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诚双手插兜,转过身对自己的助理说:“你先回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
助理被打发走之后,厉诚忍不住对眼前这两个人问:“哎,你俩什么情况?”
云景脱下外套,给傅戈披上,说:“先回去吧。”
傅戈没有挣扎,这样陌生的时空,她唯一熟悉的人就是云景,现在他又找到她,所以她决定跟他走。
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人,厉诚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完完全全忽视了,心里骂了云景千万遍,最后只能兴致缺缺的开车走了。
傅戈无声坐着,华灯初上,车窗外的景色与千年之前全然不同,这里没有战争,但是人们似乎依旧不快乐。
回到家中,云景倒了两杯水,递给傅戈一杯。
傅戈坐在沙发上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云景站在她面前,将杯子中的水一饮而尽,擦了擦嘴,问:“我一直想不明白,既然你说自己是一千八百年前的人,当你看到变化这么大的世界时,是怎么做到这么淡定的?”
傅戈抬头看他一眼,很冷然,冷到云景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没想到她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呵。”文言文一出,云景没来由的笑了。
“那我还想知道,历史上真的存在凤氏那样一个时代吗?你……真的是凤氏皇后吗?”云景坐在傅戈的对面,仔细看着她,他对她很感兴趣。
傅戈说:“存在,我是。”
她表情依旧冷淡,言语依旧简洁到让人有点不适应,云景身子靠在沙发上,眯眯眼又问:“那幅古画又是怎么回事?”
傅戈眸色渐深,冷意又重了几分:“不知。”
“不知道?”云景因为奇怪坐直了身子,又问:“那副画应该是作为殉葬品放在了水晶棺中,既然如此,那么对你来说那副画应该很重要,最起码你应该很喜欢它。”
傅戈摇摇头,依旧疏离。
云景皱眉,继续深入分析:“听广播说,那上面画着两个男人,一个是手握兵卷的官服朝臣,一个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武将,那么这两人你知道是谁吗?”
傅戈凝神思考,片刻她看向云景,从容说:“朝臣应是我,少年武将必是我的弟弟荀齐。”
她的话说完,云景突然想到《凤途》那段人物简介——
非男非女,非臣非君,列朝堂,统后宫,挟天子,杀皇嗣,饮鸩而亡,暴尸荒野。
身上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云景缓和了一会儿才问:“那你是怎么死的?”
傅戈很平静,她说:“赐死。”
云景愕然:“被凤衷?”
傅戈站起来,出乎意料的别开目光:“往事我不想再提。”
她转身往楼上的房间走,云景依旧坐在沙发上,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她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苍凉。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认识的所有人都已经不复存在,仿佛这个世界只有她自己一样。
正如她说的那样,她一定很孤独。
云景有些疲惫,准备冲个澡就睡觉,因为《凤途》突然出现的意外,兰姐小心翼翼的将他的所有通告做了细微调整,原本排不开的时间,现在似乎绰绰有余。
云景站起来关灯的空档,门铃响起,他下意识看看时间,九点半了,这么晚谁会来找他?
打开门,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站在门口。
“你好,我们是警察,我叫荀湛,今天早晨有人发现纪安死在李氏酒店,我们调查线索时发现他手机上的最后一通电话是你打来的,所以现在我们需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男人亮出警察证。
云景看看说话的男人,他穿着一件黑色皮夹克,头发油腻而脏乱,胡茬微青,眼底的青晕很深,不过如此也掩盖不了他硬朗完美的五官,他身上带着一股正气,眼神很锋利,似乎什么东西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云景往他身后看一眼,后面那个男人在外形上就相应要清爽利落很多,干练的平头,穿着一身牛仔,戴着一副金属眼镜框,皮肤白净,眉目清秀,有种邻家大男孩儿的感觉。
也许是察觉到了云景防备的态度,秦阳笑呵呵道:“你好,我叫秦阳,你别紧张,我们就是问你一些关于纪安的事情,顺便做个笔录。你现在有时间吗?”
“当然。”云景点点头,打开门把他们两个人迎了进来。
在今天早晨兰姐打电话来告诉他纪安死了的事情时,云景就已经料到了会有现在这一幕,他给纪安打去的那个电话,必然会成为警察调查的一部分。
坐在沙发上,云景看着他们两个人,问:“你们想问什么?”
云景穿着一身灰色睡衣,脚上穿着一双白色拖鞋,一身居家的装束,他轻轻靠在沙发上,整个人看起来真实而轻松。
荀湛凝视着他,问:“今天早晨九点十分的时候你曾经给纪安拨过一通电话,你找他做什么?”
云景眯眯眼,他给纪安打电话是为了和他确认《凤途》女二号的备选演员到底有谁,因为他想知道自己半夜捡回来的女人究竟是什么人。
但是他不可能将这个真实的回答告诉眼前这两个警察,如果那样做了,他们就会按图索骥找到傅戈,而傅戈是一千八百年前的人这件事情,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他不敢保证傅戈不会被研究人员带到研究所进行解剖研究。
“向他询问一些关于《凤途》剧本的事情。”云景说。
荀湛仔细看着云景,他发现,在回答问题时,云景的脸上有细微的变化。
也许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荀湛想。
“讨论剧本的什么事情?能具体说说吗?”荀湛又问。
云景翘起腿说:“我对我即将饰演的那个人物有一些地方不是很理解,所以想向纪导请教一下。”
荀湛问:“你和纪安关系很好吗?你们平常这样的往来多吗?”
云景回答:“我和纪导关系还算不错,我演得上一部戏就是他执导的,为了角色需要我和他沟通的情况也是常有的,警察先生您还有别的问题吗?”
云景回答的很流利,荀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过了数秒,又问:“你和云沈沈关系怎么样?”
“我和她不熟。”云景想也没想便说。
荀湛没有表情,继续说:“根据以前的新闻显示,你曾经和云沈沈一起参加过不少活动,难道你对她一点也不了解吗?”
听了这句话,云景轻嗤一声,笑了:“警官,凶手根本不可能是云沈沈,您难道不觉得吗?”
作者有话要说:
荀湛:瞧把你能的。
云景: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第12章 异能
偌大的一楼客厅中,一瞬间的寂静,荀湛和秦阳纷纷看向云景,面无表情,眼中却似乎有把利刃齐齐向云景射了过来。
云景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道:“警察同志,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说说我的看法而已。”
听他说完,秦阳又低下头做笔录,荀湛看着云景,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听到纪安死亡的消息,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惊讶?”
云景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双手放在脑后,说:“因为我早就知道了啊,难道我还要假装不知道,特意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吗?”
荀湛没有回答,低头看了看手机,问:“谁告诉你的?”
“我的经纪人。”云景回答。
荀湛又问:“你的经纪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云景轻嗤一声,笑了,他看向荀湛,轻快说:“警官,先不说我知不知道我的经纪人是怎么知道纪安死亡这件事情的,就算我知道,那你接下来是不是要问我的经纪人是从哪里知道的,然后再问,告诉我经纪人的那个人又是怎么知道的?这种事情当然是口耳相传的了,八卦嘛,这种问题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意义啊。”
云景自顾自说完,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两个警察又看向了自己,尽管是一个百分百直男,云景也感觉到了面前坐着的两个人周身气压有点低,于是他迅速禁了声。
荀湛看看眼前这个自认为推理逻辑满分的男人,皱了皱眉,继续问:“那也就是说,你不知道你的经纪人是怎样知道的?”
云景看看记笔录分外拼命的秦阳,知道这两个人完全没听进去自己的建议,云景心想,自己好心好意的帮他们分析,没准这俩早把自己当成了傻。逼,算了算了,问什么说什么吧。
于是他很礼貌的回了个“是”。
荀湛一直看着云景,生怕漏掉任何有用信息,他接着问:“你的经纪人住在哪儿?我们需要找她约谈一下。”
云景无奈将兰姐的住址告诉了荀湛,秦阳迅速记了下来,他突然抬起头,对云景一笑,语气和善的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说云沈沈不可能是凶手呢?不介意说说吧?”
云景没想到秦阳竟然会主动询问自己的看法,他下意识看看荀湛。
荀湛皱着眉扫秦阳一眼,带着几分不悦,秦阳毫不在意,继续笑着对云景说:“没事,你说说看,也许能帮助我们换一个思路。”
“秦阳。”
云景刚要开口,荀湛喊了秦阳一声,他冷这一张脸继续对秦阳说:“时间紧迫,我们没有时间开玩笑。”
秦阳笑着说:“湛哥,别这么严肃嘛,反正我们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思路,听听他说的没准真的有线索呢。。”
说完他又对云景笑笑,带有鼓励口气的说:“没事儿,你继续说,说吧。”
看秦阳真有那么点虚心听教的意思,云景也就不客气了,“好,那我就来分析一下整个案子。”
他站起来,插兜在客厅里踱着步子,说:“站在我的角度来看这个案子,首先是纪安死在了李氏酒店之中,然后在《凤途》剧组发布了演员名单之后,关于云沈沈疑似和纪安酒店开房的某博在网络上持续发酵。虽然我没有见到案发现场,但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纪安临死之前应该是和某个女人上了床,而今天好巧不巧的又有一个关于云沈沈与纪安很早之前酒店开房的视频曝光,这个绯闻很容易将纪安的死与云沈沈联系在一起,如果云沈沈真的是杀人凶手的话,那么那个绯闻又怎么解释?是巧合还是有人有意为之?”
云景停顿一下,下出结论:“相对于云沈沈是杀人凶手这种猜想,我认为那个发布云沈沈与纪安酒店开房视频的幕后之人与这件案子关系更大,你们觉得呢?警官。”
云景看看坐在沙发上缄口不言的两个警察,又问:“警察同志,你们感觉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荀湛沉着的看了云景一眼,表情没有一丝波澜,秦阳也看着他没说话,表情似乎有些凝重,云景有点被打击,难道他的推理对他们来说这么没有价值?
突然他听到荀湛问:“你怎么知道纪安的死亡时间?还有你又是怎么知道纪安和女人上了床?”
云景坐回了沙发,找了个舒适的姿势,他继续说:“这很简单,你们找我了解情况的原因是因为纪安手机里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我打的,而我打电话的时候手机忙音响了很多声都没有人接,而纪导是个对我很和善的人,我给他打电话即使开始没接到,等他看到之后也会给我回过来的,可是我等了很久都没有回过来,再后来将近上午十点的时候我的经纪人打电话来告诉我他死亡的消息,由此可以初步推断他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我打电话之前,也就是九点之前。”
荀湛和秦阳没有说话,云景挑眉看了他们一眼,翘起腿,靠在沙发上,继续说:“至于我怎么知道纪安和女人上了床?这个就更好解释了。因为警官你刚刚问我关于云沈沈的事情。纪安死了,你们为什么会注意云沈沈?那只能说明因为云沈沈与这件事情有关,而你们是怎样判断云沈沈与这件事情有关的?很有可能就是今天早晨的那个某博视频,而视频想说明的事情就是云沈沈可能和纪安有不正当关系,当然你们也可能仅仅是因为视频中指出了云沈沈可能和纪安存在关系,本着不放弃任何线索的态度才去调查她,但是纪安的死亡地点可是酒店,一个有家有室的男人怎么可能一个人无故住在与自己家同属一市的酒店当中?由此我猜测与他同行的应该有一个女人。”
云景又看看荀湛,说:“荀警官,接下来我就不用再解释为什么上了床这件事情了吧?毕竟男人和女人同处一室,也做不出别的什么了。”
荀湛皱着眉听着他说完,没有说话,秦阳倒是笑了:“你分析的很有道理,我们会听从你的建议找那个发布视频的人,不过……”
秦阳停了一下,云景问:“嗯?”
秦阳笑的更欢了,“没什么,就是从你这个大明星嘴里听到什么男人和女人的糙话,还挺意外的。”
云景放松下来,嗤笑一声,反问:“明星就不是人啊?”
荀湛盯着云景看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说:“今天谢谢你接受我们的询问,我们先走了。”
云景也站起来说:“好,警官如果你们以后还有什么问题,欢迎来找我,我随时有空。”
荀湛已经走出几步,听到云景的话,突然定住,他没有转身,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云景先生,谢谢你刚才精彩的推理,不过您所说的那些东西,我们早就已经判断出来了。”
云景一愣,又听到他说:“说永远比做简单。”
等到两个警察走远之后,云景有些懊恼,自己热血沸腾的推理了一番,结果是在人家面前班门弄斧了!
他一时没压住火气,将脚边的纸篓踢翻,真他。妈窝火!
“刚刚那个人是谁?”
云景转过头看到傅戈从楼上走下来。脸上涨的有些发红,云景语气不太好,“两个人呢,你说哪一个?”
傅戈走到云景面前,将踢翻的纸篓扶起来,站起身说:“那个神色凝重的男人。”
云景皱着眉气恼的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对傅戈说:“荀湛。”
说完之后,他感到背后的人有一阵沉默,于是转过头问:“怎么?你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