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她回来了——妙利
时间:2020-02-24 09:24:34

  “来人,去将宁嫔给我叫过来。”敬砚姝将小太子交给奶妈,脸色铁青的让青艾去找人,无论她有什么理由,也不该给皇帝戴绿帽子。
  宁嫔来的不慢,脸色上看不出什么端倪,敬砚姝却是将下人都赶出去,一个茶盏砸在她脚下。
  “宁嫔,你大胆!”
  皇后娘娘的话从牙缝里挤出,一字一句敲在她心上:“你可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敢做这样的荒唐事,就不怕洛家和蒋家被你拖累,一块儿抄家问斩吗?”
  蒋韵玄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可听到“洛家和蒋家”五个字,脑子里嗡的一声便瘫倒在地。她当然知道此事后果,可那一刻鬼使神差,便是情不自禁的就……
  “你是陛下的女人!”敬砚姝恼火的很:“若是你一开始便与洛大人有私,为何不在进宫前说清楚?陛下不是强人所难的,难道还会强抢臣妻吗?”
  “不,嫔妾与洛大人并无什么。”
  她本能的为表哥开脱,表哥是无辜的,不像她知道那五年的夫妻恩爱,他本可以有大好前途,都是自己拖累了他……
  敬砚姝却忍不住摇头,当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只说出来的话却比刀刃更锋利:“洛大人与你没什么?没什么怎会与做下这样不堪之事?难道他不知你是陛下妃嫔?若是不知,你为何故意勾引他?若是知道,那他又是怎样的色胆包天,简直其心可诛!”
  宁嫔哑口无言。确实是她主动投怀送抱诉说相思之苦,可表哥虽然懵懂,竟然半推半就的也……
  她不敢继续往下想,更重要的是皇后知道这事儿,陛下也很快就会知道。那时候无论是蒋家还是洛家都必遭灭顶之灾,她一时错念到底要害死多少人!
  “你不蠢。”敬砚姝直视她双眼,一字一句道:“纸里包不住火,要怎么收场,你自己心里明白。”
  蒋韵玄惊讶的抬头,没想到皇后竟然选择了包庇,而不是直接向陛下告发。
  敬砚姝背过身,淡淡的声音传来:“这种丑事若是闹出来,陛下的面子往哪里放?本宫对你的家族网开一面,不代表认同你的所作所为。若是你在回京之前还不能有个决断,就别怪本宫心狠手辣!”
  蒋韵玄听得懂,这是要她一条命,以她的死将丑闻彻底掩埋。她在宫中活的了无生趣,得偿所愿后又不知何去何从,便是真以身赴死——
  似乎也没什么舍不得的了。
  ……
  两日后,百益部汗王邀陛下和一众皇亲贵胄跑马狩猎,宁嫔不幸坠马身亡。皇帝陛下派人彻查,却并未发现任何人为的蛛丝马迹,应当只是突发意外。
  冷枭言对宁嫔的淡然性格是有几分喜欢的,为此还情绪消沉了好几日,直到后一步抵达的清河部与东道主百益部明争暗斗起来,才让他的心思从死了小老婆的伤心中彻底转移到政务上。
  此次跟来的老狐狸们也在细细观察两部汗王的人品,一边拉偏架让他们斗的更凶。等到陛下满载而归御驾回宫时,两边都少不得损失了大量的牛羊马匹,只是百益部的汗王依旧笑的开心——毕竟成了草原王,他大可以从其他部族的地盘中将损失找补回来,而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老对手清河部。
  清河部能屹立成为草原唯二的大部落,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大庆皇帝的圣旨不能明着反抗,但中原人不是还有个词叫做“阳奉阴违”么?
  哪怕有些目光长远的首领看出这是中原人的挑拨之计,是要让草原内耗,可各部之间积怨已久,又有大庆的商人不断渗透,就算是他们想要振臂高呼和根本没法让大家团结起来,反而是自己的部落遭到排挤和攻击,是以更无人能够阻挡冷枭言的计划。
  皇帝陛下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回京之后。虽然这次长途跋涉斗智斗勇让他疲惫的很,有几次差点眼疾复发,可收获到底是大的。若是能按照他和张靖亭等朝中重臣的算计稳步推进,至少在三十年之内,草原夷族都不会对中原造成任何威胁,甚至会慢慢成为大庆的附庸,最后彻底被吞并。
  至于香消玉殒的宁嫔则早就被他抛在脑后,甚至为了回程方便,连宁嫔的坟茔都没迁回来,只在大庆与草原的交接处的点了个穴将人埋葬。
  和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相比,他有的是大事要做。却不知京城中悄悄流传出一则八卦,说的有鼻子有眼,甚至有人信誓旦旦,乃是正主醉酒后亲口所说。
  那位酒后吐真言的正主正是翰林院的洛翰林。他随陛下回京后,少不得与同事聚个餐,说说塞外的风光,吟首诗作个赋,因美人在侧多喝了几口黄汤,便进了晕晕乎乎吹牛逼的境界。
  也不知是哪个八卦公提起宁嫔不幸死在外头,还不知往后能不能找到尸骨,蒋家夫人为此差点哭瞎了眼睛。又有另一八卦公突然想起,这洛大人的娘亲洛夫人与蒋夫人不是亲姐妹么?算起来宁嫔竟是洛翰林的表妹呢。
  他们是话赶话随口一说,却不想洛翰林突然嚎啕大哭,即兴作赋一首,虽平仄押韵只是一般般,可内容实在骇人听闻。几人揣摩了一回面面相觑:若是大家没理解错,这说的是洛翰林与宁嫔两情相悦,两人在草原上意外相逢忘乎所以,而宁嫔到底羞愧,这才找了个机会自我了断。
  夭寿了!这可是给皇帝戴帽子啊!有两个果断的翰林抬手敲晕了洛大人,将人交给了洛家的小厮,其余各自约好封口,绝不能让消息散出去。
  洛家小厮一直候在包间外,一脸懵逼的将人领回家,心里疑惑自家少爷前一秒还在里头鬼哭狼嚎,怎么说晕就给晕过去了。洛翰林醒酒后揉着头早忘了自己干了什么,依旧日日打卡上班,还奇怪同僚们忽然就开始排挤他,对他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洛翰林还没研究出个所以然,八卦消息终究传到了宫中。冷枭言听着假山后宫女的窃窃私语,一口气卡在胸前上不来,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彻底失去了知觉。
 
 
第81章 绝望
  冷枭言再次醒来, 已经是三天之后。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依旧是敬砚姝,他张了张嘴想喊人,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敬砚姝拉着他的手, 一脸怜悯的看他:“你这次气急攻心, 脑子里淤存的血块也受了影响, 闵院正说是心梗与脑梗引起了中风,所以暂时动不得也没法说话, 不过过几天应会好转一些。”
  冷枭言眨了眨眼, 胸腔又是一阵气闷。敬砚姝端了药碗给他喂药, 药汁子将他口腔中染上重重的苦涩。
  他想问前朝如何, 想问洛翰林如何, 想问皇后到底知不知情。敬砚姝却没多说,替他擦过脸后反而劝道:“太医说了, 你该平心静气什么都别想才能好得快,政务上的事我拜托了张丞相与玄极真人统管,等你好了再招他们与你详谈。”
  冷枭言直觉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皇后的目光依旧那么温柔, 微红的眼眶与眼底的青黑仍是她对他悉心照料的证明。
  可是为什么。冷枭言努力想了想,脑中便是一阵剧痛。他只能放弃思考,可仍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
  一直到三天后,周平端着药碗跪在他身前时, 他才突然想明白。
  敬砚姝是最懂他的人,既然懂他,应当明白只有把一切与他说清楚他才能安心养病, 而不是这样拦住一切消息往来,让他只能无法自控的凭空揣测。
  每一次思索都让他头痛欲裂,让他喘不过气来。可敬砚姝的这一丝反常,才真正让他从心里凉到了脊梁骨。
  周平察觉到皇帝突然抿嘴不肯喝药,好声好气的哄着:“陛下您得按时按量的用药才好得快,这儿就剩三口就喝完了。您给奴才一个面子,喝了这点子再睡,不然一会儿皇后娘娘回来,定是要给奴才好看的。”
  皇后会让周平好看吗?冷枭言脑子里疼的让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心里却在嗤笑。周平周福都是皇后的人,是皇后最信任的周妈妈的干儿子,可笑他一无所知的将人放在身边倚为心腹,活该今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或许。他在心中还有最后一点儿期盼。或许这只是他病糊涂了开始疑神疑鬼,或许敬砚姝从未生出这样的想法。所有的决定都是他自己做的,皇后一直安分守己的为他操劳,他怎么可以这样恶意揣测她。
  他努力回忆与敬砚姝在一起的所有细节,从十几岁相遇相知,一路扶持成为天下之主,到坐拥江山后齐心协力,让江山稳固天下太平。
  可是为什么,明明之前的敬砚姝都是那样鲜活,反而是这几年变得越发模糊,一颦一笑都像蒙着一层纱,细节更是一个一个散碎的片段,根本拼不出个完整的场景。
  那些人,云氏,安氏,陈氏,薛氏……那些人挡住了他看敬砚姝的探究目光,而他至亲之人在他绝望之中缓缓转身,慢慢走远。
  “啧。”周平站起身,揉了揉跪麻了的膝盖,冲屋外的闵院正道:“陛下不知是睡过去还是晕过去了,院正大人来看一眼吧。”
  ……
  皇上突然病倒的消息让前朝有些慌乱,亦有人蠢蠢欲动起来。可看着皇后娘娘抱着小太子照例坐在议事厅中听政,丞相与国师脸上无一丝异状,所有人又莫名淡定了。
  其实自从太子听政起,最后由陛下做决断的政务便少了不少,多数都是朝臣们在奏章中写明白,在廷议上辩清楚,再由丞相和国师拍板,最后陛下盖个章而已。
  人形盖章机,太子和皇帝也没差。
  至于陛下的病情,敬砚姝也并未全部瞒着。张靖亭和玄极真人算是早就知道真相的,这时候正好转头为皇后做背书,也没人生出旁的猜疑来。
  毕竟一个心脏不好的人,突然听到自己被戴了帽子这样的大消息,不被气到当场去世算是命大。尤其是洛家反应够快,连夜把洛翰林病逝在家中,给陛下来个死无对证,就算陛下要秋后算账也大可以抵死不认。
  只是讲真,这么一操作,更像是默认了女干情确实存在且已发生一样。
  ……
  敬砚姝带着冷乐康处理完前朝政务,照例回到乾元宫给皇帝侍疾。进来时发现容妃和敬妃也在,两个人都眼眶红红,难得的不显得剑拔弩张。
  她放冷乐康先进去看皇帝,一边问外头候着的闵院正:“陛下今日如何了?”
  闵院正眼观鼻鼻观心的垂手:“还是和昨日没什么两样,只能继续将养着。”
  敬砚姝点点头,又看向容妃和敬妃:“如今这情形你们也知道了,本宫忙于前朝政务,准备将宫务和陛下的日常看顾交给你们俩。你们自己商量着,谁负责掌管宫印,谁在这边照料?”
  敬妃和容妃对视一眼,抢先行礼答道:“妾不如容妃姐姐细致温柔,亦不如容妃姐姐得陛下喜爱,想来照料陛下这重任还得容妃姐姐担待着,妾便给娘娘打个下手,照料照料宫中份例调度吧。”
  她们早在皇后回来之前就与闵院正打听清楚了,陛下能痊愈的可能性几乎是无,最好的结果也是落下个半身不遂行动不便。且前朝家中也透了消息来,陛下的寿元无多,不见得能撑到哪一日。薛雅娴可不想吃力不讨好,索性先一步将宫务揽在手里是正经。
  且她还有一层想法,容妃忙着照顾病人,肯定没法顾全三皇子,而她手中握着宫务,想借机接近自己儿子也是方便。哪怕知道这些心思瞒不过皇后的眼,她仍是咬牙说了,梗着脖子不看容妃的表情。
  陈蕴玉轻笑:“既然薛妃妹妹想好了,妾留在这里照顾陛下便是。不过三皇子不能无人照料,妾想着他与太子一般年纪,不知可否交给娘娘,平日里也给太子当个玩伴?”
  薛雅娴睁大了眼,千算万算没算到容妃送了一个儿子还不够,把第二个儿子也送给了皇后。
  敬砚姝却是点头,笑着捏了捏陈蕴玉的手,牵着她往里走。一边说道:“你办事我放心,陛下今后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不称手的只管告诉我,或是给其他妃嫔都排个班,你们轮着来照顾也是可以的。”
  至于之前说的放权宫务,却是再也不提,仿佛根本没说过这茬一样。
  敬妃面色铁青,哪里不知道是被这两人给涮了。皇后却懒怠理她,自顾自拉着陈蕴玉进了里间,轻声细语的交代她要如何照看陛下。
  冷枭言睁开眼,努力透过床幔,想看清皇后的容颜。可敬砚姝显然不愿再给他任何说服自己的遐想,干脆利落的转身出门,将他完全交在一个陌生女人的手里。
  ——说是陌生,可也是曾经的枕边人啊,是小意讨好得他欢心,为他生下太子的人。
  哪怕隔了许久没见,容妃依旧纯明靓丽,像是只浸润了阳光与书香,从未经历过风雨的娇俏女孩儿。她向往日那样深情款款的看他,在他眼里却仿佛一条吐着蛇信的毒蟒——
  不止是她,不止是皇后,这些女人,所有女人,都在骗他,都该死!
  “陛下想什么呢?”小女子温柔的声音就贴着他耳边,细声细气的与他道:“您可是大伙儿的主心骨,得快点儿好起来,前朝后宫可不能没有您。”
  冷枭言痛苦的闭上眼睛。他不傻,之前看不透只是因为从未怀疑。而这些时日,他一寸寸揣摩这五年多的时光,最后不得不惊悚的承认,大约从他提出接云氏进宫起,敬砚姝就已经对他绝情,冷眼看他一步步跌入这深渊中。
  或许其中没有她的推手,她只是看他咎由自取。她用温良大度遮掩了漠视,让他以为她不过是顺从了,认命了,却还和以前一样爱他。
  恍惚中又记起了他们成婚当日,敬大小姐一身火红嫁衣,却笑嘻嘻的从身后拿出一把剪刀来,恶狠狠在他耳边磨牙,笑着与他说,“若是你敢对不起我,我当然是会原谅你的——咱们不能当夫妻,当姐妹也很不错。”
  那时他是如何答的?冷枭言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却不料一切还历历在目的呈现在他脑中。彼时他早就忘了云氏,忘了他是个骗子,反而将那剪刀对准自己的胸腔,信誓旦旦的告诉她,如若哪一日自己负了她,她尽管一剪子扎下去。
  呵,这一剪子,她终究是扎下来了。冷枭言默默的咽下苦涩的药汁子,本应愤怒,心中却只有一片冰凉。
  眼角勉强能看见桌案边两个孩子并排坐着读书,给他喂完药的容妃站起来摸摸孩子们的头,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淡然温柔。敬砚姝的声音在外间响起,容妃带着两个孩子小跑着出去迎接。
  他们才是一家人吧。冷枭言闭上眼,怕自己自怜苦涩到掉眼泪。
  他骗人,别人也在骗他,他以为他有了权势有了江山就拥有了一切,可如今才明白,骗来骗去到最后,他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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