到房间,就接到了邹逢明的电话。
她对这个继弟向来没有富余的耐心,一接通就冷冷道:“这个月还没到时间。”
邹逢明的声音不似往常吊儿郎当,反倒有些少见的低沉。
他说:“你爸…正在抢救。”
岑晚以为听到这种消息,她会比想象中慌乱。
可实际上她非常冷静,她仔细询问了地点,拿上了身份证和银行卡走出房间。
犹豫再三,还是给秦女士打了个电话。
虞弈所在的那个房间,门还紧紧的关着。
岑晚盯着那扇门看了一会儿,最后也还是低头离开。
套间的防盗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又“咔嗒”一声被关上。
虞弈的眼睛缓缓睁开,再慢慢闭上。
·
岑晚赶到市中心医院的时候,邹逢明正坐在走廊上,靠着椅背玩手机。
岑晚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邹逢明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昨晚玩的挺嗨的,医生说可能是突发脑溢血,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他们相对无言,面对站着。
新年清晨的医院没有太多的人,安静得很。
不知道过了多久,主刀医生走了出来,沉默片刻说:“抱歉,我们尽力了。”
这句话的潜台词明确无比,岑晚在戏里听过无数次,这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听到。
岑晚一时间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只觉得连咽口水这个动作都顺带着困难了起来。
她口罩还没摘,只是僵硬地点点头,向医生道谢。
她就这么呆站着,直到秦女士风风火火的冲进来。
秦女士看着岑晚,岑晚对她摇摇头。
秦女士伸出手抱住了她。
岑晚靠在秦女士的肩头想,真的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
她以为她对岑迁没什么感情,但清楚地知道他离开人世的这一刻,她竟然也还会难过。
今天可是新年的第一天啊。
她的记忆忽然回溯到他们一家三口还在一起生活的时候,于是觉得恍如隔世。
没有邹逢明和他母亲,只有岑晚,岑迁,和秦女士。
真的是恍如隔世了。
·
不管她跟岑迁的感情再淡泊,后事总归还是要料理。
她把原定的工作计划往后推了三天,不能推的索性都翘掉了。
她没打算办的多张扬,没对娱乐圈公布,也没有通知自己的朋友,只是通知了岑迁生前的朋友。
只是他这些年来也没什么朋友。
岑晚还头一回见到了邹逢明的母亲。
即便穿着黑色的素长裙,脸上的妆却也是精致完整的,每天像上班一样来这里打卡几个小时,好像去世的根本不是她的合法丈夫一样。
岑晚心想,和邹逢明真的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的小姐妹吴轻攸听说了这件事,也特地来看望她,要她节哀顺变。
岑晚摆摆手,示意没有什么关系。
秦女士本来也要来,被岑晚拦着不让来。
岑晚说:“人家的现任每天快活得跟什么似的,您还来操什么心?您好好跟您新欢培养培养感情得了!”
然后秦女士不说话。
岑晚叹了口气,一日夫妻百日恩的道理她到底也是懂的。
最后秦女士先让了步,让岑晚自己注意休息。
临挂电话前还忍不住八卦了一句:“你那男朋友来了吗?”
岑晚装作没听到,直接挂了电话。
说起来,自从看完日出那天之后,她就没再跟虞弈联系过了。
也说不清楚原因是什么,但她没找虞弈,虞弈也没再找她。
不远处有辆车开过来,大概又是来吊唁的人吧。
岑晚理了理衣服,站起身来。
她心想,不联系了也没关系,反正也一起跨年一起看过日出了。
足够了。
·
来人是虞弈。
他一席纯黑的正装,手里还拿着一小捧花,就这么朝岑晚走过来。
他步子并不大,也不急,朝着岑晚走过去,顺带着把岑晚圈进了怀里。
拥抱很短暂,体温很真实。
虞弈大概是挤出时间来的,就这么站着和岑晚说了几句话,又急匆匆地上车离开。
岑晚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没注意什么时候邹逢明站到了他身边。
今天是吊唁的最后一天了,今天一过,岑迁将会被迁到更恰当的地方去。
岑晚把所有手续都办妥之后,就准备离开了。
临走前,她淡淡地对邹逢明说:“以前每个月给你打钱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现在他不在了,你也是个四肢健全的成年人,就别再想着从我那儿拿钱了。”
邹逢明听了这话也不恼,双手插兜,笑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岑晚抬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邹逢明走近几步,低声道:“你以为我手里没点你的把柄,就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找你要钱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给大噶比心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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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所幸(1)
邹逢明期待的看着岑晚, 似乎对岑晚接下来的反应格外好奇。
可岑晚脸上的表情都没变一下, 问道:“所以呢?”
邹逢明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所以啊,岑姐姐, 为了你的事业着想,你最好还是不要把我惹急了。”
岑晚拎起包,冷笑一声:“谢谢提醒。”
·
办完了这一大堆事情, 岑晚才刚到家,没来得及喘口气, 就接到了吴轻攸的电话。
吴轻攸在电话那端大声道:“岑影后!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姐妹了?都连着多少天跟我一起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岑晚撑着额头:“我最近这不是事情多嘛…实在是有点忙。”
吴轻攸冷哼一声:“忙着谈恋爱呢吧?”
岑晚一愣——最近跟虞弈呆在一块儿时间的确有点多。
虽然这不叫谈恋爱。
岑影后自认理亏, 讪讪道:“好了我的大小姐, 想吃什么?我现在就陪你去。”
吴轻攸这才满意,挂了电话,发了个定位过来。
吴大小姐又紧接着发了条语音过来,让岑晚半个小时之内到。
现在正是晚高峰,路况拥堵不堪, 对岑晚这个半吊子司机来说行车难度极高。
岑晚默默放下了手里的车钥匙, 转而给朱因打了个电话。
半个小时后, 全副武装的岑影后对驾驶位上的朱因摆摆手, 顺利抵达了吴家大小姐指定的地点。
岑晚鸭舌帽、墨镜、口罩样样俱全,小声对吴轻攸道:“这不就是家酒楼吗?你什么时候爱来这种大酒楼吃饭了?”
吴轻攸一把把她的帽子拿掉,往更隐蔽的卡座区走:“我是不想来——但这是近年来绫城最火的一家酒楼,我妈派我来考察一下。”
岑晚没忘了打趣她:“怎么?你们家要考虑进军餐饮业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继承家业啊?”
吴轻攸在她对面坐下,把脖子上的围巾解开:“回去继承家业有什么好?做一个朝九晚五的办公室小白领?我怕我憋出病来。”
岑晚低着头翻看菜单,头也不抬道:“好不好我不知道, 但以你现在这经营酒吧的作息,不用憋也能出问题。”
吴·每天十二点起凌晨三点睡·轻攸·酒吧老板:“……”
吴轻攸点了单,清了清嗓子:“行行好,别怼我了。给我讲讲你们圈内的八卦行不行?”
岑晚:“你想听什么,你问吧。”
吴轻攸兴致勃勃:“之前爆料说那个一线流量出轨是真的吗?”
岑晚认真的想了想:“不知道。我没关注他。”
吴轻攸:“那我换个人——听说今年江河奖影帝结婚了、连孩子都有两个了,是真的吗?”
岑晚面带歉意,诚恳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连今年的庆功宴都没去,跟他一面都没见上呢。”
吴轻攸:“……”
她仍不死心,坚持道:“再来一个——我还不信今天从你口中什么八卦都得不到了!”
她沉思一会儿,对岑晚说:“我最近还挺迷周峻的,但我看网上说周峻跟他女朋友都已经在一起特别多年了?”
岑晚陷入了沉思。
吴轻攸:“你要是再说不知道——”
岑晚举手:“这道题我会!”
岑晚说:“这个应该是真的。我前几年跟周峻合作的时候她女朋友还来探班,听说现在也还在一起。”
“那真是可惜了”,吴轻攸托着脸,哀怨道,“本来还想让你帮我引荐一下的。”
岑晚笑她:“心思都动到这些一线流量身上啦?酒吧里的小帅哥不够你看的?”
吴轻攸叹口气,“有感兴趣的我不就直接上了么,哪还至于求你给我当红娘。”
岑晚低头闷笑,夹了一筷子青菜。
吴轻攸身负考察重任,把这家的招牌菜都点了一份,正在仔细的品尝中。
没过一会儿,她又兴趣盎然的抬头:“说起来,你跟虞教授怎么样啦?”
岑晚被她盯的有些不知所措,讪讪道:“还、还能怎么样。”
这回终于轮到吴轻攸取笑她了:“行不行啊岑影后?他不主动,你就主动一点啊!”
岑晚微微抬起头:“不是这个的问题——”
话音哑然而止,视线也随之固定。
她们这桌的斜前方来了新客人。
吴轻攸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是虞弈。
虞弈面朝她们坐着,而他的对面是一位女士。
虽然看不到面容,无法判断年龄,但能看到长发被随意的绾在脑后,脖颈上还挂着条细细的银链子。
光看背影就知道,定是位气质样貌皆不俗的女士。
在岑晚收回视线之前,虞弈恰好往这边扫了一眼。
他脸上带着些称得上是冷淡的笑意,与岑晚四目相接。
只一眼,岑晚先转开了视线。
吴轻攸看她的脸色明显没之前好了,便开口安慰,“说不定虞教授就是跟普通朋友吃个饭呢。”
岑晚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小块鸡肉:“嗯…是吧。”
她们又接着聊了些有的没的,直到吴轻攸举手示意买单。
服务生走过,核对片刻,又对着衣领上的麦小声说了几句,片刻后才说:“小姐,您这桌的单已经买过了。”
吴轻攸立马看向岑晚:“你什么时候偷偷摸摸买了单?”
岑晚摇摇头,“我连座位都没离开过,上哪儿偷偷摸摸买单?”
吴轻攸觉得也有道理,但还是没明白单是谁买的,只是拿着东西低着头往外走。
她一时间反应过来,回头却没看见岑晚。
吴轻攸只好原路返回去找,在一张圆桌旁看见了岑晚。
岑晚微微俯下身子,像是被粉丝认出来了,在忙着签名。
见她在等,岑晚加快了动作,又冲粉丝比了个“嘘”的手势,这才出来。
吴轻攸说:“我知道了,一定是虞弈买的单。”
岑晚没有她想象中的意外,“刚才还叫虞教授呢,这会儿就直呼人家大名了?”
吴轻攸不以为意:“谁知道以后是不是我闺蜜的男朋友?”
岑晚笑了笑,没说话。
她向吴轻攸挥挥手,上了朱因的车。
许澄说行程有些变动,要她晚些来公司一趟。
·
刚才的酒楼里。
坐在虞弈对面的女士保养的非常好,看起来不过四十左右,说他是虞弈的母亲应该没什么人会相信。
沈女士优矜的开了口:“上次相亲的结果怎么样?还跟人家有联系吗?”
虞弈想了老半天,才想起来沈女士指的“相亲”指的是上次无意中跟岑晚相亲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