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执蹙眉,下一刻又舒展开了。
“不管她。我明天一早就走。”
“我听Gary说你连通行证都没有,你怎么办?”
韩执低头打开金属箱,白色的雾气从箱底飘出,他将水剂上了麻醉.枪瞄准墙上的猫,语气坚定:“那就硬来。”
钟衡低眸想了想,突然拉住韩执,“或许老二他们能帮你。”
听后他放下麻醉.枪,别过头问,“李开?他还在干这行?”
钟衡左右看了看,压低声,“嗯,他后来也逃了,不过在三年前他回来了,带回一个德国人,又重组了团队有五十人,一年前老二和那个德国人起了内讧,就分开干了,老二手里有自制枪,或许能帮得到你。”
“不用。”
他和李开并不是很熟甚至还有过节,只是钟衡和李开是从小一起在肯亚长大的,他们吃过最脏的食物,看过最黑暗的人心,是生活和人逼着他们走上盗猎的路。
而韩执通过他才认识的李开。
钟衡一直把韩执当兄弟和李开一样的对待,当年钟衡第一次见韩执是在肯亚地下城人贩子的牢笼里,那时候的他有一双猩红的眼睛,谁靠近他,他便朝谁扑去,更如一只受刺激后发狂的狮子,张开嘴下狠口的咬,咬到血肉模糊,就连三个壮汉起上也扯不开,就像是用牙齿勾住了般。
最后是钟衡的头儿也就是整个地下城的主人——盗猎团队的头目Adolph,买下了他,Adolph对任何人都是冷厉的,但却对他十分的重视和上心,羡煞旁人。
后来韩执在众人眼里长大,从在地下城拿起犀牛观赏,到帕宁原野上用自制枪打死第一只犀牛,然后拿起电锯连骨一起据下犀牛角。
那年他才十八岁。
那个犀牛角就成了他的生日礼物。
但是那时候的李开幼稚的将他的犀牛角丢掉,只想挫挫他的锐气,但是没想到韩执提着电锯找上门,要不是钟衡找来Adolph,李开早没命了。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记仇的要命,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记着当年的事。”
听后韩执抬眸,眼脸上有很深的褶皱,舔了舔门牙,显然不想提以前的事,“我走了。”
“去哪?”
“Gary那。”
但实际上他是去集市上买匕首。
集市上可以看见少部分穿着短袖短裤的黑色人种,这些都算是稍微有点富有的了,大部分只穿了一条破旧的短裤,一些男人会蹲在街坎上捡地上的半截烟来抽,随后露出光洁的牙齿笑着,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而小孩子是直接光着身子在街上追逐打闹,看见哪家水果摊没人守便偷一个走,一旁的路人也会凑热闹偷一个走,被发现后店主拿着水果刀就会先给那群孩子扔过去。
孩子们笑呵呵的从韩执身边窜过,刀飞来时,他偏头抬手夹住刀尖。
见此那群孩子转身对那店主做了个鬼脸,跑进了一个小巷子里。
韩执扔了刀,继续往前走。
集市很乱很脏到处都是垃圾,韩执走时是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像个不老不衰的活死人,它对任何人都是残忍漠然的,当你认为生活开始变好,这座城也会温柔待你时,你发现,在它笼罩下的人们却开始习惯残忍漠然,是他们不想改变现状,越发的贪婪自私。
对此,没有怀念只有无尽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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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沅找了一个还行的住宿点,她放下东西,走到店门口,倚着门框低头点了根烟。
她已经很少抽烟了,但是闻到烟味就还是会忍不住。
这时一群孩子追逐打闹着从街对面跑来,领头的孩子突然在蒋沅身前停住了,他很是好奇,其它孩子也围住她细细的打量。
他们这的女人是不抽烟的。
蒋沅眼角向上翘了翘,垂眸眼里有些凉薄的看着这些孩子,晃了晃手里细长的女士烟,用肯亚语道,“想要?”
领头的孩子眼睛在眼眶里打了一转,点头。
不远处的韩执刚好买完匕首从店里出来,但是不知哪里飘来的塑料袋挂在他身前的木杆上正好挡了视线,他只好微微偏头,就这么不偏不倚,看见了那个女人。
韩执将匕首插进腰带里,欲走,却见一个小孩子拿起地上的包翻出了一个蓝色的挂牌。
是通行证!
韩执一惊,猛地上前抓住那个小孩的手,蒋沅察觉异样,一把抢过小孩手里的通行证。
韩执目光紧跟着通行证上移最终和蒋沅凉薄的目光交汇。
“滚!”
他目光仍落在蒋沅身上,话却是对那些孩子说的,随即他用力松了手。
那些孩子一边骂着粗鄙的词语,一边跑的远远的。
蒋沅保持着手举通行证的姿势,韩执眼底一沉伸手去拿,她勾唇背在身后,韩执直接将她环在胸前。
她身上有很好闻的茉莉花味。
他半眯着眼,松了手。
“你还要脸吗?这是我的东西。”
“你和我上床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不要脸?”
蒋沅脸色一黑,剜了韩执一眼,转身就准备进店,却被韩执一把钳制住双手。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通行证。
“你放手!混蛋!”
她这一吼引来了店里其它住客的目光,韩执本不想惊动其他人,但既然惊动了那就将错就错,他拖着奋力挣扎的蒋沅往楼上走,那些住客也跟着来到楼梯口,他走到一半突然停下了,微微抬起下颌。
“怎么,处理家务事也有兴趣?”
那些住客听后扫兴的散了。
“回来!别信他!他就是个混蛋!”蒋沅憋眉精致的五官扭在一起用力的想要挣脱开韩执的束缚。
但是他丝毫不给她机会,上了二楼随便踹开一个房门,里面正有一对小情侣在恩爱,男的气愤的起身正欲开口。
“滚出去!”
男的见来的男人气势逼人,他咽了口水,带着女朋友赶紧跑了出去。
韩执抬脚勾来一个椅子将蒋沅扔在椅子上,随便找了个绳子,然后骑在她身上,伏在她肩头,蒋沅拿膝盖顶他那,韩执别过头瞪她一眼,“别乱动,保不定我就在这上了你。”
他捆绑的手法娴熟,几秒不到就在她手上打了个死结。
起身前,他不忘拿走她手里的通行证。
他喘了口气,这女人的劲还真大。
他低头看了看通行证,上面有一张两寸的照片,那是一张素颜照,用韩执的话就是,瓜子脸,皮肤很白,眼眶是狭长的,很漂亮很有危险性。
而下面有两个小楷字:蒋沅
再往下:《动物的野性》纪录片拍摄A组副组长。
“东西看完了吧?还我!”
刚刚挣扎太猛蒋沅的丸子头已经散下遮了她的视线,她用嘴吹开,眼里恶狠狠的看着韩执。
韩执不为所动。
有这个通行证也不行,但这个女人就是最好的通行证,有了通行证可以少很多麻烦,让韩执尽可能更快到达雪山那里。
既然这样,那韩执必定要带上蒋沅。
他缓缓的抬眸,目光幽幽的停在蒋沅身上,随后俯身五指抓紧她后脑勺的头发,往前一带,二人四目相对。
“听着,我需要你......”
蒋沅一口咬在他鼻子上。
韩执吃痛的起身后退,捂着鼻子怒不可遏。
“你这个女人!”
“知道疼就快给我松绑!”
韩执小麦色的皮肤被咬后憋的通红,他目光沉下去,甚至开始厌恶,最后懒得搭理这个女人,独自走到窗边低头点了根烟。
蒋沅见他毫无反应,便闷声挣扎了几下,但还是放弃了,她别过头看着窗边的韩执没出声,像在品味佳肴美酒。
男人逆着光,刺眼的光像支画笔勾勒出他完美立体的侧颜曲线,烟雾从他微张的口中飘出,给人一种朦胧的美感。
一个男人居然能让蒋沅有这样的感慨,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
不过韩执的确有张充满野性的脸。
想让人征服。仅此而已。
太野,注定无人爱。
当初蒋沅就是因为这点还有为了活命才主动勾搭上他的,但也没想过还会再见,也没想过他会这么粗暴的对自己。
好了,韩执一根烟抽完了,双方都冷静下来。
他觉得还不过瘾又点了根烟,将打火机随手一扔在桌上,半眯着眼看了眼窗外,然后转身嘴里叼着烟,从腰间掏出匕首,走到蒋沅身前,他俯身拿匕首的手将她环住在绳子上来回割动着。
因为动作太大,烟灰落了好些在蒋沅的头发和睫毛上。
松了绑蒋沅自由了,她揉着发红的手腕,低着头不说话。
韩执倚着身后的墙猛吸一口烟,过肺,然后取出烟,将烟头摁灭在一旁的桌上。
“回帕宁帮我个忙。”
蒋沅抬眸看他,“凭什么?”
凭什么要回去,她好不容易逃出来。
韩执舔了舔门牙,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扔在她脚前。
“我不跟人废话,忙你要是帮,”他目光移至敞开的大门,“活着出去,你要是不帮,”他微微抬起下巴,指着那把匕首,“死在这里。”
蒋沅睫毛微颤,落下些烟灰,她的目光移向那把匕首,银白色的刀片冷的瘆人,尤其是蒋沅她已经感觉背脊骨发凉的厉害。
她深知自己是多久开始惧怕死亡,于是她吸一口气,锁骨深深凹陷下去,连同她锁骨上的纹身一起,最后她抬眸看他,试图谈判:“我总要知道是什么忙吧?万一要我命呢?”
韩执笑了声别开头,手摸了摸下巴,“那你选择现在死?”他别回头来看她,“还是把命留到关键时刻死?”
蒋沅看他的眼神变得不友善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偏了一下头,嘴角有极淡的讥讽:“死神。”
蒋沅呼吸一窒。
第4章
当晚她做了个噩梦。
昏暗的房间里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
“不要电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也不是你们说的情报员,我只是个记者!”
蒋沅被绑在一个椅子上,头发零散着,浑身是血,手上有好几处针眼,腿上也有好几处砍伤,锁骨上有颗子弹眼,血和着汗水在衣服上浸染开来。
她大声的求饶,眼前有几个带着头巾蒙面的恐怖分子,他们手里分别拿着电流棒。
手拿电流棒的男人的冷笑了一声,将棒直接丢在了蒋沅身上。
随后狭小的房间里传出一声惨叫。
一分钟后有一束光照了进来,一个穿黑色袍子的男人从那束光里走出来,男人关了电闸,朝身穿黑色袍子的男人颔首行礼。
蒋沅在椅子上抽搐了几下,虚弱的睁开眼,还没聚焦只感觉眼前有个模糊的黑色影子向她走来。
她微微张口:“你……是谁?”
“Death.”
死神。
蒋沅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浑身发抖,她低着头抓扯着头发,下一秒她赶紧跳下床翻出行李箱,找到一盒帕罗西汀,然后打开猛地塞了几片进入嘴里。
三年前她被诊断出患有PTSD,而七年前她是一名战地记者,被恐怖分子当成情报局派来的特工,受尽那些恐怖分子的折磨,最后被维和部队救了出来,为了救她,还牺牲了几名军人。
她死里逃生后,就越来越惧怕死亡惧怕痛苦,她辞了工作去了一家影视公司的拍摄组,后来坐上了拍摄导演的位置。
这些痛苦的回忆通过梦牵绊着她,像鬼一样的阴魂不散,像饕餮一样的撕扯她的灵魂。
她的恐惧无助痛苦无人可知,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压迫她的四肢,乏力蔓延全身。
药起作用了,她冷静下来,摸着自己锁骨上的纹身,那里曾是子弹眼。
她不能在呆在这里了,她要回国。
这个想法占据了她的大脑,现在早上六点,她起身开始收拾东西,用手机订了一张十点半的机票和网上预约车。
天还未亮,从这里到机场起码要开上四个小时,她拖着行李箱已经出了店,一辆面包车停在她身前,她想都没想上了车。
她用肯亚语道:“师傅,去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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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Jeep牧马人停在肯亚第二大街。
韩执睁开眼,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深沉的眸子。
他昨晚就是在车上睡了一晚。
他启动车打了个方向盘驶向蒋沅的住宿点。
十多分钟后,他打开车门跳下车,走进店上了二楼,他站在房门口敲了几下门,没有声。
韩执眯起眼,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他后退一步抬脚猛的踹开门,然后进去,发现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床下的行李也不见了。
桌上只有遗留通行证。
他妈的!
他手握拳重重的砸在桌上,猜测她会往机场去,随即拿上通行证转身下楼,坐进车里,启动车狂奔而去。
另一边。
蒋沅焦虑的往回看,然后时不时的催促司机。
“师傅,麻烦再快点。”
“小姐,这车速已经最快了。”
她不断的看着时间,坐在椅子上情绪难以缓解。
在他们四周全是平缓的荒野,只有这一条国道通向机场,还修的坑坑洼洼,本身蒋沅就很焦虑,再被颠来颠去,她心情更加浮躁。
这时在国道的左侧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入了蒋沅的眼里。
是那个男人!
“师傅快点!快点!”
“小姐我都说了这是最快车速了!”
蒋沅眉头紧蹙,手指死死扣住门把手,还不停的回头看着那辆黑色越野。
她才不要跟那个男人回怕宁送死。
韩执方向盘一打从荒野里开上国道,然后挂好挡,脚一踩,油门轰到底。
黑白辆车在旷野上飞驰着,像一场追逐赛。
更像是捕食者与被捕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