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不能娶——玖拾陆
时间:2020-02-23 09:49:00

  “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话,你若有半点悔意,我许是就手下留情了,可你没有。”杨淮哀声道。
  贺氏被堵了嘴,否则一定会啐杨淮一口。
  后悔?那是什么东西!
  况且,有悔意就手下留情?骗鬼去吧!
  贺氏挣不开绳子,又说不出话,被杨淮推进了轿子了,随后,昏昏沉沉不曾醒来的汪嬷嬷也被推了进来,压在她身上,叫她险些一口气就没上来。
  轿子换了马车,马车出了京城,由杨淮的几个亲信送得远远的。
  看着天边的鱼肚白,杨淮晃了晃身子,扶着柱子才站稳,他无心与两个儿子说道,摇摇晃晃走回了屋子里。
  这一趟送走,贺氏和汪嬷嬷是再也不可能回京了。
  他已经吩咐过了,等出了京畿一带,汪嬷嬷那个刁奴就乱棍打一通,留在附近的庄子上,能苟延残喘几日,就看她自个儿的造化了。
  至于贺氏,就送得再远一些,严密看管起来,失了汪嬷嬷,她应当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了。
  等明后年,京城里再不惦记着他们杨家这婆媳官司了,就再“病故”了吧。
  这也是他这个做儿子的,唯一能替老太太做的事情了。
  杨家送走这一对主仆,街上到处都传开了。
  有人骂、有人叹。
  老太太出殡那日,好些人围在街两边看热闹,指指点点的说什么的都有。
  杨家上下,皆是垂着头,没有一个字的回应。
 
 
第480章 何谈前程
  红白喜事,从来都是各家大事,不管男女,都得不了闲。
  贺氏被送离京城,杨家上下从一开始就没有隐瞒过,毕竟,后头还有三七、四七直到断七,又要安排出殡事宜,当家太太不见踪影,宾客们又不是瞎了眼的,怎么会发现不了少了这么一个重要人物呢?
  杨淮想瞒下的,也仅仅是贺氏那不光彩的离京方式。
  被五花大绑送出京城,这事儿搁在谁家都不好看,哪怕外头猜出来了,表面上这最后一层遮羞布还是扯不得的。
  因而,消息是一早放出去了,家里上下,知情的不知情的,都封了口,不许讨论这事儿。
  反正就是“诵经祈福”,多余的,都咽到肚子里。
  杨淮还亲自去了趟顺天府,知道绍方德断断不会私底下收他杨家银钱,也没有摆出那副姿态来,只客客气气、规规矩矩说了一通好话。
  什么“前回登门辛苦了绍大人”、什么“府里治丧、行事多有怠慢”,一套接着一套,绍方德再不好官场奉承,也只能端着笑容听他说完。
  杨淮赔了礼,张嘴说了来意。
  他想领回采初的遗体,与老太太一并厚葬。
  绍方德对此并不意外。
  杨家彼时的说辞是采初太过忠心耿直、以至于老太太去世后伤心过去、魔怔了,这样忠心的丫鬟,杨家现今要领回去,也是“合情合理”的。
  对衙门而言,这事儿既然不能办成正大光明的案子,那留着采初也不是一个事儿,让她入土为安,总好过挪去义庄、连副像模像样的棺材都没有。
  绍方德没有为难人,让杨淮依照流程办事,把采初领回去了。
  最终出殡那日,一并抬上山,就葬在了老太太边上。
  杨家操办白事的议程,一下子就落在了杨钟氏身上。
  杨钟氏从不曾管过家,在她嫁进来之前,这个家里的中馈就是贺氏拿捏着的,大小事情,贺氏一手办着,她又要揪着心怕老太太指手画脚,越发看重眼前权势,根本没有放权一分一厘给儿媳妇,
  分家之后,贺氏更是一手遮天,把各个要紧位置上的人全换作了心腹。
  贺氏是被送走的,落到杨钟氏手上也没有经过交接,她比两眼一抹黑好不了多少。
  况且,她在娘家就不是长女,出阁之前没有好好学过这些。
  而这些内宅里的老人,皆是一等一的滑头,贺氏倒了,有人倒向了杨钟氏,有人观望着想谋好处。
  若是空闲时候,杨钟氏还能慢慢的、一点一点仔细整理思考,可眼前白事压着,之后又是腊月奉帐、准备过年,元月里走动奉礼,一桩接着一桩,根本没有间隙。
  杨钟氏想过向其他几房叔母、妯娌请教的念头,可人家来参加白事是五服规矩,但指点中馈又不是天经地义的,纷纷摇头,对长房的家事避之不及。
  杨钟氏纠结来、纠结去,最后只能向邵姨娘、也就是画梅开口了。
  画梅跟了杨氏那么些年,陪着杨氏操持侍郎府,亦是学了不少本事的,只是她这身份低一头,但有杨钟氏在背后站着,底下不服气的还真不能拿她怎么样。
  杨钟氏纠结了几天也想明白了,画梅是杨昔豫的妾室,又不是杨昔知的,再趾高气昂能越到她嫡长媳上头来?
  画梅若是昏头转向失了进退分寸了,那是将来的二弟妹要管的事儿,与她不相干。
  再者,杨钟氏是认同老太太说过的话的,杨氏远比贺氏厉害,杨氏教出来的丫鬟,不可能是个拎不清的。
  如今局面下,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画梅一准清楚。
  杨家里头的局势,眼看着是暂且稳住了,至于将来的前程,杨钟氏不敢多想,哪怕杨淮说京城百姓健忘,等一两年就想不起旧事了,可她依旧对未来不敢抱有奢望。
  不忠不义不仁不耻不孝的帽子是摘不掉的,那又何谈前程呢?
  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不错了。
  杨家老太太入土之后,京里的看客们又说道了几日,的确是不再揪着了。
  偌大的京城,每日能看的热闹那么多,谁还不赶个时兴?
  京里眼下最让大伙儿挂在嘴边的,是蒋慕渊与顾云锦的婚期就在眼前了。
  京城中在等今年最大的喜事,而江南地界,也为了今年远胜于前些年的寒潮而烦忧。
  江南的冬天,哪怕有积雪,很快也会化净的。
  而今年,陆陆续续飘了半个月的雪,愣是积了起来。
  好些地方没有防备,坍了不少屋舍,又因救得不及时,出了好几桩人命。
  明州府是江南的富饶之地,相较于附近其他县府,算是灾情少的,可袁二进城这一日,还是在城门口堵了一阵。
  袁二牵着马,随着人群往里头行,哪怕他人高马大、又练了一身好体魄,还是被江南的冬季冻得暗暗骂了声娘。
  等入了城,他依着周五爷交代的地址,一边寻一边问,经过一处巷口,却见一辆马车的车轱辘陷入了泥泞之中,车把式只能好言好语地请过路人搭把手。
  袁二热心,见状上了前。
  边上过路的见来了袁二这么一个壮硕汉子,车把式又说出了劲儿的给谢礼,也就都围了上来。
  有个汉子前前后后看了看,道:“我看你们这马车结实,用的木材包料也考究,推起来沉,还是请车上的人下来,能轻一点是一点。”
  边上纷纷附和,车把式一脸为难,赔罪道:“我们主家腿脚不好,上下不方便,还请各位见谅。”
  这番说辞,不能叫所有人接受,难免有人嘀嘀咕咕的不肯出力气了。
  车帘子掀起,一个小厮从里头下来,对众人再一拱手,道:“我与各位一道推,我们主家当真是腿脚不好。”
  袁二站在车前,正巧透过撩起的帘子一角看到了车内状况。
  车内布置与一般的马车不同,没有座椅,只铺着厚厚的皮毛毯子,依袁二的眼光看,那皮毛相当不错。
  主家席地坐着,只一眼也看不清腿脚好不好。
  可人家说到了这个份上,做为帮忙的,再挑剔也没有什么意思,袁二打头,喊着号子,众人一道把车推了出来。
 
 
第481章 留个心眼
  车把式和小厮连连道谢,小厮解下腰间钱袋子,给帮忙的一些茶水钱。
  袁二没有特立独行地拒绝,随手接了,等小厮上车时又往里头瞥了一眼。
  这一回,车帘子掀起来的角度大许多,袁二看清了主家的五官,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这人怎么有些眼熟啊……
  还不等袁二再细看,帘子已经落下来了,遮挡住了所有视线。
  车把式对四周众人又行了一礼,驱车离开。
  袁二一直看着那马车远去,直到看不见了,才缓缓收回了视线。
  虽只有那么一瞥,他还是觉得,那位主家的眉眼有点熟悉,可要说之前再哪里见过,一时间又寻不到确切的印象。
  他只能先收敛了心神,继续打听周五爷留给他的落脚之处。
  “这位小哥,屠园巷是往这个方向吗?”袁二问道。
  那小哥也是刚才帮忙推了车的,闻言上下打量袁二,笑道:“你也是北方来的吧?屠园巷啊,就沿着这条路直走,前头右拐,不远了。”
  这小哥是明州本地人,一开口就是江南口音,袁二略怔了怔,反应过来对方的话,赶忙道了谢。
  同时,他眉宇一扬,又往马车离开的方向看了两眼。
  他听多了京城话,遇上这么一辆马车时也没有不习惯,却是忘了他如今脚下踏的是明州地界,而刚才的车把式,明显是地地道道的京城人。
  想到这一茬,又想起那车把式说主家腿脚不便,袁二一下子就能对上号了。
  他的确不曾亲眼见过对方,但他曾看过对方的画像。
  马车上的那位主家,不就是钱举人画的那一个跛子吗?
  说起来,那跛子的五官相貌当真平平,扔在人群里,左右都不会多看一眼的,要不是袁二彼时费大力气跟钱举人拉锯,返工无数次折腾出来那么一张画像,他也不会记得对方。
  袁二抿了抿唇,听风说过,那画像上的是个姓邓的公公,虽然没有明确对方背后主子的身份,但袁二听过一嘴,邓公公似乎是孙睿的人。
  那么,好端端的,邓公公来明州城做什么?
  眼下差不多是十一月半了,邓公公腿脚不便,马车行驶不比袁二快马加鞭,推算一番,这一路上少说也要花费一个多月,若是沿途再耽搁些时日,单程就走了两个月了。
  袁二脑海里一面琢磨着,一面寻到了周五爷落脚的小院子。
  周五爷开了门,对袁二道了声“辛苦”。
  袁二行了礼,跟在周五爷后来进了屋子。
  里头点了炭盆,暖和得袁二通体舒畅,揉了揉脖子感叹了一声江南冬冷。
  周五爷好笑地给他添了盏热茶。
  袁二接过来一口饮了,便说了遇上邓公公的事儿。
  周五爷讶异:“没有看错人?”
  “没看错,与画像上很是相似,再者是从京里来的,又是腿脚不变,我想来想去,应该就是邓公公。”
  周五爷敛眉,背着手沉思。
  他知道邓公公是绍州人,而孙睿的侧妃赵知语,她的祖父便是明州同知,正因着这一层关系,彼时孙睿定下侧妃时,蒋慕渊还与他讨论过,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另有缘由。
  毕竟,绍州离明州不过几百里路程,快马加鞭都不用一日工夫。
  现在,邓公公出现在了明州城,这其中,恐怕真的有些故事。
  周五爷微微颔首,道:“我先写信知会小公爷,是与不是,多留个心眼,总归没有坏处。”
  袁二亦是点头,建议道:“他们也是远道而来,总要寻个落脚处,这几日我试着打听打听,看看他到底来做什么。”
  周五爷道:“小心打草惊蛇。”
  此刻的京城,又落了一场大雪,雪虽大,却挡不住大伙儿看热闹的心。
  婚礼的日期近在眼前,明儿就是顾家去宁国公府铺床的日子了。
  蒋、顾两家放小定时,定礼就丰厚得叫人挪不开眼了,此番大礼,宁国公府会有多少聘礼、顾家又有多少陪嫁、宫中又会添多少,这都是看客们最关心的事儿。
  素香楼里,小二哥搓了搓冻得冰冷的双手,脸上笑容却不断:“宫里添的那都是好东西,我们小老百姓,寻常根本见不着的。”
  “下一回要有如此风光场面看,是要等到几位皇子殿下、公主成亲了吧?”
  “皇子、公主们成亲,那一来一去的准备少说也要一年多,”小二哥道,“要我说呐,下一回还是要看小王爷。”
  不管看谁,反正都要从东街上过。
  沿街的酒楼茶馆,楼上的雅间早就订空了,各家东家都乐得合不拢嘴,恨不得京里日日都有这样的好事儿,叫自家赚得盆满锅满。
  顾家里头,顾云锦把大案上日常用的笔墨纸砚也收拾了。
  所有要亲手准备的女红,赶了又赶,终于在五日前全部赶制完成,一并收拢。
  这住了有一年多的东跨院,原本东西不少,这几日装箱的装箱,挪动的挪动,渐渐变得空荡荡的了。
  顾云锦站在屋子中央左右看了看,与念夏道:“看着都跟我们新搬来时一般了。”
  念夏莞尔:“这回搬了,就再不需搬了。”
  这么一说,顾云锦也笑了。
  从徐侍郎府的兰苑到北三胡同,再到珍珠巷,又到这西林胡同,不到两年的时间,她似是一直在搬,但眼前的这一次不同,她不仅仅是搬家,而是出阁。
  月亮已经一夜比一夜圆了,明月高悬,落在积雪上,映得亮堂堂的。
  顾云锦推开窗子看外头只缺了一点点的圆盘,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中秋之时。
  彼时画过的琼宫,蒋慕渊与她说过的话,一时间皆浮上了心头,累在胸口上,沉甸甸的,却也暖洋洋的,叫人不自禁就弯了唇角。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花烛夜时,她能看到最圆的明月吧。
  而那个要与她执手观月的人,应当也与她是一样的心境吧。
  翌日,单氏大清早起来,仔仔细细收拾了一番,对两个儿媳妇叮嘱又叮嘱、关照又关照。
  等吉时到了,葛氏与朱氏一道,从西林胡同出发,往宁国公府去了。
 
 
第482章 铺床
  小轿穿过东街,引了不少人来看。
  葛氏听见外头动静,稍稍掀起了帘子一角,只那么一点缝隙,她就瞧见了街边的人头攒动。
  这让她略略有些紧张了。
  前回顾云思出阁前,也是她与朱氏一道去太师府铺床的,当时也有一些百姓来看,但远远比不上现在受瞩目。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