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刺、刺激……”姜玿华笑着把脸埋进他颈中,瑟瑟发抖。
唐见渊轻松一跃,抱着她在水潭边翩然落下。
姜玿华双脚颤巍巍落了地,紧紧抓着他胳膊,深呼吸几口,站稳了才敢放开,说:“还以为陛下不爱玩,原来一玩就玩大的!”
“念念喜欢,朕就喜欢。”
姜玿华深深看过他的眉眼和嘴角,不由牵起他的手轻声说:“陛下快看,那里的浮萍下面,小鱼就要出生了。”
唐见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透明的小泡是鱼卵,里面的小黑点就是鱼。看,那里出来了一条!”姜玿华兴奋地说着,满脸通红。
唐见渊对上她的目光,不禁失笑:“第一次看鱼?”
姜玿华摇头:“我是为陛下高兴,以前陛下可不会看这些。”
“朕很高兴。”唐见渊脸上的笑意更深。
姜玿华灿然一笑。
两人看完了鱼,又去看鸟巢,看山泉水。
遇见认识的花草,姜玿华会向唐见渊解释一通,不过大部分她也不认识,两人就边走边猜,胡乱给它们起名,更多时候是唐见渊看着姜玿华为各种名字笑得前仰后合。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两人没法在山中吃午膳,不得不回了一趟月宫。
这时候天已擦黑,两人往回赶,又经过那片水潭,姜玿华抬头看唐见渊,两眼放光,想让他抱着跳上去。
唐见渊故意说:“朕体力不支,得吃点东西……”便盯住她的唇。
姜玿华明白他的意思,说:“幼稚!那我走山路上去!”
唐见渊拉住她,将人抱起,往水潭里轻轻一跃,点在石头上,两人就往上冲去。
姜玿华乐得不行,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两人回到桃林,唐见渊把人抱着不肯放下,问:“朕幼稚?”
姜玿华赶紧求饶:“我错了!陛下不幼稚,陛下很成熟,熟透了!”
“何处熟透?嗯?”
姜玿华在暮色中将他近在咫尺的脸看了许久,朱唇微启,柔声说:“饿了……”
唐见渊等来这么个答案,哭笑不得,大步往月宫赶去。
“我自己走。”姜玿华说,这么亲密的举动,被人看见不好。
唐见渊反而脚下如飞,抱着她穿过桃林。远远察觉到远处有人在靠近,他料想是被某些人收买了的宫人,便伸手折下一根桃树枝,往那边射.了出去!
那宫人正匆匆赶来偷窥,冷不防被桃树枝打在脸上,痛得捂住脸,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唐见渊就抱着姜玿华风一般过去,回到了月宫。
两人的仆婢们早等得焦急万分,见他们平安无事回来,都松了口气,一步不停为他们准备晚膳。
姜玿华游玩了一整天,心情和胃口都特别好,用完了晚膳,准备泡温泉,就问唐见渊:“陛下今晚还去甘泉殿么?”
唐见渊剑眉微微一挑,在她耳边低声:“一起泡?”
姜玿华烧红了脸,忙解释:“我的意思是,陛下去那里我就不去了!”
“朕换一处。”
“好!”姜玿华兴冲冲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问他,“泡完温泉,陛下想吃点什么?”
唐见渊看她的小脸上有倦意,便说:“不用。念念早点歇息。”
姜玿华就在宫人们簇拥下赶到甘泉宫,卸了妆容和发饰,来到温泉池边,由灵犀和飞鸾脱下衣裳。
宫人们屏着呼吸偷偷看她下水。
刚洗过的及腰长发用两根金簪盘在头顶,细长白皙的一段脖颈,身形玲珑有致,双腿修长笔直。
这身段本就勾人心魄,加上雪一般的肌肤,在氤氲水汽中,让几名宫人羞得低下头去。
姜玿华一步步走下台阶,泡在泉水中,昏昏欲睡,不知不觉就伸手趴在池边,眼皮越来越沉。
似乎睡了很久,耳边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念念。”
她半睁开眼,看见唐见渊身穿寝衣,长发松松地拢在脑后,勾着她下巴。她想叫他,只是困得没法张嘴。
而他也不说话,兀自脱了寝衣下水,将她抱起,按着她贴在他身上,轻轻咬着她的唇。
“痛……”姜玿华被唇上的痛感惊醒,睁眼看看四周,只有几名宫人在墙边伺候,而嘴上的痛是自己咬出来的。
“娘娘。”灵犀和飞鸾一齐过来。
“刚才没人进来吧?”她忍着没让自己脸红,心“咚咚”跳得快极了。
“没有。”灵犀小声说。
“没事了,我再待会儿。”姜玿华说着,又懒懒趴在池边,想起白日里的一幕幕,漂亮的凤眼中慢慢笼上一层水汽。
怎么突然觉得他变得有趣起来了?是自己被美色迷昏了头?
* *
一连十天,唐见渊都留在月宫中,让大臣们把政务写成奏疏送过来。
姜玿华又像上回那样,帮唐见渊看奏疏。
这样一来,处理政务的时间大大减少,唐见渊每天都能陪她在山中走走,有时候带上静王。
而月宫之外的人虽然不知道山中情况,却猜测纷纷。
都知道太后带着静王去离山避寒,三日后陛下也迫不及待地过去了。有人说是陛下不放心静王,亲自去看着,以防太后对静王下手;也有人说是陛下被太后迷惑,忘了对姜家的怒气了。
不管外面怎么说,光是唐见渊和姜玿华一起待在离山,就足够让独孤若水气得发狂。
明天又是休沐,也是她出阁的日子。
嫁妆都已经备好,婚礼一应事务也准备妥当。
莫夫人见她房里还亮着灯,过来劝她:“若水啊,明天是你的好日子,早点歇息,养养精神吧。”
“好日子?母亲真觉得我只能嫁给耿侍郎了吗?”独孤若水看着母亲,双眼通红。
莫夫人无奈地叹口气:“耿侍郎看上去不错。若水,你该知足了。”
“我该知足?可那是我的错吗?!”独孤若水恨恨说着,忽然从地毯上起身,双手握拳冲出房门。
“若水!”莫夫人追出去。
独孤若水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守门奴仆,往大门冲去。
她要去大明宫!
看看他回来了没有!
他一定是对自己有误会!都是那妖后挑唆的!
去和他说清楚,他会明白的!
自己喜欢了他那么多年,早在姜家姐妹还没出名前,早在先帝还没给他考虑婚事之前!
该嫁给他的人只能是自己!所以独孤家一次又一次地搅了他的婚事,所有即将与他订婚的女子都跟随家族被贬出帝都。
是她们痴心妄想,她们活该!
自己费尽心机,又怎么能让那妖后趁虚而入!
天子是自己的!只能是自己的!
独孤若水恨恨想着,来到大门下。门口紧闭,她没法出去。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看见兄长独孤飞廉沉着脸追来。
第95章 出阁
独孤若水看着独孤飞廉, 泪流不止:“大哥, 你帮帮我好不好!父亲母亲只想让我嫁进耿家!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独孤飞廉在寒风中静静俯视着妹妹, 无声地叹口气, 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强硬而无情:“你想被绑着出嫁么?”
“大哥!”独孤若水绝望极了, 见独孤飞廉无动于衷, 只好低下头,由秋羽、秋蝉搀扶着回到家中, 又被带去见独孤崇义。
独孤若水不敢看父亲的眼神, 从小到大, 自己很少犯错, 即使犯错也不会受皮肉之苦,父亲只会用冰冷的眼神看她,这就是最可怕的惩罚,仿佛直接把她的心揪出来鞭打。
“父亲, 我不想嫁给耿侍郎,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同意这门亲事!求父亲不要把女儿嫁出去!我想留在家里孝敬父亲母亲!只要父亲不让我出嫁, 父亲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独孤崇义看着她趴在地上哭泣求情, 一言不发,直到她哭得脱了力, 才说:“别让家族蒙羞。”
独孤若水颤了颤, 被侍女们扶着回房去。
别让家族蒙羞?出了那样的事, 是自己的错么?自己的存在,就这么可耻?
藏在屋里的武士悄无声息地走出来,对独孤崇义行礼道:“国公, 小姐闹成这样,会不会出什么事?”
“让她出嫁是为了她好。”独孤崇义淡淡说。
武士明白,显国公正在秘密联合慕容英谋大事,就算事成,小姐也没法成为皇后,而一旦事败,独孤家就会遭受灭顶之灾,只有让小姐尽早出嫁才能保全她。
而耿侍郎家,只要小姐肯惜福,确实是不错的归宿。
独孤崇义不想在女儿婚事上再花费时间,看着武士,问:“查出来了?”
“是,国公。那人操着塞北口音,这些天故意接近两位兵部侍郎,是罗家人不假。从那人年纪上看,是罗家五郎,罗慎。”
“他是来查探罗家覆灭的真相来了。那我们就给他一个真相。”独孤崇义眼中闪起狐狸般狡猾的光芒,“告诉韦何、曹丰,如果罗慎问起当年罗家战死一事,就这样说……”
武士凝神听着独孤崇义的嘱咐,最后说声“是”,便出门消失在夜色中,先后去了韦何、曹丰家,让两人统一口径。
两人都暗暗心惊,原来这几天结识的小友竟然是罗家后人!不过显国公既然给了指示,他们少不得要好好应对。
次日一早,罗慎先去了韦何家。
按照唐见渊的说法,既然诞辰宴上能发生狮子发狂的事,就说明帝都有慕容英的棋子,而自己故意暴露出来,那枚棋子一定会把自己磨锋利了,去刺杀唐见渊。
罗慎与韦何见上面,两人相谈甚欢。
韦何不动声色地引出话题:“说起来,当年我北上监军时,几乎走遍了塞北,竟然没能遇到木小郎君,真是遗憾啊!”
罗慎知道对方已经知道自己身份,便冷冷一笑,捏紧了酒杯说:“韦侍郎怎么会没有遇见过我?你可看仔细,我是什么人!”
韦何假装被他凶狠的语气吓着,将他打量片刻说:“木小郎君有话好好说,我眼拙,实在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小郎君!”
罗慎将屋内仆婢扫视一眼,对韦何道:“我有一件关乎韦侍郎前途的大事,不知韦侍郎愿不愿意听……”
韦何让伺候的人都下去,关上门窗,假装期待地转身。
罗慎脸色铁青,直接将佩刀拍在了身前的案几上,抬眼看他:“韦侍郎还记得三年前飞龙城发生了什么?”
韦何故意露出做贼心虚的表情,给罗慎斟酒:“这事大祁人人皆知啊,罗家为了从苍狼人手中夺下飞龙城,全军覆没。哎……这些年我心里有愧,如果当初我能及时调兵过去救援,罗家也不会……”
罗慎拿刀把酒杯扫在地上,愤然起身,拔刀对准韦何,低吼:“既然是苍狼人杀了罗家,为什么他们是帝都军打扮?!你要是有一句谎话,有如此案!”
说着,罗慎挥刀把案几劈成两半。
韦何吓得要死,哆嗦着嘴唇问:“小郎君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当年飞龙城的事?”
“不该问的话别问!”罗慎将刀压了压。
韦何连忙告饶:“小郎君别动手!我要是说了,只求小郎君放过我,放过韦家!”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罗慎手腕微动,刀刃擦破韦何颈上的皮肤。
“好!我说!我说!”韦何面色如土,“当年陛下派我们北上监军,其实下了密令,让我们在罗家夺回飞龙城后,想办法处决罗家和塞北军!”
“他以为是我们害死了叶家?”
“是……陛下认为是罗家勾通外敌,叶家才会在白狼谷覆灭!”韦何战战兢兢说着,暗暗观察对方的神色。
罗慎低垂着双眸,眼中风起云涌,面色紧绷,仿佛随时会暴起杀人。
韦何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房前屋后藏了几名护卫高手,是他特意向独孤崇义要的,为的就是防止罗慎被激怒要杀自己。
韦何的心定了定,但面上还是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说:“小郎君息怒!您要是一时冲动杀了我,您的身份就闹开了,对您不利。再说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
“好一个迫不得已!”罗慎死死盯着他,像是野狼看着到手的猎物。
“我有证据!小郎君跟我来!”韦何说着,缓缓推开自己脖子上的刀,带他来到卧室,从衣箱最底下取出一个小圆筒递过去。
罗慎打开圆筒,里面是一张盖了太子符印的密信,上面的蝇头小字写得仓促有力——
罗家勾通苍狼,残害忠良,令韦何、曹丰择时歼灭罗家,勿留活口,违者斩!
“小郎君,我没有说谎,我们也是被逼的!”
罗慎把密令丢进韦何怀里:“这事是你和曹丰干的?”
“是。当年一起去监军的还有御史中丞萧元,不过御史台的人都是硬骨头,陛下没让他知道,只命我和曹丰动手……”
罗慎收了刀,阴冷一笑:“那就请韦侍郎与我去曹侍郎家走一趟,对质对质!”
韦何忙不迭带他来到曹家,两家口径一致,矛头直指唐见渊。两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表达了当年的不忍心,以及对罗家的愧疚之情。
曹丰说:“小郎君如果是罗家后人,请受我们一拜!当年我们没能为罗家求情,如今我们能做的就是保护小郎君!今天的事不能让陛下知道,否则陛下一定会追杀小郎君!”
罗慎冷冷看着两人,说:“我不会蠢到暴露自己!可你们两个,说不定会把我供出去!”他冷哼一声,继续说,“不如我就住在你们两家,你们要是敢走漏风声,我就说是你们窝藏我,你们也逃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