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这味药做成,他就至少能再活十年。十年对于苏梦枕来说,已经是非常漫长的时间了。
“好,我帮你。”崔清越一口答应了苏樱。
“你这个人,你不问问墨玉梅花是什么东西?连金风细雨楼都拿墨玉梅花没办法,你就一口答应?”她答应的这么快,令苏樱非常生气。
她就不怕,她害她吗?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你可真是个傻子。”一句话惹的苏樱又哭又笑。
“墨玉梅花是秀玉谷移花宫红楼梦殿之中的天地至宝,移花宫的宫主是邀月,一个冷心又冷清的女人。
移花宫只收女人,宫中除了少宫主就全是女人。邀月强大,明玉功已经炼制了第九层,青春常驻。连石观音都不敢惹她。
受情伤之后,她脾性越发残酷。除了归隐的燕南天,没人知道她的武功到了什么地步。”
苏樱观察着崔清越的表情,可她跟刚开始一样,毫无变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这样你可还要帮我?”
“就算我敌不过她,又跟帮你有什么干系?世上所有的事不一定只能靠武力解决,还有利益。”崔清越道。
“我第一次出谷凑了一个热闹,却让我碰见了你这个傻人。”苏樱痴痴的笑了,这个热闹凑的可真值得。
月光下,崔清越喝酒,苏樱讲着这些日子她在金风细雨楼的事。
讲的最多的还是那个不要舒服,折磨自己的苏梦枕。
“他连床和椅子都是硬邦邦的,我坐了一会都嫌硌得慌,你说天底下哪还有这种人。”
她说起苏梦枕时眼里带着柔柔的光芒,又甜又腻。
“你喜欢上了他?”崔清越问她,她也没否认。
“我喜欢上他了又如何,天底下没人会不喜欢他,哪怕是他对立面的人。他们怕他,憎他,可却没一个人会讨厌他。”苏樱仰头娇声道。
那簇眼中永不熄灭的火,不认命的劲和不低头的傲气。
的确没几个人会不喜欢。
“可他已经有了婚约。”崔清越在神侯府待了那么久,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桩永远成不了的婚事,又有什么意义?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早就不死不休,他们之间迟早会决出个胜负。不论谁赢,苏梦枕和雷纯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
六分半堂胜,苏梦枕不可能屈居人下,为了女人丢了骄傲。
金风细雨楼胜,试问一个毁了自己家的人,哪个女人会心甘情愿的嫁给他。
这是一个无解的局。
凉风吹过,苏樱打了个寒颤,崔清越探了下她的手,一片冰凉。
“天色不早了,你下去吧。”
苏樱裹紧了衣袖,点点头,顺着来时的梯子爬下去,她身子下了一半,还不忘说:“你也早点休息。”
崔清越仰头,把剩下的一口酒喝的干干净净。瓷白的脸上因为饮多了酒,透出红晕。
如同隔在云端的美人。
细微的踩踏声响起,崔清越闭着的眼睛都没睁开,她道:“王怜花,我今日懒得同你吵,不想我揍你,你就自己走。”
“前几日才吃我的桃花糕,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你这过河才桥的速度可真快。”王怜花嫌弃的捂住鼻子,用手扇了扇,“一股酒气。”
“几块桃花糕,换你算计我一场,你值了。”崔清越睁开眼,眼中流转的光,比莹莹星光,还要璀璨。
“所幸你没死,要不然人生该少多少乐趣。”王怜花叹道。
“你用朱七七将我引去蝙蝠岛,是因为原随云看上了我的武功,你用我又换来了什么东西?”
王怜花没回答,“清越可真聪慧,可惜聪慧的女人男人大多不太喜欢。”
崔清越懒得跟他多说,压着他在房顶上,拳头狠狠的往脸上揍。
说来也奇怪,王怜花就任她打,也没有还手。
崔清越打够了收回了手。
王怜花摸了下被崔清越打肿的嘴角,轻轻碰了一下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到真是一点也不留情。”王怜花吃痛的把唇边的血抹了去。
“打人要留什么情,尤其是你。”
王怜花没好气的说了声,“这下高兴了吧。”
崔清越看着他的惨样,轻轻笑了一声,刚刚掩在云中的月亮露出了头。
王怜花揉了揉脸,小声喃了一句,“凶丫头,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
“谢谢。”他坑她是真,此刻让她出气也是真。
“一句谢谢就完了?不亲我一口,我不接受你这个谢。”王怜花脸凑过去。
崔清越手一拍,把他的脸拍的远远的,往下一越,下了房顶。
王怜花这才掏出镜子照了下自己,两个乌青乌青的拳头印一左一右的特别对称在他眼睛上。
他镜子一摔,大吼了一句。
“崔清越,你给我回来!”
第24章
青烟袅袅,淡淡沉香味顺着香薰炉盈满了整个屋子。
崔清越手执黑棋,对面是面容沉静的李师师,她拿着白子思考了半刻,才落在了棋盘上。
屋子里面很静,兴匆匆来的赵言,推开门就看到两个美人对坐下棋。
他也没吱声,坐在榻上,摊开了画纸,磨了墨独自画了起来。
作为一个沉迷书画纵情山水的皇帝,他在书画上面的造诣不比那些有名的书画家差。
说起来朝堂中重文轻武,文官当道,武将卑微。朝堂中的官员哪个拎出来不都写的一手好字,画的一手好画。
就连人人喊打的蔡京那一笔字写的也非常漂亮,赵言批改奏折的时候,最喜见到蔡京的折子,上面的字体清瘦有力,人们常说字如其人,比起对着蔡京,赵言更愿意对着他的字。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两个姿态各异的女人跃然画上,墨汁点在纸上,赵言烦躁的把纸揉成一团。
不管怎么画,他就是画不出她们的神韵。
她们安静下棋的样子很美,动起来的样子也很美,你永远不知道她们下一个动作会是什么样的风情。
李师师严肃的脸上变得轻松,脸上带着笑意,愁怨的嗔了一句,“我再也不和你下棋了,处处是坑等着我往下跳。”
棋盘上,黑子把白子逼在角落里。崔清越的棋风看起来大开大合,可实则粗中有细,把她的陷阱放在明处,逼的你不得不跳。
赵言凑了过来,李师师看着突然出现的赵言下了一跳,手拿帕子捂着胸,“圣上您怎么来了都不出声?”
赵言低下头分析她们的棋局,笑着说了句,“你们两人下得认真,我坐那好一会,你们有谁注意了?”
李师师起身把位置让出来,收拾好棋,赵言拿着白子,“来一局?”
崔清越拒绝的很果断,“不要。”
想法子输的漂亮,比赢一个人要难多了。
赵言轻哼了一声,手里玉做的棋子放下,嘟嚷了一句,“不下就不下,小气。”
“我不小气,平南王府那么多金银珠宝可填了国库的一半,你应该偷着乐。”崔清越道。
不只金银珠宝,平南王府那训练有素的两万私兵也通通充了军。
原本只凭平南王世子跟皇帝相似的容貌,以及那把龙椅根本致平南王府死地不了。
可这两万私兵,却彻底把平南王府打入了地狱。
这一说赵言更不高兴了,“一个平南王府都快比国库富了,我不服。”他小小声又说了一句,“填的是国库,又不是我的库,穷的连给王希孟买石青和石绿的钱都快没了。”
他这个皇帝当的可真心酸。
“没钱还来甜水巷?”想白嫖不成,崔清越眼一眯,想了下龟孙子去春风楼因为没钱是怎样被姑娘丢出来的。
“还不是你!”崔清越一回京,他就让诸葛正我宣她进宫,结果人家简单两个字——不来。
他能有什么办法?
山不来,他只好来就山了。
赵言不止一次觉得他把崔清越从那么破山上弄来的决定太高明了。
刚下山,武林盟主就到手。刚到手武林盟主,毒瘤一般的平南王府就被她弄倒了。
太棒了!他当皇帝这么多年,大概除了这件事,他就没做过什么正确的事了。
赵言笑嘻嘻,配合着他看起来稚嫩的脸,显的有些可爱,“崔姐姐,你看我怎么样?能不能习武?”
崔清越扯出笑,一点也不走心,“您年纪大了,不要折腾了。”
赵言很生气,非常生气,凭着他的娃娃脸他纵横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说他年纪大了。
他拿着李师师梳妆台前的铜镜,对着脸上看下看,“瞎说,朕一点也不老!”
李师师捂着帕子看他们两斗嘴,“您是不老,还是个三岁小孩呢。”
“好呀,你们两个一起促狭我。”赵言佯装生气说道。
李师师捂着帕子笑的更大声了,“圣上果然像个小孩哩。”
身份再尊贵,赵言也只不过是个刚刚及冠不久的少年人。心机在怎么深沉,也摆脱不了年轻人的稚气。
皇宫应该待的很累吧。
只有离了皇宫,来到甜水巷,赵言才是赵言,不是那个人见人称的皇上。
打闹了一会,李师师离开了房间。
剩下赵言和崔清越相顾无言。
“崔姐姐好生厉害,羊城走一趟,平南王府就没了。”赵言眼里泛着光。
“我又不是黑白无常,走哪哪里死人。”崔清越一句话终结话题。
煞风景的本事崔清越是一等一的。
“崔姐姐这嘴巴可半点不饶人。”赵言道。
“师门传统。”
赵言没在笑闹,敛下笑意,“崔姐姐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也不知道崔姐姐想要什么,要不我封崔姐姐个公主当当?”
“顺手做的,不用。”崔清越敛谋,她知道赵言在试探她,也知道他怕出一个向蔡京一般的野心家。
崔清越声音很淡,轻飘飘的,带着涩意,“我只不过想看到国泰民安罢了。”
赵言愣了一瞬,眼睛中带着动容,“崔姐姐,我可记着你这句话了。”
他果然没有赌错,崔家人的骨子里永远都带着平定四方之志。
离开甜水巷后,崔清越拐了个弯来三合楼打包了许多菜,拎着菜的走上桥的时候,桥上站着一个奇怪的少年。
衣服穿的松松垮垮,手拿着毛笔指指点点。
刚走上桥,少年就摆手道:“姑娘你等会,你等会在上来。”
少年手中的笔很快在纸上勾了几笔,“好了,姑娘你上来吧。”
少年鼻子嗅了嗅,“好香,姑娘你这是在哪买的?”
“前面三合楼。”
少年翻开手中的本子,写下三合楼三个字。
一边写一边问崔清越,“姑娘可知这汴京有什么风景优美的地方。”
“不知道。”她也对汴京不熟,哪里知道汴京有什么风景优美的地方。
他又问:“那姑娘去过最美的地方是哪里?”
崔清越认真想了想,回答他,“蓬莱。”
“蓬莱?蓬莱!”少年人喊了几句,快步跑过来,“真的有蓬莱?”
他向往的看了下远方,“真想遍行千里,把祖国的河山看个遍。”
少年人拱手行了个礼,“我叫王希孟,一位画家,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笔下画出壮丽的千里河山。”
“崔清越。”
她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也不愿和这少年多聊。
王希孟一拍脑袋,“忘了问那崔姑娘去蓬莱的路线了。”
他四处张望可周围早就没有了崔清越的踪影。
叫卖声不停,街边小贩都扯着嗓子卖力吆喝。
“抓贼啊,抓贼啊!”在叫卖声中一声抓贼声异军突起。
那小贼左跑又跑,故意撞坏了街边的好几个摊子。
身后紧追着一个穿着红色官服的男人,男人碍于街别的行人,动作有些畏手畏脚,不像小偷上窜下跳,丝毫不顾撞到的路人。
小偷离崔清越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撞过来,被崔清越一脚踢向了红色官服的男人。
“跑哪去?东西交出来。”男人拎着他的领子,小偷不情不愿的从兜里超出钱袋子,追过来的失主拿着失而复得的钱袋子不停的感谢他,“多谢展昭大人了。”
展昭点点头道:“下次看牢一些。”
他应该是认识崔清越,朝她看了好几眼,问道:“可是崔姑娘?”
“你认识我?”红衣官服的男人正气凌然,崔清越很肯定她不认识他。
展昭面带笑意的看着崔清越身后的琴,“崔姑娘的琴太有辩识了。”
这般奇怪的琴,天下找不出第二把。
他一手扣着小偷的手,向崔清越道谢,“在下开封府展昭,多谢姑娘。”
开封府?被她坑了一把的开封府。
上次的行刺,包拯这个刺头可是硬生生的把蔡京的一个左膀右臂给咬了下来。搞得现在蔡京看着包拯就吹胡子瞪眼,时不时的来找开封府的麻烦。
可包拯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软硬不吃。
崔清越心底莫名心虚,点点头,迅速就逃离了现场。
面对这样一个一脸正气的男人,崔清越就是觉得愧疚。
赶会神侯府后,崔清越第一件事就是冲到了藏兵阁。
冷血以为她有是来逛藏兵阁的,下意识就让开了路,哪想崔清越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他。
一路上,崔清越都用内力温着菜,哪怕过了这么久,摸着还有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