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不能娶——玖拾陆
时间:2020-02-23 09:49:00

  单氏听完,顺着杆子端茶送客。
  秦夫人见状,也只好告辞了。
  一道走出来,只见二门外排了数量马车,十几抬箱笼搁在过道上,还有不少不曾搬下来。
  秦夫人咋舌:“呦,将军府这是要全往京里搬了?”
  单氏笑了笑,解释道:“云思要嫁人了,我们将军驻守北地不能看女儿出阁,又是愧疚又是舍不得的,全拿东西补云思呢。
  我们进京时还没定好宅子,怕都运来了放不下,才没有一道带来。
  还有不少是云锦的嫁妆,老太太这些年给她攒的,我们进京时没有带来。
  去年我送年礼回去,信上提了一句,说是云锦的婚事也定了,让老太太干脆一并送来。
  到底路远,早送来早准备不是?”
  这话说得极有道理,秦夫人附和了几句,没有打搅单氏清点,便离开了。
  葛氏性子活些,见人走远了,与单氏道:“我挺佩服秦夫人的。”
  单氏啼笑皆非,拍了拍葛氏的手,叹道:“毕竟是闺中的情谊,她若是继续胡说八道、讲些混话,我还能借口发作,径直赶人了,可她现在好言好语的,我反倒是进退不是,只能如此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
  再说了,家里要办喜事,单氏也不愿意与人起纷争,反而坏了气运。
  “不说她了,我们把东西理了。”
  这么多箱笼抬进长房院子,在顾云思屋里说话的三姐妹都惊动了。
  顾云锦出来一瞧,不由也睁大了眼睛:“这么多东西?”
  因着是清点,箱笼都打开了,顾云锦一看里头装的满满当当的,就琢磨着册子都要厚厚一叠了。
  单氏过来揽住了顾云锦,笑着道:“里头有我的陪嫁,有云思的嫁妆,还有不少你们四房的东西,现在宅子大了,够摆放了。”
  还有四房的?
  顾云锦抬眸看单氏。
  单氏把一封信塞到顾云锦手里,道:“指明给你的,你先看着,等伯娘收拾好了,跟你一道去四房,把你们的东西也理一理。”
  顾云锦低头看信,封上写着她的名字,字迹却很是陌生,翻到后面看落款,写着的是“云妙”。
  只看这两个字,顾云锦就笑出了声,连带着这字迹都亲切了许多。
  三姐妹回了顾云思屋子里,顾云锦坐下来拆信:“也不晓得她会写什么,会不会还那么别扭?”
  顾云锦说完,没听见姐妹们应声,她不禁抬头看了一眼。
  顾云霖站在窗边往外头张望,顾云思垂着眼帘一副若有所思模样,两人好似都没有听见她的话。
  “三姐姐?”顾云锦疑惑,“怎么了?”
  顾云思心不在焉,闻声缓缓抬头,对上顾云锦的目光,这才回过神来,笑着摇头:“无事,就是突然看到那么多箱笼,才意识到日子很近了。”
  顾云锦抿了抿唇,她直觉顾云思的走神另有缘由,却又猜不到内情。
  雨竹捧了一个妆匣进来,问道:“姑娘,这个搁哪儿?”
  顾云思顺手往梳妆台上一指。
  顾云锦一面从信封里拿出信笺来,一面下意识地瞥了眼妆匣,粗粗一瞄还不觉得什么,转念再一想,那妆匣却有些眼熟起来。
  她干脆搁下了信,目不转睛盯着那个妆匣:“我好像见过这东西。”
  顾云思一愣,复又笑道:“原就是家里的东西,你见过也是寻常的。”
  “都多少年了,我连云妙长什么样子都模糊了,怎么就偏偏记得着妆匣呢。”顾云锦自己都笑了。
  笑过之后,童年记忆里模糊的片段隐隐约约的,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雾气,可渐渐的,那雾气似是散开了一个角,叫她窥见了其中朦胧的影子。
  她顺着影子摸索着,突然之间,想起了那么一段。
  那年,她似乎是八岁,不愿意徐氏管她,拉着云妙跑去了田老太太屋里。
  老太太那日有客人,就让她们进屋里睡一会儿,她们两个却淘气,在老太太屋里玩起了躲猫猫,一个不小心就撞到了博古架,弄出了好大动静。
  妆匣摔下来了,顾云妙的脑袋磕了个包。
  田老太太气得要命,也不训话,只让她们罚跪。
  祖父顾缜回来,见两个小孙女可怜兮兮的,便劝了一句:“妆匣不是没摔坏嘛!”
  “不是坏不坏的事儿,是在讲规矩!在屋里躲猫猫,一个个无法无天的!”田老太太不松口,“我话搁这儿了,这妆匣我死后要带去地底下的,摔坏了还得了?”
 
 
第307章 补贴
  顾云锦转头把这事儿告诉了顾云思,奇道:“祖母不是说要带着走的吗?怎么就送进京里来了?还是说,她打算来京里住了?”
  顾云思愣了良久,才扑哧笑出了声:“你说说你,离开北地时你都十岁了,大把大把的事儿记不得,偏偏就想起这么一段来。祖母那就是说气话,气话能信呐?”
  顾云锦自己也笑了。
  记忆当真是很奇妙的东西。
  它们其实都在那云雾之中,只是缺少了一个把雾气吹散的契机罢了。
  这事情后来是怎么收场的,顾云锦是一丁半点也想不起来了。
  堪堪能想起这么一段,大抵是因着这东西受过罚,又是与顾云妙一道犯的错吧。
  “别琢磨那妆匣了,赶紧来看看云妙写了什么?”顾云思招呼她道。
  顾云锦坐下来,重新拿起了那封信,对着那字迹比划了一番:“云妙小时候写字是这个样子的?”
  “就许你从小时候的鸡爪子练成了现在这般能叫人夸赞的程度,就不许云妙也写得工整些了?”顾云思笑话她道。
  顾云锦笑了一通,认真看信。
  她们两人的生辰挨得近,顾云妙收到了她送回去的及笄礼物,在信上感叹了一句“从前说过要一道办及笄礼的”,可这句从前,顾云锦却想不起来。
  顾云妙也给她送了东西回来,说是不止及笄礼,知道顾云锦说了亲事了,干脆连嫁人时的添妆,都一并给捎来了,免得亏欠了。
  顾云锦忍俊不禁,指着信跟顾云思道:“你看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别扭,明明惦记着,非要说什么亏欠不亏欠的,就是嘴巴犟。”
  闻言,顾云霖也凑过来,颔首道:“一点儿没错,五姐姐她就是嘴犟,她可喜欢丰哥儿和巧姐儿了,但是嘴上总不说。”
  顾云霖与顾云思一道,给顾云锦说了不少云妙的趣事。
  三姐妹笑作一团,顾云锦歪着脑袋道:“我回头给她写信,就直接问她要不要进京来看我,我看她怎么答。”
  顾云霖捧腹大笑,顾云思支着腮帮子,笑着笑着,似乎又走神了。
  单氏那儿使人来唤她,顾云锦这才把信收好,随着单氏回了四房。
  厚厚的册子交到了徐氏和吴氏手里,吴氏吃了一惊,徐氏却很是平静。
  单氏看了徐氏一眼,给吴氏和顾云锦解释道:“当年你们进京,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东西多了不好走,就没带多少,基本都留在了北地。
  前几年也想过跟年礼一道送来,你们太太说北三胡同地方小,大把东西堆不下,我觉得也是,就搁下了。
  现在,咱们不缺地方了,云齐没打算回北地去,云锦又嫁在京中,那就送来了。
  除了原就分给四房的,还有不少是云锦你母亲的陪嫁。”
  这话听起来全然没有问题,但顾云锦却怎么琢磨都不对劲儿。
  她前世嫁给杨昔豫时,徐氏拿着苏氏的陪嫁册子给她分过一次的,邵嬷嬷也说过,当年离开北地时,四房前后两位太太的东西一并都带回京里了,没有留在将军府的。
  以徐氏和邵嬷嬷的品行,这番话肯定不会有假,那如今,单氏这些东西是哪里变出来的?
  顾云锦这么想,干脆也就这么问了:“我母亲的东西都带回来了呀?怎么还多了这么多?”
  徐氏看了单氏一眼,没有接话。
  单氏一愣,哈哈大笑道:“别人家里分东西,总要扯什么这个少了那个少了,我们云锦反着来,还觉得伯娘拿给你的东西多了。说是你们四房的就是你们四房的,伯娘可没有私房钱大把大把补贴你。”
  顾云锦闻言,也跟着笑了,可笑归笑,她心中的疑惑却没有消散。
  单氏的品行自不用多提,哪怕前世没有见过这些所谓的苏氏的陪嫁,顾云锦也不认为是单氏故意不给私吞了,她只觉得,这是多分到她们头上的。
  其中缘由,大抵与长房今生搬来京城有关。
  而徐氏默不作声,很可能是她知道一些状况。
  邵嬷嬷带着人手清点了箱笼,单氏坐了会儿,起身回去了。
  等吴氏也回去歇着了,顾云锦这才问起了徐氏:“太太,那些不是我母亲的陪嫁吧?”
  徐氏浅浅笑了笑,道:“几乎都是老太太的东西,我们当初离开时分过一回,老太太可能觉得亏了我们,这次多补一些。”
  “以我母亲陪嫁的名义补?”顾云锦追问道。
  徐氏道:“不还有二房和三房嘛,总要有个由头的。那两房虽然对争抢这些没有什么兴趣的,但一家子处着,不患寡而患不均,老太太可能也是因着这个考量了,寻了别的名义给补些。
  再者,你要嫁的是皇亲国戚,陪嫁上,我们要更丰厚些才好。
  原不想告诉你和云齐媳妇,就是怕你们对二房、三房有想法,以为他们要跟我们怎么怎么着了,其实都是八字没有一撇的事儿。
  都不在一起住着了,何必为了这些事情再生心结呢。”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话再对也没有了。
  顾云锦听进去了,颔首道:“祖母有她的考量,但我和嫂嫂也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
  徐氏拍了拍顾云锦的手,笑了笑。
  夜色渐渐沉下来,灯火熠熠。
  京城之中,有东街那般繁华之处,也有贫苦得舍不得点蜡烛的小街小巷。
  听风走在黑暗之中,七歪八拐的,进了一条偏僻窄巷,敲了敲其中一间院子的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露出来的是袁二的脸,他侧身请了听风进去。
  等关上门,袁二压着声音道:“两个人都抓回来了。”
  听风颔首,问道:“五爷人呢?”
  “五爷有旁的安排,”袁二指了指西侧的屋子,“关在里头呢。”
  听风道:“你只管问,我在边上听着,免得叫他们看见我,认出来了后头麻烦。”
  袁二也是这么想的,听风在京里走动的多,好些人都知道他是蒋慕渊的亲随,有些事儿就不好做了,他让听风站在窗边,自个儿进了那小屋子,然后重重踢了地上捆着的两人。
  哎呦哎呦叫唤着醒过来的,正是之前逃离了京城的姚大和姚二两兄弟。
 
 
第308章 凶神恶煞
  姚家兄弟两人都叫绳子捆着。
  袁二捆人颇有手法,哪怕是力大无穷的壮汉,都极难挣脱,更别说姚大和姚二了。
  姚二本就文弱些,前些日子又挨了一刀子,精神气没有全养好,挣了两下就放弃了。
  姚大健壮些,死命挣扎起来,却不想绳子越挣越紧,勒得他浑身都痛,他只好停下来,喘着粗气瞪着袁二:“你是什么人?”
  屋里黑暗,姚大瞪大眼睛瞅了半天,渐渐看清楚了袁二的轮廓。
  袁二个子高,长得也壮硕,他这几日特特没有刮胡子,五官看起来越发骇人,跟个煞神似的。
  “老子是什么人?”袁二压低了声音,粗中带哑,“老子是来讨债的!姚大,银子好赚吗?”
  姚大被他的声音唬了一跳:“你是赌坊的?我们兄弟欠赌坊的银子都还清了。”
  “清个屁!”袁二继续吓他,“你们要是真还清了,还会撒丫子就往城外跑?银子好赚不好花啊,你有命赚那银钱吗?”
  姚大梗着脖子,不说话了。
  袁二哼笑一声,往姚二的肚子上踢了一脚,正好踹在了伤口上,痛得姚二哇哇大叫。
  姚大急了:“你别动我弟弟!”
  “你都舍得让他挨一刀子,还怕老子踹两脚?”袁二哈哈大笑起来,“你们兄弟没钱,命也贱,不想死就把主谋供出来,老子去讹他的银子去。要是讹得多了,老子高兴,指不定还分你们一点。”
  “什么主谋?我不知道。”姚大嘴硬。
  “笨是真的笨,晓得老子为什么揪你们两个,不揪那钱举人吗?”袁二嗤笑,“钱举人在他那宅子里半步不挪,他一旦出事情,左邻右舍都知道,谁都会想到之前的案子有诈了。
  而你们两个,一溜烟跑出了城,老子便是杀了你们,草席一裹扔到乱葬岗去,满京城的,谁会知道你们其实死在了京里?
  你们是死了也白死的。”
  姚二听得瑟瑟发抖,牙齿不住打颤,姚大面上还端着,心里也慌得要命。
  袁二见状,火上浇油一般,继续吓唬那两人。
  “不是想知道老子做什么生意的吗?”袁二蹲下身子,拍了拍姚大的脸,“老子是舔刀口的,拿人钱财,与人方便。
  主家明面上不好收拾的人,都交给我们兄弟做,杀了了事。
  来来来,给你说一桩你肯定晓得的。
  就杨家二公子,去年跟阮姑娘一道被人堵在三祥胡同,只能娶了。
  可他明明相中的是顾家姑娘,之前还一个劲儿地去北三胡同献殷勤,次次被打出来,次次都不放弃。
  其中原因,当然是被人给算计了呗。
  算计他那娘们,当天就跑出京城了,她比你们兄弟厉害,逃得挺远的,可还不是被老子给抓住了,她这会儿坟头都长草了,你们兄弟掂量掂量,是要命还是要草啊?”
  杨昔豫的事情,姚家兄弟自然知道,也隐约听说过是被人算计了,但彼时大伙儿都看热闹呢,算计一说冒了个烟就熄了,不晓得是真是假。
  可袁二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姚二撑不住了,喊道:“我说,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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