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没吃早饭呀？”云红拖拽着李悠然，推门进屋。房间里的摆设很少，连个炭盆都没摆。
李悠然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李悠然被云红按到桌边坐下。看着肥团子自来熟得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云荭没找到适合自己坐的小凳子，只能爬到椅子上站好。胖娃娃对着李悠然粲然一笑：“看在你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我请你吃饭吧。”
云团子摘下自己斜挎的包。包包看着小，里头装了不少东西。云荭一件件往外拿。
糕点，糖果，小酥饼，小麻花，炒过的花生。最后，居然还有油纸包包住的大鸡腿。
打开油纸包，云荭笑眯眯把大鸡腿儿递到三皇子面前：“这可是我背着爹爹，偷偷摸摸藏起来，给自己吃的。”
“还是热的，你快吃吧！”云荭将鸡腿儿放到李悠然手里，又把自己面前的糕点一股脑推到他面前：“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没吃饭。”
小娃娃双手捧着腮帮子：“他们以前不给我饭吃，饿着我的时候，我就跟你一样。看在你我同病相怜的份上，云云送你鸡腿吃。以前云云饿的时候，都没人给我大鸡腿吃呢，便宜你了。”
李悠然眸色晦暗不明，淡淡扫过云荭送过来的鸡腿和糕点。长身而起，迈步离开。
云荭懵逼了。
“喂喂喂。”云荭赶紧窜出去，拉住李悠然的手，“我看你长得好看才给你吃的，厨娘做的鸡腿特别好吃，你过来吃一口嘛。”
“谢谢，我不饿。”李悠然神情淡漠，声音冰冷。比初见时的池烈还难以接近。池烈是阴阳怪气，杀意骇人。李悠然则将自己冰封成块儿，谁都不能靠近。
“你不饿，那你刚才还吃我的枣子？！”云荭瞪起眼睛，气呼呼开始耍横：“你今天要是不吃，我就，我就……”
胖娃娃在李悠然淡漠如冰的视线中，一屁股坐到地上，扁着嘴，一边酝酿情绪一边嚷：“我就哭给你看。”
李悠然……
眸子动了动，目光落到云荭挂在脖间的玉佩上，他转身走到桌边，开始吃鸡。
李悠然很多年没吃到热腾腾的饭菜了。到他手里的，从来都是残羹冷炙，有时候甚至是馊饭馊菜。
手中鸡腿儿不似刚出锅般热气腾腾，只带着些许温热，却在这个冷冽寒日，给了李悠然第一丝温暖的感觉。这是他在这个冬天，吃到的第一顿热饭。
“你看起来比那两个歪瓜裂枣顺眼多了。”云荭跟着蹭过去，手里捏松子嗑：“我刚刚捉弄了两个笨蛋。哈哈，他们可真笨。我站在他们面前，他们都认不出来。”
李悠然眸光顿了顿，继续若无其事地吃鸡腿。
云荭一边磕松子，一边斜眼睨李悠然：“你好歹也是个皇子，怎么比那两个笨蛋惨这么多。”
“你混得这么惨，搞得我都不好意思整你了。”云荭嘟嘟囔囔：“还捐赠了我一个大鸡腿，讨厌。”
李悠然即便啃鸡腿儿，也慢条斯理动作不急不徐，根本不像许久没吃荤腥的人：“整我？”
“对呀对呀！！”云荭说到这事儿，立刻神采飞扬地站起，一脚踏上桌子：“我跟和爷爷说好了，我负责捣乱，他负责善后。”
“已经成功两回了。”
云荭说着，嫌弃地看向李悠然：“本来第三个目标是你，可你住的小院儿太偏远了，和爷爷太笨，都迷路跑丢了。”
“幸亏我聪明，直接找到了你。”胖娃娃拍着小胸脯满脸骄傲。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完毕
第156章 督公爹和胖闺女【34】
李悠然吃完大鸡腿，眸光淡淡转向云荭。胖娃娃蹲坐在椅子上，嘴角还粘着松子壳儿。乌溜溜大眼睛中满是笑意，天真又纯稚。
——明明刚刚才干了坏事。姐还是单纯可爱的像张白纸。就算嘴里说着调皮捣蛋的话，依旧让人提不起怒气。
“你吃呀，多吃一点，你都要瘦成竹竿了。”云云荭非常自来熟的，伸手掐李悠然没二两肉的俊脸，一张胖乎乎小脸笑成了花儿，眯着大眼睛：“你多吃一点，长一点肉，肯定会更好看的。”
李悠然捏住小娃娃在自己脸上乱蹭的爪子。瞧见云荭还蹲着，他伸手出去，抱起团团，将她整只放到桌上：“你坐在这里好了。”
“谢谢你的饭。”自从母后离开。他不知多久没跟人如此心平气和的说过话了。活在皇宫里，作为一个存在感几近于透明的皇子。投到他身上的目光要么是嘲讽鄙夷，要么是同情和高高在上。
这些情绪，李悠然都不需要。云荭几乎将自己小包包里的零食糕点全翻出来给李悠然吃了，最后，扁着嘴掏了掏空荡荡小兜：“人家今天请你吃了这么多好吃的，以后，记得还给我呀！”
李悠然丝毫不在意显露出自己的窘境，他淡淡扫视四周，轻笑：“你觉得，我有能力还你这些矜贵的糕点吗？”
他连一顿热乎米饭都吃不上，谈何偿还？
“哎呀呀，你不要这么不自信阿！”云荭站直了小身板儿，踩在桌子上，小胖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地教育三皇子：“云云以前也很惨。嗯，跟你差不多。没吃的，没喝的，没有爹爹，还要被骂被打。他们还想卖掉我呢。”
胖娃娃萌萌地伸出双手，点着自己小腮帮子：“但云云碰见爹爹了呀！你长得虽然没有云云可爱，可你长得好看，肯定会有漂亮的姐姐把你捡回家的。”
就这长相，当小白脸，也有数不清的人想养。
李悠然还以为肥团子能说出什么好话，合着，让他当面首？
“你是在夸自己，还是在夸我？”李悠然淡定磕松子，把云团团放在手边儿的松子，一个个吃进肚子。
“哎哎哎，那是我的！不准抢！”云团子扑过去时，桌子上只剩下剥开的松子儿皮了。她扁了扁嘴，有点不开心，委屈地小声嘟囔：“人家都把糖糕鸡腿儿送给你了，你还抢我的松子儿……”
“不跟你玩儿了！”云荭想跳下桌子，李悠然轻轻握住团团的小胖手，力道温柔适中。光风霁月的清冷眉目蓦地展颜而笑，修长食指点在云荭挺翘的鼻头上：“没吃你的。”
说着，他摊开手掌，掌心里放着剥好的松子儿。然后，将松子全部倒入云荭的胖手里。
“吃吧。”青年苍白面颊上笑意温和若春风。当真如同画上人一般光风霁月，清朗若月。
云荭：现在换爹还来得及吗？！
她一口吃掉三皇子剥开的松子儿。从桌子上跳到椅子。
最后，蹦跶到地上时，一根灿金灿金的三尾凤钗从云荭袖口里摔到了地上。娃娃赶紧奔过去，心疼地把金钗捡起来，小脑袋盯着金钗仔细打量，满眼心疼：“好不容易偷出来的，可别摔坏了。”
李悠然正捏着糕点往嘴里送，目光触及三尾金钗，瞳孔骤然一缩。
“喂，快瞧瞧，快瞧瞧。”小娃娃将自己的战利品拿到李悠然面前炫耀，单手掐腰，超得意：“从你那个笨蛋二哥哥宫里偷出来的，怎么样？我是个小天才吧？！”
“哈哈哈！”云荭眉飞色舞地说着自己将金钗偷出来的经过，时不时比划两下：“那家伙被我转移了注意力，怕是两三天都察觉不到自己的金钗被偷了，笨蛋！”
“还有哦，你那个笨蛋大哥哥也是一样……”
云荭依照和亲王的吩咐，将自己在大皇子二皇子宫殿中捣乱的过程说了一遍，还有意无意带出了部分线索。
二皇子与老皇帝的新宠文才人私通，原书中，这件事情在后期才被爆出来，导致二皇子彻底失去了皇帝的宠爱和信任。而文才人，是大皇子暗中在后宫里设下的暗装，用来陷害二皇子的棋子。
三尾凤钗乃是后妃所用，李悠然何等聪明，须臾间便将云团子天花乱坠，东一头西一头的童言童语提炼出重点。
大皇子利用文才人勾引二皇子，三尾凤钗是二皇子与文才人私通的证据。
李悠然眯了眯眼，漂亮至极的凤眸中划过一道暗芒。这些年，他在皇宫中过的如透明人一般，不显山露水。可他始终在寻找契机，现在……算不算是他的契机呢？
“喂喂！惨惨的漂亮哥哥，我都叫你三声了，你为什么不理我？”云荭张牙舞爪拍了好几下男人俊脸，“爹爹说，待会儿会有晚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你混的这么惨，肯定没你的位置，但是，你可以跟我和爹爹一起做。”云荭说到爹爹时，漂亮的大眼睛闪闪发亮，像是璀璨的星辰一般，骄傲又得意：“有我爹爹在，你肯定会有饭吃的。”
“云云，云云？”
“云荭？团子？”
“快出来，别跟爷爷玩儿捉迷藏了。你爹爹过来找你了。”和亲王身边儿跟着浑身阴冷生寒的池烈。老头儿一边装模作样地叫云荭名字，一边直跺脚：“池烈，你想冻死老人家我吗？！”
“老头子一大把年纪，还得被你这小辈威胁。可怜我呦……”和亲王语气幽怨得活像在唱戏。
池烈眸子半眯，进宫之前，他当真不知道云荭口中的和爷爷是和亲王。和亲王表面是个闲散亲王，溜猫逗狗，四处听曲儿。可池烈知道，最受老皇帝宠幸的和亲王不如表面一般无害。
他心中焦急面色冷然。若是和亲王敢利用他的团子……
“爹爹！”经过李悠然小院院门，一只红团子炮仗似得撞到池烈小腿上吧。熟练抓住他裤腿儿麻溜往上爬，一路爬到池烈肩膀上。抱住亲爹脑袋，重重亲了一口。
“爹爹，我可想你了呢。”小娃娃大半个身子蹭着池烈，撒娇地乱晃。池烈冷笑：“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我让你乖乖听话，待在侧殿里，你跟着陌生人到处乱跑，还闯祸。”
吓！不好！爹知道自己出去调皮捣蛋了！云团子梗着脖子，打死不承认罪过，嗓音软软糯糯的：“爹爹，人家没有出去调皮捣蛋。”
云团子给了和亲王一个恶狠狠的小眼神儿。敢出卖她，以后再也不帮他了。
“池大人，小孩子天性活泼，你家团团是个拘束不住的，你何必对她太过苛责。”和亲王捋着胡须：“我只是带着团子在皇宫里四处晃了晃，她并未闯祸，一直很乖。”
池烈两指捏住团子后腰，将她提在半空，面无表情道，“今天是谁闯了二皇子大皇子的宫殿？大皇子被泼了满身墨水，二皇子宫殿险些被一把火烧起来。”
“和亲王，您是不是给我解释一下？”
和亲王……望天。
池烈抖着手里的团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团子小胖手捂住自己的双眼，偷偷摸摸从指头缝里观察池烈表情。
我还不是为了你。
“呦。”和亲王突然喊了一声：“老三，这是你的院子啊！”
李悠然站在院门边，脸色苍白，微微拱手应声：“悠然见过皇叔。”
和亲王经常出入皇宫，也见多了大皇子二皇子。往日，他见过多次三皇子。这一次，是和亲王第一次细细打量李悠然。
池烈收好团子，跟着弯腰拱手：“见过三殿下。”
池烈对三个皇子态度不冷不热。见大皇子二皇子时，他也是同样的表现。对不受宠的李悠然，池烈眸中平静冷淡，没有半点多余的情绪。
“爹爹，爹爹，我们今天带漂亮大哥哥一块儿去吃饭好不好？”云团子趴在池烈后背上，小脑袋压住池烈肩膀：“漂亮哥哥好瘦好瘦，他要多吃一点才能变得更好看。”
池烈没说话。他身为东厂提督，身份太敏感，稍稍跟哪位皇子走得近些，都会让人产生猜测。李悠然存在感低又不受宠，但若是与自己一同参加宴会，会让所有人起疑。
“走吧！”
池烈半强制性将云荭拽走，临走前，还警告了一番：“再敢到处乱晃，晚上，你就别吃饭了。”
“明天也不用吃！”云团子被吓得缩了脖子。大眼睛咕噜噜乱转，表面上却乖巧可爱的点头：“云云知道了，云云会乖乖听话的。”
池烈再三叮嘱，确定云荭被自己吓住后，再次离开，执行公务去了。
＊
是夜。
宫宴开始时，池烈派去接云荭的小太监回来禀报，云荭不知去向。
池烈硬生生捏断了手里的筷子，这只不听话的肥团子！回去，他就打烂她的屁股。让她知道知道，当爹的威严。
“陛下驾到——”
太监尖利的唱吟声瞬间压过大殿中的嘈杂谈话声，所有人跪下，高呼万岁。
第157章 督公爹和胖闺女【35】
池烈起身时，在跟随老皇帝来的浩荡人群中发现了短手短脚，四处乱看的肥团子。
不知是太兴奋，还是将注意力都放到了四周的摆设上，团子跨门槛儿时没注意，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啃泥。整只团子咕噜噜滚到老皇帝腿边儿。
大殿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摔跤的团子吸引。云红懵懵地从地上爬起来。自从，进入小孩儿身体后，她总是会莫名其妙摔跤。
以前，看见小孩儿走路时不时腿软歪倒在地。她还觉得有趣，现在轮到自己，就一点都不好笑了。明明走得小心翼翼，可惜，小短腿根本不听自己使唤。
关键时刻，立刻吧唧摔在地上。
“哈哈哈！”老皇帝爽朗一笑，从地上抱起摔跤的团子：“今天是你第二回摔到朕跟前儿了。”
“是不是又想碰瓷儿？朕这回没有玉佩赔给你了。”老皇帝单手抱着云团子，脸上笑容少见得畅快。
看的参宴群臣们同时一愣，心里冒出数个疑问。这小孩儿是哪家的？不像是王孙贵戚家的孩子，瞧着很眼生。
老皇帝亲手帮云荭拍掉了灰尘，群臣们这才发现，团子腰间挂着老皇帝平日佩戴的玉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