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姑娘这么犟,霍无舟叹了口气,说道:“若你气得饭都不好好吃,往后我就不出现,叫你食不下咽。”
陆宓瞪大了眼睛看向霍无舟,这是什么操作???
见陆宓终于有点反应,霍无舟嘴角微微上扬,笑了。
陆宓气恼不已,才知这人是在逗自己,更气了,小嘴一瘪,张嘴就要哭。霍无舟叹了口气,从腰间摸出一个荷包,看那样式十分精致,深蓝色配赤金云纹,看起来也很符合霍无舟的沉稳的气质。
陆宓抿嘴,她倒要看这人玩什么花招。
霍无舟把荷包递给陆宓,眼睛盯着她的表情,轻声道:“看看。”
陆宓接了荷包,瞪了他一眼,表示自己还没消气的。霍无舟也只是好脾气的点点头,并无多话。
打开了荷包,发现里面是几颗梅子糖,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直冲鼻腔,令人口齿生津。
陆宓狐疑的看向霍无舟,又不太想降低自己的姿态,别扭的说到:“哪来的。”
“买的。”钢铁直男霍无舟。
陆宓气结,他就不能说是为她买的吗!攥紧了荷包,颐指气使:“现在是我的了。”
霍无舟看了那荷包一眼,竟然笑了,一时间陆宓看得愣了,他是真的好看啊。
还不知为何小姑娘突然发愣,又突然回神,嘟嘟囔囔的让他出去,霍无舟实在是拿这个小姑娘没有办法。
“你若不吃点东西,到了地方,你如何找人?”霍无舟还准备苦口婆心的劝一劝,谁知道小郡主神色自如的就点点头,还指着门口,让他出去。
霍无舟知道她脾气上来了,也不肯由着她。丹鹤又端着食盒来了,硬是让霍无舟看着她喝完了一碗粥才肯走。
霍无舟走了之后,丹鹤还跑到门口去看了看确定人已经走远了之后,才栓了门,小跑到陆宓身边,神秘兮兮的说到:“郡主,人已经走远了。”
陆宓挑眉,示意丹鹤赶紧把屏风后的小食盒拿出来,里面打开,全都是香味扑鼻,令人垂涎三尺的美食。
陆宓接过了丹鹤递过来的筷子,一点一点的开始吃。
她才没那么傻呢!真不吃饭等他发现只怕她都已经饿晕过去了,哪有精神像刚刚那么闹腾一番?更何况,老顽固,不仅仅是顽固,还占个老字呢!
说起这个陆宓也觉得实在不像是霍无舟的作风,不过是虚长她几岁,竟叫他心虚成这般模样?她好歹也是及笄了的大姑娘了,有才有貌有家世,他即便有点什么非分之想,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但是陆宓完全没想到,霍无舟这么克制???
说好的果断呢?
·
陆宓去南疆的消息到底是瞒不住陆凛的,眼看着就要到回长安的日子,陆凛却收到福亲王府来的家书,说陆宓孤身去了南疆,顿时急得不行。即刻修书一封快马加鞭送到长安,他得跟着去,否则他怎么能放心呢。
完全忽略了家书上说圣人派了飞翎卫护送着去的事。
以及这封家书到了福亲王手上,被转到了圣人这儿的时候,叫圣人一口否决了。
“武将回长安述职,怎可肆意乱行。不准,叫他先回长安。”圣人表示绝对不可以,陆宓那儿他已经让隐卫去保护,压根儿用不着陆凛。
“况且,他想什么呢?一个南一个北,南辕北辙听过没有的???”
福亲王冲圣人翻了个白眼,“皇兄,南辕北辙是这么用的吗?”
圣人随手就把手中的折子甩过去,打在福亲王胸膛上,‘啪’的一声,还挺响。福亲王就不痛不痒,十分认真的重复了一边:“皇兄,南辕北辙不是这么用的。”
“天南地北行了吧!”圣人有时候觉得这个弟弟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看着人模人样的,为什么每次都能把他气得想提刀砍人?
看福亲王一副欠揍的样子,圣人劝了劝自己,一个娘生的一个娘生的,宰了他不好跟太后交代。
约莫重复了十多次,圣人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谁知福亲王又说:“皇兄你文采退步了许多。”
圣人:???
“可能是老了吧。”福亲王此刻宛如一个拿着一排刀的人,一刀一刀的扎圣人的心!
圣人暴怒,什么玩意儿?说他老?怎么不看看自己虎背熊腰的!!十八岁的时候就长得像二十八岁!他好意思说他老?!?
“陆翱!”圣人阴恻恻的笑了笑,咬着牙看着福亲王,“朕看你是活腻了吧!?”
后知后觉的福亲王这才察觉到圣人腾腾的杀气,当即转身想跑,圣人冷笑一声,德海立刻会意上前拦住了福亲王,毕恭毕敬道:“王爷请留步。”
福亲王心道不好,皇兄是真的生气了,他得赶紧溜了。
福亲王转身,嘿嘿一笑,尽量让自己显得比较诚恳:“皇兄,你看,已经这么晚了,母后肯定想我了,我就先去永寿宫了,您留步,别送了。”
圣人哼了一声,起身,缓缓朝着福亲王走来,神色是皮笑肉不笑样子。一边走还一边左右手按了按,那‘咔咔咔’的关节响动的声音,在福亲王看起来就像是催命符一样。
“不急,朕好久没活动筋骨了,你来陪朕活动活动。看看是谁老了。”
福亲王瞪大了眼睛,一步一步的往后退,整个人虽然高大,却显得很可怜!
福亲王内心非常炸裂!他虽然是武将,但是他皇兄也并不是个草包啊!说起来他的武艺有一半都是皇兄教的,所以现在是要准备挨打了吗?
福亲王是逃不掉的,叫圣人一手勾住了脖子,毫不费劲儿拖到了御书房的后殿,好好活动了一番。
德海听见福亲王的喊叫都替他觉得身上疼的慌,王爷,您这是何苦呢?圣人约莫一个月得叫王爷气个四五回的,偏偏王爷也不长记性,回回叫圣人单方面碾压。
约莫是过了一个时辰,圣人神清气爽的走在前头,后头是福亲王,垂头丧气的,好不可怜的模样。
圣人扭头,看蠢弟弟这副傻样,大发慈悲的说到:“朕准你在此沐浴更衣,朕还想跟你交流一下。”
“啊?”福亲王大惊失色,还来啊?
圣人见不得他那副蠢样,甩手就走,德海怜悯的看了福亲王一眼,低声提醒道:“王爷,圣人说不准是有些旁的事,您先沐浴去。”
然后德海匆匆忙忙的跟上了圣人,这边就有小太监来带着福亲王去沐浴,好歹刚刚和圣人大汗淋漓的打了一场。
然而这是福亲王单方面的觉得,实际上就是福亲王被圣人单方面的碾压,刚开始还过得几招,后头就是圣人单方面的个人秀,秀得福亲王全身上下哪都疼。
圣人和福亲王去沐浴的时候,隐卫出现,将一封信压在了御案底下,只有圣人坐在上面的时候才能感受到那封信的存在。
隐卫一闪而逝,有太监进来换下了先前冷掉的茶,没过多久,福亲王已经清洗好了回到了御书房,圣人也很快就到了,屏退左右,只剩下他和福亲王两个人。
坐回御案之上,圣人敏锐的察觉到多了一封信,当下也不避讳福亲王,直接拆了那封信,看完之后面色未改的把信收了起来。
福亲王也毫不好奇,满脑子只有圣人说的‘交流一下’。
见福亲王战战兢兢地样子,圣人忍不住笑,这蠢弟弟虽然蠢,但是胜在兄弟一条心。这一点,圣人从来都很放心。
“你方才说的话,朕心里也有打算了。”圣人突然冲福亲王说道。
福亲王平时脑子不想事儿,这会儿好像是灵光乍现,脱口而出:“老那事儿?”
然后福亲王就看到圣人的脸黑了,福亲王表示很委屈,是你说的嘛!
圣人脸色臭臭的,虽然说对了,但是有点不开心。走到福亲王旁边,很不客气的踢了这蠢弟弟一脚。
福亲王委屈的缩回了脚,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做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是有点辣眼睛,于是圣人决定速战速决。
“朕决定立小八为太子。”
圣人语出惊人,福亲王脸色为之一变。
“皇兄考虑好了?”福亲王觉得此事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小八是皇后嫡子,天性聪颖沉稳,比起老二来说,的确更适合储君的位置。
福亲王为什么没有想到其他皇子,那是因为福亲王知道,圣人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其他皇子的可能性,他的太子只有可能是皇后所出的孩子。
圣人点点头,福亲王了然,这一场充满硝烟的太子之争其实从很早之前就已经结束了,哪怕是有些人明里暗里准备再多也没有用。最后能够拍板定案的,只有皇兄一人而已。
但是……
“既如此,皇兄准备何时册封。”福亲王想得很清楚,如果要册封的话,几位成年的皇子是必定要去封地的,不然的话留在长安,会叫年幼的太子不安。
圣人摆摆手:“不急,圣旨已经拟好。朕希望宓儿兄妹都能辅佐小八,小八能有你为助力,朕才放心。”
福亲王了然,他从儿子可以领军出征开始,就卸下兵权做个闲散王爷。在外人看来福亲王府就是凭世子和圣人的宠爱,他这个王爷已经是个闲散之人了。
可是除了圣人没有人知道,他手中还有一支五万人的精锐军队,这支军队可以说是为了太子而特意打造的,这是圣人对太子的一片拳拳之心。
可福亲王猛地一想,不对啊!?辅佐?他闺女?!
“宓儿可是女儿身!”福亲王万万没想到圣人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要知道这辅佐之意。
圣人不以为意,觑了他一眼:“此事又不用摆在明面上做。”
福亲王脸色不好:“臣弟不愿,宓儿是臣的掌珠,半点苦臣弟都不想让她受。”
圣人面无表情,福亲王见状,加了一句:“儿子随便使,男子汉大丈夫,理应为国为民,毫无怨言。”
“哼,你倒是会说。”圣人倒也不是非要陆宓去,满朝文武有才之士众多,不可能找不出辅佐太子的人才,若是宓儿不愿也就罢了。
圣人的想法很简单,若是太子继位,和朝阳郡主的关系就远了。若是朝阳手中有实权,岂不是更加轻松自在。
福亲王是不知道圣人这个想法的,若是知道的话,只会觉得圣人这个想法实在太过危险。虽说他知道他的闺女不可能有什么别的心思,但是站在一个这么高的位置,权利是有了,相对的来说,风险也随之而来。
“真心话,兄长信我。”福亲王正色,“宓儿将来轻轻松松做个郡主就是,旁的东西,兄长不必给。”
圣人瞥了福亲王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了福亲王的意思,兄弟俩达成共识。顺便圣人也没忘记让人传信给陆凛,让他马不停蹄直接回长安。
·
长安城因为朝堂之上立太子之事被驳回,热热闹闹传了一阵儿八卦,可这消息下去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三年一度的选秀大事。下至黎明百姓,上至皇亲国戚都在关注这件事。
而且还有一件事,那就是福亲王府朝阳郡主的婚事。这位郡主已然及笄,福亲王爱女心切,迟迟不肯为郡主定下婚事。
有消息说圣人也在为郡主相看夫婿,这满长安说不得还是引起了一阵轰动的。要知道朝阳郡主啊,背靠圣人和福亲王府,书香世家的夏安伯府是外家,这要是能娶了朝阳郡主就能少奋斗二十年呢!
一时间,长安城里有些人已经蠢蠢欲动。
而这位朝阳郡主此刻已经下了船,入了南疆的地界,也按照宋清给的地址去找人了。但是这地方实在是古怪,分明是冬日了,竟然十分灼热。
“郡主,热不热,奴婢帮你扇会儿风吧。”丹鹤也是不明白,明明已经入冬了,可是这个地方一点儿也不冷,非但不冷,还热得古怪。
陆宓抬手制止了丹鹤的行为,看了霍无舟一眼,直接说道:“这是不是阵法。”
“是。”霍无舟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阵法,但是的的确确飞翎卫记载的书中曾经提到过,这阵法的名字好像是叫日彻,整日都是热的,到了夜里寒冷如冰。
陆宓抿嘴,这是个啥玩意?果然跟宋清打交道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在自家门口设下这么个阵法,真是无聊。
“青鸾去探路,一柱香的时间。”
霍无舟勒紧了马绳,看向陆宓:“此阵范围极大,少说两日才能走完,况且这阵中必定没有什么可休息的地方。”
陆宓了然,霍无舟不是不能破阵,但是你是来求人的,好歹拿出点态度来。照面儿都没打,你把人家阵法破了,万一这个家伙生气,死活不肯给她解蛊的办法,她岂不是要急死。
“我和丹鹤去旁边走走。”陆宓胆子大是大的,南疆这地界儿,也不知道是怎么找到的地方。她们一路过来,硬是没碰见什么大的村庄,只有几个小庄子。幸好宋清为人还不错,再三嘱咐了粮食一定要带得够够的。
于是陆宓等人在上船之前就备齐了三个月的粮食,按双倍去准备的。
陆宓刚调转马头,就有一头驴子拖着一个不知是男是女的人慢悠悠的走了过来,陆宓觉得疑惑,十分好奇,想要上前看一看。霍无舟看得无奈,拉住了陆宓的马绳,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出门在外总是小心些为好。”霍无舟有些操心,小姑娘胆子大,什么都好奇,他总是悬着一颗心在。
陆宓挑眉,随了霍无舟的意思,没有上前去。
那头驴慢悠悠的过来,陆宓叫人不要轻举妄动,她也不想随随便便去吓人。
毛驴走近了,才看清楚上头挂了个典型的南疆打扮的姑娘,梳着一头辫子,衣裳也是五颜六色的。只是姑娘横挂在毛驴上,陆宓也始终没见到那姑娘的真容。
她饶有兴趣的看着毛驴往前走,谁知那毛驴走到阵前就停下来了,叫了一声,那驴背上的姑娘嘤了一声,直接摔在了地上。
“哎哟!”那姑娘摔在地上,眼睛还没睁开呢,说了句:“本来就饿了,你还摔我!我吃了你的!!”
陆宓有些惊奇,这姑娘长得挺可爱,娇娇弱弱的样子,跟她长相一挂的呢。
那毛驴长叫一声,像是在跟那姑娘犟嘴。那姑娘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对着毛驴揪了揪耳朵,那毛驴顿时老实得很了。
陆宓看得十分有趣,不禁笑了一声。那姑娘才发觉旁边还有一堆人呢,一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可是那姑娘眼神扫到了后面的粮食车,那眼神瞬间像是饿了半年的野狼看到肉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