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摇钱树——青笳
时间:2020-02-29 09:13:38

  单单忍不住在脑海里浮想联翩,突然想到李琳在他进包厢前嘱咐过的话,她说坐在最角落里的程总是一位脾气不太好的贵客,务必要好好侍候,切记要乖巧安静些……
  李琳说的没错,这位程总的语气是比其他客人要冷了一点,眼神也带着轻蔑,举手投足都是说不出的贵气与倨傲,确实是脾气不太好的样子。他暗下决心,一会儿要谨慎些,好好表现,争取能跟她一段时间。
  可惜了,程栀似乎没有要给他表现机会的意思。
  “一会儿听我吩咐行事,不要自作主张。”她解开安全带,轻飘飘看了单单一眼。
  单单不明所以,但也立刻点头,“是。”
  程栀下了车,对一副呆愣样的单单不耐烦道:“过来。”
  单单忙不迭从车身绕过去跑到她面前,正等程栀吩咐,一条纤细的手臂就挽住他的胳膊,将他带上楼去。
  指纹解锁后,程栀先进了门,单单关门之际瞟到楼道尽头似乎有一道黑影,吓了一跳探出头细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他长舒一口气,不经意间低头看到门边居然放着一只有些变形的的白色盒子。
  “什么东西?”
  他正要俯身捡起,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不悦的声音。
  “不进来就出去,别杵在那里。”
  单单赶忙关上门,小心翼翼地走去客厅。
  程栀已经换上一套家居服,正把醒好的红酒倒进高脚杯里,在鼻尖轻嗅。
  单单踌躇片刻,鼓起勇气说:“我……先去洗澡?”
  程栀掀开眼帘,目光审视看他两眼,那眼神极淡,却让单单敏锐感受到了她的意兴阑珊。
  程栀确实对这男孩儿提不起兴趣来,从第一眼见到单单时,她脑海里浮现出的竟是许璨那张脸。
  他穿着清爽地站在朝阳里,对她粲然一笑,周遭一切事物都退后,天地瞬间失色,眼前只有那个少年是鲜明存在着的,那么突兀,又那么合理。
  珠玉在前,原本也算俊秀的单单也变得不值入眼了。
  程栀看看腕表,手指下意识地在桌边点了点。
  按照程栀的推测,得不到她回复的许璨应该堵在门口才是,结果上楼来并没有看到他也就算了,甚至连消息也没再发过。
  程栀为这想法感到好笑,其实她极有可能高估了自己在许璨心中的分量。
  程栀是很少有这么“自恋”的时刻的,因为对方是许璨。
  她想,今天晚上就算了,等明早也不迟,于是打发单单去客房睡一晚。
  单单愣了好一会儿,看程栀说完话就顾自去洗澡了才慢吞吞往客房里走。
  程栀躺在浴缸里,抬头注视着雾气缭绕的天花板,眼神渐渐迷离,染上几丝困意。
  “哐当——”一声巨响从头顶传来,似乎是什么倒地的声音,剧烈到程栀甚至感受到了震动。
  单单从客房里走出来,“程总,您没事吧?我刚刚听到——”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程栀已经裹着浴袍从浴室冲了出来,随意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披在肩上,夺门而出。
  单单追上去时,程栀已经进了电梯间。
  一层之隔,1902室。
  程栀不停地按着门铃,持续了两分钟都不见人来开门,正要返回去找手机打电话时,门缓缓被打开了。
  许璨站在门边,身上的黑缎睡衣系带虚虚地挽着,露出一截瓷白的锁骨和隐约可见的胸肌轮廓。
  异常苍白的皮肤在晦暗的光线中仿佛有寒气渗出。
  一如他的眼神。
  程栀看他半晌,扯了扯唇角,“刚刚听到一声巨响还以为你发生什么事……”她话没说完,身体突然被一只清瘦有力的手拉拽着手腕进了门。
  许璨将她反扣在门板上,少年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她,门瞬间被关上,程栀眼前昏暗一片,这才发现他居然没有开灯。
  只有浴室里的灯光若隐若现传来,让她足以看清他的脸。
  “你怎么知道我没事?”他声音低哑地问。
  气息扑打在她耳蜗,距离暧昧,寒意逼人。
  程栀对这种被压制的感觉厌恶至极,她伸手推开他,许璨却像早有准备,一丝不动。
  她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皱眉道:“所以你有什么事?不舒服就去医院,我又不是医生,帮不了你。”
  程栀想,或许他又要耍花招了,他一定要说自己胃痛了。
  那为她切去的三分之一的胃,连同程栀对他的冷漠也切走了。
  只要他说难受,她是做不到视而不见的。
  可是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目光阴鸷地盯着她看,然后松开她径自往卧室里走去。
  程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打开门准备出去,走廊的光线倾泻而来,目光突然清明。
  她的视线突然停留在自己的手背上。
  开门的手猛然顿住。
  不知何时滴落的水珠,顺着她白皙的手背往下滑落,拖拽出蜿蜒的水痕。
  用手指点一点凑到唇边。
  是咸的。
  ……
  程栀站在门口,走廊的灯光和房间的黑暗在门前撞击出一道尖锐的交际线,仿佛是锋利的刃。
  她站在这刃上,往前迈一步,是她无牵无挂,潇洒自如的世界;往后一步,是他无法捉摸又单纯热烈的感情。
  如果她足够清醒,能够保持克制,就应该往前走,回到她的世界里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一股混沌而强烈的力量驱使着,缓步行至他床边。
  天色漆黑,楼下花园零星灯火闪耀,半拉的窗帘泄漏微光照亮两人的轮廓。
  许璨背对着她,蜷缩在黑色大床上,修剪干净的后颈线条凌厉,轻轻起伏。
  她犹豫地伸出手,抚摸他柔软的头顶,微凉的发丝在她手心里逐渐温暖,她听到他清晰的呼吸声,仿佛黑暗中涌动的潮水,一点一点将她包裹住。
  他看起来难过极了。即使他背对着,不肯面向她,程栀也感觉得到。
  好一会儿,程栀听到他阴沉的,藏不住委屈的声音。
  “我可以为你去死,你身边的那些人呢?他们也可以吗?”
  程栀摇了摇头,低声说:“他们是为了钱。”
  他的后背颤了颤,像每一个被心上人辜负的少年一样,他转过身,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抽抽噎噎,眼泪啪嗒啪嗒落个不停。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哪里比他们差了?明明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你这个瞎子,你看不到吗?”
  强装大人的小孩儿总有一天要脱去大人的衣服。
  大人也一样。
  她不答话,只是看着他,不知为何就有点难过。
  她想,或许是他的难过传染给了她。
  ——为什么只有真心的他不可以?
  因为啊,天不怕地不怕的程栀,最怕真心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要给许弟弟擦泪吗?请举手报名。
  下一更晚点。
 
 
第17章 
  如果在很久以前,有人对她说:我可以为了你去死。
  程栀一定嗤之以鼻,甚至要毫不留情地冷嘲热讽对方一番,她觉得世上不会有任何人值得她放弃生命,同理,她也不会认为自己值得其他人放弃生命。
  可是真的有人向她证明了这句话。
  车祸来临时,许璨毫不犹豫地用血肉之躯保护了她,代替她骨折,代替她被医生下病危通知,代替她切除了三分之一的胃。
  少年红着眼说出的这句话,比她27年的人生里听到的任何情话都有力量。
  因为她知道,这句话是真的。
  真实到让人不敢面对,不敢接受,甚至避之不及。
  她凉薄又自私,纵然有财产无数,却如何也拿不出能够与这份感情相衡的东西来。
  就像你看到一朵美丽的花,这朵花开到了你心里,想要得到它,摸遍全身才想起自己一贫如洗的事实,只好隔得远远地观赏它,并在心里默默许愿,春季常留,花开不败。
  她匮乏的感情,无法支付这份激盛的爱意。
  许璨强忍着抽噎,提高了声音:“你说话!”
  程栀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喜欢和公司的人扯不清关系,这样会很麻烦。”
  事实上,她已经公私不分,无意中给了许璨很多关爱,譬如周格森,譬如得罪王宕又辞退鹤美云。
  许璨冷冷道:“那我和公司解约就可以了吗?”
  程栀叹口气,有些头疼:“许璨,不要耍脾气,你现在就像一个要不到糖吃的孩子,哭哭啼啼质问对方为什么唯独不给你。其实根本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不喜欢而已。”
  这句话无疑戳中了这个总是佯装成熟的少年的痛点,他顿时收起脆弱,用一种程栀极为陌生的冷漠眼神看着她。
  “如果不想给,那就从一开始就不要给,那你这样又算什么呢?你总让我感觉你也是喜欢我的,只要我再努力一点就可以够到你,可是每当我前进一步,你就离我更远,现在你还要和别的男人睡觉!”
  一旦尝过甜美的糖果,拥抱过温暖的身体,又怎么还能忍受苦痛和孤独呢?而施舍糖果的人,却突然将他伸出的手打落,然后冷冷对他说:像你这样出身低贱的人,怎么配吃我的糖?
  17岁的许璨,面对耀眼的程栀甚至不敢多看一眼,就连说话都会胆怯,他会在与她每一次擦肩而过的瞬间不动声色地兵荒马乱,会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努力,演好每一场戏,深更半夜在剧本上写满笔记,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地排练,只是想要成长更快一点,再快一点;18岁的许璨,鼓起勇气向她邀约,却在成年之夜迎来最惊喜的礼物,他半推半就,忍不住紧紧拥抱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19岁的许璨,逐渐褪去青涩,用两年积累的自信想要靠近她,可是在这一夜,她轻而易举就把他打回原形。
  他眼睛里泪光闪烁,抬手擦去,眼前浮现的却是他17岁那年,伤痕累累趴在肮脏的小巷里,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抓住她的衣摆,忍着屈辱与羞耻哀求她。
  他现在的模样和记忆里又有什么不同?不过是换了昂贵的衣服,华丽的房子,可在她面前却依旧是那个卑微可怜的少年。
  求你——请看看我吧,也请快一点,喜欢上我吧。
  程栀别开眼,站起身漠然道:“如果以前让你误会,那我向你道歉,以后我们就互不相干,如果你想要解约,那么我可以——”
  他突然手脚并用爬过来,像一只受伤的幼兽,扑到程栀身上,紧紧抱住她,然后恶狠狠地咬住程栀的颈侧。
  程栀吃痛,却怎么也推不开他。
  直到程栀闻到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才听到他哽咽的声音:“不许你回去!不许你和别的男人睡觉。”
  不知道是他的眼泪还是她的血,顺着她颈侧从衣缝滑下,像一把蜿蜒的刀轻轻划过她的心脏。
  迅疾敏锐又绵长迟钝的痛。
  终于,她抬手抚摸他泪水涔涔的脸,低声哄他,“别哭了,好不好?”
  -在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是永恒的吧?
  许璨看向她,茫然又可怜 ,黑色睫羽上一颗泪珠摇摇欲坠。
  一只手托起他的脖颈 ,温热的唇瓣吻去他脸上的泪水。
  -就算是少年的爱,也总有时限。/公/众/号/小/甜/宠/文/
  她叹息一声,无奈地说:“给你糖吃还不行么?”
  -时限一到,主角退场,这场夜半舞剧也将和平谢幕。
  许璨瞪大眼睛,程栀以吻作答。
  窗外一只夜蛾扑打着翅膀栖息在玻璃窗的光斑上,窗内人影交叠,风光旖旎。
  过了许久,许久……
  一道沙哑性感的声音响起,带着威胁的意味说:“以后不许你和除我之外的异性走近,不许和他们说工作之外的话,要是让我看到你碰了谁,我就——”
  “你就,你就哭给我看?”
  “……”
  少年气红了脸,但眼睛里闪耀着足以令程栀心悸的光芒让她忍不住亲了亲他,立刻看到他眼睛又亮了几分,把另一边脸凑上来,“还有这里。”
  程栀哼笑一声,懒得陪他玩幼稚的亲亲游戏,反而伸手用力掐了他一把,把他的嘴巴都扯歪了。
  “小狗一样把我咬成这样,还好意思讨吻,我看你是讨打。”
  许璨吃惊地捂着脸,听她提起才想到自己的“杰作”,于是急忙去看她的颈侧,果然有个清晰的红色牙印……伤口的血丝还没干涸。
  他又内疚又有些得意,好像在她身上盖了专属于他的章一样,因为正是从今天起,程栀就是他的人了。
  即便这样想着,许璨还是翻身下床找来消毒水和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伤口上。
  程栀垂眸看着他为自己包扎,神情既专注又严肃,像一个有专业知识的医生,散发着令人信服的成熟气质。
  但也只是表象而已,程栀想。
  许璨的气质太迷惑人心,可塑性极强,就算没有周格森和公司的资源,也许他也依旧会有如此快的成长速度。
  他的动作太轻缓,几乎让程栀察觉不到痛,于是在光线低暗的房间里慢慢睡去。
  许璨把药箱放好,轻手轻躺在她身边,慢慢抱住她的腰,然后贴在她耳边呢喃低语。
  想要让她听到,又不想惊扰了她。
  于是只是笑了笑,嗅着她身上的气息,一同沉沉睡去。
  花园里淡绿色的灯次第熄灭,虚幻的光斑消失,夜蛾扑打着翅膀飞走,不知疲倦地追逐着令它甘愿焚身的光和热。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进展这么快的原因是……
  许璨:(冷笑着亮起刀片)是什么?
 
 
第18章 
  第二天一早,程栀好不容易摆脱了黏糊糊还想再来一次晨间运动的某人,回到家换衣服化妆,刚进门一眼就看到趴在客厅沙发的男孩儿。
  程栀上前把单单叫醒,然后抽出钱包里所有的现金放在桌上。
  “打车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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