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媛菀虽然不知卫奕辰的信心来自何处,凭什么认为文家会卖她这个面子。但事情总是要解决的,去文府与对方聊一聊,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那就拜托表哥了。”
卫奕辰摇头叹息:“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要与我这般客气。”
姜媛菀……姜媛菀选择装死……
“说起来, 我算是又帮了你一回了吧?你想好怎么谢我了吗?”卫奕辰笑吟吟地看着姜媛菀。
姜媛菀累觉不爱, 才说的不要客气呢?而且,这事儿还指不定能不能成呢, 要问她要报酬,也该在事情办好之后啊!
“莫非表妹想赖账?”
“……表哥想要我怎么谢你?”
“听闻表妹善琴,我还从来没有听过表妹的琴音呢,表妹弹一首曲子给我听,可好?”
“听说?你是听谁说的?”姜媛菀发现,卫奕辰的小道消息还挺多的。
姜媛菀以前的确学过琴,她娘在闺阁中有才女之名,对她自然严格要求。不过,自她家发生变故,她已经很久没有好生练过了,卫奕辰难不成还调查过她的过去?
“我自有我的消息渠道。”卫奕辰道。
还玩儿保密= =姜媛菀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她哪里露馅儿了。
“我许久没弹了,琴音恐怕难以入耳,表哥不如换一个要求吧。”
“无妨,只要是表妹弹的曲子,我都爱听。我善萧,表妹善琴,我们可以合奏一曲。”
姜媛菀见推辞不过,便道:“那我与表哥合奏一曲《平沙落雁》吧,‘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我向来喜欢此曲的意境。”
卫奕辰微微一笑:“好。”长宁侯走的是武将的路子,卫奕辰受外家影响,虽也习武,但偏向于文臣之道,诗词音律自然无一不精。
屋内屋外的人听着乐声奏响,虽然不大听得懂,但也觉得怪好听的。更重要的是,他们家主子离虏获表小姐的芳心,又近了一步呢!
自他们家主子“开窍”之后,便想方设法的制造与表小姐独处的时间。还有比他们家主子更狡猾的人吗?恐怕没有了。
曲终之时,姜媛菀还沉浸在音律的余韵中,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与卫奕辰下棋还是奏乐,都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卫奕辰放下手中的萧:“今日,我很开心。表妹闲来无事,多来我这儿坐坐吧。当然,若是表妹不来找我,我也不介意主动去找表妹。”
姜媛菀觉得,经过这么一遭,她与卫奕辰“两情相悦”的帽子,怕是摘不掉了。
啊,算了,摘不掉就摘不掉吧,姜媛菀开始破罐子破摔。
“媛媛可是准备回去了?我送送你吧。”不等姜媛菀拒绝,卫奕辰又道:“正好在路上,我还可以与你说说我外祖父的好恶,免得你犯了他的忌讳。”
很好,很强大的理由,完全拒绝不了。
姜媛菀不得不佩服卫奕辰这一出又一出的手段。罢了,既然拒绝不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
文府中,文老太爷正在习字。
字如其人,他为人刚正不阿,他的字也自有一番铮铮傲骨。
他曾在先太子身上倾注了无数的心血,一心想要教导出一代明君来。先太子死去的那一刻,他整个人苍老了不少,不愿再过问朝中之事。
在文老太爷看来,先太子及其嫡系子孙才是大齐最正统的继承人,可偏偏东宫一脉被人陷害,最终,先帝将皇位传给了有谋-害-先太子之嫌的刘贵妃之子。
文老太爷虽然无法质-疑先帝的决定,但对于刘贵妃之子,他一直表现得很冷淡。哪怕他的儿子为了重振文家门楣,决意接受小皇帝的招揽,为小皇帝效力,也无法改变文老太爷的态度。
“老太爷,长宁侯府来人了。”
听到长宁侯府四个字,文老太爷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不见。”
下人踟蹰地道:“来人是表少爷,表少爷还带了一位姑娘来……”
文老太爷闻言,眉目这才稍稍舒展开来:“辰哥儿可是带着他媳妇来给我叩头的?”
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文老爷狠狠咳嗽了几声,委婉地道:“父亲,辰哥儿还没有大婚呢。”
就算文家上下再不待见长宁侯府,卫奕辰毕竟是文老太爷的女儿留下的唯一血脉,他要是大婚了,文家人绝对不可能不知情的。
“就算现在还不是媳妇,未来的媳妇也是一样的。”文老太爷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他活到这份儿上,半世抱负尽成泡影,所愿者,也唯有后辈子孙安好。
“父亲,外甥带来那人,是他表妹,现如今在长宁侯府管家。儿子琢磨着,他们多半是为此事而来。”
文府一直不肯与长宁侯府往来,长宁侯府迟早是要派人上门的。同时兼具了两家血脉的卫奕辰,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
前几次是长宁侯夫人和二夫人派人上门,打发了也就打发了,这一次外甥亲自上门,文老爷琢磨着,还是要给他嫡亲的外甥几分颜面的。
文老太爷一听这话,立刻连连摆手:“不见,不见,这种事情,让他们找你就行了。我外孙要是带我外孙媳妇来给我磕头,我很乐意,若是为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来,我可不乐意见他们。”
文老爷颇为无奈:“父亲,您避而不见,让辰哥儿怎么想?”
文老爷子这时候颇为孩子气,脖子一梗,道:“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别想让我掺和到这些事里头……”
忽然,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卫奕辰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身后还跟着个身着杏黄色衣衫的小姑娘。文老太爷的视线一下子就黏在了那个小姑娘身上,半天都挪不开。
只见小姑娘明眸善睐,在他们面前行了个礼,脆生生地道:“文老太爷好,文老爷好。”
“你……”文老太爷神色复杂地看着姜媛菀:“让我想起一个故人。”
姜媛菀歪了歪头。
故人?不会是在说太子妃吧?
姜媛菀知道文老太爷给自己父亲做过老师,自然是见过自己的娘亲的,但她长得与她的娘亲可不怎么相像。这一度让姜媛菀觉得很可惜,若是她长得像娘,在照镜子的时候,便可以回忆起娘亲的音容笑貌。
当然,现在看来,这也未必是一件坏事。若是她真的长了一张与太子妃相似的脸,恐怕长宁侯也不敢堂而皇之地把她养在家中了。
“小姑娘,你姓什么?家里头还有什么人吗?”文老太爷和颜悦色地问道。
“晚辈姓姜,家父家母……已经亡故了……”姜媛菀低着头,看起来很落寞。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提到她的兄长。虽然文老太爷应该可信,但她兄长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文老太爷若是没有认出她的身份,她绝不会主动泄露。了善大师那回是没有办法,人家直接认出了她的身份。
文老太爷盯着眼前这张还有些稚嫩的容颜,怔怔出神:“像……太像了……”
姜媛菀强忍着没去问她到底像谁,直觉告诉她,这个问题很危险。
文老太爷又问道:“你上头可有兄长?他现在怎么样?”
“我……”姜媛菀想直接敷衍过去,一抬头,却见文老太爷浑浊的眼中满含希冀,顿时有些不忍欺瞒这个老人。她有种预感,文老太爷,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
“我上头,的确有一位兄长。只是,我自幼就与他分开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得到他的消息了。”
“那就好,那就好。”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卫奕辰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只觉姜媛菀身上围绕着层层迷雾。他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姜媛菀的父母亲族,照他所想,长宁侯既然把姜媛菀接入家中,就说明她已经是个孤女了。没想到,她上头竟然还有个哥哥。
若他父亲真这么在意姜媛菀的母亲,怎么会只接了姜媛菀回府,任由姜媛菀的兄长流落在外,不知所踪?
第50章
文老爷见氛围有些不对, 赶忙打圆场道:“辰哥儿,你和这小姑娘这次来咱们府上,可是为了父亲寿礼之事?”
“正是。”卫奕辰这才想起正事儿来:“去年母亲给外祖父备了礼, 外祖父直接命人退了回去, 父亲很不高兴, 朝母亲发了火。今年负责备礼的是媛媛, 媛媛怕准备不周,特来府上请教舅舅。”
文老太爷不高兴地剜了文老爷一眼:“都是你搞出来的事儿, 尽拿我的生辰做噱头!咱们家落魄时愿意亲自登门为我庆生之人才是真正值得相交之人,那些只会锦上添花、不懂雪中送炭之人要他们何用!”
文老爷苦笑,话虽这样说,文家沉寂了那么些年,想要重新起来谈何容易?他自然要抓住每一个能够抓住的机会。
“舅舅与你外祖父, 只是不喜你父亲和你那继母的为人,若今年的礼是你和姜小姑娘备的, 我们便收下了。”文老爷和颜悦色地道。
文老太爷轻哼了一声:“收什么收!长宁侯府送来的东西统统不许收!只要有我在一日,咱们府上便绝不与长宁侯府往来!这种背信弃义的人家,趁早离得远远的!”
文老爷有些无奈:“父亲,我也不待见长宁侯, 可今年负责给您备礼的是姜小姑娘, 您若是执意不收她送的礼,长宁侯府恐怕有人会挑她的不是,她本就寄人篱下,到时候日子越发难过了……”
还有一些话, 文老爷没有说, 他知道文老太爷不爱听。
在官场上混,哪怕是政-敌, 也有笑脸相迎的时候,哪里可能真的一点儿不来往呢?长宁侯府在文府面前理亏,文家人姿态自然可以摆的高一些,但若是一直这样,就过了,落在上位者眼中,也会显得文家人意气用事,不堪重用。
“是啊,外祖父。”卫奕辰也跟着帮腔:“您好歹替我想想吧,我都亲自带姜小姑娘上门来求您了,您还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您让外孙我这面子往哪儿搁啊?回头府上的下人们知道我在您这儿失了宠,怕是都不许我进门了。”
姜媛菀见了卫奕辰这副模样,还有些不习惯。卫奕辰这是……在跟文老太爷撒娇?看来卫奕辰在亲近的人面前,的确很豁得出脸皮呢。说起来,卫奕辰最近在她面前也很随意……打住打住,不能再想了。
文老太爷对外孙的亲昵显然很是受用,嘴上却道:“就会耍嘴皮子,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卫奕辰一本正经地想了想:“平日里除了父亲外,我接触得最多的人就是舅舅了……”
文老爷:意思是我带坏了你咯?外甥我没得罪过你吧?何必这样陷害我!
“在姜小姑娘面前这般没脸没皮,也不嫌丢人!”文老太爷实在受不了自家儿子和外孙的蠢样,举起手中的拐杖一人给了一拐子,而后对姜媛菀道:“让你见笑了。”
“你的来意,我已知晓。不过,我还是那句话,‘长宁侯府’送来的礼,我不收。但‘你’送来的礼,我收。”
姜媛菀听懂了文老太爷的意思。若要想让文老爷子收下她送的礼,必须以她个人的名义来送,而不是以长宁侯府的名义来送。当然,反正这寿礼是从长宁侯府出去的,在外人看来,也相当于是长宁侯府给文老爷子准备的寿礼了。
“文老太爷放心,您过寿之前,晚辈定会为您备好寿礼。”
“你可知道,我想要什么礼?”
“这……您喜欢书画,晚辈为您找一副名家字帖或是画作来做寿礼?”
“名家书画就不必了,都是些不走心的礼物。你亲自写一幅字给我,就很好。”
文老太爷虽这样说,卫奕辰却不觉得姜媛菀需要替他爹省银子。
事后,卫奕辰对姜媛菀道:“需要买什么,只管吩咐下人去采买,最后再加上外祖父要求的礼物就是了。你若是送的礼物浅了,府里头的人只会说你怠慢文府。”
姜媛菀也是这么想的。
别看这段时间她跟卫锦萱和卫锦姝母女相安无事,她们可一直等着揪她的错处呢。在先前的考核中,姜媛菀压了其他人一头,总有人想暗搓搓地找回场子来,所以接下来的每一项差事,她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还好有表哥帮我,不然这回,我怕是真要让人看笑话了。”
话音刚落,姜媛菀就感觉自己的脸被捏了一下:“你的谢礼我已经提前收过了。若是再与我虚客套……你说一句客套话,我就捏你一次。”
姜媛菀:“……”
卫奕辰:“对了,我怎么以前没听说你还有一位兄长?”
“我与兄长自幼失散,许久未见了……”姜媛菀还是那套说辞。
“你就没请我父亲出面替你找找?”
“找过了,找不到……舅舅怕我难过,一直不曾在我面前提过兄长。”
卫奕辰见姜媛菀不愿多说,没有再问下去,但他决定好生查一查姜媛菀兄长之事。
……
卫锦姝一直在等着姜媛菀来向她求助,她已经打算好了,此事办的好了,就说是她的功劳,办的不好,可以推给姜媛菀。谁知等了好些日子,姜媛菀那儿却始终没有动静,卫锦姝终于坐不住了——姜媛菀不会是还没注意到需要给文家备礼吧?
再一次闲聊中,卫锦姝装作不经意地问姜媛菀:“说起来,文老太爷的寿辰就快要到了呢,不知道姜表妹都准备了些什么?”
“文家?是大哥的外家?”卫锦萱掩唇惊呼:“咱们家跟文家还有往来不成?”
“那是自然。说起来,去年大伯母还往文府送过礼呢,姜表妹若是不知道文家人的喜好,可以去向大伯母请教一番。不过,连大伯母这样周全的人,送出去的礼都被退了回来,可见文家之人何其难讨好……”卫锦姝担忧地看着姜媛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