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棠自问这些年多亏了将军和陆一鸣的照顾,她已经还了恩情了,既然要和离,那就一定要果断明了!
炎帝:“……”
至今为止,大梁还从未有女子休过夫啊。
这姑娘也忒狠了吧。
在炎帝看来,这世道本就是男尊女卑,郁棠的做法简直就是对男子的藐视啊。
此刻的炎帝发现,郁棠不仅是相貌像他的美人,这性子也像呢……
炎帝:“……”不敢多想了。
陆一鸣是他看好的新起之秀,若是冠上一个“被休”的头衔,日后还如何在朝堂退抬起头来。
炎帝轻咳了几声,又多给了路一鸣一个机会:“陆一鸣,既然你二人夫妻缘分已尽,便和离吧,朕给你一日时间,一天之后务必要将和离书送于棠姑娘!好了,今日到此为止,都散了吧!”
……
华盖马车缓缓停在了陆府大门外。
陆老太太由周氏搀扶着下了马车。
陆一鸣发迹之后,陆家也算是从没落之中重新崛起。
故此,陆一鸣可以说是陆家的希望,更是陆老太太眼中的出息子孙。
但今日从宫中归来,陆家人的脸色却是铁青一片。
一惯让人省心的陆一鸣,竟然差点公开违抗圣意,幸好炎帝似乎很看重陆一鸣,今日在宫里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母亲!您一定要好生劝劝一鸣,不能就因为一个女人把前途给毁了啊!”周氏忿然道。
她真是没想到郁棠竟然不在刑部大牢中。
更是没有料到郁棠成了天齐圣手的徒弟,还在这次机关大赛的初赛中夺魁了。
而让她更加不曾预料到的是,郁棠会主动提出和离,陆一鸣他还不同意!
原本,按着周氏的计划,郁棠最好是能烂死在刑部大牢,而以陆一鸣今时今日的地位,必然能娶一位高门大户的千金。
唯有出生尊贵、家族煊赫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她的儿子!
郁棠是个乞儿出生,指不定是怎样卑贱之人所生,有什么资格成为她的儿媳?!
陆老太太知道周氏的心思。
她老人家自然也盼着陆一鸣高升,陆一鸣的崛起,等同于陆府的崛起。
她对周氏心存意见,可事到如今,也只能让陆一鸣与郁棠和离了。
总不能真的等着郁棠来休夫吧?!
刚迈入陆府大门,陆老太太对守门小厮道:“关上门!”
小厮照做,红漆镶铜柳丁的大门刚被合上,陆老太太就叫住了陆一鸣:“一鸣!”
陆一鸣面容憔悴,已经没了昔日那个连中三元的文曲星的飒爽卓然。
他侧过身,眼神无光。
陆老太太见他如此,不由得鼻头一酸。
她这个孙儿好强,再多的苦难,都是放在自己心里,从不与人说,也从不轻易表露。
他从小到大好像也没喜欢过什么东西。
陆老太太倒是记得,陆一鸣和郁棠定下婚事之后,他来她屋里吃酒,半醉之时,一惯少言寡语的少年,一直喋喋不休的说着郁棠的事。
外人都以为陆一鸣心里的人是郁卿兰,可陆老太太是个通透人。
陆一鸣只是太重情义了,最终还是为了补偿幼时的青梅竹马,而弄丢了自己喜欢的姑娘。
陆老太太压抑着自己的心疼,对在场诸人道:“听令,统统给我老婆子跪下!”
一言至此,陆老太太领着周氏,率先朝着陆一鸣下跪。
陆老太太道:“一鸣,你若是不肯和离,我老婆子就长跪不起!整个陆府都长跪不起!”
陆一鸣从颓唐到震惊,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抑,他一直以为只要他出人头地就有能力掌控自己的命运。
可事实上,他好像错了。
到了今日,他还是无时不刻都在受着别人的掌控,就连自己的妻都不能选择。
起初,让他和郁棠定亲的是陆家人。
如今,让他和郁棠和离的还是陆家人。
他自己呢?
从来都是身不由己。
陆一鸣眼眶润红,他嗓音微颤:“祖母,别逼我。”
陆老太太知道这件事让陆一鸣为难了。
他是那样稳重的人,也无比看重他自己的仕途,这次却是为了郁棠,差点就惹怒了炎帝。
陆老太太看着他:“一鸣啊,不是祖母在逼你,是你在逼祖母啊!咱们陆家经不起任何波折了,但凡有一个可行的法子,祖母也不会这般!”
周氏当即就道:“一鸣,你还犹豫什么?那小贱蹄子都扬言要休你了,你还留她何用?那样目中无人的女子,她配不上你!”
到了这个时候,周氏依旧认为郁棠害了陆一鸣。
陆老太太突然侧头,低喝:“周氏,你闭嘴!这件事发展到了如今的境地,你也逃不了干系!”
周氏是这几年才在陆府抬起头做人,被婆母这样一吼,面子上虽是过不过,但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了嘴。
陆一鸣僵在那里,看着乌泱泱的一大片人朝着他下跪。
他脚下如被灌铅,沉重至极。
见他还在犹豫,陆老太太又是一声低喝,眼下形式对陆家十分不利。
炎帝和朝廷看重天齐圣手,那自然一定会多方关照郁棠。
更重要的是,郁棠已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言明一切。
她不追究陆一鸣的污蔑,但条件是他必须答应和离。
若是一日后还不和离,不仅仅会遭受被郁棠休夫之辱,也是违抗圣意。
届时,陆一鸣在仕途上再难翻身。
陆家就这么一个有些出息的子嗣,一旦陆一鸣无缘仕途,陆家再想要崛起,只能等到数十年后,甚至是再无光耀门庭的可能。
陆老太太突然伸手拔下了头上的赤金簪子,快又准的指向了自己的脖颈:“一鸣,算是祖母求你了,也算是陆家欠你一回了,你就与郁棠和离吧,日后不管你想娶谁,陆家都不会干涉你!”
陆老太太了解陆一鸣,所以她对自己够狠,手中的簪子直接刺入了皮肉里,不到几个呼吸就溢出血来。
“祖母!”
陆一鸣唤道。
周氏见陆一鸣动容,也学着陆老太太如法炮制,她将簪子刺入脖颈,喊道:“一鸣,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啊!”
陆一鸣抬头,仰望着灰茫的苍穹,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打转,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般无奈过了。
陆老太太知道这件事对陆一鸣而言很难接受。
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要怪就怪一开始错了,所以后面步步皆错。
陆老太太:“一鸣,祖母明白你心里苦,可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件事已经没有任何回头路了,你接受和离,皇上和郁棠都会既往不咎,可你若是不接受,郁棠还是会休夫,你也会被发配,到时候必定几年见不到她,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即便和离,你也未必没有机会啊!”
这话无疑给了陆一鸣最后一线希望。
没错,他不能离开京都,他若是一走,他和郁棠之间就再无可能了。
半晌,陆一鸣在一片嗡鸣中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好。”这声音又沉又低。
见他动容,陆老太太大喜,当即就命人拿来和离书一份。
陆一鸣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接过那份和离书的。
“……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宫之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薄薄一张纸,却重若千金。
陆老太太将狼毫笔沾了墨,递到了他手中:“好孩子,画押吧。”
陆一鸣顿在那里,笔尖的墨滴落下,晕染了纸张,他的目光在涣散,有些看不清了。
陆老太太摁着他的手,陆一鸣闭了闭眼,在和离书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是以,陆老太太,乃至整个陆府看见这张和离书,都是如释重负。
陆一鸣弃了笔,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往后院婚房的方向缓缓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赵澈:我媳妇终于恢复自由身了,本王离着脱单的日子又近了一步。
爹一:你想多了,亲。
爹二:+1
爹三:我家糖糖是要三夫四妾的人,王爷了解一下~
爹四:我闺女不嫁人,以后继承我皇位,坐拥佳丽三千^_^
赵澈:卒!全剧终!
墨九言:其实,本文又名《大龄未婚霸道王爷漫漫追妻记》or《霸道王爷和四个岳父的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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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始终觉得,在这样的场合彻底和离比较够逼格,大家不这么认为么(哭o(╥﹏╥)o)
PS:上一章是男女主感情戏的一个转折点,还有淑妃的出场,还挺重要的,所以昨天晚上就迫不及待发出去了^_^以后还是早晚6点各一更哦。
第59章
三月柳絮纷飞,陆一鸣已经很久没有静下心来,欣赏春日美景。
他仿佛是身处一片虚幻之中,四处烟雾缭绕。
眼前的一切对他而言,熟悉却又陌生。
这时,不远处有声音传来,顺着声音望过去,他的视野突然转移,就看见了两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郁棠一手捂着小腹,面露痛苦之色:“你、你又对我做了什么?”
郁卿兰穿着华贵的皇太后的衣裙,年轻的面庞露出窃喜之色:“哀家还能对你做什么?当然是亲手杀了你的孩子。”
她毫不掩饰,张狂放肆。
不知为何,方才的陆一鸣明明不知发生了什么,此刻脑中却是一片清明。
他知道郁棠有孕了,但孩子不是他的。
也知道郁卿兰几年前勾结上了太子,炎帝驾崩没多久,太子也暴死,她从东宫侍妾,纵身一跃成了垂帘听政的皇太后,一时间权势遮天。
此时,郁棠洁净的裙摆下面,艳红色的血渍刺目骇人,她捂着腹部,缓缓的蹲下了身子。
陆一鸣本能使然,奔了过去,可当他靠近时,郁棠就像烟雾般,随风而散,他触手所及,什么都不曾碰到。
陆一鸣慌乱中,好像察觉到有些东西一旦消逝,他便再也捕捉不到。
他怒视着郁卿兰:“表妹,你又对她做了什么?你害她害的还不够么?”
郁卿兰笑了,权势能彻底腐蚀一个人,让她变得面目狰狞,可她却又冠冕堂皇的说:“表哥,事到如今,你难道还不相信我所言?我心里面只有你,也一心为了你好,摄政王一旦知道那晚和他在一起的人是郁棠,他一定会将郁棠抢走,所以我才让表哥囚禁了她。眼下摄政王还不知郁棠究竟姓谁名何,若是让他知道了,以表哥和陆府之力,如何能护住郁棠?”
她总是这样。
无论是什么时候,总能找出她自以为的解释和理由。
陆一鸣冷笑,看着他曾经那样在乎的表妹,如今只觉这女子无比可怖:“你是担心摄政王有了孩子,你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吧?!”
炎帝驾崩之后,赵澈就顺理成章成了摄政王。
但谁都知道,大梁最为名正言顺的帝王就是赵澈。
郁卿兰好不容易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她怎可能给他人做嫁衣!
只可惜,赵澈不受她的勾/引。
那样多的男子爱慕她,可赵澈却是个例外。
在郁卿兰眼里,她认为,这一切都是郁棠的错,如果没有郁棠的存在,赵澈也会将她当做白月光的!
她本就是白月光的体质,这个世界的男子都应该对她爱的死去活来才对!
一定是郁棠的存在,扰乱了世界线。
所以,她一定要除了郁棠。
更是不能让郁棠和赵澈之间有任何牵连。
可她千防万防,还是让郁棠和赵澈有了孩子!
郁卿兰抱着陆一鸣的胳膊哭:“表哥,你怎的说这样的话?我如今当了皇太后,还不也是为了你。只要皇儿坐稳皇位,表哥日后定然是大梁第一权臣,你我的目的是一致的。再者,郁棠都失/身给了摄政王,你还留着她作甚?”
陆一鸣脑中一阵嗡鸣。
他已经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郁棠怀了赵澈的孩子?
他的妻怎会怀别人的孩子?!
“你给我闭嘴!你不要再说了!”
陆一鸣试图将郁卿兰推开,可他一用力,郁卿兰也化作青烟,在他眼前消失不见了。
……
画面一转,大梁皇权更迭,一场血雨腥风之后,皇位上坐着的人又换了一个。
陆一鸣被禁军押上前,他嗤笑了一声,白征竟然早就暗中投靠了赵澈。
他们是几时勾结在一起的,陆一鸣竟然一无所觉。
大殿内萧索安静,新帝着一身绛紫色龙袍,面目清隽,却也冷峻异常。
赵澈仿佛天生为皇,他坐在这个位置上,竟然和殿内的一切如此的相得益彰。
他俯视着陆一鸣,宛若俯视众生。
这一刻,陆一鸣方知,人和人当真是不一样的,纵使他自诩也非池中之物,但始终不及赵澈。
“陆首辅,朕暂时并不打算杀你,但朕有一个条件。”新帝缓缓开口。
陆一鸣一直和赵澈敌对,即便赵澈现在不杀他,也迟早会要了他的命。
陆一鸣只是很好奇,赵澈为什么不杀他。
他问:“成王败寇,我已无话可说,皇上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赵澈神色不明,那张清隽的脸上隐露不耐烦,道:“朕要陆首辅的妻。”
陆一鸣一怔,突然笑了,笑的有些苍凉:“你都知道了?”
赵澈知道了那晚和他共度春宵的人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