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能看到郁璃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苍白而无力的面容让素来冷静清雅的她更显柔弱，郁璃像是被触动了某些不可触动的地方。
爱染虽然觉得这个神女看起来像是好人，但见情况不对，也立刻冲上去挡在了郁璃身前，做出备战的姿态。他身边的萤丸被他的动作带得差点踉跄摔倒，但也很快反应过来，紧跟而上。
两个人一左一右护着郁璃。
“看来，你已经有了抉择。”神女对着萤丸这样说，随后又解释道，“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抱歉。”郁璃直接截断了话头，她也瞬间意会。
“那么下次有机会，我们可以再说。今天，一定已经很累了吧。”
她的体贴让郁璃感到几分安慰，但噩梦般的记忆再现让她依然感觉非常不适。
任谁被在掩盖了伤口的地方捅了一刀，都不会觉得好受，哪怕对方无意带来任何伤害，哪怕对方是一个性情温和友好的人。
接下来的便不是郁璃几人需要参与的了。
或许是刚才名为幽杏的神女说的话让她着实心里不舒服，郁璃不太想和她一道在一边休息，找了理由跟着寅亥去搜屋子了。
尽管付丧神们劝着她休息，但她身体上并不疲劳，心理上的疲惫可以稍微克服。
寅亥见有人和他一起做这种无聊的工作，显得很高兴，话也多了一些。
“真想不到啊，这个家伙藏了这么多好东西。”
卧室之内，对着床堆了四个老式大箱子，打开来里面全都是现世流通的金银珠宝，在连同榻榻米隔壁屋子里同样陈列有大量财物，更多的是刀剑世界流通使用的小判和甲州金。
“趁机捞两块也不是不行呢。”寅亥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一点拿的意思都没有。
郁璃也不搭理，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跟在一旁看看，需要的时候就搭把手。
她也不知道寅亥这个样子能查出来点什么。
“哎哟，这味道……”走到旁边，刚拉开门，一股浓香铺面而来，寅亥狠狠地呛了两口。
郁璃也忍不住皱起眉头，像是各种脂粉香味，混了沉香木和檀香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其中还有一分……花香？
“他还真是个变态啊？！”
寅亥不无感叹地看着满屋子样样芳香浓重的女性物品，用一种看老司机的眼光扫过每一件东西。
最多的是内衣裤，还有女性的手帕，衣衫，披肩，丝巾等，每一样都被精心地处理过，有一股香味，但无数不同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就让人无法忍受了。
“原来传闻是真的……”
郁璃是没想问的，但寅亥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据说这家伙有收集女性贴身之物的习惯，凡是被他看上的，或者和他上过床的女人，都会被他要求留下一两件类似信物一样的东西。原来是为了满足他这样恶心的收藏癖好吗？”
“我的天啊，那脚真是没踢错。”寅亥有点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却入目都是这样的“收藏”，甚至不乏情趣之用的东西，他不得不找点话掩饰自己的尴尬，“诶，怎么还有盆花？”
话音落下，刚才绽放的花朵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包括茎秆。
寅亥目瞪口呆，许久之后爆出一句“卧槽”。
第41章 疑点重重
寅亥惊讶许久，转头看向郁璃，她也同样是一脸震惊。
“我拒绝承认这是我的原因。”寅亥一副好像要被恶霸侵犯的良家妇女的样子，想不到他还有这样的天赋，“这个破花会死，肯定和我无关。”
郁璃并不理他，走上近前仔细观察。
可惜她对植物懂得不多，寅亥也不像是知道这些的人，加上花枯得太快太彻底，他们甚至无法自己辨别这究竟是何品种。
“嗯，有点奇怪。”寅亥也点点头，然后装模作样地说，“带走带走，让他们那帮懂的人搞去。”
说着，他抱起了花盆，像是夹了个篮球似的，把花盆放在身侧。
“我们快走吧，这里没什么了。”
像是被郁璃的沉默搞得愈发尴尬了，寅亥催促着离开，郁璃也不想久留。
然而经过靠近门一侧的时候，放在檀香的树枝架上的东西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放在这边一块的似有些特别的寓意。
像是靠近屋子里侧的，都是些私人内衣用品，一看就不是正儿八经来的。
而这里一块，倒有几分附庸风雅的味道。
折扇、团扇、丝巾、手绢、披肩……多是这样一类的东西。
自然树枝形状的支架上，最上端放着一根透明勾花的丝带，像是格外重视似的，放在最上的位置。
通常丝带要么是散散地晾在架子上，像是其他侧枝上的丝带一般，要么就收在盒子里或者叠好、卷起放着，而这一根，却安放得格外别致。
预留了大概手腕粗的环状，然后系了一个松散的蝴蝶结将丝带两端联系在一起。
如果这是如此，郁璃依然不会注意到它。
但是丝带比一般的要宽，要长，所以系出来的蝴蝶结也不是细细小小的那种可爱的蝴蝶结，而是非常大气好看的大蝴蝶结。
一个男人，没有点什么理由，会去做这样的事情吗？
同样的蝴蝶结，她曾在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过很多次，会用这样的丝带系这样的蝴蝶结的人，她也只看到过一个。
那个喜欢在右手手腕上系大蝴蝶结，动作夸张时蝴蝶结会随着动作一抖一抖的女生——
吉川雪。
郁璃曾经在吉川雪那里看到过与这个丝带类似的丝带。
眼前看到的元一这里的透明丝带，上面勾勒的是小巧的金色桂花，而她看到过的，是同样小巧的红色梅花。
同款。
正巧的是，郁璃幼年深刻影响于传统11区女性、典型贤妻良母的贞淑手巧的母亲，加上这几年的独居节俭生活，她的针线活、手工水平刚好也不错。
她一手绣活习自母亲，母亲优秀到令天皇皇后赞叹的绣工她虽然只学得了几分，但也足够她分辨这是同一针法方式的刺绣。
多么惊人的巧合，多么可怕的巧合。
当所有的巧合都指向一条线的时候，或许这就不是巧合了。
“怎么了？”寅亥有些不明郁璃为何盯着一处看了许久。
“你刚才说，这个屋子收集的东西，都来源于……谁？”
“嗯？”像是意识到什么，寅亥也没有点破，“傻逼元一的情妇、女友、地下恋人？你知道，元一这家伙三十好几，正是色欲昏头的时候。和他上过的，没有六七十个也有四五十个。”
“不过这里面倒是不乏被迫的，然而送风雅之物的，比如扇子、丝带的……”寅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郁璃没法看到，却能从他起伏抑扬的声调里领会他的意思，“这不是你情我愿，或者心思活泛的，恐怕也做不来这事吧。”
“留内衣裤的可以当做被迫，但这么好好地留下，可就不一定了。根据我在时之政府那里了解到的受害者描述里，有一些确实提到元一似乎相当享受这种征服的快、感，尤其当对方极为不情愿，向他痛哭求饶的时候，他会觉得非常高兴，无比满足这点对女人和付丧神来说一样。而留下贴身衣物，只是他享受战利品的一种方式，代表征服。”
“我可以告诉你，他明面上有四个女朋友，也是我们熟知的四个。我们也曾怀疑是不是这四个中的某一个背叛了他，留下了元一作恶的证据，对于那些大家族来说，物证比人证更有说服力，更重要。但是我们督查使暗中调查之后，发现并非如此。今日的行动是秘密的，而那几人也不像是知道元一要倒台的样子。言行举止中没有一丝泄露。”
“但他暗地里的情妇，我们完全不可察。就像平安时代有贵族男子掷花、吟和歌私会女子的习惯一般，当然这个家伙不会这么有格调，但他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接触的人也绝对不少，不管是他走在街上忽然感兴趣的，还是什么小弟小厮介绍给她的，或者是自荐枕席，主动撩者，我们不可能每个女审神者都去调查。也不可能24小时监视元一，完全掌握他的交往。”
“何况开始我们根本就没想到可能会有他身边亲密之人一直告密告到现世的赤司家去，但不得不说这招釜底抽薪真是干得漂亮。”寅亥想到这里又感觉很快意，“如果你在这里看到什么熟人女审神者的东西，也没必要那么惊讶。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她私下里会对这样的人渣有所图谋呢？”
“赤司太太？那些女人也太逗了。元一怎么可能会娶她们，这样的老色胚也下得了手，下得去口，也是绝了。”
“提醒你一句，自己别被骗了就好。”
“我明白了。”
郁璃最终还是向寅亥要走了那条丝带，元一被驱逐出刀剑世界以后，督查使首先要对这里进行调查，随后便会被时之政府回收，这里的东西理论上都属于督查使和时之政府。
寅亥似乎是理解了郁璃未尽的意思，很大方地让她拿走了，也不再多问。
这种尴尬的事情，他还是不参与的好。
至于郁璃究竟有没有认识个跟元一有暧昧牵扯的人，寅亥也不感兴趣。
要纠结，也该是她们自己纠结去。
郁璃并没有八卦别人私生活的意思。
都是成年人了，有一个或多个伴侣也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更犯不着因此对别人有什么偏见芥蒂。
然而想到雨石和元一的矛盾，再想到吉川雪曾找到雨石说的一番话，郁璃直觉有些不对，甚至有带着恶心感的不舒服。
她想弄清楚吉川雪在这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又做了什么样关键举动。
又或者，这一切只是一个误会？
“主人。”爱染看到郁璃和寅亥终于走了出来，显得很高兴，拉着萤丸哒哒哒地跑过来，“咦，这是吉川雪大人的吗？”
爱染国俊看到郁璃右手里拿的丝带，几乎是下意识就这么问了，郁璃抿了抿唇，含糊地应了一声。
爱染与吉川雪相处不多，却能够直接说出这样的话，可见郁璃的判定有很大可能是正确的。
萤丸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凭借敏锐的直觉和出色的观察力能够发现郁璃的心情好像比刚才进去时候更加不好了，就拉了拉爱染的手，没有说话。
几个人回到本丸，受到了一众关切的询问。
付丧神们对有暗堕气息的萤丸接受良好，像是习惯了时不时有暗堕付丧神的到来一般。或许是刚刚从黑暗的牢笼里逃出来，萤丸对大家热情的招待显得非常不习惯。
在他刚刚离开的本丸里，每位付丧神都是彼此戒备，哪怕是同刀派或者曾共侍一主本来应该关系友善的刀剑，也一样会拔刀而对。
因为本丸资源丰富，重复刀剑又多，他必须时刻警醒，确保自己不会被杀掉，也要保证自己不会被另一个“自己”取代。
如今，这种热热闹闹的友善氛围让他感到一阵无措，但心里弥漫开的喜悦的甜味却完全不会欺骗他。
他真的很喜欢这里。
“爱染，谢谢。”萤丸小声地说着，有一点害羞。
“啊，什么？”爱染国俊没理解他为何突然说这个，神经大条地拍了拍他，“要感谢就谢主人吧，是她接纳你的。别担心，大家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嗯。”萤丸微抬起下巴，右手举起放在额侧，像是行了个军礼，露出一个自信又骄傲的笑容，“有我在，肯定没问题的哦。”
书房内，郁璃坐在椅子上，掌中放着那条丝带。
她盯着透明丝带久久不能回神，最终，收拢了手指，捏紧了丝带。
“主公大人，大家想给萤丸办一个欢迎仪式，顺便庆祝鹤丸国永先生能够下地走路啦，您一定要参加啊，什么时候可以……”今剑高高兴兴地说道，才发现郁璃这是要出门的打扮，“主公大人，还要出门吗？”
“嗯，我去找吉川雪。”郁璃脸上，是少见的严肃。
“现在吗？”今剑有点迷茫，但从郁璃的表情也能发现些不对。
“嗯。”郁璃认真地点头，“有些事情，一定要问清楚才行。”
第42章 多方对峙
郁璃去的是上一回吉川雪提到的离演练场不远处无名社团专门的一个小的办公点。
据她所说, 她大部分时候都呆在那个地方，而不是呆在本丸，通常不会带近侍刀。
除了有活动以外，那里只有作为会长的她和两位副会长雨石、观铃在。
当有紧急事件发生时, 消息会先传到这个驻守处，然后由当值的会长、副会长或者其他人通知到社团成员的每个人。
“意外事件不常有，所以通常驻点都非常清闲, 只需要一个人值班足矣。”
郁璃记得吉川雪是说了这样的话，然而如今阴谋论看，既没有付丧神、也没有审神者，吉川雪有大量的空余时间, 可以一人相处。
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呆在哪里, 做了什么。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轻易便无法消除。
站在白色的建筑前，郁璃也为自己的行为思考着, 是否这个真相真的那般值得追究, 如果吉川雪只是和元一有过一段，那她这样的执着追寻是否有意义。
郁璃当然知道，如果是真的, 那她恐怕再不会和吉川雪成为亲密的友人，即使这个朋友是她期待过的。
然而想到仍然被糟糕的回忆纠缠影响的雨石, 郁璃不再停留, 毫不犹豫地踏了进去。
如果吉川雪真的是元一的女友, 那她找到雨石拉她入伙, 鼓励她前行的行为，又算什么？
两面三刀吗？
也许是内心里不愿意相信这样一个明媚出色的女生会是为了钱权攀附恶棍的人，也许是不想相信这样一个始终鼓励着别人的人会在背后捅人两刀，郁璃故意加重了脚步声，好像这样就能够给她一个提醒。
办公处的门没有关，吉川雪宛若毫无察觉，刚巧抬头，正看向郁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