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不能娶——玖拾陆
时间:2020-02-23 09:49:00

  他要赚钱,但也要有命花啊。
  五爷的声音沉沉的,道:“你只管往外头说,养心宫,北一、北二胡同,关帝庙,这都三回了,回头就该满天下找燕清真人了,朝廷文书发出去了,还管得了你们的嘴?”
  东家心里发虚。
  养心宫坍塌的事儿,京里人人都知道,可燕清真人在清明祭祀上提点圣上却反而被赶出京城一事,老百姓都是不清楚的。
  素香楼要是第一个说,人气是有了,但当真不会出事儿吗?
  五爷似笑非笑看着犹豫的东家,道:“你不说,东街上总有消息灵通的。”
  东家脖颈发凉,五爷就是他的财神爷,他哪里敢把财神送给别家去,当即心一横,道:“听您的,我这就交代下去。”
  见东家要回去,五爷止住了他,朝不远处招了招手。
  东家这才瞧见,那个角落里还有一人,那人浓眉大眼,看着极其精神健硕。
  五爷道:“这是阿袁,我有时候不在京里,有什么新消息,他会来告诉你的。”
  东家哪里敢叫什么“阿袁”,论年纪也不好叫“哥”,规规矩矩唤了声“袁爷”。
  袁哥绷着脸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东家去安排了,五爷和袁哥一道走出了小巷。
  袁哥琢磨着问了声:“五爷您要出京?”
  “有位贵人交代些了事儿,要亲自去办。”五爷顺口答道。
  话点到为止,袁哥就没有再问,他心里多少猜到了,他们五爷会从叶城进京来,也是因为那位贵人。
  只是不晓得到底是什么来历,能让他们五爷一心一意替他做事。
  叶城周家,开朝时太祖爷封的永定侯府,只承袭七代,到五爷的曾祖父那儿,就是最后一位永定侯了。
  前几年老侯爷过世,周家的爵位就没有了,可毕竟是建朝旧臣,又在叶城经营了百年,根基依旧在。
  五爷是周家的嫡长房出身,按说能顺顺当当在叶城当他的公子哥儿,却在临开春时,突然就起了入京的心思。
  他们底下这些人反正是劝不住五爷的,听说周家里头也劝了,一样没用。
  五爷做了决定的事儿,谁都改不了。
  袁哥犹自想着,突然就听见五爷唤他。
  “阿袁,”五爷的声音不重,甚至因为年轻,很是清朗,“你这趟回去明县,把手下人安排了,把那儿的事儿交给个明白人,你往后就进京里来帮我,我一个人不够。”
  袁哥向来是五爷说什么那就是什么,颔首道:“听您的,我看许七挺灵的,我就交给他。”
  五爷对那些人都极有印象,一下子就记起了小胡子许七,点头应了。
  这厢袁哥与五爷告辞启程,那厢素香楼大堂里,已然是一片轰动。
  燕清真人曾在西山灵音观小住,道行出众,在京中百姓里极有善缘。
  有老妇听得直皱眉,叹道:“三月里,真人还给我解过签,我当时问他会在灵音观待多久,真人说要住到秋天。
  四月里我再去时,真人已经不在了,我只当他是改了心思又云游四海去了,原来竟是被赶出了京城呐!
  真人是有真本事的,养心宫那种大事儿,我说不好,可真人给我解的签是句句都对的。”
  不过一个时辰,燕清真人的名号响彻了京城。
  有胆子大的,直言是圣上不听真人的话,这才遭来了连番祸事。
  也有吃多了酒的,张口就说贵妃虞氏是妖妃,是妲己褒姒。
  东家听的心里发毛,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悔的,见衙门里果真没有动静,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府衙里,哪里有工夫管他们说什么。
  圣上应下找寻燕清真人,地方各处的文书都要送下去,而府衙里最操心的还是关帝庙的善后事宜。
  一路忙到了点灯时分,蒋慕渊从议事处出来,刚在府衙里的小书房中坐下,寒雷就把一封信交到了他手中。
  蒋慕渊打开看了一眼,目光沉沉,待看完了,就着油灯火焰全烧了。
  听风打开食盒,摆开了饭菜。
  蒋慕渊执棋筷子,交代道:“一会儿去珍珠巷传个话,就说石瑛已经处置了,不用挂心。”
  听风的眼珠子转了转,笑嘻嘻道:“爷,您不亲自去说呀?”
  蒋慕渊反手拿筷尾敲他脑袋:“走得开吗?”
  这也就是怕几位老大人挨不住饿,这才给了一刻钟简单填填肚子,等用完了饭,继续去议事厅里说事情。
  关帝庙的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几个衙门扯皮推托讨价还价,三更前能有个结果就算不错的了。
  他倒是想亲自去说,可总不能四更天再去?
  听风哪里不晓得他们爷忙碌,整日替圣上东跑西走不算,还要折腾这些原本不用他管的事情。
  可蒋慕渊只有贵胄身份,并没有实质官职,有些事情不能一拍桌子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便是把圣上拉出来当令箭,也要看圣上回头答应不答应了。
  反正依听风所言,他们爷的一些想法,与圣上是不同的。
  像挪养心宫银子的事儿,只能来一回,多几次,哪怕皇太后和长公主护着,圣上都要跟他们爷算账了。
  听风暗暗叹了声气。
  忙归忙,可再忙,也不能耽搁了讨好顾姑娘不是?
  这要不抓紧着些,以后当心连酱瓜馒头都没的吃了。
  听风道:“那奴才就去一趟,顺便从素香楼带些水晶油包过去,前回贾大娘说的,顾姑娘挺喜欢那油包,奴才交给贾大娘,让她明日早上蒸了给顾姑娘。”
 
 
第148章 失望
  “她倒是吃的甜。”蒋慕渊失笑,夹了一块鸡丁。
  府衙厨子做菜,重辣重油,瞧着是红彤彤的,蒋慕渊往常吃的还算顺口下饭,被听风这么一提,嘴里不由的就念上了甜味。
  他唤住听风,道:“给我也捎几个,大半夜的肯定饿了。”
  天色大暗了。
  顾云锦躺在榻子上翻京中书局最新出的话本,这故事有趣,看得她津津有味。
  贾妇人来敲门,又要拉抚冬去打马吊。
  念夏等抚冬走后就关上了门,转过来低声与顾云锦道:“是不是小公爷……”
  “难说。”顾云锦说完,把话本放下了,趿着鞋子走到了梳妆台前。
  夏夜炎热,她刚才已经梳洗过了,屋里就她们主仆三人,顾云锦就不讲究,头发一挽,随意披了件外衣就算了。
  可这个样子是见不了别人的,尤其还是个男的……
  顾云锦重新梳妆更衣,刚收拾好,就听见外头有人轻声敲门。
  念夏赶去开门,门一拉开,她张口要请安,却意外见到了听风。
  顾云锦也迎出来了,瞧见听风,亦是怔了怔。
  听风赶忙行礼,他只进了中屋,不敢再往次间里头去,道:“姑娘,爷让奴才给您带了话。”
  话音落下,顾云锦回过神来,问道:“小公爷很忙?”
  听风苦着脸点了点头:“今日关帝庙的事儿,不知道姑娘听说了没有?
  爷在府衙呢,今夜大抵也是歇在那儿了。
  掌灯前刚得了信,说是石瑛已经处置了,您放心就好。”
  提及石瑛,顾云锦的眉头微微一蹙。
  前回蒋慕渊过来与她说石瑛做的那些事情时,顾云锦就知道石瑛活不了了。
  不管是落在侍郎府还是落在杨家手里,都是如此结局。
  同样的,蒋慕渊帮着处置,也不会留石瑛的命。
  石瑛是条毒蛇,顾云锦不会同情,她只是有些意外,竟然这么快就找到石瑛了。
  听风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她运气不好,正好撞到揪她的人手里了。”
  顾云锦舒了一口气,道:“既然处置了,过几天与我说也是一样的,小公爷正事要紧得多,还让你这么晚来一趟。”
  听风嘿嘿直笑,不错过任何一个给蒋慕渊说好话的机会:“爷说了,晚一天,怕姑娘多担心一天,反正从府衙过来也不远。”
  顾云锦又道了谢。
  听风只是来禀话的,说完就走。
  念夏拿着抹布,等听风翻墙出去了就擦了印子,转过来与顾云锦道:“论功夫,还是小公爷的俊。”
  顾云锦捧着话本笑得直不起腰:“怎么翻个墙,还让你比出个高低来了?”
  笑归笑,回忆起前回蒋慕渊翻墙的凌厉身姿,顾云锦想,那工夫确实挺俊的。
  听风回到府衙时,议事厅里热闹非凡。
  果不其然,扯到了三更过半,那几位上了年纪的老大人们扛不住了,这才有了偃旗息鼓之态。
  听风心里有数,去厨房借了火,把水晶油包热上了。
  等蒋慕渊揉着眉心回到书房里,几只热腾腾的油包刚好出笼。
  听风放下食盒,道:“已经报给顾姑娘了。”
  蒋慕渊一脸疲惫,掂了个油包问道:“她怎么说的?”
  “顾姑娘瞧着挺失望的。”
  蒋慕渊正咬油包,被“失望”两字怔了神,一时不查,叫馅儿烫了嘴,一面哈气一面看着听风。
  听风垂首道:“奴才看顾姑娘那样子,应当是刚刚才换了身衣裳,又重新梳了头的,脸上胭脂瞧着都是新抹的。
  漂漂亮亮的从次间里出来,本来眼睛里都带着笑的人,见了奴才就愣了。
  她虽没有说,但奴才看得出,她就是挺失望的。
  奴才说是去传话的,顾姑娘也不问是什么事儿,只问爷您忙不忙,等听了事儿,她又说您的公事要紧,石瑛那点儿事,隔几天说也是一样的。
  那意思不就是奴才不该去嘛,就该过几天,您亲自去说。”
  蒋慕渊被听风抱怨了一通,没有半点生气,反而笑了。
  “你知道姑娘家刚涂胭脂是什么色儿的?”蒋慕渊斜眼看他,“为了说个失望,还挺有理有据的。”
  听风忙道:“奴才真没有诓您。”
  蒋慕渊笑意更浓了,笑过了之后,又升腾起了一丝遗憾。
  她以为他要去,那么仔细装扮了,定然是会失望的吧……
  原是怕她记挂石瑛,才让听风去的,早知如此,就该等到他抽得出空的时候。
  蒋慕渊又咬了口油包,甜滋滋的馅儿在口中划开,顺着咽喉入了五脏六腑,跟蜜似的。
  脑海里全是那个重新梳妆的娇艳姑娘,那双眼睛笑起来时的样子,比这油包还甜。
  一夜过去。
  顾云锦现在起得挺早的,先跟着念夏练了功,这才去陪徐氏用饭。
  贾妇人笑呵呵进来,指了指手中食盒:“素香楼的水晶油包,晓得你喜欢,就给你拿来了。”
  吴氏闻言笑道:“自打搬到城西,离素香楼也远了,平日买些点心也不及以往方便,云锦一直念着呢。大娘是一早去买的?人很多吧?”
  贾妇人摆了摆手:“不打紧不打紧,也没费什么劲儿。”
  徐氏和吴氏还在给贾妇人道谢,顾云锦捧着贾妇人塞给她的油包,垂着眸子就笑了。
  珍珠巷离素香楼多远呐,贾妇人就算一大清早使人去买,这个时辰都买不回来的。
  昨夜听风才来过,这水晶油包还能是从哪里来的呀。
  明明都忙成那样了,还记得给她捎点心……
  顾云锦抿着甜滋滋的馅儿,眼睛不由笑成了月牙。
  贾妇人也坐下来一道用早饭,等吃完了也不着急走,与三人说了些关帝庙的事儿。
  燕清真人的那一出,顾云锦几人前回从夏易那儿听说过,但青龙偃月刀倒下来,还是很叫人意外的。
  贾妇人道:“听说文书都发出去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燕清真人。只盼着在那之前别再出什么差池才好。”
  第二天下午,原本是乌太医约了要来看诊的日子,可最终来的只有夏易。
  夏易没瞒她们,道:“皇太后病了,乌太医中午时就进宫去了。”
 
 
第149章 混球
  不用夏易多说,顾云锦也猜得到,皇太后的病一定跟关帝庙出事有关。
  不过,文书都已经发了,意味着皇太后在与圣上的拉锯中获得了胜利,那为何还……
  顾云锦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出了口。
  她是下意识问的,心思还在犹自琢磨,因而声音轻柔,如自言自语一般。
  夏易抬眸看她,与往常认真听他说徐氏病情医理时的专注不同,此刻顾云锦的眼神虚虚落在远处,整个人都像是朦胧了些。
  心跳漏了一拍,他赶忙收回了视线,没敢多想,便说了来龙去脉。
  圣上虽下旨寻找燕清真人,但文书上说得并不详细,只看那规矩刻板的文字,大抵是要寻真人来解一解京中接连几次的祸事。
  他并不希望清明祭天时真人说过的话被百姓们得知。
  却不想,文书才刚发,京城里已经传言一片了,不止在说圣上失德,也直指虞贵妃之祸。
  圣上气得不行,在御书房里发了一通脾气,要把“胡言乱语”、“妖言惑众”之人抓出来,该关的关,该杀的杀。
  绍府尹缩着脖子挨了半天骂,还是坚持不肯逮人。
  这并非他躲懒,亦或是硬抗着,而是满京城都是流言了。
  去抓人?府衙大牢再挖深三倍都不够关的。
  几位老臣好说歹说,勉强熄了圣上火气,可还没过半天,虞贵妃梨花带雨一哭,圣上的火势又燎原了。
  皇太后毕竟是后宫之人,哪怕是圣上亲娘,也不好几次三番干涉朝政,因而御书房里的争论,她并没有掺合其中。
  此刻见虞贵妃兴风作浪,自然是忍不住了,叫了几个管教嬷嬷去虞贵妃宫里好言训诫了一番。
  这一训诫,圣上越发心疼,到慈心宫里话里话外的说皇太后不是。
  皇太后那脾气,当即就气倒了。
  乌太医半点不敢耽搁,急匆匆就进宫去了,只让人给夏易带话,让他来珍珠巷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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