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持枪的右手缓缓下垂，枪口就对准张婷的腿。
“以及，我不介意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为所欲为。”
枪声响起，子弹近距离击穿了张婷的小腿腿骨，鲜血顺着裤腿，汩汩流进了鞋里。
难以承受的剧痛令张婷浑身颤抖，她张着嘴愣是连喊也喊不出来，只是疯了似地用手捶打霍银汀，带着拼命的架势。
霍银汀仍旧掐着她的脖子，转身拖着她朝楼梯口走去，而她受伤的那条腿就在地面狼狈拖行，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走。”
白羽就跟在后面，哭着叫张婷的名字，又试图求助周途和宋星，但周途说话原本就没什么分量，宋星更是无条件拥护霍银汀的决定。
没有谁救得了张婷。
一行人终于离开了医院内部，然而事情却远没结束，当他们刚在庭院站定的瞬间，忽见宋星抬头，惊恐指着四楼的方向。
“那是什么？”
随着数声玻璃碎裂的巨响，那些杀红了眼的丧尸们，已经直接冲破了四楼走廊的窗户，张牙舞爪一跃而下。
它们落在地面上，发出烂泥一样的动静，有的手脚都被摔断，却依然不妨碍肢体扭曲地继续行动。
霍银汀冷静示意：“都到门外去。”
长武医院的铁门高达四米，周边围墙也建造坚固，只要锁上，丧尸们是很难翻越的。
等所有人都顺利撤退到门外之后，很明显，她刻意放慢了脚步。
她低头看了张婷一眼，就像在看一只濒死的蟑螂，而后似笑非笑地问。
“还记得孙翰林吗？”
张婷满脸冷汗，抖若筛糠：“记……记得……”
就是那个懦弱又奸诈的公司高管，偷了他们的房车，还在超市公放音乐想害死他们，但最后却在地下车库，被霍银汀一枪打断了腿，被丧尸啃了个尸骨无存。
“记得就好。”霍银汀点点头，语气倏而变得温柔无比，“张小姐，你的下场会和他一样。”
甚至，比他还要惨。
她松开手，也不管张婷如何绝望惨叫着向前爬行，就这么平静地在对方面前，关上了医院铁门，也隔绝了所有的生路。
“小羽！小羽啊——”
丧尸啃噬血肉的摩擦声传来，张婷凄厉的喊声逐渐微弱，直至彻底消失。
“婷婷！”白羽双膝一软扑在门上，她用力甩开了周途意欲搀扶的手，放声大哭，“你们都是杀人凶手！你们干脆连我也杀了！”
霍银汀侧眸看向裴翊：“此地不宜久留，你得拿个主意。”
还能拿什么主意呢？征求意见是毫无意义的，直接带走就好了。
于是裴翊不由分说架起白羽的胳膊，强行将她扯离了医院门口。
他们终于将噩梦般的长武医院，远远甩在了身后，殊不知，新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距离他们进入医院，前后也不过才四个小时，此刻夜幕降临，月光笼罩了g市。
而不久前还繁华热闹的g市，现在已经变成了恐怖的修罗场，车辆相撞，店铺起火，尸横遍地。
或许这一切都源于吴君和jackie的实验，从医院里逃出去的那个变异的男人，将病毒一传十十传百，最终使整座城市濒临了沦陷的边缘。
这最后一片净土，终究也没能守住。
霍银汀开枪打中了一只朝宋星冲过来的丧尸，她环视四周，神色渐冷。
“我们没处可去了。”
周途急道：“那也得先找个地方躲一躲啊，我们站在街道上，就相当于是丧尸的活靶子！”
宋星往前面一指：“那边有个便利店！”
众人一路飞奔，后面还跟着一群急于觅食的疯狂丧尸，好在那家便利店是敞着门的，霍银汀最后进门，与旁边的裴翊合力把门抵住。
丧尸的力气是难以想象的，她将全身重量都压在门上，咬紧牙关，单手插上了门锁。
结果还没等她喘口气，裴翊蓦然夺过她手里的枪，连瞄准的过程都省略，果断扣动扳机，只听一声怪叫，刚从货架后面露出半张脸的丧尸，轰然倒地。
那似乎是这里的店主，已经变异了。
周途随手拿了矿泉水分给大家，他席地而坐，忧心忡忡。
“连g市也沦陷了，我们下一步还能去哪呢？”
可惜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宋星拿了一个面包递给霍银汀，又侧过头去询问白羽：“白小姐，要不要吃点什么？”
白羽置若罔闻，她抱着双膝缩在墙角，只定定盯着店主的尸体，眼神空洞呆滞，面无表情。
她突然开口唤道：“裴翊。”
裴翊低声答应：“在。”
“你摸着良心讲，这些年，我从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眼泪愈发的止不住，她恨得咬牙切齿，提高了音量质问他，“我父母已经不在了，是被你那位霍姓小姐亲手杀掉的，我就只剩下了婷婷一个好朋友，谁知也被她害死了，我那么求你，你都无动于衷——裴翊，婷婷说得对，你心里就只有那个女人，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
“我还是以前的我，只是你对我的看法不同了，我毫无办法。”裴翊的语气听上去很平淡，但眼神里却透出压抑到极致的悲伤，话尾似在叹息，“我给过张婷无数次机会，是她恶性难改，所以我不后悔做出这个决定。”
他不能允许，大家在前方拼命杀出一条血路的时候，却还有小人，时时刻刻算计着捅刀子。
这种人，本就不配活下去。
“可你说过要一直对我好的！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裴翊猛一用力，硬是将手中的可乐罐捏成了一团，他阴郁地转开了视线。
“关于保护你这件事，我始终遵守承诺，从没食言过。”
“……”
“另外，如果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早在梅梅家的别墅里，张婷就已经死了。”
“……”
白羽无言良久，终是用衣袖抹去了脸上的泪水，而当她再抬起头时，眼神忽然就多了几分癫狂的意味。
她起身，麻木地看了裴翊一眼，作势要去拿货架上的软糖。
岂料软糖并未拿到，她趁所有人都没注意的瞬间，迅速转头朝便利店门口跑去。
宋星惊叫：“白小姐，不要！”
但为时已晚，她不顾一切地拉开了便利店的门。
“那就让我陪婷婷一起去死吧！”
门外游荡的丧尸，霎时一涌而入，为首的那只张开血盆大口，眼看着就要咬中她的脖子。
关键时刻，裴翊冲上前去，一把将她从丧尸群中扯了回来。
便利店空间本就狭小，这下子彻底变成了丧尸的乐园，霍银汀不间断开枪射击，示意宋星和周途往后退避。
然而等她准备穿越货架去帮助裴翊时，却见白羽仍中了邪似的拼命挣扎，一门心思要扑向丧尸求死。
“裴翊，接着！”
她将自己的银色手枪抛向裴翊，裴翊一扬手稳稳接住，登时爆了面前丧尸的头。
白羽哭泣着：“你放开我！我不用你保护！”
正在这时，一只原本已经倒地的丧尸居然没死透，它猛地一跃而起，口中血水横流，尖利牙齿只差半寸，就能咬断白羽的颈部血管。
这样的距离，杀掉丧尸是来不及了，裴翊别无选择。
他神色一凛，毅然伸手挡在了白羽和丧尸的中间。
听得一声骨骼摩擦的轻响，丧尸的牙齿，霎时咬穿了他的手腕。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发红包都不能让你们评个论吗？是不是不爱我了？
第22章 丧尸围城22
便利店充其量不过三十多平米，又被货架分隔开, 空间狭小。
这也就意味着, 大批丧尸突然涌进来，根本避无可避。
霍银汀冒着巨大的风险，连续穿越两座货架, 疯狂开枪射击, 终于掩护裴翊和白羽退回了原地。
裴翊接过宋星抛来的水果刀, 反手一刀扎中了意欲偷袭霍银汀的丧尸, 两人将最后一只丧尸踹下台阶，再度紧紧锁上了便利店的大门, 又把报纸淋上水，糊住了门上的玻璃, 以此隔绝丧尸视线。
做完这一切，裴翊终于脚下一软跪倒在地，他用力捂住右手手腕的伤口, 鲜血仍不断从指缝中涌出，染透了他的衣袖, 在地面汇聚成泊。
霍银汀死死攥住他的手, 那一刻她的头脑是空白的, 完全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
她甚至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系统给的任务就要失败了，也不是自己可能回不去现实世界了。
她想的只是，裴翊不能死。
她绝不能让他死。
“宋星！把背包给我！”
宋星总算从手足无措的慌乱中清醒过来，忙不迭将自己的背包抛向她：“在这！”
不久前从内科诊室离开时, 他顺手往包里装了几卷纱布、消毒酒精和外伤药水，为的就是不时之需，谁知真的会派上用场。
更重要的是，他包里还装着之前从梅梅家带走的，那一盒假的药剂。
那种药剂无法救人性命，只能暂时压制病毒扩散，梅梅已经亲身试过了，大约能维持24小时。
24小时之后，如果仍没能找出解决办法，裴翊就会变异。
霍银汀取出一针管的药剂，缓慢注入裴翊的静脉，在此过程中，她的手始终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裴翊沉默半晌，将没受伤的那只手，平静覆上了她的手背，帮她稳住针管。
两人对视，他脸色苍白，可那双好看的眼睛依旧明亮锐利，一如往常。
他低声道：“没关系，我这不是还活着。”
“还活着？”她看着他，自嘲一笑，眼眶却不自觉的红了，“谁知道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会不会亲手杀了你呢？”
裴翊握着她的手仍未放开，一贯清冷淡漠的人，此时眼神恍然便有了几分无奈的温柔。
“要是真免不了一死，死在你枪下，是最好的结局了。”
此言一出，连身后的宋星和周途，也不禁悲从中来，两人均转开了视线。
白羽好像已经从刚才崩溃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了，她呆呆地目睹这一幕，许久，颤声开口。
“裴翊，对不起，我……”
话音未落，霍银汀蓦然起身，毫不迟疑一巴掌甩了过去，这一下的力道用了十成十，直扇得白羽撞上货架，额头磕破，流了满脸的血。
霍银汀放干了一支针管里的药剂，她猛地推开意欲阻拦的周途，拎着衣领将白羽从地上揪了起来。
“你以为我忍你这么久，是因为不敢杀你吗？”她勾起唇角，那一丝笑意显得冰冷凶狠，观之教人心底生寒，“我告诉你，裴翊要是死了，你就得给他陪葬。”
她果断抬手，将锋利的针头，用力钉进了白羽的手背。
“对不起这三个字，得用实际行动来说。”
针头直接折在了白羽的骨缝里，鲜血横流，剧痛钻心，白羽向后仰倒，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
霍银汀随手扔掉针管，把她推进了周途的怀里。
周途接住白羽，迎着霍银汀瞥来的眼神，不知怎的竟然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那一刻的恐惧，几乎是出于本能。
裴翊起身，把霍银汀拉到了自己身边，他叹息一声，安抚似地劝她。
“算了，何必。”
“反正我也不是个好人，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霍银汀冷声道，“你顾念白家的恩情，要履行承诺保护她，这是你的事。但如果你没了，杀不杀她，就是我的事。”
裴翊垂眸看向自己腕间的伤口，那里仍有血迹渗出来，慢慢浸染了纱布。
他忽然就回忆起了很多往事，的确，当初若没有白羽父母的资助，他断然读不了警校，也走不到今天。
他曾受他们多年照顾，也对他们承诺过，要一直对白羽好。
这些年他从未食言，但想来，再漫长的路，也不该没有尽头；所有的宽容和迁就，都不该永无止境。
“小羽。”他并未抬头看白羽一眼，只是语气淡然的，像在讲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或许在你心里，始终认为我做得还不够多，可我也只能做到这里了。”
“我欠白家的，在你这都还清了，从今以后就算你恨我，也与我无关了。”
白羽捂着流血的手，瘫倒在周途怀里，颤抖着泪流满面。
屋内一时沉寂无声。
霍银汀坐在靠近门边的地方，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逸散的烟雾里，她低下头去，混乱的头脑终于冷静了几分。
她突然想起了一些，可能会被自己遗忘的信息。
“裴翊。”她沉声问他，“当时在手术室里，吴君和jackie对江先生做了什么？”
她隐约记得，在自己闯进手术室时，瞥见仪器屏幕上显示了两列绿色数据。
裴翊回答：“他们把病毒注入江先生体内，并提取了江先生血液中的某种成分，似乎……”
“似乎什么？”
“似乎，成功了。”
彼时吴君确实清清楚楚地对jackie说，数值在预定范围之内，成功了。
江斌死于病毒，但却没有变异，他的血液中，有吴君所需要的、药剂的最后一种成分。
也许很多事，冥冥中自有注定，就好像江斌毅然选择代替裴翊承受实验，而最终也正是因为他的死，令药剂成型，给裴翊换来了一丝生机。
霍银汀掐灭烟头，眼神倏而变得坚定果决。
“我要回一趟长武医院。”
那间手术室里，很可能还留着吴君和jackie制出的药剂，无论在不在，她都要去试一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