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不能娶——玖拾陆
时间:2020-02-23 09:49:00

  单氏莞尔。
  徐氏又道:“我这不是念着还有二房、三房嘛,给老太太的屋子留着,也该给他们留些地方。”
  提及那两房,单氏的笑容微微一僵。
  徐氏看出来了,刚要问两句,就见单氏摆了摆手。
  “是我疏忽了,该给他们留着的。”单氏道。
  笑容已经无恙,但徐氏知道单氏不想多说,既如此,那她也就没有多问。
  院子分好了,从最近的时日里挑了个好时辰,顾家搬了西林胡同。
  贾妇人极其不舍。
  顾云锦笑着道:“大娘得空就来串门。”
  贾妇人睨了她一眼,道:“原是东西送到我那儿,我穿过一进院子就能送到你手上,往后就要走远了。”
  晓得她说的是蒋慕渊三五不时送来的东西,顾云锦啼笑皆非。
  留在北三胡同的箱笼也搬了来,念夏和抚冬手脚麻利,把屋子收拾了出来,时不时问顾云锦几句“这个放哪儿”、“那个挂哪儿”。
  站住屋子中央,顾云锦拧着眉头看这三间屋子。
  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可就是觉得缺了些什么。
  顾云锦回忆着她之前住过的几处。
  兰苑里,东西委实不少,书画插屏、顽石器皿,不大不小的屋子摆得正正好。
  只是那些都是徐家的东西,她离开时一件也没有拿。
  北三胡同里的西厢房,她的摆设很少,但因着半侧屋子堆了石老太太的陪嫁,她的桌床椅子书案挤在那一亩三分地里,显得满满当当的,并不空旷。
  搬到珍珠巷,起先是空荡荡的,后来……
  后来就被蒋慕渊搁在库房里的东西填补上了。
  眼下,少了那些,实在有些空,空得她有些不适应。
  顾云锦想到了那天在宁国公府里的事儿,寿安笑盈盈地与她介绍一屋子的东西,她应了寿安等搬了家请她来做客,不晓得这般“朴素”的屋子会不会怠慢了客人。
  一边想,顾云锦一边在椅子上坐下。
  抚冬泡了茶,给她添了一盏。
  顾云锦摩挲着茶碗,心想,照寿安那性子,大抵不会觉得被怠慢了,反而会极其乐意跟她分享。
  什么“东西太多放不下了”、什么“这个适合姐姐不适合我”,一箱笼一箱笼往西林胡同给她送摆件物什。
  说起来,蒋慕渊头一回到珍珠巷来时,也问过她不少屋里的东西吧。
  那等下回他回京了,来了这儿,她莫不是要指着一样样东西与他说,“这是你妹妹送的”、“那也是你妹妹送的”?
  那画面,跟让寿安到珍珠巷做客差不了多少……
  这么一想,口中的茶水都品不出味儿来了。
  放下茶盏,顾云锦转念又一想,就觉得不太对了。
  珍珠巷是蒋慕渊的宅子,他来也就来了,以后她住的是将军府,那人难道也说翻墙就翻墙吗?
  彼时宅子里住的人不多,习武的也就半吊子,有什么动静都听不见,可如今与哥哥们一道了,大半夜府里翻进来一个人,总不会神不知鬼不觉的。
  小公爷还说回京后来下棋呢,他怕是来不成了。
  好在应了他的中秋圆月,她已经寄给她了,不算食言。
  就是不晓得,那副琼宫图,他看了之后是什么想法……
  她看到的月光,与他在两湖所见的,是不是相同……
  他何时,会从两湖回来……
  将军府搬入新宅,少不得要宴客一场。
  只是顾家在北地多年,京中委实没有多少相熟走动的人家。
  徐氏那一挂的姻亲,无论是侍郎府还是杨家,顾家都不会下帖子去,而长房里,只余下傅太师府和单氏闺中认得的那几位友人,如此一来,到底冷清些。
  单氏来打听顾云锦的好友。
  顾云锦开口便是“郡主”、“县主”、伯府姑娘,听得单氏一愣一愣的。
  良久,单氏才笑着叹道:“都是贵人,我们一群老太太说话,不敢请贵人入席了,等晚些,你看着来,另开一席,就你们姑娘家一道耍。”
  顾云锦噗嗤笑出了声:“伯娘离老太太还差了一辈呢。”
  单氏哈哈大笑。
  随着将军府宴客的帖子送出去,京里各处都知道了,镇北将军府进京,在西林胡同住下了。
  杨家那儿,贺氏对着聘礼单子删删改改。
  杨氏回娘家来,看见这一幕,额上青筋不住跳:“有什么好东西,能让你这么舍不得?”
  贺氏白了她一眼。
  “昔豫娶媳妇的聘礼,你不是早些年就敲定了吗?怎么这会儿改上了?”杨氏又问了句。
  “为了娶名门贵女定下来的东西,她阮家配吗?”贺氏一提起阮馨来就心烦,“我这么多聘礼砸下去,她还得起陪嫁吗?”
 
 
第195章 缺德
  杨氏自然也不满意阮家,但她更看不上贺氏这小家子气。
  “左右要给的,”杨氏道,“不给,留着给孙子娶孙媳吗?”
  贺氏本就心烦,听了这些挑刺一样的话,当即坐不住了,冷笑道:“是我愿意让阮馨进门的?若不是你们侍郎府那贱婢,我要收下这么个糟心的儿媳?”
  石瑛是杨氏心中的一根刺,血肉模糊地横在那儿,压根去不掉。
  贺氏拿石瑛说事,杨氏半句反驳的话都寻不出来,只能认下,可又怄得不行,坐在一旁生了半晌的闷气,暗自埋怨闵老太太。
  陪嫁单子总算是改好了,贺氏拿起来丢到杨氏怀里,道:“你不就是来看这个的,看吧。”
  杨氏低咒了声,翻开来一看,只觉得脑壳又痛了。
  这单子,比前几天将军府长房送来的礼单还要让她无话可说。
  将军府那儿,简单明了,一看就是不想跟侍郎府多有往来、又不得不送一份礼,规矩周全挑不出错,也生分得要命。
  贺氏准备的这单子就过分了,丝毫没给阮家留半点颜面,这哪里是结亲,就是结仇去的。
  虽说这亲事背后,跟结仇也好不了多少,但表面上还是要顾忌的,偏贺氏压根就不管了。
  事关杨昔豫,杨氏耐着心思好言劝道:“你好歹再添两样,这单子拿出去,几位老太太那儿就过不了。”
  贺氏白了她一眼:“嫌寒碜呐?她阮馨本就不是什么金贵货色,衣衫不整倒在那破屋子里,我让她进门就不错了!你看不过眼,你给添上?”
  杨氏跟贺氏压根说不通,只好把杨昔豫抬出来:“你当是为了昔豫的名声,你忍也就忍个几年。我是没瞧出来昔豫有多喜欢她,她也不像是个能缠着人的,等过几年昔豫厌了,你想怎么收拾不都是你的事儿了吗?何必在这个节骨眼上授人以柄?”
  贺氏绷着脸,许久把单子拿回去,又添上了两样,算是妥协了。
  杨氏揉了揉胸口,在她看来,贺氏比闵老太太好不到哪儿去,只能拿儿子来压。
  闵老太太商户出身,眼界小见识短,杨氏不觉得奇怪,她就是不明白,官家出身的贺氏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贺氏让丫鬟收拾笔墨,冷笑着道:“我看她能蹦跶几年,等我儿高中之后,我定要再寻一个门当户对、在官场上能给昔豫助力的儿媳妇。”
  停妻再娶,这事情朝堂上时有发生,但毕竟不体面,谁家都不会明晃晃摆在台面上,也就是贺氏能张口就说。
  杨氏之前那一句,原本的意思是让贺氏立规矩、教训人,婆婆收拾不听话的媳妇,总有法子的,哪里晓得贺氏剑走偏锋,想的是另一处。
  杨氏听了就烦:“这会儿记得门当户对了?我想方设法图云锦,你却怪我不盼着昔豫好。反正我眼光就这样了,你以后要寻个好的,自个儿想法子去。”
  提及顾云锦,贺氏当即就要炸了。
  她一点儿也不喜欢顾云锦,那一拳头一拳头的,哪里是打在杨昔豫身上,分明就是打在她这个当娘的身上!
  “一门莽夫!”贺氏骂道。
  杨氏起身就走,脚下不停,嘴里也不停:“莽夫怎么了?莽夫分得清好赖!
  云锦心思多简单,哄着哄着就好了,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
  现在将军府要长住京城了,留在京里的三个姑娘,大的那个开春嫁进太师府,底下那个年纪又小,就云锦,眼下可不就待价而沽了?
  早些定下来,多好!昔豫有傅敏峥当连襟,多好!”
  杨氏越说越觉得怄气,来来回回琢磨这半年多的事情,偏过头问邵嬷嬷:“我当时让令婕推云锦,这步棋是不是走岔了?自打那之后,云锦就跟我生分了,我还是应该徐徐图之的?”
  邵嬷嬷劝解道:“太太,当时那么选也就是为了逼表姑娘一把,毕竟她十四了,再拖下去容易起变故。
  如今来马后炮,大抵就是不该让二姑娘动手,换个眼生的,哪怕是撞过去,表姑娘也不会把事儿记到您和二姑娘头上。
  不过,事已至此,您也别惦记着表姑娘了。
  依奴婢看,今儿个那些话,那位不是随口说说的,怕是真的打定主意要给豫二爷另娶的,您不如提前琢磨起来。”
  杨氏抿了抿唇,深以为然。
  她失策在让徐令婕动手上,本意是想让顾云锦以为自个儿是失足,才没另找丫鬟婆子撞过去,却不想,顾云锦太机敏了,感受到了被徐令婕推的那个动作。
  那之后,又添了石瑛那个不消停的,生生就把这盘棋给走成了死棋。
  至于另娶……
  杨氏啐了一口:“我不插手那等缺德事儿!她爱怎么闹腾怎么闹腾去。我现在琢磨有用吗?天晓得是三年后还是五年后、亦或是十年后?她要是十五年后还想着另娶这一回事,那我现在去瞅门当户对的大肚婆,看人家生不生女儿吗?”
  杨氏只骂了半截,后半截她没有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眼下的门当户对,在那个时候又是什么状况。
  一如她杨家,当年也是风光无限,几位曾老太爷、老太爷,一开口,朝堂都要颤一颤,如今,不过是匹快瘦死的骆驼。
  轿子进了青柳胡同,杨氏半掀开帘子透气,经过一户宅子前,她看着一眼熟的婆子递了帖子。
  杨氏想了想,问道:“那个是不是前回来侍郎府送礼的镇北将军府的婆子?”
  邵嬷嬷回头看了眼,道:“是她。她这是给黎家递帖?”
  同住一胡同,左右都熟悉,那是光禄寺左少卿黎大人府上。
  晚些时候,邵嬷嬷使人去打听了,晓得那帖子是来请黎夫人的,说是将军府搬入新宅,要热闹热闹。
  “黎夫人已经应下了,听说是黎大人的上峰、光禄寺卿秦大人的夫人跟顾家长房那位夫人是好友,中间牵线,想让顾家拓拓人脉吧。”邵嬷嬷如实禀道。
  杨氏歪在榻子上,心烦得不行,她猜到了,将军府不会给徐家递帖的。
  这事儿,等京里传开了,又是一场笑话。
  真真烦闷!
 
 
第196章 端茶送客
  杨氏再不高兴,西林胡同里的宴席还是热闹办起来了。
  单氏在京中的友人不多,不过都是手帕交,各自带了妯娌或者熟悉的官夫人过来,一场席面下来,也算是彼此面熟了。
  顾云锦与姐妹们一道,也被单氏带着认了不少客人。
  徐氏身体虽弱,在家宴客还是不成问题的,她知分寸,就笑盈盈坐在一旁,并不抢单氏的风头。
  等客人陆陆续续走了,留下来的都是单氏的好友。
  多年不曾见了,只靠鸿雁传书,哪怕一开始有些生分,到这会儿都已经笑开了。
  秦夫人饮着茶,指着顾云思道:“我越看三姑娘越喜欢。”
  单氏笑道:“说起来,还少不了你的媒人红包,若不是你说项,我们这姑娘可攀不上太师府。”
  “瞧你说的,我给外甥女说个亲,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嘛!”秦夫人哈哈大笑,她与单氏手帕交,认个外甥女还是可以的,“说起来,也是她自个儿讨喜,若不是个能立得住的,媒人说破了嘴,人家都要摇头的。”
  “这话就是谦虚了,我们远在北地,满京城谁知道她是个什么模样什么性子,还不是靠你嘛!”单氏捧了秦夫人两句,指了指顾云锦,道,“我那个姑娘定下了,我心事落地了一大半,眼下愁这个呢!腊月里要及笄的,想给她说个好些的。”
  秦夫人顺着看过去,只瞧见顾云锦的侧脸。
  今日过来时,单氏已经给她介绍过了,她知道那是四房的,名头在京里传得沸沸扬扬的。
  小姑娘的五官生得当真好,无论是正脸还是侧颜,一颦一笑都好看得紧,可说亲,不是只靠一张脸的。
  秦夫人笑容未变,只压低了声音,与单氏道:“隔了房的,还归你管呐?她上头有继母有嫂嫂,你替她操心,别回头落不得好。”
  “我是她伯娘,哪儿就不管了,”单氏眯着眼笑,“我四弟妹人好,只是和各府的交道打得少,我琢磨着我有你们几个姐妹帮衬着,就替她做回主。我话搁在这儿了,我们云思嫁去太师府,可不能给太师那孙儿找个衬不上的连襟,那可就丢人了。”
  秦夫人抿了抿唇,没当即应下,只是道:“我刚也说了,说亲要看人的,你们三姑娘那姿态,往那儿一站,就晓得以后是个能掌家的,我说亲多容易呀,这四房的姑娘……”
  话只说了半截,后半截有些不好听,秦夫人想让单氏意会,可她抬眼看去,单氏面不改色,似是全然没听出来一样,她只好清了清嗓子。
  黎夫人的丈夫作为秦大人的下属,她与秦夫人往来极多,也没少拍这位的马屁,听她在那儿哼哼,就晓得要自己来当这个恶人了。
  哪怕心里不愿意,黎夫人还是硬着头皮,剑走偏锋:“我们都明白的,说亲不单单是说一个人的,还要看一家子的,是吧?
  亏得出事前就把三姑娘的婚事定下来,要不然,太师府那儿指不定就黄了。
  毕竟,三姑娘在北地,谁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样,就只能照着京里这四房的六姑娘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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