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慢慢松开手，向后倒去。
她的心脏处，插着一把锋利的铅笔刀，鲜血正逐渐扩散开来，在她胸前晕开了一朵艳烈的花。
与此同时，面前的晓君抬起头来，看似天真单纯的眉眼间，正有阴冷的戾气无声逸散。
天堂和地狱只有一步之遥，魔鬼这个词，从来都跟年龄毫无关系。
老六的孩子，从小耳濡目染，怎么可能是良善之辈？
——晓君，你记住，以后只要有人欺负你和姐姐，不管是谁，先杀了再说，一切后果由爸爸负责。
作者有话要说： 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谁也没想到老六他儿子，会突然扎原女主一刀。
但在原故事里，顾蓉就是死在这里的，从而刺激了她弟彻底下定决心跟着唐旭，也成为了唐旭誓死要拖老六下地狱的，最后一根稻草。
（换句话讲，这个故事的原本结局，也是男女主团灭来着，好惨）
第40章 清除计划16
谁也没有想到，看似病弱胆怯的少年, 竟然早已在袖口里藏了锋利的刀刃, 就等着给靠近的人致命一击。
晓君真的是老六教育出来的孩子，天生骨子里就带着极端和心狠。
在看清晓君对顾蓉做了什么之后，顾飞只觉肝胆俱裂, 他几乎是像疯了一样冲上前去, 拎着晓君的领子将其撞向墙壁。
“我杀了你这小王八蛋！！”
婧婧也不知道, 原来晓君还留了这一手, 她后知后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慌张急切地想要跑过去, 却被霍银汀一把扯回了原地，还被甩棍抵住了脖子。
她急得喊：“你别动我弟弟！”
“我他妈连你也杀了！”
这句话几乎是顾飞嚎出来的, 他更加用力地按着晓君的脑袋往墙上撞，撞了四五下，又突然像是失去了力气, 猛然跪倒在地。
他浑身颤抖着，一步一挨爬到顾蓉的身边, 紧紧攥住了顾蓉的手。
而此时的唐旭, 已经把顾蓉抱了起来。
“蓉……蓉蓉。”
顾蓉微微睁开了眼睛, 她艰难地喘了两口气，随着每一次呼吸，她的心脏都有鲜血不断流出来。
“那孩子可真……”她的声音轻如梦呓，像是无奈，又像是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她看了顾飞半晌，随即缓慢而迟钝地将目光转向唐旭。
她牵起唇角笑了笑，眼底逐渐涣散的光，便也随着这一笑，微微亮起。
“真对不起，不过……这也挺好的。”她说，“至少我不必……不必再为难，清除计划结束后，就要离开你的事了 ……”
唐旭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在他二十八年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过像这样慌乱无助的时刻，他能清晰感受到她的体温正在自己怀里慢慢变凉，而他却无计可施。
他杀过那么多的人，见过那么多的血，眼都不曾眨一下，可他从未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居然连最心爱的女人也救不了。
他的眼眶通红，泪水下一秒就要落下，却又被他咬牙忍住。
“蓉蓉。”他只是沙哑地唤着她的名字，小心翼翼，犹如哀求，“你坚持住，我……我……”
而顾蓉的眼睛，已经开始慢慢阖上了。
她喃喃着：“请你一定，照顾好……小飞……”
“还有，唐旭，你好好活着……”
这是她最后的愿望，也是最后的牵挂。
故事总有结局，她早该料到自己的结局不会太圆满，至此，终于可以去与父母团聚，倒也算是解脱了。
顾飞蓦然间嚎啕大哭。
“姐啊——”
唐旭注视着顾蓉，直到她彻底停止呼吸，他张了张嘴，只觉心口像压着千斤巨石，天旋地转，想哭又哭不出声。
他的眼神充满了悲伤到极致的麻木，他顿了顿，抬手从顾蓉心脏处拔下了那把铅笔刀，起身摇摇晃晃走向晓君。
任凭是谁都看得出来，他要杀了晓君。
“唐旭！”甄鹤惊道，“先别动手，这孩子咱们留着还有用！”
霍银汀和常陆一起上前，一左一右扭住唐旭的手臂，想要把他往回拖，紧接着赵紫洋和吴迪也加入了阻拦的队伍。
结果谁也拦不住暴走状态的唐旭，唐旭发起狂来，凶狠地把他们全部甩开，他撕心裂肺地嚷。
“都他妈给我闪一边去！”
霍银汀果断抄起甩棍，手腕用力，迎头给了他一击。
“你可以杀了这孩子，但不是现在，你现在杀他，拿什么威胁老六？你还想不想给顾小姐报仇！”
突如其来的疼痛，令唐旭清醒了一瞬，他听到“报仇”两个字，脸色苍白地愣在了当场。
常陆神色黯然，低声安慰：“唐旭，我们一定会为顾蓉报仇的，最迟明天，你信我。”
在清除计划结束之前，一切都将有个了结。
“我会派两个可靠的兄弟，开车送你女人回二十街区。”甄鹤叹息一声，他很能理解唐旭此刻的心情，“先让华兰守着她，等清除计划结束了，你活着回去，再好好安置她。”
“……谢了。”
眼看着唐旭打横抱起顾蓉的尸体离开，赵紫洋和吴迪押着还在哭泣的婧婧也出了门，霍银汀思忖半晌，转头瞥向晓君。
晓君仍抱膝坐在角落里，他盯着她，即使被磕得满头鲜血，也依旧面无表情，仿佛没有痛感。
他也丝毫没有刚刚杀了一个人的愧疚感，反而显得格外坦然。
这孩子，留在身边简直无异于定时炸弹。
“裴翊，你觉得呢？”
自始至终都保持沉默的裴翊，此时听到她的话后走过来，垂眸阴沉地看了晓君一眼。
“其实要达到威胁老六的目的，只要他活着就可以了，不必非得健健康康。”
“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么……”
两人对视，霍银汀很冷漠地笑了笑。
“虽说这样做真的不太好，但为保险起见，就废了他这双手吧。”
霍银汀当真说到做到，她用甩棍打折了晓君的两条手臂，再拖着他离开了公寓。
这么做似乎有些残酷，但她并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怜悯之情，尤其是在看到晓君疼得满脸冷汗，却依旧不吭一声，只是目光愈发偏执阴狠的时候，她更认为觉得自己的做法没有错。
这孩子很危险，不同于婧婧，他的人格已经不太健全了，没有共情心，没有道德观，甚至缺少常人该有的情绪。
等再长大一些，他很可能会变成下一个老六。
顾蓉的尸体已经被送回二十街区了，剩下三方联合的队伍，正集体前往十二街区。
现在是凌晨两点，距离十二街区顶多还有十几分钟的路程，这也就意味着，最后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唐旭开车，顾飞坐在副驾驶，两人都很沉默。
直到唐旭哑声开口嘱咐：“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记住千万别离开我视线范围。”
顾飞手里紧紧攥着一把枪，因为过分用力，骨节都有些发白。
他说：“我会保护好自己，你只要能杀了老六就行——另外，那个叫晓君的小王八蛋，事后我一定要让他死。”
“放心，我也不会让他活到清除计划之后。”
冷月当空，长街寂静。
十二街区已近在眼前。
四街区红鬼的人比他们早来一步，提前在街口等着，机枪都架好了，装备之精良，可见是沾了老六的光。
自然，得了好处，就得给老六当第一道盾牌。
狼牙用对讲机示意唐旭：“我们这两辆厢式货车改造过，能顶住子弹，我们打头阵，你们找机会下车，去抓老六。”
三十街区的传统作风就一个字：悍。换句话讲，就是擅长冲锋。
所以由他们来对抗红鬼，属于专业对口。
两辆外壁坚固的厢式货车，加速冲向红鬼布下的防线，双方互相开火，枪声密集，至此算是彻底打响了这一战。
狼牙坐在车内给枪上膛，他用孟松的手机，狞笑着给老六打了电话。
“喂？六爷，你家婧婧和晓君都在我们手上，建议你认真考虑一下，什么时候出来给孩子收尸。”……
趁着前方场面混乱激烈，唐旭和甄鹤也带人下了车，十二街区的地形在z城属于最复杂的，除了红鬼堵住的那条大路，其余都是狭窄弯折的小路，车辆根本开不进去。
“这个男孩我亲自带着。”唐旭冷声道，“女孩你们谁带走？”
霍银汀表了态：“我来，我和裴翊跟你一起行动。”
毋庸置疑，带着婧婧和晓君的人，跟老六正面对敌的几率也会更大一些。
甄鹤道：“我走右边，保持联系。”
在飞扬的硝烟里，众人就地分成四路行动，各自奔赴未知的修罗场。
没有人能用准确到位的词句，来形容十二街区这一战的惨烈程度。
混战从凌晨持续到黎明，街头巷尾的厮杀仍在继续，没有半分停歇的迹象。
这是清除计划的最后一天了，还有最后24个小时。
霍银汀不久前刚刚遭遇老六成员的一波堵截，她与唐旭和裴翊失散了，此刻正端着枪一路狂奔，这一路上不晓得击杀了多少人。
满目疮痍的街道上，一些小型店铺墙壁焦黑，门窗也早已被射得千疮百孔，路边随处可见倒伏的尸体，鲜血顺着台阶流淌下水泥路，粘稠发污，踩上去也会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轻响。
恰好转角处有一名受伤的老六成员，正准备趁乱溜走，被她一枪射中小腿，重新哀嚎着跪倒在地。
霍银汀上前，把枪口抵在他脑袋上，寒声询问：“老六在哪？”
“我……我不知道啊……”
“是吗？”她冷笑一声，“那留着你是不是就没用了？”
那人见她似乎真要动手，当即就怂了，赶紧承认：“我说我说！之前我见着六爷，还是在……在东面那栋美食城里！”
“他身边有多少人？”
“他……一般带在身边的就四个人，可那四个都是从国外高价聘请的高手，普通人根本近不了身的。”
霍银汀点点头：“知道了。”
然后她淡定扣动了扳机，转身头也不回，径直奔赴东面的美食城。
随着距离的不断缩短，腕表上的红光指示也越来越明显，再过五分钟，绿色光点也出现了。
这说明唐旭和裴翊都在那里，或许已经和老六对上了。
事实证明，她的猜想是正确的。
美食城共有四层，唐旭带着两个孩子站在一层，裴翊在不远处的另一侧，持狙击枪瞄准楼上，而老六此刻就坐在四层，慢条斯理地喝着一碗海鲜粥。
平心而论，老六已过不惑之年，保养得还是很好，浓眉大眼，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算个帅哥，只是恶人挂相，怎么瞧都阴气逼人。
霍银汀借助那扇铁门做掩护，暂时按兵不动，她原本还在疑惑，都这么半天了，双方为什么还在僵持，直到她抬头看向四层的栏杆处，不由得背脊一凉。
老六雇佣的四名高手都在那里，一人同样手持狙击枪，与裴翊遥遥相对，而另外三人的枪口中间，就站着奄奄一息的吴迪。
唐旭抓了人质，老六也抓到了人质，目前都处于不敢轻举妄动的状态。
“唐旭。”老六的声音听上去瓮声瓮气的，嘲讽之意十足，“没想到三年过去了，你还是半点没有长进。”
“只要杀你的决心没有变，就够了。”
“你以为我是阿k那个傻子，会轻易死在你手里吗？”老六笑了，“我是z城的王，没有人是我的对手，难道三年前的清除计划，还不够给你教训？”
“我不会在同一条路上跌倒两次。”
“就因为你挟持了我的儿女吗？”老六道，“可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兄弟能不能活下去，也在你的一念之间，你好好选。”
唐旭扣在扳机上的那只手青筋暴起，他咬紧牙关沉默着。
“你放下枪，也许我会大发善心，饶你兄弟一条生路。”
吴迪之前就已经受伤了，刚才又被狠揍了一顿，原本正趴在栏杆上神志不清，但乍一听到这句话，他立刻清醒过来。
“旭哥！你别听这老王八蛋胡说八道！”他声嘶力竭地喊，“他不会放过你的！就算你不开枪，他也会杀了我，还会杀了你们！”
老六抬手示意，其中一人立刻倒转枪托，重重砸在了吴迪头上。
“唐旭。”老六的语气慢条斯理，“我就给你三秒钟考虑。”
“我也给你三秒钟考虑。”唐旭沉下语调，“看看我是先杀你的儿子，还是先杀你的女儿。”
老六放下了粥碗，他走到栏杆旁，举枪对准了唐旭。
“你可以试试，我不缺女人，孩子还能再生，前提是人要活着——你觉得自己还有希望从这活着出去吗？”
“我无所谓活不活着，但我一定会拉着你一起死。”
“真是豪言壮语啊。”老六忽然一把掐住吴迪的脖子，将其半边身子都探出了栏杆，他凶狠一笑，“那咱们就来试试，看是你的兄弟更重要，还是我的孩子更重要？”
诚然，这是一场心理战，谁先动摇谁就输了。
但唐旭一直拿吴迪当弟弟，他是在乎的，他刚刚失去顾蓉，不想再失去同生共死的兄弟。
他的犹豫，吴迪很明白。
透过沾满鲜血的视线，吴迪最后看了唐旭一眼，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做些什么了，哪怕只是为了让唐旭抛开顾虑，一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