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讨论
伊丽莎白暗暗摸向手包暗袋里那枚随身携带的戒指，有些激动的等待着凯厄斯肯定的回答。
“他不是亚历山大。”凯厄斯却像是早就猜到了她的行动，轻轻按住她的手，不让她把戒指取出来，。
“……什么？”这算是个扫兴的消息，伊丽莎白失望的停下了动作，“他不是吗？”
“他不是。”凯厄斯低下头坚定地直视着她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在颧骨上方扫出一片精致的阴影，表情很有说服力，伊丽莎白却觉得有点不对劲。
“咳……如果他是亚历山大就好了，我可以把东西还给他了。”伊丽莎白试探着说。
“你什么都没有欠亚历山大的，丽莎。”凯厄斯侧过头去。
他们相安无事的坐了一会儿，没有再接着这个问题说什么。
拍卖会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吉安娜坐在凯厄斯背后，小心的偷瞄着伊丽莎白的脸色，时刻准备为她拍下任何她想要的东西，但她的努力注定付诸东流了，这个活动本身就对伊丽莎白没什么吸引力，倒是哈利准备拍下一盒有来头的雪茄，伊丽莎白对这些东西没什么研究，只能假装投入的附和哈利对于拍卖品的评价。
“我离开一下，”凯厄斯难耐地眨眨眼睛，这里人类太多，触发了吸血鬼猎食的本能，过多毒液积聚在眼眶里，让隐形眼镜融化的飞快，虚假的深色虹膜下开始显露出危险的红色，凯厄斯紧握了一下伊丽莎白的手，“会很快回来。”
“好的……”伊丽莎白迎着他不放心的回头一瞥，和不少偷偷摸摸的观众一起目送他朝侧门方向走去。
但凯厄斯一走出她的视线范围内，伊丽莎白就忍不住回头去看亚历山……不，亚力克斯——那个男孩正睡眼惺忪的坐在保镖中间，被精心修剪过的金发打着活泼的卷，不羁的朝后梳起，露出一张轮廓鲜明的英俊脸庞，他看起来像头发困的雄狮，就算是一幅不清醒的样子，却还是气场十足。
或许是回头的动作太明显，又或许是盯着他太久了，亚力克斯敏锐的侧过头捕捉到伊丽莎白的视线，他挑了挑眉毛，冲她露出一个懒洋洋的微笑。
在这一刹那，伊丽莎白突然疑惑起自己是怎么瞬间把他和亚历山大联系起来的，她记忆里的那个亚历山大和面前这个年轻人虽然样貌相似，但分明又那么不同，她为什么会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就认为那张历经风霜的痛苦面容曾经属于这个无忧无虑的年轻人呢？还有凯厄斯，她越来越觉得他隐瞒了些什么，她真的很好奇。
等终于回到家已经是午夜时分，伊丽莎白刚在楼下当着爷爷的面告别凯厄斯，转眼又在自己房间见到他。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不能把那个戒指还给亚历山大？”伊丽莎白自顾自开始鼓捣瓶瓶罐罐，准备卸妆洗澡，凯厄斯是常客了，不需要主人招待。
“你依然觉得他是亚历山大吗？”凯厄斯问，水流击打洗手池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能看到每一滴水落下的轨迹。
“假如他是的话，为什么我不能把那个戒指还给他？”他转移重点的企图太明显，伊丽莎白不上当，礼服太紧，弯腰有点艰难，她背过手试图够到拉链，失败了。
凯厄斯无声的叹了口气。
在闭着眼睛朝自己脸上泼水的时候，伊丽莎白感到凯厄斯的手指以熟悉的力度抚过肩背，明明是冰凉的触感却让她血液升温，他为她拉下礼服的拉链，又在她肩上落下一个珍惜的吻，然后转过身飞速离开她的浴室。
等伊丽莎白终于结束一切睡前工序，一推门就看见凯厄斯坐在窗台上，脱掉了西转外套只穿着衬衫的他更像是她的同龄人，只是格外的美丽，她不由自主的朝他走去。
但是握在指间的戒指太有存在感，伊丽莎白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站定，轻声问，“你之前说过这是赫菲斯蒂安送给亚历山大的礼物，这个戒指对我们而言不算什么，可对他来说很重要，如果可以的话，为什么不还给他？”
“……万一你以后用得上这个戒指呢？”有些失落的垂下朝她伸起的手臂，凯厄斯试图和伊丽莎白讲道理。
不用说已经几千年没有人当面和他唱反调，他也从来没有认真制止过她想做的任何事，在没有旧历可循的情况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打消掉这个慷慨无私的念头。
“可你拿去给你的巫师朋友看过了，这就只是个戒指而已。”她很疑惑。
“伊丽莎白，你怎么能说不重要？”凯厄斯压抑住急躁的情绪，“没人能百分之百肯定它不会派上别的用处，怎么能够把可能关系到你未来的东西送到别人手上？假如把它会影响到你，就算是再小的影响……万分之一的风险我都不会让你冒。”
伊丽莎白无话可说，就算这不对，但她没办法指责一个完完全全为她考虑的人太过自私。
“我们进大厅的时候你就看见他了，是吗？”她想起来了。
“是的。”她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凯厄斯知道伊丽莎白在这方面很敏感，索性就干脆的承认了。
“你那会儿就打算好了是吧？”伊丽莎白怀疑的问。
凯厄斯没有回答，只是把她拉进自己怀里。
“他死的时候竭尽全力举起这枚戒指……凯厄斯，亚历山大曾经是你的朋友。”伊丽莎白打算为亚历山大做最后的努力。
“就算拥有相同的灵魂，但没有回忆，他就不是从前那个亚历山大，而是亚历克斯。丽莎，在他也死去的那一刻，曾经的他们就永远结束了，赫菲斯蒂安和亚历山大只是一对命运的牺牲者。”尽管凯厄斯还是用一些技巧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感情，伊丽莎白的话对他没有丝毫触动，她不知道一个活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的人能够有多么铁石心肠。
在遇见伊丽莎白的那一刻起，他就管不了别人的事了，一切事物的重要性都比不过她，不用说一个千年前死掉的朋友，就算是整个沃尔图里也要排在她后面。
“回忆？如果他记起来了呢……如果他足够幸运的话。”伊丽莎白撑着他的胸膛站直身子，她不敢苟同，这世界上有这么多超自然力量，保不齐某天某人就能记起自己的前世呢？
“至今为止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唤醒前世的记忆，或许只有神明才能掌握超越前世今生的魔法，就像现在你无法自由掌控的力量，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凯厄斯郑重强调。
“但是，但是他们可以创造新的记忆，如果他们可以重新相遇在这个和平幸福的年代……而这个，”伊丽莎白一边反驳，一边举起手中的戒指，注视着黄金戒托上镶嵌着的美丽宝石，“这个戒指也许正是什么冥冥中的指引，想想看，命运之书的主人，我，没有为他带回王冠和宝剑，而是带回了挚爱的信物……”
“这个几率太小了！”
她的话被凯厄斯粗鲁的打断，这是从没发生过的事，伊丽莎白一下子怔住了。
“不是随便哪个人都有机会转世，更不用说这两个人刚好又生在同一个年代。”知道伊丽莎白依旧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凯厄斯的语速不由自主加快，动听的声音都显得尖利起来，他用不可抗拒的力道拿过那枚戒指，决定在伊丽莎白放弃念头之前都由他将这件不详的信物妥善保管。
“别再为其他人费神，”他的语气重新变得温柔，“你很累了，今晚想睡在哪里？这里，还是隔壁？”
第65章 惊魂（上）
新的周一阳光明媚，一副很适合人们好好打扮一番再外出闲逛的样子，但是冷空气的袭击却让大家不得不缩在室内乖乖听课。
圣诞节不远了，很多人已经提前让自己进入放假模式，空气中充满着浮躁欢乐的气氛，就算教室里吵吵嚷嚷的，一些降不住学生的年轻老师还是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卡罗琳娜小姐就是如此，她的艺术鉴赏是伊丽莎白一周中唯一一节不能和任何一个朋友一起上的课，因为天气冷，教室里空调开得很大，虽然凯厄斯有先见之明提醒过她，伊丽莎白多涂了一层保湿霜，但现在坐在干燥气闷的教室里还是觉得浑身不对劲。
她的位置在角落里，前座女生在热烈的讨论亚瑟和他的队员们最近赢下的一场比赛，声音大到她都快听不清老师在说什么了。
虽然也没认真听课，但是随着这几个女孩说的越来越夸张，甚至开始涉及比较隐私的部分，伊丽莎白心里为自己的朋友感同身受的弥漫起一种羞耻感，她把竖起来的书本推倒在桌面上，书本倒下的声音终于让头脑发热的女孩们收敛了一点。
“你不喜欢她们谈论你的朋友？”伊丽莎白的同桌突然问。
莎米恩突然出声吓了伊丽莎白一跳，她们一直是这节课的同桌，但是此前几乎毫无交流，这个漂亮的黑发姑娘非常冷漠，伊丽莎白只见过她和一个叫萨曼莎的女孩说话。
但是既然人家开口了，伊丽莎白还是决定好好回答问题，“是的，亚瑟不像她们说的那么，那么夸张。”她小幅度摆摆手，像是在徒劳的试图挥开她们之间尴尬的气氛。
“我也不喜欢别人讨论我的朋友，何况肆意评价一个自己不了解的人本身就很愚蠢，顺便一提，你的裤脚撕破了。”她提醒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条件反射的低头看了看，“这个啊，是一只小黑猫干的，我的错，我吓到它了。”
像是根本没发觉她们之间尴尬的气氛，莎米恩没有顺势终止话题，而是接着说了下去，“我总觉得有人在看你。”
伊丽莎白的微笑僵在脸上，这是什么意思？有可能吗？一个普通人类发现她的吸血鬼保镖？她试探地开玩笑，“你是说菲利普吗？可惜我没办法接受他。”
莎米恩平静的看了强装镇定的伊丽莎白一眼，“不是他，我不知道是谁。”
不知道是谁就好，伊丽莎白松了口气，莎米恩是个什么来头啊？她一点也不像个普通女高中生，再说她怎么想起来和自己搭话了？
像是能读懂伊丽莎白脸上的疑惑似的，她说，“萨曼莎那天玩电脑的时候认识了一个马克，他教了她几招，还定位了学校机房的IP，说自己是你的哥哥，请我们顺便‘成为你的朋友’。”
“……马克？马克·扎克伯格？”马克永远有法子出人意料，但更让伊丽莎白惊讶的是萨曼莎，能被马克逮到教几招，她绝对不只是在学校“玩电脑”而已。
下课铃突然欢悦着响了起来，伊丽莎白还来不及再说些什么缓和缓和气氛，莎米恩就把书一摞，说了句再见，一边潇洒的站起来把椅子踢进桌肚，一边拉开后门蹿出去，矫健的背影飞快地消失在转角，剩下伊丽莎白在原地目瞪口呆。
“莎米恩平常就这样，只有和萨曼莎一起玩的时候正常点。”坐在前排的一个女生回头小声八卦，不过这次她谨慎的确定了莎米恩已经走远。
伊丽莎白顺着人流走出教学楼，一个人走的坏处就是她不得不时常停下和熟面孔打招呼，等终于在体育馆前的三岔路口和莫甘娜会和时，手里已经攥了三四张活动宣传单。
“圣诞活动……日子过得越来越快了，摩根”伊丽莎白边看手上的东西，边感叹的说，“暑假才过去多久圣诞节就要到了，我总觉得小时候日子过的没有这么快。”
“我们伊丽莎白已经是忙碌的大人了呀，”莫甘娜不怀好意地问，“是凯厄斯的功劳吗？”
“哈哈，”伊丽莎白假笑两声回应莫甘娜的调笑，情况复杂着呢，她得先变成吸血鬼，之后才能“变成大人”。
“嘉莉的妈妈怎么样了？你发消息问了吗？”莫甘娜又问。
“她好着呢。”伊丽莎白叹了口气，自从德米特里跟着嘉莉回家之后，嘉莉和自己母亲的矛盾就正式爆发了。
虽然她母亲为了亲自“看守恶魔”已经不敢再对嘉莉动手——她被明确的警告过再这么做会被剥夺抚养权，但是日常的冷暴力和言语侮辱却依然还有。伊丽莎白曾经一再的问嘉莉是否还需要帮助，都被拒绝了，可这次嘉莉另人惊讶的选择了维护德米特里，没有再忍受自己母亲的所作所为，这可把那个狂信徒气的够呛，鸡飞狗跳的闹了几个月，终于进医院了。
“真可悲。”莫甘娜不走心的评价道，“还好咱们马上就毕业了，嘉莉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这个疯子，她只需要决定自己去哪所大学就成。”
“是啊……”伊丽莎白敷衍的附和。
真可惜，对嘉丽来说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和强大到可以杀死吸血鬼的她不一样，虽然也算是拥有巫师血统，但是伊丽莎白自己从未曾感受过真正的魔力，所以为了凯厄斯失去了也就失去了，可是嘉莉要怎么选择呢？
一边是强大的力量，一边是……德米特里。
强大的巫师确实可以活很久，但是相较于吸血鬼漫长没有止境的生命而言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她会坚持依旧保持自己巫师的身份吗？还是会为了德米特里放弃魔法，被转化成混血，再次成为同类中孱弱的那一个？
她见过嘉莉谈起魔法时眼睛里冒出的小星星，随着力量越来越强大，嘉莉也越来越自信和快乐，就好像魔法完整了她的人格，重塑了她的灵魂，让她放弃魔法就像是让她放弃手脚一样，伊丽莎白真希望嘉莉不用再做选择了。
“哦，看那，有只猫。”莫甘娜惊喜的说。
伊丽莎白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抬起头，发现不远处的树下一个熟悉的小黑影正静静盯着她们看。
“是这个小家伙啊！它今天撕坏了我的裤脚。”
“你去逗它了？有被抓伤吗？”
“没有，它才这么点大呢，你看我穿的多严实。”
“莫甘娜，”一个女孩突然插入她们的对话之中，“霍夫曼先生叫你去他办公室。”
“我马上去。”莫甘娜一面答应下来，一面冲伊丽莎白翻了个白眼，“肯定是去拿试卷，真不想知道成绩，我一定考砸了。”
伊丽莎白不打算拆穿莫甘娜，这不是她第一次说自己考砸了，但至今为止莫甘娜还没拿过A-以下的成绩，“那我在c区餐厅等你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