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和许家两家的渊源是从老爷子那辈开始的,许家老爷子年轻时差点丧命,还是孟家老爷子救了他,后来两人志趣相投,很快成了拜把子的兄弟。
两兄弟关系好到许家老爷子给自家两个儿子取名中间那个字就直接用的孟。
两家相互扶持,一路走过几十个年头。
舒姌听故事一样听完,突然想起之前许沉打架的能耐,问:“哥哥什么时候开始学功夫的啊?”
“八岁吧,那年老太太走了。”
原来许沉从小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爷爷很严厉,奶奶却很慈爱。
许家以前身份特殊,一代代子子辈辈都会学功夫傍身,许家学功夫的年纪都是从娃娃记事就开始抓起。
不过许沉这一代是个例外。
老太太活着的时候特别疼她两个孙子,又早到了和平年代,老太太觉得没必要让两个孩子再吃老一辈的苦。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还会跟老太太轴上一轴,可随着年纪增长,他却是什么事都让着身体不太好的老太太了。这一来二去,让小辈学功夫的事也就耽误了下来。
直到许沉八岁时,老太太病逝,老爷子伤心欲绝之后又不知怎么想起来这事。
小孙子从小学艺术的,身子板也不行,可自幼跟在身边的大孙子许沉就不一样了,力气大身板好经得起摔打,像他。
老爷子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就开始重点折腾许沉了。
舒姌听完许沉以前的生平事迹,思量片刻,问:“那干妈,我可不可以学啊?”
秦婉的眼睛从电视挪到舒姌脸上,有些惊讶:“姌姌你对这个感兴趣?”
舒姌的确挺感兴趣,小时候她还梦想当女侠,床单当披风,扫帚当长剑,中二得不得了。
不过现在她想学这些不是为了当什么虚无缥缈的女侠。
秦婉做事也是雷厉风行,确定舒姌对这个感兴趣,她当即在自己姐妹群里问了一句:女孩子学什么功夫比较好。
姐妹群里,柔道合气道空手道什么都有推荐,甚至还有推荐太极拳的。
秦婉在五花八门的推荐里替舒姌选了咏春拳,毕竟是中国传统武术,还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代表性项目,看着就很靠谱的样子。
秦婉关系网素来广,打个电话就找熟人介绍到一个有名的咏春大师,钱给够下星期就可以正式上门教学。
晚上餐桌上,许沉听到舒姌想学咏春的风声,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秦婉看了会儿手机,突然想起件事跟舒姌商量:“姌姌,后天的中秋,你跟我们回一趟老宅吧。”
舒姌抬头看秦婉:“我?我打算去医院陪妈妈……”
“明天陪你妈妈吧,主要是后天爷爷想见见你。”
舒姌点头答应下来,这种情况如果再拒绝就是不懂事儿了。
秦婉安慰她:“姌姌别怕,爷爷对小姑娘很和蔼的。”
舒姌倒不是在担心见这位老人,只是在想为什么许沉的爷爷会想见她,自己好像和这位老人家没什么关系吧。
舒姌回房间的时候,秦婉许沉母子二人还坐在餐桌上。
许沉放了筷子问:“带她去做什么?”
“爷爷想看看她。”
“她有什么好看的。”许沉觉得很奇怪。
“……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秦婉脸上的表情十分犹豫,一副不知道从何开口的样子。
组织了一会儿语言,她才道:“以前我跟姌姌的妈妈关系很好,秦舒两家当年都是书香世家。我跟姌姌妈妈那会儿感情好到就像现在的你跟蒋珺。咱们家和当时还没落魄的舒家一起给你们两定了门娃娃亲。”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节快乐呀小天使们~
第20章
许沉搞不懂这些人在想什么,又不是封建社会,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
想起之前蒋珺吊儿郎当的调侃,真是乌鸦嘴本事见长。
秦婉看不出自家儿子什么态度,只能继续道:“你快满八岁那年我不是带你去看过姌姌和她妈妈一次吗?其实我是想过去跟姌姌妈妈商量,将姌姌接过来。”
“可她那个人从小就骨气硬,觉得我是在施舍她,宁愿跟我闹翻脸也不让我接走姌姌,还说以前的娃娃亲不做数,她们高攀不上我们家。”
秦婉回忆着当年那顿大吵,短短几年时间,舒卿就像换了个人,多疑,暴躁,形象全无。
当年舒家突然出事,大家都始料未及,舒卿的父亲受不住打击突发心脏病抢救无效,很快她的母亲也跟着去了。
舒卿几乎在一夜间尝遍亲人落井下石,家破人亡的滋味。
可在很久以前,明明舒卿才是众人眼中的榜样,满腹才气的大小姐。长得比她漂亮,样样比她优秀,人人都说她前途无量,说不知道世上什么样的男人能配得上她。
后来,舒家给舒卿安排了一门相亲,对方条件很好甚至可以说非常优秀,可舒卿不听劝,偏要去追求什么不切实际的爱情,看上个没权没势的小白脸。
最后到头来,落个这样凄凉的下场。
也许就是这些接二连三的打击和周围人冷言冷语的讽刺使得舒卿性情大变,甚至变得疑神疑鬼,再没了往日那风范。
秦婉至今记得舒卿当年是怎么彻底跟她断绝情谊的。
舒卿将她好心放在桌上那张银行卡掰断,指着门的方向,眼白泛着血丝,情绪很不稳定:“你走,你们走!我不用你同情和施舍,你也别想带走姌姌。我知道你在看我笑话,你们都在笑话我,笑吧,笑够了就走吧,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秦婉当时的确想笑,不过不是嘲笑,只是觉得可笑。
命运将这个曾经一身傲骨的女人折磨成如今这副模样却还是没选择放过她,而舒卿自己也不放过自己。
有时候面子骨气尊严在现实面前根本一文不值,不然这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爱走捷径的人。
她至今不知道舒卿这么多年到底在犟什么,就因为她的死要面子,白白让个孩子受这么多苦。
许沉问:“爷爷也知道?”
秦婉道:“这种大事向来要过问他老人家,爷爷当时也是点了头的。其实舒家之前条件挺不错的,家族底蕴在那儿,也因为奶奶的关系,爷爷对这种正统的言情书网很有好感,算是爱屋及乌吧。”
没想到爷爷那样的人也会跟着胡来。
许沉不自觉皱眉。
这种封建思想让他无话可说。
秦婉知道许沉向来对这类事情嗤之以鼻,叹气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这也只是当年我们两家一个口头约定,想着等你们长大了,要是互相喜欢那就是皆大欢喜,要是看不对付也就算了,成不成都你们自己做主。”
纵然秦婉这样说了,许沉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一时又说不上哪里怪,心里乱脑子也乱。
·
舒姌这晚破天荒的熬夜了,因为许沉给她买的新手机。
她回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下载了QQ,登上她许久未登的QQ号。
这是她小学五年级申请的号,还是去隔壁姐姐家借电脑查资料时,姐姐顺便帮她注册的。
小学的同学一个没加,毕业前写同学录她也根本没填自己的QQ号。对她来说,小学那段时光,是她最不愿去碰的。
刚一登上号,铺天盖地的QQ消息扑面而来。
其中一个被她备注为“臭猪”的人发了99+消息给她。
这是她初一到初二整整四学期的同桌兼死党。
舒姌翻记录翻到手指头都快麻了才翻到他最先发的消息。
从开始的——
人呢?
就这么走了?
去哪儿了?
能不能有个回复!
到后面的——
你他妈回老子啊!!
人死哪儿去了?!
再不回老子把你全部书扔到教学楼下的水塘喂鱼去了啊!
嗯……不良少年逐渐开始暴躁。
暴躁一段时间后又开始正常抒情——
臭猪:听说你去了S市,如果在那边过得不好就回来,老子偷电瓶养你
臭猪:开学了,老师说要给我弄个新同桌,我没同意
臭猪:今天带毛子几个跟七中那边的人干了一架,七中那群傻逼玩意儿打不过还报警,脑子有坑
臭猪:等高中我去S市找你啊梳子
……
舒姌翻着翻着竟然有点感动起来。
毕竟她之前这个同桌是个不学无术只会混日子睡觉打架抽烟泡吧的不良少年。
这作业都不摸一个字都人,竟然每天给她发QQ消息,弄得还跟日记周记一样。
还没翻完记录,消息直接跳到最新聊天框上,这人给她连发几个震动。
臭猪:!!!活了???
臭猪:本人???
臭猪:给老子吱声!!!
舒姌:吱
臭猪:???吱你大爷
舒姌:陆星瀚你个猪
臭猪:皮子痒了是吧!
二手烟雾缭绕的黑网吧里,键盘鼠标以及叫吼声不断。
毛子打撸打到一半,自家打野不动了,忙侧头看旁边的陆星瀚。
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
他们瀚哥,人在野区挂着,键盘依旧敲得劈啪作响,看着电脑屏幕上的QQ聊天框,表情兴奋得跟发情一样。
以为他在跟哪个小姐姐聊骚,毛子凑过去一看,惊了。
“艹!嫂……嫂子终于活了?!”
听到毛子这么夸张一声吼,连排一群人扔了鼠标凑过来。
陆星瀚不高兴了。
“看尼玛啊看,去去去,都边去。”
陆星瀚退了电脑QQ,摸出裤兜里的手机。
许久失联的人就这样聊天聊上了头。舒姌几乎大半宿没睡,被陆星瀚拉着聊了大半夜。中途这货还拨了个语音通话过来,太晚了舒姌没接。
陆星瀚开始发脾气,说她翅膀硬了,敢不接电话。
舒姌强忍着睡意顺毛:没呢,高中我在S市等大哥,大哥你要好好学习啊。
作者有话要说: 舒姌:谁还不是个没故事的女同学:)
沉哥:我给你买手机,你给我聊人?
许某人正在提刀赶来的路上——
第21章
困意就那么一阵,这一阵过去,就彻底睡不着了。
舒姌跟陆星瀚发了晚安,却还躺在床上翻着聊天记录。
一直翻到天蒙蒙亮才睡着。
第二天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她打开手机看时间,心里咯噔一声。
来许家这么些天她还没起过这么晚。
她快速洗漱完,心情忐忑地下楼。
秦婉和许沉已经坐在桌上,佣人们正在上菜。
秦婉见她下来了,笑道:“醒得正好,快过来吃饭了。”
见她一副蔫儿蔫儿的模样,秦婉问:“姌姌昨晚没睡好吗?”
“嗯……做噩梦了。”
“梦见什么了?”
“啊……梦见,梦见我考了零分。”舒姌随口编个谎搪塞。
秦婉笑出声:“这有什么,你干妈我呀以前还真考过零分呢。”
舒姌有些惊讶地看她。
秦婉说:“那时候我跟你妈妈一个班,她次次考第一,我嘛,总是班里吊车尾,有次考试还睡着了,交了白卷。”
舒姌第一次听秦婉跟她说起和妈妈的事,不禁听得认真。
“不过我觉得成绩这种事对女孩子来说也不是第一位,别有太大压力,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
秦婉本来想说学得好不如嫁得好,但想到舒卿的遭遇,立马不动声色改了口。
舒姌有点迷茫:“我不知道擅长什么…”
其实她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在想以后要做什么,但想了半天,又觉得自己想做的那些都不切实际。
“你现在还小,那些很早就知道自己擅长什么并且为之努力奋斗的人都是幸运的,但大多人都是在成长过程中才慢慢发掘出自己长处的,不必着急。”
这么些天相处下来,舒姌觉得秦婉挺好的,甚至在耐心和交流方面做得比当年只知道忙工作赚钱基本对她放养的舒卿要好得多。
许沉对她们之间的话题并不感兴趣,只是目光偶尔会落到舒姌身上,匆匆一眼又很快瞥过,反复几次,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吃完饭,秦婉就让司机送舒姌去医院看舒卿。
舒卿还是像之前那样,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舒姌在旁边看着她,忍不住想起以前的事。
其实她小学时候的性格和现在天差地别。
小学时候她更像童笑,木讷自卑敏感寡言,也不讨老师喜欢。
她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只是那次在童笑被方甜几个欺负得快哭的时候,莫名的,她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校园欺凌这种事根本没办法彻底避免,人的本性生来就很复杂,就像学前班的时候她也因为不懂事而伤害过别人。
不知道是不是报应,小学那段时光对她来说都是灰暗的,压抑看不见光。
老师不喜欢她,就将全班最爱欺负人的男生调到她后面,那个人成了她整整好几年的噩梦。
那个男生会在上课期间揪她头发,将贴纸和吃过的泡泡糖粘在她背上,会拿笔在她背后画猪头,写上我是傻B等字眼。
所有人看见她背后的东西都会憋笑或者直接大笑,却从来没有人提醒她。
舒姌三年级的时候将一直宝贝得紧的长发卖了,收头发的人可不会管发型好看不好看,怎么划算怎么剪。
剪完头发的舒姌更丑了,却终于没人扯她头发了。
因为老师直接将那个男生调掉她旁边。
舒姌知道,她在针对她。
可她越这样,舒姌就越不想屈服。谁能想到一个老师会因为每周两百块的补课费而一直针对选择不去她家补课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