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棠:“……”
她根本没有退路,更是没有选择,“若是王爷大度割爱,小女子倒也想直接服用了了事。”
她心里没底。
看着此刻的赵澈,郁棠很难想象,他便是那个从北燕归来,又令得边陲蛮夷闻风丧胆的晋王,明明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如白玉雕琢般的容貌,若说是“一见陆郎终生误”,那赵澈必定是“见一次误三生”!
饶是郁棠,也不免多看了几眼。
这个男人好看的过分,也古怪的过分。
郁棠正焦虑等待他的答复,男人哼笑,“本王几时说过,那血灵芝是本王心头爱?陆夫人言过其实了,本王谈不上割爱,陆夫人真想要,拿去便是。”
说着,红九很配合的将血灵芝熬成的汤药端了上来,“夫人请用。”
郁棠:“……”
怎么看都是一个陷阱!
可纵使是陷阱,她也只能往里面跳!
“多谢王爷。”郁棠福了一福,便端起汤药,缓缓喝了下去,恰好是温热的,还有一丝丝蜜枣的甜味,并不觉苦。
饮完汤药,郁棠的心总算是定了下来,不管怎么样,小命暂时能保住了不是么?
不管是将军府,又或是陆一鸣,皆再也不能来夺血灵芝了。
郁棠正欢喜时,赵澈的声音平静的传来,“陆夫人打算如何还本王人情?”
郁棠:“……”
她就知道,晋王绝无可能这样好心。
郁棠不卑不亢,道:“小女子和离之心已决,还请王爷莫要再唤小女子陆夫人了。”
可突然之间,郁棠发现,如果离开了郁家,她就连一个姓氏也没有,寻思几息,道:“王爷今后不如喊小女子棠姑娘吧。”
棠姑娘……
赵澈想起了一句诗词,海棠经雨胭脂透……
他脑中浮现昨夜的情形,到了后半夜,这小女子睡的并不安稳,不消片刻就挣脱开了狐裘,许是将他当做了陆一鸣,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他看过了……
赵澈移开视线,稍稍垂眸,再也没去看郁棠。
郁棠不明白他这样沉默又是什么意思,这辈子她最需要防备的人,便是郁卿兰。
因为,郁卿兰上一世曾经不止一次说过,只有自己死了,她才能成为这个世界的女主。
纵使郁棠不甚明白郁卿兰的话,但也知,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根本无法与郁卿兰抗衡。
可若是她有靠山呢?
郁棠眨了眨眼,很想告诉赵澈,郁卿兰不久之后会走进大梁权势漩涡的最中心,并且成为对抗晋王的主力之一。
他会信么?
郁棠终究没有直言,只说:“王爷定要小心奸人,尤其不能娶妻。”
赵澈唇角一抽,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抬了抬,“所以……棠姑娘的意思是,本王就活该终生孤苦、孑然一身?”
郁棠一惊,忙道:“小女子并非是这个意思,只是……经小女子观王爷之相,王爷需得等上三年才有良缘,不必急于一时。”
赵澈看出她有所隐瞒,淡淡道:“棠姑娘这话,本王听不懂。”
这一下,郁棠更是无从解释,因为紧张之故,白皙的面颊涨红,流露出别样风情。
她这个模样,让赵澈想起了她昨夜窝在他怀里的娇态。
赵澈再一次不动声色移开视线。
郁棠紧张之余,只能尽力编造借口,“小女子是说,王爷乃千金之躯,尊贵逾常,自是有无数女子倾慕,万一有人心存不轨,带着不纯目的接近王爷,那岂不是会……会是毁了王爷英明?”
上辈子,赵澈差点和北燕三公主慕容氏成婚,但后来不知为何,婚事被突然取消,赵澈被慕容氏刺了一剑,据说那一剑伤势颇重,赵澈因此休养了整整半年,才致陆一鸣和郁卿兰在朝中站稳了脚跟。
此时,赵澈坐在上首,依旧漫无目的的转动着玉扳指,唇角斜斜一勾,淡笑道:“本王还是听不懂棠姑娘的意思,不如棠姑娘留在王府,替本王好生解惑?”
郁棠:“……”
晋王怎的这般不要脸?
难道他真是看上了自己?
这也不至于啊。
她已嫁过人,更是一个没有身份的孤女,曾经还是小乞儿,以晋王的身份,他想要怎样的绝世美人,都是一句话的事。
晋王的动机是什么?
赵澈似乎一眼看穿了她,又说,“棠姑娘是不是想多了?本王正缺一个抄写经书的人,久闻棠姑娘书法精妙,不如从今日开始,棠姑娘每日替本王抄写经书一个时辰,棠姑娘方才服用了本王价值连城的血灵芝,应该不会突然变卦吧?”
郁棠:“……能替王爷解忧,是小女子的荣幸。”
又是和“明姓”有关系。
郁棠完全不知道她身上的那块锦帕上的“明”字到底有什么涵义。但,但凡和明家有关系的,她都要去看看。
“好,我知道了。”郁棠直接应下。
陆一鸣又无话可说了,看着郁棠清媚淡然的脸蛋,他心中莫名烦躁。
陆一鸣离开之后,侍月小声嘀咕,道:“姑娘,婢子觉得陆大人好像对姑娘还有几分真心,若不姑娘再……”
“月儿,这话日后休要再说了。”郁棠打断了侍月的话。
上辈子便是如此,她总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陆一鸣不同意和离,她以为他对自己好歹还有一丝丝的不舍,可事实并非如此,陆一鸣不过是为了郁卿兰的名声,才不与她和离,让她在首辅夫人的位置上生生的熬尽了自己的所有热情。
陆一鸣偶尔对她好时,她也以为陆一鸣回心转意了,但其实,那时郁卿兰嫁给了太子,陆一鸣不过还是将自己当做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身罢了。
人要有自知之明,但能免于自欺欺人。
郁棠如今算是彻底觉悟。
陆一鸣和郁卿兰如何的恩爱情浓,皆与她毫无干系了。
她要查清楚自己的身世!
……
这一天晚上,郁棠格外警觉,除却让侍月睡在脚踏之外,她是和衣而睡的,还故意将衣领的扣子扣反了了。
等到夜深人静时,她一直盯着幔帐外面。
直至她险些没有熬住,差点就睡着时,窗棂突然开了,随即一阵冷风拂来,幔帐轻微飘动了几下,郁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未及她做出任何防备,脖颈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她很快就没了意识。
郁棠:“……”
红九扫了一眼屋内,尤其是空空如已的桌案,今晚竟然没有吃的!
难道他来的太迟了?!
红九有些闷闷不乐,不过他也不敢耽搁,将郁棠用了披风包好之后,就将她带出了陆府。
半个时辰后,红九将郁棠放在了床榻上,他有话要说,但赵澈冷冷扫了他一眼,“还有事?”
红九噎住,半分不敢提及郁棠已经开始防备的事实。
红九忙是摇头,绷着小脸退出了卧房。
赵澈长臂一挥,将幔帐拉下,他自己不惧寒,却知郁棠怕冷,否则怎会每晚睡到后半夜都往他怀里钻?
赵澈正准备睡下,目光瞥见了郁棠脖颈处的一颗梅花盘扣,男人的唇角一动,似乎是笑了。
他犹豫了几个呼吸,还是伸手,将那枚扣反的盘扣解开,然后再重新扣上。
指尖触碰到细滑的肌肤,赵澈稍稍怔住,心头有什么异样在悄然生根发芽,纵使他强行压制,可那种异样却还有破土而出的趋势。
赵澈索性用了薄衾将郁棠罩住,之后连人带被圈入怀中。
这一夜,自然又是一夜无梦,一觉/酣/畅至四更。
……
红九将郁棠送回陆府,折返晋王府时,天色才蒙蒙亮。
这几天万里晴空,即便时辰还早,院中已经十分清明,红九回来复命时,见赵澈身着一件月白色锦缎长袍,腰间宽厚的腰封上点缀着墨玉,整个人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微光,教人移不开眼。
红九冻的面颊彤红,站在赵澈两丈开外的地方,正焦虑不安。
“说吧,什么事?”男人睡了一个好觉,故此心情甚好。
红九犹豫了几下,如实禀报,“王爷,棠姑娘好像、似乎……约莫着,是开始防备了,她许是已经察觉到了异常。”
赵澈持着杯盏的手一滞,脑中突然浮现出那颗扣反的盘扣……
小东西!
她倒是精明的很!
赵澈脸上的异色很快消散,“无妨,你照着本王所说的去做便是,她只要不问起,一切照常行事。”
红九没想到自家王爷这般淡定。
偷偷掳来人家姑娘,眼下就要被发现了,王爷还能这样镇定的喝茶,换做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赵澈又说,“今日归德侯府的寿宴,你随本王一块去。”
“是!王爷!”寿宴什么的,红九最是喜欢参加了。
……
郁棠一睁开眼,就猛然坐起身来,她先是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随后想起一事来,手放在了衣领的盘扣上。
蓦然之间,郁棠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刻时辰还早,但往常这个时候,侍月早就已经醒了,郁棠却见她还睡在脚踏上,无半分醒意。
所以……
不可能是侍月给她重新扣了盘扣。
那会是谁?
晋王究竟想要做什么?
除却让自己每日去他府上抄经书之外,难道他还有其他需求?
如果晋王只是为了恶心陆一鸣,断然不会仅仅是将她掳走那么简单,莫非……
郁棠想起了坊间有关晋王的传言,据说晋王虽年幼时就被送到北燕做质子,但他天赋异禀、聪慧异常,十来岁就是谋略过人。因着其相貌俊美突出,曾被北燕贵族女子看中过,十三岁那年还被人掳走,困了三天三夜。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王爷傻了喵?
反派们:嗯?我们就这么赢了?
霸·郁棠·总:赢?本王妃同意了吗?
读者:淑妃2.0版本已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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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们,今天的第一更奉上。感谢大伙的支持和留言评论,么么么哒~
PS:正文月底就要完结了哦。番外慢慢更~
第127章
广寒宫。
淑妃泫然欲泣,拉着郁棠的手,迟迟不放。
她又不说话,只是一直盯着郁棠看。
郁棠,“……”
最近她身边的人都是“沉默是金”啊。
淑妃已经挥退了宫人,抽泣了好半晌,才道:“棠儿啊,出门在外,你一定要狠,你若不恨,别人就会对你狠。漠北边疆,民风彪悍,那北魏铁骑野蛮狠辣,你不要心慈手软,能杀多少是多少。”
郁棠,“……”
她还以为淑妃是担心她呢。
“娘娘放心,我是晋王妃,即便是女子,也懂保家卫国。”其实,郁棠和赵澈是去漠北躲难去的。
然而,漠北也是凶险万分。
可这世上最凶险的人,很多时候都不是自己的敌人。
“娘娘,我与王爷几日后就要启程,您可还有什么事需要交代的?”郁棠问道。
淑妃总归是自己的娘亲,相比赵澈,她好歹也是有娘的人。
淑妃莞尔,温柔的笑,“棠儿,本宫没有哭,本宫只是方才眼里进了沙子。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你比本宫幸运,也一定能比本宫做得好。你要记住,这天下成大事者,并非只有男子。只要你足够强大,他日离开了赵澈,也无关紧要的。”
郁棠,“(⊙o⊙)…”
嗯?这就是淑妃要交代给她的话?
她怎么觉得淑妃还指望着她去打天下?!
宫人疾步过来,“娘娘!晋王殿下他非要闯进来!”
晋王不宜入后宫,郁棠离开京都之前,想见见淑妃,所以就让赵澈在外面等着,谁知他还是离不了自己,这就要冲进来了。
郁棠当即起身告辞,“娘娘,我走了,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回来,娘娘多保重。”
淑妃起身相送,看着女婿站在宫门外,一脸冷硬凶煞的样子,之后一把抓住了郁棠的手,似乎是担心她会被人抢了。
淑妃看着这一幕,轻叹,“哎,傻姑娘,你这辈子是逃不了赵澈的手掌心了。”
……
上了马车,赵澈还没松开郁棠的手腕。
郁棠吃痛,低头一看,发现手腕已经被捏出了指印,她真怀疑赵澈能捏断她的手,“赵澈,我回来了,你放开吧。”
男人俊脸不悦,又像是很委屈,顿了顿,终于开口道了一句,“不准学她。”
学她?
郁棠晃了晃神,顿时明白了过来。
赵澈是担心自己和淑妃一样,拥有数个蓝颜知己么?
郁棠神色赧然,“赵澈,我是我,淑妃是淑妃,我既已嫁给你,这辈子便会与你一起走下去。”
男人即便如今不太正常,但也甚是难哄。
一路上都不太高兴。好像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话。
到了晋王府,明远博和郁瑾年过来了。
得知郁棠会和赵澈一块出征,他二人是来送行的。
然而,郁棠和赵澈刚迈入后院,男人手中软剑拔出,随时准备作战,他气势凌然,绝非只是做做样子。
“阿姐!”
郁瑾年被郁长东困在军营数月,加之郁棠嫁给了赵澈,他一直耿耿于怀。
此番求了郁长东,才得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