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脖子、断颈骨、拧脑袋这种凶狠的招式，她是在上一世界跟某人学会的，以前不太习惯，现在倒也轻车熟路了。
她抬起头来，正望见远方微弱的月光下，有一纤瘦身影在拼命奔跑，后面还追着一群身材魁梧的大男人。
巧了。
“那好像是你的蓉蓉？”
唐旭一眼望去，神色骤沉，他二话不说拔腿飞奔，直奔顾蓉所在方向。
一般来讲只要他开枪，那就是弹无虚发，每枪必中，但他到底晚了一步，在连续击倒三人之后，余下的人抢先擒住了顾蓉，拎着姑娘的领子，把枪口抵在了她太阳穴上。
“姓唐的，单枪匹马逞英雄，也就你这种傻逼干得出来。”抓着顾蓉的那人得意叫嚣，“麻利儿给爷滚出来，不然爷可就开枪了啊！”
唐旭沉默片刻，终是离开了暂时用来做掩体的那堵墙，缓步走向路中央。
顾蓉被牢牢钳制着动弹不得，她看着他，秀丽的一张脸上，没有什么明显悲伤或担忧的表情，但眼神却分明是复杂的、爱恨交织的、难以言喻的。
她说：“唐旭，没这必要，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可以了，就算你今天救了我，也难保我之后不会杀了你。”
“你要杀我没问题。”唐旭平静道，“但那也是你和我之间的私事，不应该让这些渣滓们参与。”
他俯下身去，把枪放在地面，并缓缓举起了双手。
这看上去真像是无数影视作品里经典的营救桥段，按照惯例，这种时刻男主或者女主，总得挂一个。
但没谁发觉，在做完这一切后，唐旭的眼神短暂地掠过顾蓉，望向了那群人的身后。
霍银汀正站在那里。
她刚才没跟着他过来找顾蓉，而是采取迂回战术，悄无声息绕到了对方的后面，准备伺机行动。
直觉告诉她，唐旭可能也没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顶多算是试试而已，毕竟在他看来，她那根甩棍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隔着这样的距离，甩棍当然是不管用的。
得用枪。
她背过身去，将甩棍用力抻长，而等她再度面向唐旭这一边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半自动步枪，枪柄金色，枪身漆黑发亮，如同暗夜流光。
她干脆利落举枪瞄准，准确击中了挟持顾蓉那人的后脑，血浆炸开，溅上了顾蓉的白色衣服。
顾蓉腿一软，却也算反应迅速，当即踉踉跄跄朝另一侧跑去。
与此同时，趁那几人因突如其来的变故分神，唐旭一脚将地上的枪勾了起来，与后方的霍银汀互相配合，瞬间大面积扫荡，警报解除。
他踹开挡路的尸体追上前去，单手持枪，不由分说攥住顾蓉的手腕往回走。
顾蓉挣脱未果，不禁怒道：“你干什么？放开！”
“你不想见顾飞了？”
她顿了一顿，看他的眼神更怨了：“这事儿本来就不该把小飞也扯进来！”
唐旭低声道：“你早一点接我电话，顾飞就不会被扯进来了。”
“……”
“蓉蓉，我说过了，就算你恨我，那也是解决掉老六之后要面对的事——老六不除，你和小飞永远都没有安生日子可过。”
顾蓉沉默。
俩人在这走着爱情线，霍银汀自动忽略，紧赶几步靠近了第1和第2栋楼的交界处。
毋庸置疑，那里已经火拼成了一锅粥，双方枪林弹雨，着实将清除计划贯彻到了实处。
她越过高高摞起的废弃轮胎堆，落地时毫不犹豫持枪射击，正缓解了被左右夹击的常陆的压力。常陆一转头看见她，目光下移，又看见了她手里的枪，惊愕非常。
“哪来的枪？”
“我自己的。”
“……”
唐旭把顾蓉交给顾飞，示意姐弟俩躲到安全的角落里，自己则悍然上阵，率成员们步步紧逼，发起了绝地反击。
这里是暗无天日的修罗场。
现在是午夜十二点，距离清除计划开始，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
夜越深，人的戾气就越重。
清除计划每三年一次，三年期间，不知有多少人积攒着新仇和旧怨，就等着在这三天内，名正言顺地大开杀戒。
就拿八街区来举例子，此时哀鸿遍野，到处都充斥着末日气息，但分散在各个角落的小打小闹暂且不提，主战场依旧位于东面的烂尾楼一带。
双方你死我活的争斗仍在继续。
吴迪属于蛮劲儿一上来就不管不顾的那种，他只顾着往前冲，连后面有人偷袭也没注意，幸好霍银汀从侧方赶来，飞身将他扑倒在地。
一梭子子弹瞬间打在了两人身后的墙壁上，沙尘簌簌而落。
霍银汀迅速探出身去，一枪把偷袭的老六成员穿了个透心凉，她复又躲回到墙壁后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吴迪抹了一把脸上溅的灰土，简直不可思议：“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臭美呢？”
“你管太多了。”
他这次倒没生气，因为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枪上：“你这枪不用换子弹的？”
霍银汀淡定回答：“智能步枪。”
“……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傻子了？”
“确实也不太聪明。”
说完，她拍了下他的肩膀，起身离开了，只留下他一人在吼。
“等我搞定老六那帮人再收拾你！”……
凌晨十二点半，战斗终于接近尾声。
唐旭站在满目疮痍的土地上，气场阴冷肃杀，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阎罗。
他点了根烟，面无表情地走向常陆。
“伤亡情况点了吗？”
“七死三伤。”常陆深深叹了一口气，“老六这次没来，只派了一部分杂兵来打头阵，真正的精英估计还在十二街区那边。”
老六起步早，道上资历深，手下成员的数量也远多于唐旭，所以这场较量，他始终占着上风。
唐旭冷笑：“他想利用这三天，慢慢把我耗死。”
“放心，我们也绝不会让他好过。”
“我有个问题。”赵紫洋蹙眉道，“老六的人是怎么确定咱们的路线，提前在这埋伏的？”
吴迪的猜测总是张嘴就来：“有人给老六通风报信了？难道是姓霍的女人……诶，她人呢？”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了霍银汀略带鄙夷的声音。
“你是个白痴？”
“……”
霍银汀慢条斯理地走过来，手里还拖着中途想要偷溜的莹莹，她把莹莹往唐旭脚下一扔，掸了掸袖子上的灰。
“你们自己问。”
其实就目前而言，唐旭心中最大的怀疑对象也是莹莹，他俯下身去，语气阴冷地开了口。
“看着我。”
莹莹下意识往后挪了挪，目光胆怯地左右躲闪，就是不肯正视他，显然心里有鬼。
唐旭又问：“你是故意把我们引到这来的，是吧？”
“我没有，我只是碰巧看到了蓉蓉……我想救她……”
“那我建议车往东面开的时候，你怎么反应这么强烈？”霍银汀道，“好像提前就知道那里有人似的。”
莹莹一愣，脸色登时涨红：“那……那只是巧合。”
唐旭抬手示意，旁边的赵紫洋立刻上手搜身，最终从莹莹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找出了手机。
手机里有莹莹与神秘号码的信息来往，每一条都很简短，只是在通报自己目前处于的方位。
【到达十六街区南面十字路口。】
【上了唐旭的车，一切顺利。】
【碰到了顾蓉的弟弟。】
【还有五分钟到约定地点。】
她果然在向老六通风报信。
证据确凿，刚刚走来的顾蓉也恰好目睹了这一幕，显得异常难以置信。
“难怪你之前一直劝我来八街区找小飞，原来是怕计划不能按时进行？”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眼看事情败露，莹莹慌得近乎崩溃，她死死拽住顾蓉的裤脚，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蓉蓉你听我说，我也不想的！可我欠的高利贷太多，只能答应老六的条件，不然……不然我就活不下去了啊！”
顾蓉神色愠怒：“你为了自己的虚荣心去借贷，这本来就没什么值得同情的，更何况你还搭上了十三街区那么多人的性命，你还得起吗？”
当时老六为了造势，逼迫她离开住处逃去八街区，杀了她所在住宅区的不少居民，现在看来，但凡莹莹早一点醒悟告知真相，都不致造成这样的后果。
真是不可原谅。
她甩开莹莹的手，狠着心肠背过身去。
“你也说过，咱们早就不是朋友了。”
莹莹仍不肯放弃地想要跟上去求她，岂料却被唐旭揪着头发拎回了原地。
唐旭寒声道：“吴迪，你处理。”
“知道了。”
吴迪无视掉莹莹的哭喊挣扎，直接将其拖走，不一会儿远处枪声响起，这是他们一贯处理背叛者的方式。
“蓉蓉。”听得唐旭道，“先前你不肯去a岛，就算了，但这次你必须听我的，你得跟我们一起行动。”
就目前形势而言，他和老六都怀着把对方搞死的心态，老六了解顾蓉对他的重要性，所以顾蓉在哪里都不安全，倒不如跟在他身边。
只有他能保护好她。
“我不跟你一起。”顾蓉果断拒绝，“我就算死，也不需要你的怜悯和施舍。”
“你也不在乎顾飞的死活么？”
“喂，你别拿我威胁我姐！”半天没插上话的顾飞急了，“三年前你害死我爸妈，现在还要把我姐一起拖下火坑，我姐也是瞎了眼了，当初怎么能看上你这王八蛋！”
赵紫洋严厉呵斥他：“你说话注意点！当年要是没唐旭护着，你跟你姐都得死懂吗？”
“要是没他跟老六的那档子事儿，我姐就不会跑去找他，我爸妈也不会去追我姐，我家的惨剧压根是可以避免的！”
“……”
顾蓉听了这番话眼眶一红，大家也都沉默了。
霍银汀冷眼旁观，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不中听但又很管用的话，稍微缓和一下目前的僵局。
她委婉开了口：“顾小姐，恕我直言，你要报仇，第一顺位肯定还是老六——你先跟着唐旭杀了老六，再来解决唐旭也不迟，何必钻牛角尖，本末倒置呢？”
毕竟有能力杀了老六的人，只有唐旭。
她如今的口才是越来越好了。
果不其然，顾蓉的神情有了片刻的动摇，但看向她的眼神，却多了几分微妙的怀疑。
“我以前没有见过你。”
“我是最近才加入的。”
“你刚才跟唐旭配合得很好，你俩很般配。”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有些石化，唐旭的脸色更是瞬间阴沉。
这误会可就大了，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必须澄清。
于是在权衡了利弊之后，霍银汀当机立断，她蓦然后退一步，很自然地挽起了常陆的胳膊。
“顾小姐你在说什么？这位才是我男朋友。”
常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字数还算挺多。）
顾蓉：原来你有新情人了？
唐旭：我他妈冤枉。
小霍：突然吃的哪门子飞醋？
常陆：怎么又有我的事儿？
ps：那么问题来了，小霍这套勒脖子断颈骨的招式，是跟谁学的？
第29章 清除计划5
就这样，顾蓉勉强同意和唐旭一起离开八街区, 上车前往十二街区。
为了避免顾蓉不必要的怀疑, 霍银汀一路上都跟常陆坐在一起，两人双双靠在窗前抽烟，背影居然莫名的和谐。
吴迪古古怪怪地和赵紫洋耳语：“洋姐, 我是不是疯了？我感觉他俩还挺般配？”
“别说你了, 我也感觉。”赵紫洋一挑眉, “其实常陆也老大不小了, 该谈恋爱了。”
“切，谁让他眼光高的？以前又不是没有小太妹对他示过好, 是他自己不搭理人家。”
常陆随手一掸烟灰，懒洋洋回眸望来：“你们俩能不能有点正事儿了？”
赵紫洋不满：“关心兄弟的终身大事, 那还不叫正事儿吗？”
“你俩先抓紧把恋爱谈了，再来说道我。”
“……”她嫌弃地一撇嘴，把吴迪的脑袋推了回去, “我才不跟这小崽子谈。”
吴迪登时义正辞严地反驳：“谁小崽子？女大三抱金砖啊别忘了。”
“我抱你个大西瓜。”
常陆笑看两人斗嘴，半晌转开视线, 若有所思瞥向旁边的霍银汀。
他说：“你枪呢？”
脱离了战斗状态, 霍银汀的枪就又被她转化成了甩棍, 现在照旧别在腰间。
她掐灭了烟头，似笑非笑着回答：“藏起来了。”
“藏起来了？”
“需要的时候，自然就出现了，你好奇心未免太重。”
“……”
吴迪在后排不耐烦地接茬：“你甭听她胡说八道，她刚才还告诉我那是智能步枪呢！”
常陆了然：“她是把你当傻子了。”
“滚你妈的。”
霍银汀淡定道：“谁还没点秘密, 尊重彼此的秘密不追问，是合作的基本底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