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闻言,还想再和她贫两句,就听见门锁咔哒一声。
室外走廊上的冷空气凝聚成无形飞镖,咻咻咻地飞进来。
安诺没转头,凭着脚步声和开门的动静,还有那股无形的气压,也准确地判断出了门口这会儿站着的,是时翊。
就是不知道他,到底听到了些什么。
脑袋里的处理器高速超负荷运转了两秒钟,安诺当机立断,一脸严肃且真情实感地对着秦霄说:“再说了,我伤的是手又不是眼睛。我家小翊哥哥这么优秀的人,我觉得找谁来假扮男朋友,都显得我特别眼瞎。”
秦霄一愣,看着小姑娘脸上“对不起,我只能选择自保了”的无节操表情,哭笑不得。而且这话,好他妈扎心。
时翊走进来,无视了背对着窗户外面的光坐着的秦霄。垂手把向扬给他的病历资料放到床头一侧,俯身在小姑娘额头上亲了亲,然后才直起身子,像是突然发现秦霄一样,看着他问:“诺诺,这位是……”
秦霄:“……”可以,直接当不认识了。
安诺:“……”还好她机智!!
“这位是这家医院神经外科的秦医生。”安诺小脑袋一点,煞有介事地介绍道。
秦霄:“:)”
时翊平着嘴角下颌轻点,算是和他打了声招呼。
看着时翊眉眼间可以把人速冻的凉意,秦霄识趣地起身,看着安诺,挑着眉眼一耸肩,满脸写着:算了算了,还是命重要,我也帮不上你了。
安诺回了他一个“你知道就好”的表情。
“好好休息,”秦霄垂睫,看着安诺,突然收了不正经的表情,放轻了语调,“我走了,诺诺。”
安诺愣了愣,有一瞬的恍神,只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额……好,再见。”
秦霄看着她一瞬怔愣的表情笑了笑,没再说话。
抬头看时翊的时候,又笑得一脸轻松,对着他点了点头,也算是打了声招呼。然后绕过床尾,开门出去。
时翊没坐下,站在安诺床边,转头看了一眼门边,整个人正好挡住安诺的视线。
门口的男人也跟提前说好了似的,等着他这个回视。
然后,时翊就看见他站在半阖的房门边上,一手搭着门把手,一手撑着门框,迎着光浅弯着唇角,给了他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确认时翊看到了,秦霄才愉快地阖上了房门,消失在他眼前。
“……”时翊长睫半垂,无语地狠狠碾了碾后槽牙。
他的小姑娘他自己宝贝,不用别人拿这种方式提醒他——有人惦记着他的小姑娘,请他务必保持高度警惕并好好珍惜。
闭着眼睛缓了半秒钟,时翊转头,对着安诺温声问道:“待会儿想吃什么?”
安诺眨巴眨巴眼睛,有点懵,“额……”
所以时翊是,只在开门那会儿听见了自己的彩虹屁,没听见秦霄之前说的那些话?不然怎么解释,上回在平城碰上秦霄的时翊,跟在醋坛子泡了一整年的藕片那么酸爽,这回却没什么反应?
本以为又要接受资本家毒打的安诺,内心长长吁了口气。,然后随口接道:“你公司旁边的那家焖饭还不错。”
时翊笑了笑,摸摸她的头发,“好。”
-
下午休息的时候,秦霄又去了下安诺早上待过的那间病房。
推门进去,里面果然空了。就是床头那一小瓶海棠,没被带走。
秦霄走过去,两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低头看了会儿。
傍晚斜阳映进来几道浅橙色的光束,打得这簇粉白色的重瓣海棠,都晕了层旧照片的暖光。光束里浮着的微尘,像是回忆里的每一个细小节点,跳得鲜活。
小姑娘眯着眼假笑,不情不愿地听长辈的话叫他哥哥的样子,好像才过去没多久,转眼都快嫁人了。
家人和安家爷爷奶奶半真半假的玩笑,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从没放在心上过。或者说是,被他刻意不当回事似的选择性忽略了。
他们这些人,像是心里都较着劲,偏偏不想顺着家里的安排走。
秦霄也想过,小姑娘可爱漂亮,笑起来像是渍了糖,能甜到他心里。指尖泻出来的音符,也像是敲在他心尖上一样,敲得人心跳频频。要是最后实在得在一块儿,似乎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况且,从小到大围着她的那些小屁孩儿,她像是没一个看得上眼的。他也就莫名膨胀得认为,小姑娘大概是,对他也有意思吧。
他以为就像他骄傲得不愿意说一句喜欢一样,从小被当个小公主宠着的安诺,当然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反正按着家里的想法,他们最后总能在一起。那就,先不急着说了吧。
没想到——还真是他想多了。
回国后知道的头一个消息,就是安诺有了男朋友。还是全国人民都知道的那种。
不知道他先主动些,早一些开口,故事会不会又变得两样。
下意识地抬手,指腹在柔软的花瓣上触了触。
不能因为海棠无香,就不承认它的存在,只是有些事情,的确错过了,就是长长久久地错过了。
有时候人太自信,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事。秦霄无奈轻叹。
思绪被门锁的咔哒声打断,值班护士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秦医生你在这儿啊,36号病床的患者找你,你过去看看吧。”
秦霄回神,掩在医用外科口罩后面的唇角勾了勾,眼睑下面浮起一条浅浅的卧蚕,眼睛弯起好看的弧度。
收了视线偏头看向来人,指尖从海棠花瓣上挪开,秦霄大步流星,边往外走,边说:“好,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呼~我有种正文这两天就能完结了的感觉。然后,顺便给戏份不多的男二默哀两秒钟
第50章 正文完
离开医院,时翊一整天都没表现出任何异常。但是这种过于正常的表现,反倒是让安诺觉得有点慌。
就算时翊没听见秦霄之前和她说的那些话,可是时翊推门进来,听见她说的最后一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总结陈词,他都不好奇的吗?
安诺抓心挠肺好奇得鸭皮,就是不敢主动找死。
直到晚上洗完澡关了灯躺进被窝里,安诺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自从那天说不“碰”她之后,时翊还真挺忍得住,半个月了,愣是每天以非常微妙的状态抱着她,单纯地睡觉。
只是今天——
“时时时时翊你干嘛呀?”安诺抬手,一把摁住他撩起自己衣摆往里探索的指尖,磕磕巴巴地问道。
时翊没回答她,换了只手继续。
安诺:“???”
刚刚躺在小被子看见时翊洗完澡出来她就有点奇怪。平时总是穿得一丝不苟的男人,今天开门的时候居然就穿了一条长裤。
肌肉紧实的腰线下面,连肌理分明的腹.股.沟都若隐若现。安诺的眼神,简直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得好。虽然但是,也不是没见过,但还是脸爆热!
既然没眼看,她就干脆蒙头缩进了被子里,反正当鸵鸟这种事情,她又不是头一回干了。
结果没想到,关了灯之后他会如此直接地直奔主题!所以这男人是觉得反正还得脱,省得穿了??
禽、兽、啊!
两只手一块儿摁住时翊的魔爪,安诺纳闷道:“等一下!你今天怎么了?”
时翊还是没说话,反手回握住她的手腕,用以前最喜欢的姿势把她的两手反剪过头顶,摁在枕头里,俯身亲了下去。
“唔???”黑暗里安诺眼睛一圆,使劲挣了挣手腕,没挣开,就开始懵得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
直到怀里的小姑娘被亲得软乎乎,时翊才退开,凑到安诺耳边,非常善心地哑声告诉了她原因,“帮你做下适当的运动。”
时翊接着说:“比如拉伸。”
安诺的手腕被他牵着提了提。
“比如按摩。”微粝指腹在她心口皮肤摩.挲,时翊又说。
忍着身体自然的颤.栗,安诺:“……”呵呵。那您还真是,谨遵医嘱啊。
“那向医生还说了,让我不要一直躺着呢。”即使气息不稳,即使被人压迫,安诺还是要顽强抵抗。就算过过嘴瘾,也是好的!
时翊手上动作一顿,话也不再说了。像是非常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
终于把人噎了回去,安诺气息微沉,喘了两口气,可把自己牛逼坏了。
顿了好几秒,时翊才恍然似的轻声说:“也是。”
“……?”安诺又不明白了,您这是什么呀是?这话音里还掺着点笑意又是几个意思?
右手继续,左手松开她的手腕把人托着坐了起来,时翊偏身凑过去,咬着她的耳朵,气息灼.灼,“一直躺着多没意思,你试试坐着,也挺有意思的。要是还觉得不行,再下去试试站着。”
安诺:“???”等一下!!为什么突然开起了挖掘机??医生还让她补充营养呢!时翊你不能这样,她营养会跟不上的!!
……
直到安诺累得阖着眼睫除了呼吸什么也不想干,时翊才搂着她,动作轻柔地一路顺着她的额头、眼睫、嘴唇,印下轻吻。最后,又在她心口贴了贴。然后凑到安诺耳边,嗓音带着成熟男性的性.感微哑,又掺着点男孩儿宣誓主权似的傲娇,轻声咬了两个字,“我的。”
安诺:“…………”无语,真的无语……还以为他真不吃醋,原来搁这儿等着她呢。
合着把她当烙饼似的折腾了半宿,就因为这个??!
这回不是泡了醋了,这回是直接化身老陈醋生产线自给自足了。
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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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热,成片浅粉白的椿寒早樱,也落了一地,换成了颜色更热烈的关山。
良好的休息加“适当运动”,安诺恢复得不错。从一开始还需要镇痛消炎类的药物,到现在配合热疗按摩就能正常活动,安诺自认为心态也恢复得不错。
唯一气的就是,时翊天天都给她没事找事,最近还硬是拉上她一块儿晨跑。
每天被人拖着跑出门,又被人当死狗一样背回来的安诺,充分体会到躺着不动是一件多么让人快乐的活动。比如现在——
“洗个澡陪我去上班。”时翊对着趴在他背上一动不动的小姑娘说。
“……”闭着眼睛,安诺有气无力,“不了吧,我今天想在家休息。”
“在我办公室里也能休息。”时翊说。
“我又不是你的员工,”安诺怒了,“凭什么让我每天都跟着你去上班!”
时翊笑,“月底给你开工资。”
安诺环着他的脖子,抬起脑袋,额头往他肩上一磕,“时翊,你放过我吧。真的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体力那么好的。”
时翊忍着笑意说:“你不觉得你最近早晚都锻炼,体力比以前好多了吗?”
安诺:“……”去特么的早晚都锻炼!!
两人回到家,看着眼前洗完澡,气定神闲替自己打着领带的时翊,安诺不想说话。
时翊矮身,看着躺在沙发上搂着小抱枕的安诺,有些好笑,“真不陪我去?”
安诺摇摇脑袋,誓死不动弹。
时翊眉眼微挑,“那我白天想你了怎么办?”
“……”安诺无语地抬起一只手,撑住他心口把人顶住,一脸严肃地说:“来,让我们给彼此一点空间。”
时翊抬手捉住她的手腕笑,稍稍挪开,俯身下去亲了亲她,温声浅笑道:“那我想你的时候,能给你打电话吗?”
“……”温温热热的呼吸落下来,安诺眨眨眼,眼前是时翊放大的好看的眼睛。忍不住干咽了一口,安诺觉得连这种要求都不答应,那她也忒渣了一点。于是说,“可、可以呀。”
时翊笑,退开,摸摸她的脑袋,“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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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的生活都被时翊安排得过于充实,安诺这会儿一个人躺家里,还觉得有点享受。就是没过两个小时,手机就震了起来。
本以为是时翊,结果安诺拿过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以为是骚扰电话,起先还没接,直到对方孜孜不倦地打了第二遍,安诺才接了起来。
“您好。”划开接听,安诺开口道。
对面顿了顿,像是确认了一秒,接着说:“是安诺吗?”
“嗯对,您是……”安诺听对方声音,愣了愣,直觉是这人应该是杭旗胜,又怕自己认错了人。
“你好,我是杭旗胜。”
安诺:“……?”
她小时候刚学琴那会儿,网络媒体还没如今这么发达,但是圈子里小朋友们都知道,这位就是他们要学习和追赶的目标。国内古典钢琴能发展到如此规模,这位可以说是业界先驱了。
杭旗胜两岁学琴四岁得奖这样的神迹,时常出现在当时的纸媒和电视采访里。这是位被每一个琴童的家长拿来作“别人家孩子”范本的。
几近不惑之年的杭旗胜,可以说是国内前辈中的前辈了,怎么会给她打电话?
“您您您您……您好!”安诺捏着手机,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然后非常正经地端正了一下坐姿。即使人家压根看不见。
听着电话这头突然严肃起来的语调,杭旗胜话音里都带了两分笑意,“你好。之前就看过你的演出和比赛视频,都很不错。”
“谢谢谢谢!”安诺有点受宠若惊。杭旗胜特意打个电话来夸她琴弹得好,就和得过小金人的夸新人演技一流一样。
“是我该感谢你。”杭旗胜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