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不能娶——玖拾陆
时间:2020-02-23 09:49:00

  有一群内侍,想拍他们两人马屁,以为曾公公极其不喜古公公,寻了人家麻烦。
  当时,替古公公挡了大部分拳脚的,就是画像上的那个内侍。
  这人到底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小曾公公一概想不起来了,对方只是忻贵嫔宫里做杂事的小内侍,根本不起眼。
  若不是替古公公挡灾,小曾公公恐怕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
  听到信后,小曾公公赶去解的围,见到了那人。
  那时见过一面,他也没有搁在心上,因而小公爷拿出画像时,小曾公公只瞧着眼熟,并未回想起来。
  也就是这会儿想到了忻贵嫔,才一连串的,把这段往事也拎出来了。
  古公公当然已经不在了,那个小内侍……
  小曾公公暗暗琢磨,反正当时他遇见对方时,那人两条腿还好好的,现在都二十几年过去了,是不是断了腿,还真说不好。
  既是应承了小公爷,小曾公公少不得再去打听一番,不弄清楚对方名姓,如此粗的答案,他是无法回禀的。
  入夜,皇太后跟前无需小曾公公伺候,他要照顾的是他的干爹。
  他从认了干爹起,就打理曾公公的起居,这么多年,从未交由他人,尽心尽力。
  曾公公年纪大了,行动不比从前,他费的心思也就更多了。
  舒舒服服洗了个脚,曾公公躺在炕上,叹道:“我们当太监的,断子绝孙,可杂家不是,杂家的干儿子比亲儿子都孝顺。”
  “您待我好,我当然要待您好。”小曾公公答道。
  “你会这般想,就是个孝顺的了,”曾公公笑了起来,“这把年纪了,什么事儿没见过?白眼狼多得是。”
  “但也有心好的,”小曾公公眼珠子一转,低声道,“先帝年间,不还有那个谁,替古公公挨揍了嘛,我当时去解围,半大的小子,衣服撩起来,底下青一块紫一块的。”
  时隔几十年,曾公公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古公公是谁,回忆了半晌:“你不说,杂家都不记得这号人了。老古做事不对,那小子却是个耿的,还替他挡灾。叫什么名儿来着?是姓邓吧?后来被调去了永巷,这么多年了,也不晓得混出来没有。”
  小曾公公垂着眼睑。
  那人好似是姓邓。
  去了永巷那种地方,活下来就不错了,要混出来……
  不过,能让小公爷特特寻人,对方肯定也是走出了一条不一样的路子吧?
  否则,真在永巷里等死的人,还能出现在小公爷跟前?
  小公爷交代过要谨慎查访,小曾公公不晓得那姓邓的犯了什么事儿,怕一不小心打草惊蛇,也就不冒进,只寻了个旁的由头翻了翻陈年档案,从中查了邓公公的原籍、入宫年月等事项,一一记在心中,准备等蒋慕渊回京后再告知对方。
  向嬷嬷依着皇太后的意思,把孙睿写下来的官员家中状况简单打听了一番。
  这些官员品级太低,没有个好的理由,把人家姑娘叫进宫里来也不合适,况且还有几个跟随父母去了任上,不在京里生活。
  皇太后琢磨了一番,吩咐珠娘道:“七夕那日,你去万寿园里看看。”
  这是把初步掌眼的活儿交给自个儿了,珠娘问道:“虽说姑娘们都喜欢参加七月会,可若是有人没有来呢……”
  皇太后笑了起来:“那就是她没有那个机缘,命里就不是皇家媳妇。”
  珠娘应下了。
  转眼便是七夕。
  夜幕降临时,顾云熙把顾云锦和顾云霖送到了万寿园外。
  有寿安郡主的帖子,顾云锦姐妹两人自然是往后园去。
  顾云霖头一次参加七月会,只觉得今日的万寿园与去年秋天来时很是不同,尤其是那一盏盏花灯点起来,灯火阑珊的热闹,岂是白日能比的。
  长平县主见顾云锦来了,忙道:“伤好些了吗?”
  顾云锦把右手摊在了长平跟前。
  手臂被衣袖遮着看不出端倪,但顾云锦行动自若,想来是好多了,掌心没有缠着伤布,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正在结疤,等过些日子脱落了,就不吓人了。
  长平见状,松了一口气,她正要说什么,还未出口,隐约听见有人在提成国公府。
 
 
第368章 没有兴趣
  往年,若无状况,成国公府的姐妹们都会来七月会。
  只今年,不久前才出了这么一桩事情,不少人便低声猜测着。
  段家未嫁的只有段保珊与段保珍两人了,段保珍禁足,段保珊独身一人……
  “许是不来的吧,”有人低语道,“她还来做什么,给郡主她们再赔一次礼吗?”
  话语断断续续传到长平耳朵里,她压着声儿与顾云锦道:“我猜她会来,她规矩些就罢了,她若生事,我们谁也不用给她留脸面。”
  顾云锦嘴上应了好,心里想着,就段保珊那着急自救的模样,断然是要谨言慎行,不会轻易生事的。
  后园不比前头地方大,但人数少了许多,并不拥挤。
  大伙儿互相问了安,寻了各自相熟的姐妹,凑在一块说笑。
  有人抓了模样唬人的喜蛛来,盒子一打开,起了不大不小的惊叫声,而后又是一阵笑。
  顾云锦扭头往惊呼去看了两眼,又认真听寿安郡主说话。
  正说笑间,段保珊姗姗来迟。
  她今日着一身浅黄褶裙,在夜幕之中,衬得人皮肤白皙过了头,不见白里透红,反倒是有些病西子的味道。
  这番样子,叫外人看了,大抵要叹一声“楚楚可怜”。
  这是叫这些时日的状况给操透了心吧……
  段保珊径直走到了顾云锦跟前,目光中满满都是担忧,柔声道:“顾姑娘的手伤好些了吗?虽给你赔了礼,但一想到你的伤势,我还是坐立难安的。”
  话一出口,隔得近的都听见了,一时间周围都安静了下来,注意着这厢的动静。
  有几个咬着耳朵嘀咕。
  她们都知道顾云锦性子直接,惹到了头上,断没有忍气吞声的事儿,不说以前在自华书社里动手,去年的此时此刻,顾云锦就让挑事的柳媛铩羽而归。
  段保珊此刻温和,就是不清楚,顾云锦吃不吃她温和的这一套了。
  顾云锦抬眸看着段保珊。
  平心而论,顾云锦并不想为难段保珊。
  两人前世无仇,今生无怨,生事的是段保珍,顾云锦不至于把这笔账算到段保珊头上。
  可是,能不能别次次都拖着她?
  段保珊是不生事,但她想要亲善和睦。
  而顾云锦,对这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戏码,没有一点儿兴趣。
  “手伤好多了,”顾云锦不疾不徐,答道,“前回段姑娘来西林胡同时,我就说过,事情是你妹妹做的,与你无关。我受伤是护着郡主,你无需向我赔礼,更不用因此坐立难安。”
  语气不重,意思已然明明白白。
  你段保珊要唱戏,自顾自唱去,莫要再来拉她下水。
  并不是段保珊笑脸迎人,顾云锦就要依着她的心思,陪她登台、粉饰太平的。
  段保珊闻言一怔,前次在顾府里,顾云锦还是客气的,因而她没有料到,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方的态度反而比人后时严肃。
  她讪讪笑了笑,道:“毕竟保珍是我妹妹,我做姐姐的……”
  “这么说来,”顾云锦打断了段保珊的话,“郡主也是我妹妹,我做姐姐的护着妹妹,不是很寻常的事儿嘛。”
  段保珊被抢了白,正要把话拧回来,还未出口,寿安郡主又赶在了前头。
  “嫂嫂就是嫂嫂,哪儿是什么姐姐,”寿安的脑袋靠在顾云锦的肩膀上,指着顾云霖,与顾云锦道,“那是你妹妹,我是你小姑子,不能搞错了的。”
  寿安饮了几口果酒,醉自然是没有醉,但她喝酒上脸,此时两颊染了几分醺意,看起来很是俏丽可人。
  她又倚着顾云锦,语调柔缓,却也带着些撒娇味道,逗得长平几人都笑了。
  笑声感染人,不止是她们这一处,其余几处听到寿安的话,亦笑开了。
  顾云锦拿寿安郡主没有办法,再说这就是事实,便拿了糕点塞到寿安手中:“堵上你的嘴。”
  寿安抿了口糕点,并不理会段保珊,只与顾云锦说话。
  她自然是故意的。
  段保珊的赔礼连徐令意的婚事都算计在里头了,寿安当时气得跳脚,虽有顾云锦的鬼画符安抚,但心里还是存了些气的。
  从此大道各朝一边走就罢了,今时今日,还要来继续上演和睦戏码,寿安是不愿意做那看客的。
  两人自顾自打闹,显得边上站着的段保珊越发尴尬。
  段保珊捏紧了指尖,她进退两难。
  进,担心寿安和顾云锦真的拧了脾气,人前都叫她下不了台;退,这次的目的便没有达到,总不能敢来了,就灰溜溜地回家去吧。
  段保珊正犹豫间,突然一人从她身后过来,轻轻推了她一把。
  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转头看清来人模样,再多的不满意也只能收起来:“公主。”
  来的是乐成公主。
  去年时,顾云锦就见过她,公主孤身来又孤身走,独自饮酒,没有人凑上去套近乎,也没有人敢去触霉头。
  今年,公主没有往花阁去,反而来了她们中间。
  乐成公主朝段保珊抬了抬下颚:“你挡着我的道了,且让让,没看到这儿还空着一个位子,是留给我的吗?”
  这话纯属胡说。
  寿安和长平这儿,一众相熟的好友都围坐着,哪儿还有空位了。
  只是公主这般讲了,自然就挤一挤,空出来了。
  乐成公主在寿安身边坐下,半抬着头看段保珊:“怎么只你一人?段保珍呢?”
  段保珊一愣,她不信乐成公主不知道状况,但只能答道:“保珍禁足。”
  “她犯错禁足,那你来这儿做什么?”乐成公主继续问着。
  说到了这儿,段保珊亦明白公主是故意挑刺了,只是她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惹了公主,便硬着头皮道:“我来给顾姑娘赔礼,她伤了手……”
  “何必呢?”乐成公主嗤笑一声,“这里在座的几乎都是公候伯府出身,多少人从小到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段保珍什么性子,你又是什么性子,有人不知道吗?
  你被她拖累,满京城的给人赔礼,我自然明白你是为了自救自保,没有人会笑话你,也没有人会落井下石去外头说你的不是,可这儿只有‘自己人’,你找错看客了。”
 
 
第369章 影子
  几句话,说得段保珊本就惨白的脸色,越发没有血色了,连嘴唇都是白惨惨的。
  乐成公主没有点到为止,反而继续道:“什么叫作你性情品德皆可,只是与恪哥哥没有缘分?
  哄外头的流言,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但在这儿,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被永王府拒亲,就是被皇叔父和哥哥从模样嫌弃到名字,从名字嫌弃到性子。
  至于为什么嫌弃你……
  你,唱戏不看戏台。
  要装柔弱扮可怜,你只管去外头扮,别来这儿。
  这儿不是你的地方,你再怎么赔礼道歉,在座的姐妹们,都不会傻乎乎地回家给你说一两句好话的。
  你想寻个门当户对的,不如看看不在京中的公候伯府人家吧。”
  段保珊摇摇欲坠。
  她其实没有想要定人家的意思,成国公府再被满京城的笑话,也不会少了她一口饭吃。
  她只是要一个好名声,不想叫人说道她长短。
  乐成公主的话中,虽有误解她的地方,但也把段保珊的一部分想法掰开来说得明明白白了。
  不止说了,还说得她无地自容,笑话她用错了方式。
  与公主一比,顾云锦之前的说辞已然是留了大面子了。
  毕竟,不管圣上待皇后如何,中宫还是中宫,乐成公主是皇后唯一亲生的女儿,她的身份,使得她说话做事能更直接、更明了。
  段保珊张口想要解释,可面对这样的乐成公主,解释又有什么用呢?
  她便是在这里说成了一朵花,也是无人欣赏,没有任何的意义。
  规规矩矩退到一边?
  难道就不是笑话了吗?
  此刻的进退两难比之前更甚,段保珊心里着急,眼前一白,整个人栽倒了。
  顾云锦就在段保珊边上,眼疾手快,见人倒下来,下意识地扶了一把,原以为架住了就无事了,哪晓得段保珊整个人软绵绵的,没有丝毫的反应,直直就往下坠。
  顾云锦只好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很快,边上伺候的侍女过来,从顾云锦手上接过了段保珊。
  人已经晕过去了。
  侍女们掐人中,请医婆,把段保珊挪去了花阁里休息。
  乐成公主见状,叹息着摇了摇头:“她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上次出事时,她不也是当场厥过去了?不好好在府里休养,是要损了谁?”
  话音落下,各人有各人的思量。
  段保珊身体不好,着急起来就接不上气,说昏就昏了。
  若是今儿个公主不在,寿安和顾云锦等人不愿意陪段保珊唱戏,甚至说了几句太直白不好听的话,那段保珊一倒下,岂不是又成了她们得理不饶人了?
  兴许段保珊并非故意如此,可万一发生了,说得清说不清,都很叫人糟心。
  也就是对上公主,旁人轻易不愿意造口舌是非。
  贵女们之中,寿安算是与乐成公主能说上一些话的,低声问她道:“你原是不会管这些的,怎么今儿个硬要与她说道一番了?“
  乐成公主直直饮了一盏酒,撇嘴道:“心情不顺畅,原就指着今日出来透透气,偏她还在这儿装样子,越发不爽快了。你们不方便与她说明白,那就由我说,我不用顾忌她,她也不敢硬拉扯我。”
  寿安郡主见状,也就拿过酒壶,招呼众人行酒令。
  嘴上虽不说,寿安心里还是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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