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负责人沉声说,“我们所有人都是塞勒斯大人的下属!”
他这话刚说完,面前的女孩就抬眸冷冷地看过来,男人顿时后背一凉。
他忽然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就好像,潘多拉什么都懂一样。
“我也不想难为你们。”潘多拉懒洋洋地说,“给我联系你的上层。我是说,真正的,管事的,上层。”
未来人在这个时代里各有位置,更是融入到普通人们之中。而在这层普通的关系里,未来人之间必定也是有上下链的。
这个男人是未来的人,可他在部队里的上司却可能是一无所知的普通人,潘多拉要找的是他在未来同僚里的上级。
……那个最终抓了塞勒斯的未来人上层。
负责人心中抖了抖,他更确定潘多拉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可是她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塞勒斯大人……
他不敢想下去,更相信是眼前的魔女蛊惑了塞勒斯大人。
负责人怒声道,“魔女,我们是不会随你愿的!”
“哦。”潘多拉露出笑容,“如果好好商量你不听,那我就只能来硬的了。”
“……如果我不听,你想怎么样?!”
潘多拉耸了耸肩膀,她无辜地说,“你都说我是魔女了,那我就随机抽取一个幸运城市,先灭了,再看看你们愿不愿意松口?”
“你!”
没办法,负责人让其他士兵全部离开,只留下了两个同为未来人的下属,他这才拨通了视频通话。
这一通电话打到众议院的一个小时前,众议院也在闹着。
未来人中分为精英派和星际军派。
精英派认为塞勒斯大人被魔女所蛊惑,所以将他软禁了起来,想拿到那把剑。
星际军派则都是塞勒斯的人,不论官职大小,星际军的人本来就对从十岁开始便在军队里的元帅大人忠心耿耿。
精英派是准备好了天罗地网,才将塞勒斯抓回去软禁的。
星际军派知道了这个消息,顿时都不干了,他们撕破了平时还算融洽的面具,一边通知其他人,一边去围众议院。
全世界各地,各行各业的星际军未来人都在赶来,两派在众议院里僵持夹杂着动手打人,已经礼拜了。
尽管已经内讧,可所有未来人都仍然对普通人们保持静默,这个时代的人类只知道众议院出事,但具体为什么,都不明白。
精英派虽然抓了塞勒斯,但给他的住处和吃喝仍然都是最顶级的。
塞勒斯对所有未来人的意义都很非凡,只不过星际军是一切以塞勒斯的命令为主,哪怕如今有证据证明他和魔女关系有问题,也无法动摇这一点。
而精英派则是更冷静一些,他们仍然记得世界是如何毁灭的,精英派想不顾一切解决魔女,或者他们自己来,或者劝醒塞勒斯。
众议院最近每一天都很热闹,两派的人互相骂街,从未来时代发生的那些破事一直骂到这个年代,偶尔也有动手的声音传来。
有人受伤,但仍然没有人死亡——两派都明白,如果真的有人死了,他们这些未来人,便再也不会像是过去那样和睦,一切都无法阻止。
塞勒斯站在套房的窗边,注视着窗外。
那把剑就放在他身边的窗台上。
“大,大人……属下知道软禁您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可是也实在没办法了,我们好不容易有了杀魔女的武器,这样不作为,不像是您的作风……”
来劝的人声音磕磕巴巴,心惊胆战。
“是啊,您看这七天发生的事情,再这样下去,我们人心就散了……”
他的同僚也是如此。
下决定时容易,大家一窝蜂把塞勒斯送进房子里就行,塞勒斯也没反抗。可真是要来劝,心理压力便不是一般的大。
他们心惊胆战着,就听到窗边传来一丝轻笑。
冷冷地,带着丝自嘲。
“说到底,你们不信我。”塞勒斯注视着窗边,他缓缓地开口。
精英派的人都快吓哭了。
“不是不是,我们真的信您,我们觉得您只是一时脑热……可……可您和魔女共处接近一年,这个事情,您一直隐瞒我们啊!”
塞勒斯缓缓地回过头。
他凉薄冷漠的目光落在了他们的身上,两人都单膝跪了下去。
“隐瞒?”他冷冷地说,“难道我要做的事情,还要一件件上报给你们吗?”
“当,当然不用……”
精英派的两个人磕磕巴巴。
在这个和平的时代待久了,总能看到平易近人的塞勒斯,他们都快忘记了,在星际时代,他原本就像是神一样说一不二。
“我们真的知道错了,可是……可是杀了魔女,是多少代人的心愿啊!”精英派的人哭道,“如今就差最后一步,您却扣着那把剑,实在是……”
塞勒斯收回目光,再次看向窗外。
“不是她的错。”他淡淡地说,“她不该死。”
“元帅……”
“这七天中,我一直在思考所有事情。”塞勒斯垂眸道,“今天,我终于想好了。”
他抬眸看向两人。
“我要去众议院的大厅,见所有人。”
“元帅大人,可是!”
塞勒斯只是冷冷地说,“如果不同意,你们便杀了我吧。”
十分钟后,众议院的圆形大厅中,两派的人正在互相推搡叫骂,谁也不服谁。
这时,有人喊道,“元帅大人到了!”
所有人顿时停了下来。
人群边缘的人向着两边退去,让出道路,让塞勒斯走进所有人的中心。
“是谁放塞勒斯大人出来的?”精英派的人着急地小声说。
“长官!”星际军们却兴高采烈,其中一个本来性格就很凶猛的人立刻告状道,“这些家伙要反,不如今天就都料理在这里吧!”
这句话说出来,大厅里的氛围便暗潮涌动起来。
“大人,我们没有想背叛您,我们……”精英派的人着急地解释着。
塞勒斯一伸手,顿时压平了所有的嗡嗡声。
他的腰间挂着那把收了鞘的剑,倒是有点像过去还是元帅时的样子。
“别再说那种话了。我们都是同胞,不该如同敌人一样。”
他首先回了那个星际军的士兵,然后才看向所有人。
塞勒斯沉声道,“我八岁时,总统便说过——所有人都是我的子民,我要对你们负责。哪怕是现在,我仍然想保护你们,可你们却不再信任我。”
星际军派站得都很直,可精英派们都沉默下来。
他们当然知道自己作了什么,如果在星际时代,他们软禁塞勒斯,现在恐怕都被枪毙了。
“我们,我们不是不信任您,元帅。只是这件事情涉及魔女,您又一直偏护……”过了一会,精英派的领头人,也是众议院高位的阿道夫开口道,他犹豫地说,“所以才出此下策。”
“那不还是不信任元帅大人吗?”星际军的人嘲讽道。
两边顿时又要杠起来。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或许杀人并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塞勒斯说,“我们过去的那个时间线,整整两千年难道没有人想杀她吗?如果成功了,为何两千年后会走到那种地步?你们说那教皇带来的是至上真理,可如果上一世时便有人真的这样做,而且已经失败了呢?”
他不想耐心地对他们解释潘多拉的过去,解释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不想让别人窥探到潘多拉,他自己明白变好。
只要解决这些人的疑虑,就够了。
听了他的话,众人果然犹豫起来。
是啊,如果教皇的事情也是过去曾经发生过的,重蹈覆辙,不是有点太蠢吗?
“可是,那也得试试啊……”有人又说。
“人类试的还不多吗?”塞勒斯蹙眉道,“或许正是因为人类一代又一代的以死相逼,这才导致了最后人类自己的死局。”
众人都开始面面相觑起来。
“你们还不明白吗?我们回到这个年代的复生是有道理的,在这个时代中,人类和潘多拉的纠葛还没有开始,这边是解开死结的最佳时机。”塞勒斯沉声说,“一年里我已经改变了许多历史,你们自己没有发觉吗?”
塞勒斯这样一提,众人才反应过来。
是啊,大地震没发生,魔女威名也没有出现,更没有出现那些这个年代的流血事件……
从法蒂教皇知道消息时,所有人都像是看到希望的囚徒,一头热地扎入这件事情里,如今塞勒斯一说,他们才渐渐冷静下来。
“元帅大人,您想怎么做?”终于,有人问。
塞勒斯环顾着四周,他开口道,“我再问一次,你们是否信任我。”
“当然!”
“我们信你,长官!”
塞勒斯又问,“如果我说,潘多拉不是坏人,还没有走上歧路,要你们信我,你们信吗?”
众人犹豫了起来。
魔女对他们而言是从小到大听着的鬼故事,是大人们严肃的教导,是学校无数次的耳提面命。
就连塞勒斯第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时,对他的介绍也是‘最有可能打败魔女的人’。
可如今……让他们相信,她不是坏人?
大厅凝重地僵持了几十秒,忽然间,一个人喊道:“我信!”
“我信!”
“我信!”
越来越多的未来人开口道,最后,所有人的声音混在一起。
星际军们互相注视一眼,他们一起单膝跪下。
“长官,无论您决定做什么,我们都永远拥护您!”
星际军们一跪,大厅中就空了一半。
精英派们暗中翻着白眼,心中怒骂这些马屁精,然后也单膝跪下。
“大人,我们不相信魔女,但我们信任您。”精英派的阿道夫缓缓地说,“如果您已经做下这样的决定……那就听您的。”
塞勒斯这才微微颔首。
他认真地说,“我保证,未来会不一样。”
两派的动/乱这才平息,这是,阿道夫紧张地说,“对了,大人,我们已经派去了无人部队,现在可能已经到了……”
“嗯。”塞勒斯表情平淡,“你们打不过的,赶紧把部队叫回来吧。”
众人:……
虽然知道这是实话,怎么忽然还是有点被说到痛处的感觉?
-
塞勒斯跟着其他人来到部署室,刚一进去,就听到里面的小兵紧张地说,“魔女摧毁了所有的无人机,并且抢夺了一艘指挥船,要求通话……诶,元帅大人?!”
塞勒斯挥散了其他人,只留自己在部署室内。
他这才拿起被挂机等待的话筒,顺便点开了允许通话键,将话筒放在耳边。
“怎么这么慢啊?不怕我烧城了?”电话那头,女孩漫不经心地声音响起。
塞勒斯的薄唇便忍不住勾起弧度。
没受到答话,潘多拉的声音越发暴躁起来,“哑巴吗?塞勒斯让你们关哪了,快点让他接电话!”
塞勒斯嘴角的浅笑便压不下去。
“我在。”他声音温柔地说。
第92章
听到塞勒斯的声音,潘多拉扬起眉毛,她有点高兴地说,“你出来啦?我还以为要去救你。”
“嗯。”塞勒斯轻轻地说,“一会把通讯器给指挥员,我让他带你们回来。”
“好!”
潘多拉将话筒塞给负责人,也不管对方的脸色,转身便离开了甲板。
“怎么样了?”
看到他回来,里奥赶忙迎了上去。
“塞勒斯已经解决内乱了,他会让这艘船带我们回去。”潘多拉说。
“太好了!”里奥很兴奋,“我还以为我下辈子要当逃犯度过了呢。”
里奥兴高采烈,潘多拉的目光落在了赫斯特的身上。
感受到这一点的时候,人鱼的肩膀顿时僵住了。
他像是极怕潘多拉一样,努力让自己一点、一点的对上潘多拉的目光。
潘多拉心情好,也就不吓唬他了。
“好吧,我和人鱼的事儿,就算一笔勾销了。”潘多拉说,“以后带着你的族人好好生活,不要再作妖了。”
赫斯特睁大眼睛,他不敢相信地注视着她,好像没有料到潘多拉真的轻而易举地放下了过去的事情。
“真的吗?”他有点疑虑地说,“以后也不会反悔?”
看着赫斯特小心翼翼的样子,潘多拉叹了口气。
“我过去确实有怨气,好吧,说实话,我过去不论是看怪物还是人类都不顺眼。”她说,“说是怨恨,其实我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在怨什么……现在想来,其实也是因为我其实不知道该恨谁,才会这样吧。”
七宗罪补上了她在情绪和感知上的缺陷,潘多拉才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
其实她对哥哥和母亲的死并不感觉到悲伤,但回想起来时,又很生气,却连一个发泄的对象都找不到。
她一直被一种无名的愤怒包围着,有时候连自己都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变成七宗罪本身那样的黑暗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