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点进微信，想要把聊天记录清空，但这次手指怎么也落不下去，她烦躁地把手机扔进包里，走出办公室。
把车从停车场开了出来，在周围绕了一圈依旧找不到想吃的晚饭，打电话给家里的厨娘帮她预备晚饭，车子行驶到一半又中途改道，回了公寓。
从吵架那天后，她就再也没回过公寓，那里到处都是许璨生活过的痕迹，轻易就能把她拉回那天缺乏理智的对峙中去。
她把车子停好，心不在焉地进了电梯，却鬼使神差地按了19楼。
他的房门紧闭。
程栀在门边站了一会儿，转身时听到“咔哒”一声，门突然打开了。
她不自觉屏息，回过头却对上周格森的肥脸。
周格森瞪眼看着程栀，“程总？”
“你怎么在这里？你们刚从横店回来？”
“不是，就我一个人回来了，小璨还在拍戏呢，我回来帮他收拾点东西过去。”
“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特地回来拿，横店不方便买吗？”
周格森道：“我们剧组转去贵州了，上个星期就去了。”
“贵州？”
“对，这部戏有一大半要在那里拍。”
程栀沉默了一会儿说：“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我下去了。”
周格森欲言又止，直到电梯快到的时候，他才慢吞吞道：“程总，你最近要是没事就去片场看看小璨吧，他最近状态挺不好，人都快瘦脱相了。”
“生病了？”
周格森摇头，“没有，就是不爱吃饭，他那个角色打戏又特别多，就瘦得厉害。”
程栀的身影顿了顿，不置可否。
就当周格森以为她要离开时，程栀又回头问他：“你什么时候走？”
“我？明天早上。”
“好，一起订票，我跟你一块去。”
-
第二天一早，程栀和周格森抵达贵州片场。
周格森把行李放在保姆车的后备箱里，和跟着许璨拍摄的助理打了个电话，带着程栀去找人。
六月份的贵州气温还不高，昨夜应当是下了雨，脚下的草地带着清新的水珠，打湿了程栀的丝袜。
穿黑色锦衣的许璨正和几个演员在半山坡排练，平地上，剧组的工作人员正在准备下一场的拍摄，场务拍着鼓风机和人抽烟调笑。
正和许璨对台词的赵华烨看到正走过来的周格森和程栀，热情招手：“周哥！程总！”
许璨闻声从剧本里抬起头，视线从左往右扫了半圈，才和程栀的目光对上。
程栀清晰地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动，但只是片刻，他又低下了头，眼神盯着手里剧本不动了。
这部剧虽然是丝慕影视投资的，但除了主演，其他几个配角程栀还认不太全，可这完全不妨碍他们对丝慕总裁的热情，听到赵华烨的一声招呼，他们一窝蜂地朝程栀扑了过来，争相开刷存在感。
导演赵建英叼着根烟迎上来，“程总来之前怎么不说一声？我好准备准备啊。”
程栀道：“有事出差经过这里，顺路来看看，也不想打扰你们。”
她说着话，眼神似有若无地扫过站在山坡上“遗世独立”的许璨，周格森连忙招呼：“小璨——快过来，程总来探班了。”
许璨没动，好像没听到一般。
周格森尴尬笑笑，“没听见，我过去叫他。”
“不用了，让他好好排练吧。”她脸上依旧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对围在她身边的演员们说：“你们也快去排练吧。”转头又问赵建英：“今天拍到几点？收工早的话，我请客吃晚饭。”
赵建英哈哈大笑，“程总都发话，那当然得早了！你们今天都加把劲儿，争取一条过，那我们晚上七点准时收工！”
程栀和周格森在平地上休息了一会儿，剧组开拍了。
正在拍摄的是，男主和男二在护送公主远嫁的路上遇到了刺客，杀戮逃亡的一段。
许璨身穿黑色劲衣，配两把短剑，身姿挺拔，面容冷峻地牵着一匹黑色骏马的缰绳，和赵华烨短暂交谈了两句便利落地翻身上马，刺客们准备待发，各部门迅速就位，剧务打板。
护卫队慢悠悠在平地上前进着，饰演男主的赵华烨时不时凑近轿子里尊贵的公主，悄悄密语，黑色骏马上的沉默少年突然警戒地朝远处眺望，抬了抬手，后面的队伍停下来。
“雁追，怎么了？”
片场内外所有人都盯着“沈雁追”，程栀目不斜视看着他，只见他从背后抽出一支箭来，微抬手臂，拉弓放箭。利箭瞬时破空而去，藏匿在山头的刺客被射中摔下，人群和马匹都开始躁动，黑衣蒙面的刺客从四面八方一拥而上。
混沌的打斗让程栀看的眼睛发花，他们策马奔驰远去，在程栀眼里变成一个个黑点，只能依稀听到凌乱马蹄和配角的惨叫。
不一会儿，片场也跟着吵闹起来，呜呜泱泱一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紧接着赵华烨嘹亮的声音传了过来——
“许璨坠马了！”
周格森登时一惊，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坐在他旁边的程栀已经踩着高跟鞋顺着陡坡滑了下去，朝人群疾跑。
周格森和蹲在远处吸烟的场务面面相觑了一眼，赶忙跟上去，俩人急忙忙一迈脚直接在斜坡处栽个大跟头，滚着摔到了平地上。
片场的工作人员围了一大圈，圈中心是一条腿屈膝坐在地上的许璨，他身边还有一个体型微胖的圆脸女演员，是饰演公主的小配角。
跟组的随行医生拿着担架来了，检查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皮外伤，许璨躲开医生到处检查的手，低声说：“我没事，没伤到骨头，就是头有点晕。”
赵建英吓了一跳，道：“那得去检查一下，万一摔出脑出血，脑震荡怎么办？快快快，把他抬到担架上去，联系医院，过去拍个片。”
赵建英嗓门很大，程栀听到几个字眼，心里着急却被人群挡着，看不到人也听不到声音。
赵建英一声令下，外面有几个人跑去安排医院。程栀得以走近了些，终于听到许璨的声音：“真的没事，我坐一会儿就好，不用耽误拍摄。”
她从攒动的人头缝隙里看到那“公主”妆发凌乱，哭得一脸鼻涕，身上却干干净净，蹲在地上握着他的胳膊一个劲儿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要不是为了护住我，你也不会摔下来，都是我的错……”
赵华烨出了一头大汗，急道：“你别握着他了，你手劲儿那么大，本来好好的也要被你握骨折了！”
等周格森一瘸一拐过来的时候，程栀正外走，周格森望着里三圈外三圈的人，正要问问程栀什么情况，结果扭头一看差点吓得厥过去，程总眉头紧蹙，一脸寒霜，阴沉得像是要杀|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尽力了，明天再双更补一章。
第42章
为了不耽误拍摄进度, 许璨坚持拍完了这场戏, 趁着午饭时间才被火急火燎的周格森送去附近的医院检查。
检查结果只是轻微脑震荡。周格森松了口气, 这在坠马事故的案例中已经算很幸运了。
当时他为了护住那个女配角, 抱着她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大腿和后背有大片的淤青，医生开了一瓶活血祛瘀的药酒嘱咐他回去最好让人按摩一下。
周格森取了药, 拿着药瓶看了看：“今天晚上收工早，回去我给你按摩一下。”
许璨：“……不用了。”说罢，往医院门口走。
上了车，司机关怀地问了问许璨的情况，周格森摆摆手：“没事，轻微脑震荡，休息一下就好。”
嘴馋的助理在许璨检查的时候跑去超市买了两大袋零食，等周格森和许璨回来拿了两包薯片递过去，“吃吗？非油炸的，热量低。”
许璨摇头，靠在车窗一边, 看起来有些疲倦。
“诶诶，我吃，我快饿死了。”周格森两手一抓, 把两袋薯片抱进怀里，嘴里嘎吱嘎吱嚼着含糊不清地对许璨说：“你不饿吗？要不要在附近吃个饭再回去？”
“不饿。”许璨闭目靠在椅背上，因为轻微脑震荡，他还有点晕眩恶心, 一点胃口都没有。
司机放了流行音乐，一路疾驰。
周格森找纸巾擦了擦手，看着许璨嘴唇动了动，又拿擦过手的纸巾擦了擦嘴，正措辞的时候，许璨问道：“她怎么来了？”
他声音沙哑，语气平淡，让人听不出情绪。
她？周格森反应了两秒，答道：“我回上海帮你收拾东西的时候刚好在你家门口遇到了程总，她听说剧组来了贵州拍戏，所以跟我一块来看看。”
许璨听后没什么反应，眼神倦怠地看向窗外，没一会儿就靠着椅背睡了过去。
周格森看他眼底遮不住的两抹青，低声让司机开慢一点。
其实如果不是许璨最近的状态太过糟糕，严重影响到健康，周格森是决计不会在程栀面前提许璨的。他带着许璨出道，这几年和许璨相处的时间比和他老婆都长，当然真心希望许璨能幸福。而程栀，她是一个好上司，却不是什么良配，在周格森眼里，他们两个越早分手越好。
当他在许璨家门口看到程栀时，心中暗自惊讶的，原以为是风流花心的程总玩腻了小明星拍拍屁股甩人，但当他提及许璨的健康状况时，程栀明显也是担忧的，否则怎么会丢下工作和他一起来贵州探班呢？
一行人抵达片场，其他人下车，许璨在车上换衣服，周格森站在车旁边点了根烟，眯着眼望见远处几个蹲在半山坡吃盒饭的工作人员。
车门被拉开，走出来一个黑色锦衣的俊俏少年。
周格森道：“先吃饭吧，下午还有打戏是么？”
许璨低头整理着袖子，“嗯”了一声，又摇头：“没胃口，不想吃。”
周格森眉头皱起一个大疙瘩，简直糟心的不得了，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条助理给他的巧克力，“那必须把吃了这个。”
许璨把巧克力接了过来，拆开包装咬了一小口然后握在手里往片场走。
剧组里正在吃午饭的工作人员看到许璨连忙打招呼，问许璨的检查结果，听说只是轻微脑震荡都松下一口气了。
许璨是主演之一，真要是出点什么事，剧组也要头疼了。
许璨沿着山坡的小径往里走，望见一道紫色倩影站在剧组临时搭建的棚屋下，和赵华烨等一干演员聊天。
不知道赵华烨说了什么，逗得她笑颜逐开，笑得那么开心。
赵华烨正绘声绘色讲着他刚来贵州片场时的趣事，他是个很会讲故事的人，再加上夸张的肢体动作和表情很轻易就能逗得人哈哈大笑，所以剧组上下都很喜欢他。几个不知名配角一开始站得比较远，不太敢参与进来，但看赵华烨和程栀交谈的气氛实在太好了，于是大着胆子结伴凑了过来，围坐成一圈听赵华烨的“单口相声”。
程栀虽然脸上带着笑，但时不时就朝出口望两眼，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程姐！程姐？晚上你请我们吃什么呀？”赵华烨兴许是说累了，抬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问起了晚餐。
程栀笑了笑，问身边围了一圈的艺人们，“你们想吃什么？”
赵华烨做小学生举手状，抢先高呼：“烧烤！烧烤！”
“啊——许璨！许璨回来了！”一直站在角落不吭声的胖“公主”突然蹦起来，捧着脸朝程栀背后的山坡尖叫。
程栀回头，与他遥遥相对。
他穿单薄黑衣，长身玉立站在半山坡上，潮湿微凉的山风从他身后吹拂而来，吹动他的衣角和漆黑发丝。
程栀的脚步动了动，而此时“公主”已经小跑到他身边，神色焦急地询问，许璨一开始视线，垂眸和她说话。
她又站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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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程栀跟周格森以及赵华烨的助理去超市采购烧烤的食材和工具。
推着购物车走进超市时，程栀才发觉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来过超市了，上一次来超市大概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了。
当时许璨为了做一道梭子蟹炒年糕，大晚上拉着程栀跑去超市，最后不仅买了梭子蟹还买了不少冈|本003，程栀甚至怀疑许璨这一趟的真实目的并不是来买蟹的。
采购的东西装满了两辆车，等上车准备出发时，赵华烨突然打电话给助理要她捎带点东西，助理只好下车又去跑一趟。
周格森坐在驾驶位，听程栀交代万鹰工作上的事，末了又让万鹰帮她定明早回沪的机票。
等程栀挂了电话，周格森从后视镜看程栀一眼，道：“程总，您这么着急就走吗？”
“公司还有事。”程栀低头拿手机打字，不一会儿赵华烨的助理急忙上了车，气喘吁吁向程栀道歉，”不好意思啊，超市人有点多，一直在排队。”
“没关系。”程栀朝女孩儿笑了笑，车子启动，返回片场。
大概因为烧烤的鼓舞，今天演员们的状态非常好，NG的次数明显下降，赵建英喊完收工后开玩笑般地感慨：“要是程总经常来这么一趟，《孤星》准能提前杀青了。”
收工之后，有的赶去卸妆有的直接坐到凳子上帮忙烧炭生火，串蔬菜。
程栀来时只带了一套换洗衣物和一双搭配衣服的高跟鞋，踩在土地上走路有些不方便，饰演女主角的演员找来一双平底鞋布鞋，热情地问她要不要换上。
换了鞋子，女演员就势坐在程栀旁边，循着话题找程栀搭话。
赵华烨早早卸了妆，等许璨擦完脸就揽住他的肩膀，带着许璨往外走，“快走快走，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许璨把他的胳膊拿开，“我不想吃，要回去睡觉了。”
赵华烨不敢置信道：“烧烤你还不想吃？不行不行，不想吃也要去闻闻味儿，闻着闻着自然就想吃了。”
“头晕，吃不下。”
赵华烨恍然大悟，道：“那好吧，你先休息吧，我去帮程姐烤肉了，烤好给你送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