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唷我老大诶,我骗你干什么,要是这招没用,你揍我一顿?”
陆星瀚将信将疑地就这样坐在蓝色塑料椅上专心致志地试了好久,等了半个钟头,人还是没加回来。
就在他想去开小号加的时候,一个S市的陌生号码打了过来。
他接通。
“喂,梳子?你搞什么飞机啊。”
“我不管你们以前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现在她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男声听着很年轻,但话里的内容让陆星瀚炸了毛。
陆星瀚当即站起来,嗓门震天:“我靠你他妈谁啊,刚是不是你删了老子?你他妈……”
陆星瀚一通脏话还没飙完,对方就挂了电话,再打过去的时候,他已经被对方拉入黑名单。
陆星瀚逮住重新买了一碗牛肉丸子过来的毛子,提着他领子:“屁他妈的情趣,你嫂子真跟人跑了!”
一碗刚出锅的牛肉丸被打翻在地,毛子心里泪流成河。自从舒姌不告而别后,这人脾气就像天,说变就变,惨的都是他们这些小喽啰。
毛子试图跟自己大哥讲道理:“不是之前找你叔查过了吗,嫂子是去S市跟她干妈享福去了,不用我们瞎操心。”
“狗屁。”
毛子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终是叹口气摸出自己手机,打开珈伦中学的论坛,点开一个火爆贴。
“你看嘛,我也是昨天才看见的。”
毛子为了让这个人认清现实,可下了好一番功夫才摸到这么点关于舒姌的消息。
论坛标题取得十分引入注意——
【许大少爷跟新转学生不为人知的关系】
发帖的人先是放了一张似乎是偷拍角度的照片上来。
陆星瀚看着那张照片,女生抱着一个比她高一个头还要多的男生撒娇,虽然只是一张侧脸,但也足以看清楚了。
“你看吧,真是哥,人真有哥,舒姌那个干妈就是这位许大少爷的亲妈,我都打听清楚了,没得跑。”
“放你妹的屁,”陆星瀚将手机砸地上,“没血缘关系的认哥都是他妈耍流氓。”
毛子觉得,他们老大已经病入膏肓了,不止是相思病,还并发了精神病。
他心痛的将自己的手机捡起来,内心吐槽:他娘的以前舒姌叫你一声大哥,你不也能心神荡漾一整天?
毛子将手机上的灰吹了吹,点开那张照片试图跟他讲道理:“人现在是大小姐,你看看身上穿的,绫子她们几个识货,这一件裙子,你知道多少吗,六位数。知道什么概念吗,就一件裙子……”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陆星瀚就直接走了。
毛子怕他想不开寻短见什么的,赶紧跟上去。
其实他们这群人都知道,陆星瀚是真对舒姌有意思,不然大家也不会为了撮合他们两个整天嫂子嫂子的叫舒姌。
陆星瀚从小拒绝了那么多小姑娘,这次总算遇到个让他心动的,他们也为他高兴。
可惜天不遂人愿,小姑娘还没养大就不翼而飞了。
而且这一飞还直接飞上枝头当了凤凰。
这谁受得了啊,换他他也得疯。
陆星瀚站在楼上天台抽烟,一根又一根。
今天这感觉,让他很难受。
就像自己好不容易呵护出来的一朵花,咔嚓一下就被别人一剪子给剪走了。
而且永远不会还回来那种。
毛子站在他旁边,静静陪着他,也不说话。
这种事只能等当事人冷静想通才行,旁人怎么说都没多大用处。
在陆星瀚抽完第三根烟的时候,他微抬头看着天边的火烧云。
平静地说:“我还是想去一趟S市。”
毛子张张嘴:“……行吧,要不要我陪你?”
陆星瀚摇头:“我想去看看她。”
毛子心头的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了一句话:“好,看一眼才放心。”
看一眼才会死心。
毛子现在心里也是愁绪万千。
原本他是很看好陆星瀚跟舒姌的,舒姌是好学生第一名又怎样,这年头耍个朋友又不看成绩说话。
陆星瀚要是想要追一个姑娘,可以把他自己能给的最好的都给那姑娘。
可陆星瀚追起人来就像个胆小鬼,什么都不跟人挑明,每次都只偷偷摸摸的试探,发现稍有不对就立刻收住。
毛子他们每次在旁边看着都忍不住想按头。
可现在不一样了,虽然陆星瀚家里确实有些小钱,但也顶多只能在这种十八线小城市称王称霸,哪比得上人家大城市那边真正的名门望族?
虽然不想承认,但舒姌现在的确已经进了另一个圈子,认识的人接受的教育层次都不一样了。可以说以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完全不可能再有什么交集。
·
中秋这天,天刚蒙蒙亮,秦婉就将许沉和舒姌叫起来。
带了一堆给老爷子的礼物,去机场乘私人飞机前往京都。
舒姌跟着秦婉来S市的时候就是坐的许家的私人飞机,流程还算熟悉,换了拖鞋就在飞机上一个单独隔间里躺床上补觉。
主要是她不想跟许沉待在一块。
S市到京都正常飞行两个多小时。国际机场外,老爷子派了专车来接他们。
在车上秦婉想起件事儿,拉着她小声说:“等会见到哥哥的小叔母,她要是说什么,你装作听着就是,少搭理她。”
舒姌觉得这话莫名有些耳熟,嘴上应着时,想起许沉那个小表弟似乎也跟她提过这事儿。
她有点好奇那个小叔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让秦家姑侄两都这么提醒她。
许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时不时瞥向后视镜。
想起昨天两人的僵持,在那之后,这臭丫头就没再主动跟他说一句话。
低调的黑色轿车一路平稳行驶,因为正值节日,高速上堵得不行,舒姌都开始有点晕车了。
原本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硬是开了两个半小时,到老爷子那儿都已经中午了。
舒姌下车看着眼前的中式建筑,有一种自己似乎穿越了的恍惚感。
复古的庭院白墙灰瓦,独门独院,低调却也华贵。
秦婉带着他们穿过绿意青葱的大院子,让舒姌惊讶的是这院子里种的不是什么名贵的花草,而是各种果蔬。
以前这里本来挺安静,但随着这些年京都的飞速发展,也逐渐影响到了这边的环境。
许家在京都房产好几处,老爷子偏偏舍不得搬。说是这地儿住惯了懒得搬了,而且离机场近,大家来的时候也方便。
老爷子虽嘴上这么说,但大家都知道他不想搬的主要原因还是以前和老太太在这里住习惯了,有感情就舍不得挪窝了。
一楼的室内宽敞明亮,绿植随处可见,给人的感觉极为舒适。
坐在黄花梨木摇椅上喝茶的女人见人来了,挑眉站起来。
墨色旗袍衬得她身材不错,看着约莫三十来岁的样子,保养得宜妆容精致。
再配上个手推波浪纹的发式,像个贵夫人从民国穿越而来。
“哎哟,这盼星星盼月亮,大嫂你们可算来了。”
先声夺人后,她朝秦婉身后看了两眼,又道:“怎么没见大哥?”
秦婉皮笑肉不笑:“他工作忙,晚点会过来。”
“也是,大哥是个大忙人儿,不像我们家那位,天天忙里偷闲。”
秦婉没再搭理她。
徐阿珍这个人,出身一般,却不知怎的,凡事都想要压上别人一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满足她的优越感。
没人理她,徐阿珍唱独角戏也没什么意思,不由将目光落在秦婉身边的小丫头身上。
其实舒家这小丫头他们早有耳闻,以为落魄后在市井混久了也就是个不起眼的小丫头,今天这么一看,倒还像那么个样。
“这就是舒家那小丫头吧,”徐阿珍仔细打量着她,“据说跟许沉定了娃娃亲?”
她这话一出口,整个屋子似乎都安静了。
舒姌此时已经不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自己的心理。跟许沉定娃娃亲,还不如让她直接回炉重造。
秦婉沉着张脸:“不过是以前大人之间的玩笑话,算不了什么数。”
“算不了数你还巴巴带到老宅来?”徐阿珍明显不信,“我怎么听说,你是找了奎先生算……”
“小叔母,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许沉突然出声打断。
徐阿珍笑一声:“你们紧张什么?”
舒姌觉得,许家这一大家子人相处模式都挺奇葩的。
“在楼上就听见你们几个嚷嚷。”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后面楼梯上。
众人转头。
穿着黑色盘扣布衣,头发花白的老爷子依旧精神头十足。
他后边还跟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
老爷子先是招呼了秦婉几人一句,随后道:“有什么话待会再说,先吃饭。”
他一开口,众人也不敢再说别的,纷纷净手上桌。
这座位也很有讲究。
长形桌上,老爷子坐在最上首右边,左边的位置空着,那是以前老太太坐的地方。
依次往下,左下首分别坐着老二许孟卓和徐阿珍,小孙子在国外念书,短假赶不回来。
老大许孟哲今天忙着谈合同,提前打了招呼可能要晚点过来。
舒姌坐在离老爷子最远的右边第四个位置,挨着许沉坐。
陌生的环境和人让她有些不自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老爷子看了在场几人一眼,突然道:“舒家那孩子,过来我瞧瞧。”
舒姌听见老爷子叫她,愣了一秒,在桌上几人以及周围佣人的注视下,她走到老爷子旁边。
舒姌不知道许沉是不是隔代遗传了这位老爷子的样貌脾气,两人都是表面看起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老爷子开始比划,“这么小,像个小猴子。”
舒姌有些意外。
老爷子比划完指着右手边原本该许沉爸爸坐的位置道:“坐这儿,让爷爷好好看看。”
舒姌有些犹豫,不知道这位置该不该坐,坐了是不是能让许沉叫她一声爸爸?
她犹豫不决地看向秦婉。在秦婉鼓励的眼神下,她安心坐下去。
老爷子笑道:“好孩子,今天到爷爷家来,要多吃点,长长肉,看你瘦得。”
然后几乎全程,这位看着有点凶的爷爷都在用公筷给她碗里夹菜。
各种肉类和蔬菜满满当当堆了一碗。
每当她吃下去一点,老爷子又很快开始给她夹新的填上。
有种饿,叫爷爷觉得你很饿。
秦婉知道舒姌的胃口不大,不由在旁边招呼一句:“够了爸,姌姌平时吃不了这么多。”
老爷子皱眉:“这么点菜就够了?这胃口不行啊,要不要吃点什么补补?我记得许沉小时候这么大的碗每顿能吃三碗多。”
舒姌筷子一顿,偷偷看了眼被揭了短脸色不佳的许沉,好想问他一句你是饭桶吗这么能吃?
秦婉:“他是男孩子,又被您经常训练着,不一样的。”
老爷子活了大半辈子,家里小辈全是男娃,还没带过女娃娃。
看着舒姌瘦弱的小身板,再看看许沉越冲越高的个头。
他默默将自己的碗推到舒姌旁边,似乎怕吓着她,声音尽量放得轻了点:“吃不完的话就倒爷爷碗里吧。”
周围人吃饭动作纷纷一顿。大家都没想到,老爷子会对一个陌生小姑娘这么好。
舒姌哪儿敢真将自己吃剩的倒在这位似乎是许家主心骨的碗里,忙道:“没事爷爷,我吃得下。”
老爷子听了立马笑了,对秦婉道:“我就说吧,怎么会有人胃口这么小。”
语气带着那么点炫耀,秦婉有点无言以对。
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就会越活越像小孩子。
这么多年过去,老爷子似乎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枭雄了。
饭后,老爷子回了房间,许沉也被老爷子叫了上去。秦婉则去了洗手间。
一楼客厅中央,许孟卓坐在太师椅上看娱乐杂志,徐阿珍哼着小曲儿对着小镜子补妆。
舒姌没事可做,只能在沙发上端着杯茶,看门外墙头上开得正好的蔷薇发呆。
徐阿珍补完口红,瞥向舒姌,随手在桌上拿个橘子,在她旁边坐下,递给她。
女人的手指甲留得长,黑色甲油上绘着朵朵白莲花。
舒姌放下手中的茶,接过道声谢。
徐阿珍笑:“很无聊吧这里。”
“没有,挺好的。”因为之前有秦桉和秦婉的警告,舒姌跟徐阿珍说话时不由打起十二分精神。
“我也不知道该说你命好呢还是不好。”徐阿珍看着她,眼神透着股怜悯。
舒姌正想着这人是不是太无聊了,想没话找话时,徐阿珍突然道:“他们对你还好吧?”
舒姌用了两秒钟时间来反应“他们”是谁,点头:“挺好的。”
“可惜对你这么好,也是有目的的。”
徐阿珍神秘兮兮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后才小声道:“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许家吧,秦婉把你接回去也就是为了给她那宝贝儿子挡灾祸,到时候你给他挡了,你自己小命就呜呼了。”
“能不能少在这妖言惑众。”
徐阿珍被后面突然的男声吓了一跳,看清是许沉后,不由斜了自家男人一眼,似乎是在怪他没提醒自己。
许孟卓也很无语,他看杂志看得入神,谁知道这侄子走路不带声儿的。
“我难道还说错了吗?”徐阿珍说话向来直,“你们要是心里没鬼,刚在门口就不会打断我。”
其实徐阿珍心里一直不痛快,他们这边尽孝道尽得最多,看望老爷子看得最勤,结果老爷子这么多年来还是只偏向老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