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湛冷着一张脸听着两个人喋喋不休的议论声,没有回答,坐上警车之后就关上了车门,将两个小警察锁在车外,然后放下车窗道:“你们两个回警局后一个人给我写一万字检讨,后天交给我。”
两个小警察站在车外面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车子打着之后,那个扮成囚犯的小警察可怜巴巴的问:“组长,我们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您不给我们庆祝就算了,怎么还罚我们啊?”
荀湛不为所动,冷冷道:“处事不够冷静,是其一;不恪守岗位随意八卦,是其二。”
两个小警察听荀湛这样一说,纷纷撇了撇嘴,自动坐到了后面的车子上。
荀湛开着车,后面坐着云景和傅戈,一排车在郊区的公路上往警局行驶,云景问:“林霁那边怎么样?”
荀湛若无其事的开着车子,缓缓道:“经过林霁经纪人的指认,确实是林霁的车子,目前秦阳还在那个废旧汽车处理场盯着。”
“你是从那边直接过来的?”云景问。
荀湛低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云景看了看傅戈,她的脖子上那道鲜红狭长的伤痕显得异常触目惊心,心中紧了紧,决定还是先陪她去医院正规包扎伤口。
荀湛的车子在最前方开路,后面跟着四、五辆警车,纷纷开着警笛,仗势相当大,行驶的方向是c市市中心公安局。
“直接去汽车处理场。”傅戈平静淡然的声音在无声的车厢中响起,荀湛的动作有一刻的停滞。
云景看向傅戈,眼中明灭不定,他轻轻皱着眉头,薄唇轻启,语气不容置喙:“不行,先去医院,你脖子上的伤口很深,需要进一步包扎。”
荀湛没有说话,表面上似乎在全神贯注的开车,实质上心中是有一点急躁的,因为他们在那个废旧汽车处理场中发现了一个可疑人员,只是经过一系列的审讯下来,那人嘴硬的很,什么也不说。
傅戈望了望云景,四目相对,他眸色幽黑,脸上一派正色,带了几分强势,傅戈了然,收回目光,极平静的说:“无妨,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时间紧迫,大事为重。”
听傅戈这样说,荀湛透过后视镜看了看两人,用最快的速度道:“我们在废旧汽车处理场发现了一个很可疑的男人,因为这边事发突然,我没有将他押回警局,现在他仍然在废旧汽车处理场,被秦阳看着。”
傅戈听荀湛这样说,立刻道:“好,直接去废旧汽车处理场。”
说完之后她看向云景,问:“一起去吗?”
云景深深望了她很久,轻叹了一声,妥协问:“你的脖子真的没事吗?不害怕留疤?”
傅戈笑了,眸子弯弯,云景怔怔,今日可算是明白了什么是明眸皓齿,只听得她清雅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不会留疤,我自有分寸。”
一贯的语气,一贯的自信强大,这样一个女人,云景无奈的笑笑,他到底是喜欢上一个怎样的人?前路漫漫,他到底还有多少座高山需要跨越呢?
这样想着,他的心中却愈发坚定,不论有多少座,他都会不遗余力,亦步亦趋,总有一天他会站在她的面前,与她并肩。
***
晚上十一点,c市某废旧汽车处理场中,一辆面目全非的白色敞篷车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警方排查了很久,因为汽车损坏的太过严重,所以根本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信息。
除此之外,就是被两个警察押解在汽车旁边的可疑男人,他很瘦小,留着板寸,穿着一身全黑的衣服,如果不仔细分辨,那黑色几乎完全可以和夜色融为一体,他佝偻着腰,紧闭着嘴巴,一双冷漠毫无感情的眼睛在众人的脸上扫视了一遍之后,便重新低下了头。
“叫什么?来处理场做什么?”秦阳按照正规流程正在进行审问。
男人没有抬头,声音很小,道:“我叫张浩,我是好人,今天晚饭吃的太多,所以就出来溜达溜达,我家就是这边的,您可以问问附近的人,他们都认识我的,我真的是好人。”
秦阳仔细看了他一眼,又问:“身份证拿出来我看一下。”
男人看向秦阳,理直气壮的道:“警察叔叔,我都说了,我是因为晚饭吃多了才来这里散步下食的,您见过谁散步还带着身份证的?”
秦阳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男人,此人虽然又瘦又小,但是脸上已经有了皱纹,一眼看下来年龄绝对不小于三十岁,秦阳有点不高兴,骂道:“老子比你还小,你管谁叫叔叔呢?!”
男人讪讪一笑,又低声说:“我能不能走了?我又没犯什么错?”
“没犯事你跑什么?”秦阳叫骂了一句,看向荀湛,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荀湛冷着脸正准备亲自审问这个人,云景率先开口问秦阳道:“秦阳,你们是在哪里发现他的?”
秦阳走到荀湛和云景身边,指了指眼前那辆面目全非的白色敞篷汽车后面,低声道:“我们来的时候,他就藏在那辆即将被销毁的汽车后面,行为鬼鬼祟祟的。见我们来了,他拔腿就跑。”
云景听完,自己走到了秦阳所指的地方,这边秦阳又按着流程询问了一系列问题,只是那个男人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竟然对答如流,回答之中没有出现任何纰漏。
无奈之下,荀湛只好松了口,准备将他押回警局,再进行详密的审查。
两个实习警察押着男人往警车方向走,从傅戈身边经过。
荀湛走到蹲在废旧汽车后面的云景身边,还未说话,就看到云景摸着地上的尘土,幽幽。道:“以我的经验来看,这个案件另有蹊跷。”
听完之后,荀湛轻嗤一声,语气中带着嘲讽,道:“你一个演电视剧的能有什么经验?”
“那个人在说谎。”不知道什么时候傅戈已然站在两人身边,神色淡然。
荀湛从地上站起来,招呼离自己最近的警员道:“去,把那个人提搂回来,我亲自审。”
云景:......
那个自认为逃过一劫的男人刚刚被押解到警车上,又被押了回来,态度上变得有些抗拒。
“警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出来散散步,然后就要被你们抓回局里了,我家里人都还不知道我被抓了呢,要是找不到我,他们肯定急疯了。”男人卖着可怜。
荀湛视若无睹,语气严厉,问:“家里几口人,在哪里住?好,既然你害怕家里人不知道你被抓了,我现在就带着你一起去趟你家里,你看怎么样?”
男人一听,瞬间哑口无言,似乎是想了好半天,终于想通了说辞:“不......不麻烦您了,警官我应该没有犯什么大事吧?”
“没犯什么大事?”云景走了过来,看向眼前的男人,翘起嘴角笑了笑,继续问:“那替人销赃算不算大事?”
男人听言,瞬间愣了愣,开始语无伦次的反驳,道:“什么销赃?!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没有?”云景冷笑一声,走到男人藏匿的地点,又往后走了几米,然后从停放着其他废旧汽车的角落里拎出了一桶汽油。
几个年轻警察见此,快速将汽油拎到了荀湛面前,荀湛看看云景,只见云景开口说道:“这桶汽油怎么解释?”
男人摇摇头,装作不解的问:“你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我怎么知道汽油是哪里来得?那要是别人把汽油藏在这里,我还得替他背锅啦?”
云景冷淡的看着他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表演,然后悠悠看了看他的手,那个男人瞬间了然,脸上出现了一抹惊惧,随后低下了头。
云景看看男人,继续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想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桶汽油上已经留下了指纹,只要现在让法医进行指纹配对,相信一切真相就会水落石出了。怎么?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听到云景的话,男人放弃了挣扎,他低着头,声音很小,道:“我说,我说。”
荀湛看看云景,又看向眼前的男人,皱眉冷声道:“经过警方调查,这辆车是已故演员林霁的出行工具,它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中?林霁的死是不是你做的?”
傅戈极平静的听着荀湛连蒙带唬套着男人的话,眼睛直直看向那个男人,不错过他心中任何的想法。
男人似乎被荀湛吓到了,连忙否认道:“跟我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我也是拿钱办事,真的跟我没有关系。”
荀湛有些不耐,道:“替谁办事?全都如实说出来!”
时间已是凌晨一点,满目荒凉废旧汽车处理场中,十几个警察,还有云景和傅戈,纷纷围在可疑男子身边,他低垂着眼睛,开始如实回答:“这辆车子是我在水中捞出来的。”
众人听到之后纷纷大吃一惊,荀湛冷然开口问:“也就是说,林霁开着冲向悬崖的那辆车就是这一辆?”
男人不置可否,点一点头,继续说:“是。那一天我看着他开着车冲下悬崖,然后计算着时间,等到他真正死亡之后,我带着人到崖下海边连人带车一起打捞上来,然后再将林霁安排在早就准备好的车子上,那辆车与他原来开的车子一模一样,甚至连耗油量都是一样的,最后我们再将车子丢入水中,制造好林霁车祸身亡的现场就报了警,后来的事情你们就知道了。”
“谁指使你做的?”荀湛厉声问。
男人自知难逃罪责,完全放弃抵抗,极其驯服的坦白道:“李氏集团公子,李朝,警官,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见钱眼开,不应该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认罪,还请组织上能从轻发落。”
“照你刚才的意思来说,林霁开车冲向崖下的时候应该是活着的?”云景眯眯眼睛,向男人问。
男人点头如捣蒜,极其配合工作,道:“应该是的,林霁之所以会开着车子直接冲到崖下,是因为他自己的车子的刹车早已经被人剪断了,其实再多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拿钱办事。当天我接到李朝打来的电话时,他早已经给我安排了详细的计划,只要我按照他的计划按部就班实施就好。”
“也就是说,林霁的车子落入水中的那段等待时间也是他安排的?”秦阳嗓门很大,有点不可思议。
男人又点一点头,道:“是的。那天晚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李朝安排好的。”
男人该招的已经全部招了,荀湛看了看秦阳,道:“马上申请逮捕令,逮捕李朝!”
第49章 致命的魔术
清晨八点, 李氏摩天大楼门口拉起了两条醒目的白色警幅,警局警车倾巢出动,分别排列在道路两旁, 大楼旁边围满了等待拍照求真的记者, 没过多长时间, 警方带着李朝从大楼中走出来, 闪光灯亮了一片,录音笔追着李朝——
“李先生, 《凤途》案件与你有直接关系吗?请你回答!”
“你杀害纪安、云沈沈还有林霁的原因是什么?你跟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还导致你决心杀掉他们?”
明明是白天,摄影机的灯光依旧相当刺眼,荀湛和秦阳两个人分别站在李朝两侧忙于疏散着身边密集的人群。
李朝面色平静,对待记者们的询问片言不吐。
走了数米远, 李朝忽然站定不动,他的眼睛看向前方的前方的镜头, 神色极其坚定。
周围的记者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原本喧闹不堪的场面忽然得到控制,人们都在等待着李朝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一片寂静之中,只听到李朝清冷坚定的声音响起:“我不后悔。”
他的眼睛又些红, 透过镜头仿佛望向了更深的远方, 似乎那里有他最重要的东西。
云景和傅戈透过电视屏幕看着李朝的表现,听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傅戈幽幽说:“这个案件与凌曼脱不了关系。”
云景看向傅戈,轻嗯了一声表示认同, “走, 我们两个再去一趟李宅。”
云景开着自己的白色suv同傅戈一起到达李宅之后,前来开门的是一个将近五十岁的中年女人, 看样子应该是李家的用人。
老妇人把着门柄,只露出一个脑袋,看着来人,脸上全是警戒,沙哑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你们找谁啊?有事情吗?”
云景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遍老妇人,认真回忆了一遍上次来李宅的场景,很快便清楚这个老妇人并没有见过他和傅戈,于是笑着,极有礼貌道:“老人家您好,我们是凌曼的朋友,听说她的家中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特意过来探望一下她。”
老妇人一双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云景和傅戈两、三遍,脸上的表情非常怪异,过了好久,她终于开口,道:“你们不知道吗?少爷被抓的时候,少夫人就已经离开这里了。”
“离开了?”云景一时没有控制住,惊讶的反问了一句。
老妇人从大门里走出来,因为年纪大了,腰背已经有些挺不直,她站在云景和傅戈面前道:“你们两个不是少夫人的朋友吧?你们是警察?”
云景和傅戈对视一眼,重新看向老妇人,坦言道:“您说的对,我们确实不是她的朋友,从某种意义上我们算是替警察办事的人。”
老妇人听此,忽然蹒跚着转过身去,打开了大门,她转过头对两人说一句:“进来坐吧。”
云景看了傅戈一眼,傅戈点点头,示意他此处并无异常,云景收到傅戈传达的讯息之后,牵起她的手,拽着她一同走进了李宅之中。
云景的手指修长骨感,掌心传来温热的温度令人感到踏实,傅戈没有抬头看云景,只是紧了紧与他相握的力度。
脚步似乎顿了一下,云景的嘴角轻轻勾起,展现出完美的弧度,心中也跟着镀了一层甜甜的蜜。
现在的李宅不再有以前的阴森之感,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静谧,当初的众多佣人早已不见,还有上一次给他们开门的那个老伯,也已经没了踪迹。
老妇人自顾自的往前走,领着傅戈和云景进了大厅,两人挨着坐在客厅的沙发之上。
客厅的装潢极度复古,之中摆着不少文物古玩,看样子不像是李朝的风格。
老妇人为两人端上了两杯清茶,杯中蒸汽徐徐升空,不多时茶香熏满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