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吃一半的肉串给他，他半信半疑接过，在许盈盈闪亮又期待的目光下吃一块。
然后……
“哈哈哈……很好吃对不对？”
赵亦程真想吐了那块羊肉，但他的教养不允许他随地吐东西。
除了想吐食物，他还想捏死许盈盈，偏偏后者还一直哈哈大笑。
见他吞下羊肉，许盈盈贴心地递上奶茶，她喝了一半的奶茶，吸管上还有口红印：“奶茶给你喝，”
赵亦程也没嫌弃，就着她的口红印喝奶茶解辣，他人生中喝奶茶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喝都是因为许盈盈。
“奶茶好喝吗？”
她吃着烤串，笑着问他。
赵亦程：“太甜了。”
“嗯，是有点甜，和你接吻时也是这样甜。”吃两块羊肉，许盈盈又道：“阿亦，你的口水是不是甜的？”
赵亦程在喝她的奶茶，听到她的提问，差点要喷出奶茶。
“口水没有味道。”
“可是每次跟你亲嘴，我都感觉到甜。”
“……”
赵亦程喝奶茶，他不想讨论口水这种话题。
可能吃烤串太辣，许盈盈掂起脚尖凑过来：“给我喝一口。”
赵亦程给她喝，她一口气喝一大口，奶茶差点见底。
两人牵手继续逛街。
许盈盈从小就好吃，几乎所有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喜欢吃，偏偏就是长不胖，以前她的大学舍友调侃说，她的肉都长在胸部和屁股上了。
话说她胸部确实长得好，她们说男人们会很喜欢，不知道赵亦程喜不喜欢，反正他从来没有表态。
往前走是一个小型广场，广场上夜间九点到十点半之间有喷泉，以前两人谈恋爱的时候，他们在这里接吻过。
记得当时是七夕情人节，他们站在喷泉广场中央接吻，哪怕被喷泉水雾淋湿一身。
“赵亦程，我们进到喷泉里面去好不好？”
赵亦程拒绝：“不好，衣服会湿，搞不好会感冒。”
“不会的，就玩一下，你快来。”
说完，许盈盈已经跑进喷泉中央。
里面到处都是水雾，有些湿凉，有点朦胧。
又加上是夜晚，情侣们在这里亲嘴，外面根本就看不清。
“阿亦！快点！”
寻着许盈盈的方向，赵亦程走至喷泉广场中央，许盈盈立刻跳起来双腿盘在他腰上。
“阿亦，我想亲亲。”
她的头发湿漉漉地黏在白皙脸颊两旁，人有些狼狈，但她笑得很开心。
“回家亲。”
“不！我就要在这里亲！”
“许女士，我们已经过了天真烂漫的年纪。”
“上了岁数就不能浪漫了？”
她用鼻子蹭了蹭他的脸，赵亦程低笑一声，低头结结实实封住她的嘴唇。
亲了一下，赵亦程不愿意亲了，他尝到烤串的味道。
“我们回家。”
他要抱她离开，许盈盈蹬腿：“不要！不要！再亲一会儿！”
她声音有点儿大，惹得喷泉外的人都好奇观望。
亲她嘴巴，赵亦程笑着警告：“不许说话。”
“我还没舒服呢，我还没亲够。”
两人对视，莫名想笑。
最后他们还是亲吻了，时间还很久，喷泉的水雾喷射在身上也毫不顾忌。
淋着水滴，脸颊是凉的，可唇舌间却一片火热，全身心也只感受到唇舌交缠时那股甜蜜、炽热、潮湿的触感。
嗯，他的口水果然是甜的。
……
周桐桐昏迷第九天。
F市媒体纷纷报道此事事件，还将昨晚发生纠纷的视频公布到网上，立即引来社会人士的关注。
有网友评论：
——我现在都不敢去医院，医院就是坑爹的地方，富着进去，穷着出来，有命进去，没命出来。
——求求医院的医生做个人，不愿意救人也就算了，请别把人往死里医，还美其名曰救死扶伤。
——真的，现在医生很冷血，我叔叔因为没钱继续治病，医生直接断了他的药物治疗，他现在身体越来越差，医生从来不管他的死活。
可能本身就对医院以及医生有着极大偏见，网上的舆论几乎一边倒全在责问医生。
视频里，赵亦程的脸也出现在视频里，虽然打了码，其实根本只是象征性打码，某个镜头还是会看到他。
于是又有网友评论：
——这个医生居然那么帅，我以为是谢顶中年油腻大叔，不过帅也要讲道理，不尊重亲属意愿代签手术还造成手术失败，这个责任总要有人负责。
——妈呀，长得俊秀又干净，可惜他不是一个好医生。
视频中虽然没有说明是哪家医院的医生，却很快有网友扒出是F市市区医院，这家医院即刻成为万千网友瞩目的焦点。
医院名誉受损，心脏外科医生以及医院领导，迅速集合会议室开会，说是要讨论此事解决方案，其实更多人话里话外都在指责赵亦程。
而当事人安静坐在位置上，面上的表情依旧清浅。
“我认为我们应该向民众公开调查此事，不偏袒，不争辩，配合医疗事故委员会调查这件事，每一个阶段都公开化，且第一时间公布每一个阶段调查结果，让所有民众参与调查这件事，这样也许能平息民愤，也能更好的缓和现今社会紧张的医患关系。”冯主任道。
众人点头。
“如果调查出原因是我们这边的责任，那么该负责这件事的人就要站出来负责。”有人道。
该负责这件事的人……指的是赵亦程。
所有人都看向赵亦程，都在等待他的说辞。
赵亦程晃动手间笔杆，平静道：“没问题，就这样处理。”
没想到他会这样坦然接受，毕竟医院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他一个人身上，无论最终调查结果如何，医院都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走出会议室，宋健拍拍赵亦程肩膀：“别看网上那些网友瞎比比，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懂，只会根据自己狭隘思想去评价别人，他们永远只顾及自己的利益，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说话，因为很多人这一生都不可能成为医生，却极有可能成为病患，所以他们其实都在替自己说话。”
赵亦程淡笑：“嗯。”
两人去心脏外科诊室，然而刚走出电梯，便又有十几个记者蜂拥而来。
“赵医生，请问医院是不是打算推卸责任？”
“赵医生，周桐桐到现在一直昏迷不醒，听医务人员说情况很不妙，如果周桐桐面临死亡，这个责任是不是由你承担？”
“赵医生……”
电梯门口被记者堵得水泄不通，赵亦程和宋健根本无法出电梯。
赵亦程皱眉：“我已经解释说病人亲属不在，病人病危时刻才代签手术，如果我们见死不救让病人死在病床上，你们今天是不是又要找医生问责？！”
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所以现今医患关系才一直处于僵化状态。
众记者愣怔。
宋健同样黑着脸道：“在周桐桐父母消失的一个月里，周桐桐所有的医疗费用都是赵医生在出，包括她一日餐三都是赵医生替她安排，我就想不明白了，我们明明一心只想救人，为什么你们总把医生想得那么憎恶？”
众记者沉寂片刻，有人道：“周桐桐父母已经交清医药费，这只是你们的片面之词，你们当然会说漂亮话替自己辩解。”
“说漂亮话替自己辩解？”宋健气极反笑：“行，小孩不会撒谎，周桐桐她自己总不会撒谎吧。”
说完，宋健拿出手机打开一段视频，视频里周桐桐入镜。
在没动手术之前，她消瘦的脸毫无血色，可那双大眼还闪动着光芒。
她看向镜头，对着镜头微笑，柔软清亮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第51章 正宫娘娘
宋健知道赵亦程要代签手术，给周桐桐实施手续时，他劝说无果后，便去周桐桐的病房探望。
当时那个小女孩正跟旁边病床上一个老奶奶说话，老奶奶行动不便，周桐桐就站在她的病床边。
“奶奶，端午节那天我看到有人放烟花了，很亮，很漂亮，就像这样。”她用两只小拳头瞬间打开，用清亮的嗓音配音道：“砰砰砰——”
老奶奶躺在床上大笑，嘴里两颗门牙掉了，笑起来依旧和蔼。
“盈盈姐姐还陪我吹泡泡，我只要把手升起来，风会帮我吹出无数个泡泡。”
“是嘛？”
“嗯。”周桐桐点头，又道：“奶奶，你要多吃饭，要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桐桐陪你到楼下花园去吹泡泡。”
周桐桐的脸很消瘦，甚至没有血色，可她的眼睛干净而明亮。
宋健忽而理解赵亦程为什么要执意去挽回这个小生命，她的眼睛有光，她带着纯真和善意去看待身边的人，她对世界还饱含着期待。
“桐桐。”宋健叫她。
周桐桐看过来，笑道：“宋健哥哥。”
宋健抱她坐到病床上，她很轻，比同龄的孩子都要轻许多。
“赵哥哥要给你做手术，你怕不怕？”
周桐桐摇摇头：“不怕，赵哥哥说等桐桐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病就会好了。”
揉她一头细软的头发，宋健道：“那桐桐要不要感谢赵哥哥？有没有话想对赵哥哥说？”
周桐桐点头：“我有好多话要对赵哥哥说。”
“那宋健哥哥给你录一个小视频好不好？一会儿我看到赵哥哥了，我就拿视频给他看。”
周桐桐连连点头，灿烂笑道：“好呀。”
宋健要录视频是存了一点私心，就怕赵亦程担责动手术后会引来纠纷，所以他才想到要给周桐桐录视频。
让一个孩子替自己辩解，这种事赵亦程不会做，但他宋健可不一样。
“好了，桐桐可以说话了。”
周桐桐面对摄像头，似乎有些腼腆，她扬起笑脸思考许久，道：“赵哥哥，我是桐桐，我在电视里学到一首新歌，我想唱给你听。”
说完，她站在病床上有模有样地扣手、站直、挺胸，唱道：“我有一个，美丽的愿望，长大以后能播种太阳，播种一个，一个就够了，会结出许多的许多的太阳……”
一首儿歌《种太阳》，她唱得有些走调，又因为气息不足，每一句都唱得很短。
唱完之后，她掂起脚尖，提起根本不存在的裙子弯腰鞠躬，她在谢幕表示自己唱完了。
“我问过奶奶，太阳可以种吗？奶奶说不能，这里的太阳指的是梦想，梦想就是以后你想成为怎样的人，我说我想成为赵哥哥这样的人，我以后长大了也想成为一名医生，去帮助很多很多需要帮助的人，这就是我的梦想。”
宋健愣怔，他没想到周桐桐会说这样一番话。
他们很多人选择当医生是为了生活，而不是因为梦想，最初的目的是拿到薪水，而不是去帮助很多很多的病人，看，她的出发点那样与众不同。
不知道为什么，宋健想到赵亦程。
他当医生也是因为薪水吗？显然不是，或许他和周桐桐一样……
“赵哥哥，桐桐见过天使，在梦里，她们说桐桐的病一定会好起来，就像你那天跟我说的话一样，赵哥哥，你肯定也是天使，你跟盈盈姐姐都是天使，端午节那天我很开心，我不用一个人呆在医院里了，我可以跟你和盈盈姐姐在一起吃晚饭，还可以看烟花，可以伸手让风帮我吹很多很多的泡泡。”
沉寂片刻，周桐桐红着眼低下头，她似乎是开心的，又或者落寞，有或者在难过。
“赵哥哥，我不害怕动手术，你说过动手术的时候你就在旁边，你会一直陪我，所以我不害怕。”
说完，她又笑了，眼里的光依旧闪亮，只可惜那张小脸灰败得毫无血色。
……
视频最后的镜头，定格在周桐桐苍白的笑脸上，所有记者都沉默了。
周桐桐口中的赵哥哥，是眼前这位年轻俊逸的赵医生么？
会让一个孩子种下当医生的梦想，会在节日时陪那个孩子看烟花，会在手术前告诉那孩子，他就在身旁且会一直陪她，或许他代签手术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拯救那个孩子。
看到周桐桐的视频，赵亦程有点惊讶，他不知道六岁的周桐桐居然会有梦想，更没想到，她想成为一名医生。
“拍桐桐的视频，怎么不给我看？”赵亦程问宋健。
宋健淡笑：“怕你说。”
他在利用周桐桐降低赵亦程担责的风险，听起来不够光明磊落对不对？
赵亦程没有说什么，只抬眼对记者道：“周桐桐患有复杂的先天性心脏病，动脉发育不良、主动脉弓降部缩窄、右心室双腔心，最好马上进行手术治疗，而且她当时身体状态很不好，再拖下去，手术的风险只会更大。医生知道病人的具体信息，而病人家属往往医疗知识欠缺，在双方了解的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很容易引起纠纷这很正常，但是媒体记者不应该故意引导舆论导向，这只会导致社会医患关系更加僵化，我希望你们能正面客观的报道事情本身，也希望你们能多向这个社会传递正能量。”
把所有要说的话表达完全后，赵亦程推开近旁的记者离开人群，宋健跟在身后，十几名记者还在消化刚才那一番话，等反应过来，一名女记者问：“赵医生！能不能把那段视频发给我们一份？”
宋健回头，伸手在空中比一个OK手势：“希望多一些理解和体谅，希望媒体能客观报道事情本身。”
这是刚才赵亦程的话，也是很多千千万万医生心之所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