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须要尽己所能，提升他的信任值，将他的关注点从白羽那里，慢慢偏向自己。
裴翊沉吟半晌，终是握住了她伸来的手：“好。”
于是两人无言地坐了很久，直至霍银汀的第二根烟也抽完，她望向远方，见黯淡的月光下，仍有不少丧尸在别墅区的范围内游荡。
她忽然听到裴翊在问自己：“霍小姐从哪里来？”
“……挺偏远的地方，说了你也不一定认识。”
“其实你不是超市收银员，对吧？”
她坦然点头：“当然，不过我也绝不是逃犯，请放心，警察先生。”
“我现在已经不算是警察了，我也没有审问你的意思，只是好奇。”裴翊道，“因为大概没有哪位超市收银员，会有这么好的身手。”
“可能是以前在街头巷尾打架练出来的，至于枪法……八成是我在射击训练场玩出的经验。”霍银汀反问，“那你呢？为什么说自己不算是警察了？”
裴翊惯常冷漠的神情，终于泛起了几分波澜，他薄唇轻挑，那丝笑容似无奈又似自嘲，充满了悲凉的意味。
他缓缓摇头：“一个中队的成员，最后只有我活了下来，那些战友都是我亲手了断的。”
他亲眼看着同伴接连变异，看着他们疯狂地扑过来攻击自己，从而不得不开枪击杀对方，每一枪都像是击碎了曾经并肩作战的时光。
血色满眼，那将是他一辈子的噩梦。
霍银汀沉默。
她想，在这种时刻，或许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来稍微平复他被往事勾起的情绪，毕竟这也是拉近距离的一种方法。
但她还没来得及措辞，就听见天台的玻璃门被“砰”的一声撞开，紧接着宋星就慌慌张张出现在了两人视线内。
“裴先生，霍小姐，不好了！”宋星紧张道，“那位姓孙的公司高管，偷着开走了我们的房车！”
霍银汀和裴翊均是一愣。
孙翰林偷走房车，就意味着唯一的交通工具不在了。
他们要怎么离开这里？
第5章 丧尸围城5
孙翰林这个人，自私狭隘又贪生怕死，迟早要背叛的，只是谁都没想到，他逃跑时的行动力竟如此迅速，上个厕所的工夫，就把房车开走了。
等霍银汀和裴翊下楼的时候，见白羽父母的尸体已经被挪走了，血迹也被擦干净了，大家都坐在沙发上，一筹莫展。
白羽脸上泪痕未干，一抬头梨花带雨地看着裴翊。
“我们没了房车，就只能一直被困在这，可我家什么食材都没有，难道要活活饿死吗？”
裴翊思忖片刻，低声问道：“白伯父有车吗？”
“有两辆，但都是轿车，容不下七个人。”
“我可以先开伯父的车，去别墅区找一辆大车，再回来接你们。”
霍银汀道：“一个人不安全，我跟你一起去。”
出乎意料的，白羽突然表态：“我也要一起去。”
“小羽，你还是待在家里比较好。”裴翊劝她，“别墅区到处都是丧尸，很危险。”
白羽红着眼眶摇头，坚持己见：“就是因为危险，我才要跟去帮忙，爸妈都不在了，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能再失去你。”
旁边的霍银汀：“……”
跟去帮忙？跟去添乱还差不多，果然是女主角，戏份真的足，随时随地都要给裴翊找难题。
很奇怪的，裴翊这次下意识看了霍银汀一眼，他的眼神似有歉意。
他告诉白羽：“乖乖坐在后排，不要乱动。”
于是三人结伴而行，去取白羽父亲的轿车；其他人则留在白羽家里，关紧门窗，顺便打包一些生活用品，以及称手的工具。
五分钟后，轿车驶出地库。
裴翊照旧坐在驾驶座，没有开车灯，尽量绕开那些游荡的丧尸，专挑偏僻的小路，往更深处的别墅区前行。
霍银汀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低头专注研究腕表上的城市地图，她突然发现点击中央的红色光点，地图范围是可以扩大的，临近几座城市的轮廓也显现了出来。
如果用浅显的游戏术语来解释，这大概算是，她开启了另外的城市副本。
她沉思着问裴翊：“等我们找到了新车，下一步要去哪里？”
“我不确定。”裴翊回答，“听说许多城市都沦陷了，就目前而言，去哪都不是安身立命的好地方。”
“那也不能一直困在这里，我查过了，C市的情况稍微乐观一些，或许会有转机。”
毕竟地图上显示，被病毒完全攻陷的城市，都标有SOS信号，只有C市尚未出现。
白羽情绪消沉：“问题是A市距离C市很远，这一路险象环生，我们要吃什么喝什么？”
裴翊冷静提议：“先找一家最近的大型超市，带足物资再上路。”
在这样的环境下，大型超市自然是最理想的物资供应点，只不过里面肯定也有很多丧尸就是了。
“我同意。”霍银汀刚刚说完，目光微转，就看到了远处的一栋私人别墅，“……那辆车好像是能开的。”
果然，那栋别墅的门前，停着一辆外壳完好的七座SUV，正好能容纳他们所有的人。
别墅门前没有路灯，越野车也正好停在阴影里，所以周围没有丧尸。
三人把轿车停得远了一些，悄悄步行靠近越野车，结果到跟前却面临着开锁的难题。
白羽很为难：“我们没有车钥匙啊。”
“可以砸车窗。”
“不必，砸了车窗，这辆车的安全性就不高了。”霍银汀制止了裴翊，她从容道，“我能把锁撬开。”
“……”
事实证明她也的做到了，她用先前宋星给自己的削水果的小刀，挑开了车窗上的橡胶封条，再用一根铁丝伸进缝隙，撬开了车内的锁。
这一过程她只用了十分钟。
白羽深觉不可思议，看向霍银汀的眼神更加古怪，这也难免，因为在她眼里，霍银汀现在是亲手击.毙她父母的刽子手。
“霍小姐还真是精通一切旁门左道。”
“是15岁那年一位老流浪汉教我的，作为我给他买了盒饭的报酬。”霍银汀开门上车，语气坦然，“这是我第一次实践，有时候你看不起的生存技能，在绝境中是能救命的。”
白羽沉默垂眸，半晌才道：“在霍小姐的人生准则里，为了活命可以不择手段吗？”
裴翊闻言，脸色微沉，他难得地打断了她的话：“小羽，不要说了。”
正在这时，越野车的后备箱突然有了动静，窸窸窣窣，仿佛是什么动物在蠕动。
白羽正因裴翊责怪自己而感到委屈，谁知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就猛地被一只丧尸勒住了脖子。
原来变异的越野车车主，一直躺在后备箱内。
说时迟那时快，裴翊瞬间向左打轮，越野车一个急速漂移，导致丧尸失去平衡，脑袋撞在了玻璃上。
霍银汀单手解开安全带，一转身枪口就抵在了丧尸的额头。
枪声响起，腥臭的液体溅了白羽一身，白羽吓得脸色惨白，靠在座椅上半天动弹不得，连哭也哭不出了。
霍银汀检查了一下她的脖子、肩膀和手臂，在确信她并未被咬之后，意味深长地挑眉。
“白小姐，单是活命就很不容易了，还谈什么不择手段呢？”
“……”
所幸有惊无险，越野车最终顺利开回了白羽的家。
裴翊先把白羽送进屋，这才出来和霍银汀一起，把那只丧尸抬下车。
在转身的一刻，霍银汀听到他很由衷地说：“多谢。”
“你似乎总在对我表示感谢，其实没必要，这也是为了我自己。”
“不管你出于何种目的，我都承你的人情。”
“好。”霍银汀未置可否地笑了笑，“那就先记在账上，也许某一天，你能找到机会还我呢。”
终究会有那样的机会。
*
东方既白，黎明已至。
众人将整理好的东西搬上越野车后备箱，准备离开别墅区，前往距此最近的一家大型超市。
临走时，白羽站在晨曦的光晕里，对着别墅沉默了很久，眼底有泪。
旁边的周途，揽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小羽，你要重拾心情迎接新的开始，这样你父母才会安心。”
“真的还会有新的开始吗？”
“会的，你不是孤身一人，我们都会陪着你。”
白羽含泪微笑着，将手覆上他的手背：“周途，谢谢你。”
一般来说，如果男女主角不再使用敬称，开始互相叫对方的名字，就意味着两人的关系又有了新的进展。
OK，男女主负责走感情线，霍银汀负责走剧情线。
她按照地图上的建筑标志，引导裴翊的驾驶方向，后排的江斌一头雾水，盯着她的腕表研究了好久——但什么也研究不出来，这块金属腕表是系统给霍银汀的道具，只有她自己能看见指示。
“喂，你用表盘导航？这上面难道不是只有数字？”
霍银汀淡定道：“这表比较智能，只有我看得懂。”
“……”
二十分钟后，越野车转了个弯，停在了某家大型超市的后门口。
一行人走员工通道进入超市内部，直奔二楼的食品货架。
张婷饿坏了，往背包里划拉了不少面包饼干，一边拿还一边吃，宋星就跟在她后面，默默挑选自己喜欢的酸奶和薯片。
周途和白羽当然是走在一起，周途时不时地还问白羽想吃什么，两人耳语商量的样子，像极了一对小情侣。
这一层楼暂时还未发现丧尸，因此大家都处于相对放松的状态，难得闲适，仿佛真的只是在逛超市。
霍银汀在贩卖巧克力的货架前停住了脚步，她刚刚踮起脚尖，准备去拿最上一层的榛果夹心巧克力，忽然听见有人在破口大骂，好像是江斌的声音。
她收回手，转身朝声音来源的方向走去——结果一眼就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孙翰林正趴在江斌脚边，鼻青脸肿，眼镜碎了，西服也被撕扯得皱皱巴巴，狼狈得像条丧家之犬。
“怎么了？”
周途低声解释：“他也来超市拿物资，被江先生撞见了，江先生就把他拖过来了。”
“噢。”
而江斌显然还不解气，继续对孙翰林拳打脚踢。
“妈的废物，在路上半点力不肯出，比女人都怕死，末了还要偷大家的车，你这种狗东西活着干什么！”
张婷在旁帮腔：“我看干脆打死算了，反正留着也是个祸害。”
“……别别，我真的知道错了！”孙翰林连忙求饶，一个大男人哭得涕泗横流，“我只是急着回去见我的母亲，一时冲动才抢了各位的车，求求放过我吧！现在这世道丧尸遍布，人类本来就已经很少了，我们是同类，何必自相残杀！白小姐，你说是不是？”
他很聪明，了解队伍里谁才是耳根子最软的人，这时候只有说服白羽才有用。
江斌又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操，废话真够多的。”
可白羽果真不忍心了，她试图劝说：“孙先生是做错了，但也罪不至死，不如就饶了他吧？他一个人，其实接下来的路也很难走。”
“放过他？操，这种忘恩负义的祸害，你倒关心起他以后的路难不难走了？”
白羽被江斌吼得很委屈，看起来又要哭了：“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在面前了，我们何必再亲手残害一条生命呢……”
霍银汀无语，她看了裴翊一眼，见裴翊的脸色明显也不好看，但考虑到白羽刚刚失去父母的脆弱心情，他依然妥协了。
“这种废物活不长的，没必要为他脏了手。”
江斌如今默认裴翊和霍银汀是队伍里的领头人，所以倒也没再坚持，当即拎着领子把孙翰林扔了出去。
“给老子滚！”
孙翰林狼狈起身，跌跌撞撞逃离了现场，连头也没敢回。
宋星望着远处好奇道：“他为什么要往楼上跑？”
按理来讲，三楼是家居用品，四楼是超市的办公区域，他去那毫无道理。
“管他呢！”张婷不屑转身，“我再去拿几瓶果汁路上喝。”
众人只当这是个小插曲，原地解散，继续去寻找各自要吃的东西，并约定十分钟后集合，离开超市。
霍银汀翻找着购物袋，想看看还有什么落下的，冷不丁怀里被塞了一盒榛果夹心巧克力，她惊讶抬头，见裴翊正站在面前。
“刚看你对这个感兴趣。”他淡声道，“就顺手帮你拿了。”
“……谢谢。”
“你喜欢巧克力？”
她似笑非笑地反问：“怎么，我不像是个爱吃巧克力的人？”
“我以为你会觉得太甜。”
“生命里酸与苦的组成部分太多，需要甜度来中和。”她将巧克力装进口袋，笑着转过头去，“应该说，很多时候我所爆发出的能量，都是巧克力给的。”
烟和巧克力，都算是她的回血剂。
两人一前一后，正要去与其他人会合，谁知就在这时，震耳欲聋的音乐，猛然响彻了整座楼层。
这是大家都始料未及的。
裴翊眼神一凛，他的语气瞬间冷了下去：“是孙翰林。”
原来刚才孙翰林直奔四楼，是为了去超市监控室，开启广播，从而利用音乐声，将所有丧尸都引来二楼，吞噬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