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不能娶——玖拾陆
时间:2020-02-23 09:49:00

  燕清真人道:“太后娘娘,与其操心那些,您该好好养一养身体。”
  闻言,皇太后抬起眼皮子,试探着问道:“那依真人所见,哀家每日能吃多少糖果?”
  此话一出,几位嬷嬷宫女都瞪大了眼睛,直直看着燕清真人,就怕他说出什么“随便吃”来。
  燕清真人抬起了手,掌心摊平,五指分开。
  皇太后喜道:“一把?”
  真人的手立了起来。
  皇太后的喜悦霎时间少了:“五颗?”
  说完,她看着燕清真人把四根手指握了拳,只余食指立着。
  “太后娘娘,您只能吃一颗。”真人道。
  皇太后的笑容彻底不见了,气鼓鼓的,倒是嬷嬷宫女们都憋红了脸,想笑又不敢笑。
  这天下午,听风拿到了珍珠巷送来的信,他捏了捏,感觉还挺厚的。
  寒雷给蒋仕煜和安阳长公主回了话,简单收拾了一番,翌日一早就回两湖去了。
  一路快马加鞭,赶到荆州府时,寒雷才知道蒋慕渊不在城中。
  李同知苦着脸,道:“前天来的消息,永州府治下东安县一带,发生了疫病,小公爷当天就带着人赶去了。”
  寒雷闻言诧异:“永州府此次并未受灾,怎么就出了疫病?”
  “可不是嘛!”李同知连连摇头,“谁知道是怎么发起来的,两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那东安县压根没有受半点水情影响,跟受灾八竿子都打不着,我们在受灾的地方日防夜防的,虽也有些常见疾病,但都没有传开,哪里会想到东安那儿反倒是出事了。”
  正说着话,衙役来禀,说是蒋慕渊回来了。
  蒋慕渊风尘仆仆的,只看他衣着模样,寒雷就猜到他们爷这几天怕是都没闭眼歇过。
  东安县发了疫病,蒋慕渊去了解了状况,安排了人手,又匆匆赶回来。
  他不是大夫,留在当地也没有用处,况且,受灾最厉害的几处,还需要他在荆州府盯着。
  李同知凑上来,赶忙道:“小公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听说是有受灾的一路逃到东安去投奔亲友。”蒋慕渊应了一句,见寒雷回来了,招呼他进了书房。
  寒雷把几封信交给他,道:“长公主、郡主、顾姑娘和听风的信。”
  蒋慕渊正要更衣,闻言顿住了,在那些名姓里,他听见了个不寻常的。
  转过身来,蒋慕渊笑道:“顾姑娘?”
 
 
第188章 心暖
  惊雨送吃的过来,正好听见了这么一句。
  他把食盒放在桌上,抬头看了蒋慕渊一眼。
  蒋慕渊笑得很温和,那股子笑意不只是在唇边眉梢,连眼底都是满满当当的,还带着几分意外和惊喜。
  惊雨疑惑地看向寒雷,趁着蒋慕渊不注意,他压低声音问道:“爷惊喜什么呢?人家顾姑娘又不是不知礼的,他给人家写信,人家当然会回信。”
  应当说,惊雨有十成十的把握,他们爷肯定是在等这份信的。
  寒雷面不改色,淡淡答道:“你可以问问爷。”
  惊雨嘴角一抽,他没有听风那个胆子,是不会拿这些事情去问蒋慕渊的,不过,他也认同听风说过的,寒雷这个性子,讨媳妇难了。
  蒋慕渊自然不晓得两个亲随在沟通些什么,他拿着信封,静静看了会儿。
  和他送去的一样,没有收信人的名字,也没有寄信人的落款,只一枚火漆印子。
  这封信拿在手里还有些厚,叫蒋慕渊好奇顾云锦到底絮絮叨叨写了什么内容。
  不过,他只拿了会儿,并没有拆开来看。
  他先看了其他的信笺,顾云锦的这封,他想要留待最后,慢慢地,多看几遍。
  安阳长公主的信里,满是关切之意,儿子远行,哪怕蒋慕渊这几年经常离京出远门,但对母亲来说,依旧是放心不下的。
  明明还不到唠唠叨叨的年纪,可翻来覆去的关心还是充满了整封信。
  慈母严父,蒋仕煜很少把温情的话挂在嘴边,但对儿子是真的放在心上的,那些不曾化作言语的话,被长公主写成了文字,一一告诉蒋慕渊。
  蒋慕渊看着看着就想笑,他很难想象这些话从父亲口中说出来,但他明白,其实父亲就是那么想的,他只是不擅长用言语表达罢了。
  父母的关怀,无论听上多少遍,看上多少遍,他都不会有丝毫不耐和焦躁,反而是温暖感激。
  家人待他有多好,蒋慕渊一清二楚。
  寿安的信就活泼多了,说着京里这些时日的趣事,也说了那天顾云锦到访国公府。
  蒋慕渊微微怔了怔,他倒是没想到,寿安就这么把顾云锦带到长公主跟前去了,也不晓得她在迈进宁国公府时都想了些什么。
  怕是也没想多少吧……
  那个小丫头,不开窍的,明明是个机敏的,却又有些迟钝,她信任他,信任得跟至交好友似的,却从未往他处想过。
  思及此处,蒋慕渊无奈地摇了摇头。
  惊雨见蒋慕渊一直在看信,只好清了清嗓子,把他们爷的注意力拉回来,道:“爷,先用饭吧,别凉了。”
  已经是秋天了,热菜热饭上桌,也很快会冷的。
  蒋慕渊这两天疲惫,说是风餐露宿也差不多,他的确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想到安阳长公主在心里的唠叨,他也就起身在桌边坐下,一面吃饭一面看听风的信。
  听风留守京城,蒋慕渊交代了他不少事情,此刻他在信上一一回报。
  正事的后头,听风提到了顾云锦。
  那日宁国公府二门上的事情,听风把他和顾云锦的交谈一字不漏地写了下来。
  他说,顾姑娘张口就问爷的状况,身体如何,何时回京,眉宇间的关心清清楚楚的,又说顾姑娘知道爷有信带给她,一下子就漾开了笑容,原本就那么明艳的一个人,一笑起来,比繁花似锦还好看。
  蒋慕渊看着看着,手中的筷子就停下来了,目光落在那几行字上,反反复复的,根本挪不开。
  仿若是透过听风的只言片语看到了繁花,他突然就想到了他离京前去看她,顾云锦仔细梳了妆,迎面瞧见他时,笑容莞尔。
  可不就是比繁花似锦还好看吗……
  叫人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笑容。
  蒋慕渊放下了听风的信,他有些迫不及待起来,想看看顾云锦信里的内容。
  他之前一心想留到最后,却被听风这几行字给引得想立刻拆开来看。
  略略稳了稳心神,蒋慕渊风卷残云似的吃完了饭,让惊雨收拾了,自个儿坐回大案后,小心翼翼地拆开了火漆。
  取出信来,他看到了顾云锦的字迹。
  那张“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笺纸,蒋慕渊自然是看过的,他很喜欢顾云锦的字,明明是个娇娇俏俏的小姑娘,写出来的字却是大气又飘逸。
  这封信极厚,似乎还有旁的东西夹在里头。
  信上说西林胡同的宅子,说新进展的话本故事,说她去了国公府……
  遣词造句丝毫不简洁,反而是极其随性,颇有些想到哪儿就写到哪儿的味道。
  比起一字一句斟酌着来,蒋慕渊更喜欢顾云锦的这种随性,小姑娘是真的信任他,才会这么大方自在地跟他说话写信。
  顾云锦还写了中秋的月光。
  “皎洁不皎洁,你自个儿看呗。”
  这一句,活泼又亲昵,叫人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蒋慕渊不知道如何看,直到他翻开了那张画纸。
  清幽的琼宫铺在上头,亭台楼阁、玉兔桂树,用笔并不精致,却仿佛是映了整片整片的皎洁月光。
  她把那夜的圆月捧到了他的跟前。
  刚才是心软,现在是心暖,暖得仿若是喝了整壶的桂花酒,香气四溢,醉人心弦。
  指腹摩挲着画卷,沿着线条,细细腻腻的,蒋慕渊描绘了许久,而后仰头靠在椅背上,以手背覆了双眼,轻声笑了起来。
  他可以想象出顾云锦对月描画的模样,那背影、那侧颜,把他的心塞得满满的,没有一丝空隙。
  那日他曾跟她说过,抬起头来时,哪怕一个在两湖,一个在京城,他们看到的是同一个圆月。
  可这一刻,蒋慕渊想,那圆月当真还是不同的。
  她看到的,与他看到的,并不相同。
  而他,更想看到她眼中的月光,与她一道看,与她一道画。
  长长舒了一口气,只不过一封信罢了,已然扫去了他这几日间的疲惫。
  蒋慕渊又来回把信笺看了几遍,终是依依不舍放下,重新收好。
 
 
第189章 不虚
  十月初七,国子监开始新一个月的月考,整整一日下来,就算是素来成绩出众的监生,都颇为疲惫。
  王琅脚步匆匆走出了国子监,有友人唤住了他,想听听他对策论文章的想法。
  如今两湖水情正是要紧时,策论的题目自然也贴了这一点。
  王琅顿住脚步,照着考试时的思路,与友人说了几句,刚起了头,他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纪致诚。
  那边树下,纪致诚的身边也围了不少人。
  纪致诚虽然前几年念书马马虎虎的,又有些吊儿郎当,但他的毕竟是纪尚书的孙儿,品行上无大错,与人往来时又大方热情,在监生之中也算是吃得开的。
  而这几个月,成绩突飞猛进,更是吸引了同窗们的目光。
  不过,大伙儿都感觉的出来,王琅和纪致诚之间,总有些不对付。
  倒不是彼此冷脸或者出言不逊,他们两个在国子监里,平素往来都极少,以前不算一路人,在纪致诚定亲之后,气氛越发尴尬了。
  都是不及弱冠的少年人,哪怕为人处世再佼佼,夹着那样的关系,到底是不自在的。
  好在,也没有同窗必须勾肩搭背好哥俩的道理,见了面点了头,面子上过得去就好了。
  似是察觉到了目光,纪致诚亦抬起头往这边看了一眼,见是王琅,他微微挑眉,而后稍稍颔首。
  王琅亦中规中矩地回应了,之后,各自偏转过头,只当那一处无人。
  纪致诚的友人看到了这一幕,啧了一声,道:“你虚他?”
  “虚?”纪致诚讶异,复又明白过来,笑着摇了摇头,“不是虚他。”
  至于是什么,纪致诚没有和友人解释。
  王家攀上金家,看似是王琅要娶高官之女,但纪家转头主动求娶徐令意,在不少人眼中,王琅是那个失败者。
  作为胜利者的纪致诚从未想过要去王琅跟前摆谱,那不是下王琅的脸,而是伤徐令意的面子。
  他要娶回家的姑娘,不是用来使劲儿与人炫耀攀比的。
  再说了,纪致诚跟王琅无冤无仇,他才没兴趣去踩上一脚。
  退一步说,与其是无仇,反而是有几分感激,若非王家放弃了徐令意,纪致诚哪里还能娶到她。
  他对徐令意是一见倾心,若无王家毁约,纪致诚的倾心也迟了。
  那日的状况,纪致诚至今想起来,都像是命中注定了一般。
  自华书社的品字会,纪致诚没有去凑热闹,他和好友一道在茶楼里听茶博士说故事,在其中听到了徐家大姑娘的名号。
  茶博士说,徐大姑娘的一手字,惊艳了全场。
  纪致诚的心思不在做学问上,但他毕竟是纪尚书的孙儿,从小到大,前朝今人的墨宝看过不少,他一时很难想象,什么样的字,可以在自华书社一众学子之间惊艳全场,他更是难以想象,什么样的姑娘家,可以写出那么一手字来。
  纪致诚走出了茶楼,却偶尔间听见了王琅和徐令意的那一番对话。
  他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正好走到那儿了,他和王琅相识,贸然露面,那场面实在太尴尬了,他只好隐在角落,被迫听了那么一段。
  王琅的真心话,叫纪致诚说,实在是轻飘飘的没意思,他更想知道徐令意会是什么反应。
  而后,他听到了徐令意提及她的父母,以及那一句“你比不上我父亲,你差远了”。
  纪致诚彼时是震惊的。
  他知道人有不同,造化不同,追求不同,但时人眼光至始至终都是以前程论高下的,侍郎徐砚就是比经商的徐驰出众,可徐令意却说,在她眼中,父亲远胜伯父。
  这个姑娘,想法当真与众不同。
  她仰慕的是“认真果敢”。
  直到王琅和徐令意离开许久,纪致诚才从角落里出来,他没有看到徐令意的身影,不知道她的容貌,但他却对能出说这么一番话的姑娘佩服不已。
  亦是倾心不已。
  纪致诚去自华书社看了徐令意的那副字,落笔苍劲,凌厉的笔锋如刀削剑刻一般。
  他当时就笑了,他想,字如其人,能写出这样的字,当然能说出那样的话。
  徐令意极少出门,纪致诚运气不错,偶遇了那么一两回,他知道跟在姑娘家身后不妥当,但他还是做了。
  如今想来,中元那天他大言不惭,没被徐令意记恨,实在不容易。
  想起徐令意,纪致诚的眼中添了笑意,友人看他出神,出声唤了两句,才让纪致诚回过神来。
  “这次月考,你感觉如何?”友人问道。
  纪致诚答得坦然:“我用心去备考了,算是尽了全力,能不能再有进步,我也不好说。”
  两日后放榜贴了成绩,纪致诚比上个月更晋了一步。
  国子监里的博士们夸奖纷纷,纪致诚极其淡然,看着名次,他知道他还能做得更好。
  相较于纪致诚的淡然,纪尚书笑得合不拢嘴。
  月考的成绩不是秘密,各处很快就传开了,与纪尚书相熟的,少不得来与他道贺。
  有人说,以纪致诚如今的踏实和进步,往后定能考取功名。
  也有想拍纪尚书马屁的,那说的就不是什么榜上有名,而是状元榜眼探花郎了。
  纪尚书心里也清楚,名次不是单看功课的,更需要权衡各地方,纪致诚是他的孙子,那进士及第是很难了,进士出身倒是可图的。
  不过,比起功名,纪尚书更欣喜的是纪致诚眼下的状态。
  认认真真读书,踏踏实实做人,比什么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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