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雾和楼骁都没有父母,可以自愿成婚,但天地总归要拜。
没个章程,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
在李知尧闭上眼睛后,朝雾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没事可做,只晃着身子发呆。
车厢里安静下来,什么声响也没有。
李知尧靠在车厢壁上闭眼歇了会,片刻后睁开眼睛来,便就懒懒地盯着朝雾看。
目光直接得不加任何掩饰,在她脸上寸寸扫过。
看到她脸上未施粉黛,皮肤却细嫩光滑得像剥了壳的鸡蛋。双眉不画而黑,睫毛细密又纤长,双瞳剪水。
细摹着往下,顺着鼻尖落到唇上。
粉嫩的嘴唇水水润润,微启微抿间撩得人心里发痒。
看一会,李知尧忽勾了下嘴角,突然伸手过去拉朝雾,一把把她拉进自己怀里。不管朝雾被吓了一跳慌了神色,直接把她困在怀里让她脱身不得,另只手摸了身旁的胭脂膏在手里。
他锁着朝雾,把胭脂盒送到她面前,对她说:“擦给我看。”
朝雾本就讨厌他排斥他,最不愿和他挨得过近。被他这样困在怀里,与他贴近,她只巴不得立马躲开。可偏偏手脚都不顶用,敌不上他一根小手指的力气。
于是蹙紧了眉,用胳膊抵开李知尧的胸膛,“你先放开我。”
李知尧目光微微冷下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朝雾本能地怕他,怕他冷下脸来满身杀气的模样。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当着她的面一剑就刺穿了山匪的咽喉,只差一点就把她也一并刺死了。
想起留云山上的那一幕,想起一滩一滩的鲜血,朝雾忍不住要发抖。
她没敢再挣扎,收起对李知尧所有排斥情绪,抬手接下胭脂盒。
朝雾轻轻把胭脂盒打开,在李知尧的视线逼迫下,食指轻轻沾上一点胭脂膏,抹到嘴唇上。
一下一下抹开的时候,她压着心慌迎上李知尧的目光,与他对视。
更确切地说,是对峙。
她怕他,但依然不愿甘心屈服。
李知尧便这样看着她抹,抹完了嘴唇,再抹脸颊。
明明是该抹出个可人桃花面的,朝雾却硬生生把自己抹成了戏台上的丑角儿,脸蛋红得像猴屁股。
李知尧的目光愈发冷起来,知道朝雾是在恶心他。
她不愿取悦他,哪怕只是抹个胭脂。
抹好了,朝雾把胭脂盒盖好。
再看向李知尧,她笑一下问:“好看吗?”
好看个蛋,再美的人也经不住这样毁。
李知尧全然没了兴致,嫌恶地一把推开她,忍着想杀人的冲动,压着要炸开般的暴怒闭上眼睛。
朝雾知道的,李知尧不过就是贪她个美色。大概是近来闲得发慌,才没直接绑了她要了便是。别说要她的身子,他便是要她的命,那也就是动一动手指的事。
朝雾一直在激怒他和顺从他之间来回徘徊,又怕他又厌恶他又不愿放弃自己。
当然,她肚子里的小生命也让她不能放弃自己。
对于肚子里有孩子这件事,她不敢主动对李知尧说。
见识了李知尧的无耻和毫无底线,她不觉得李知尧会因为她怀了身子就放过她,只怕他还会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利,她不敢冒险。
朝雾在李知尧对面坐好,随着车厢轻晃两下身子。
她刚放下胭脂盒,便有一块帕子落在了她裙面上。
李知尧扔过来的,什么意思很明显。
朝雾捡起来擦脸上的胭脂,再次默声下来。
马车摇摇晃晃出了城门,直奔城郊而去。
柳州城郊园林多,最是踏春好去处。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好忙,更新很短小,躺平挨打_(:::з」∠)_
感谢静静地小仙女投了一颗手榴弹,感谢青豆小仙女扔了一颗地雷,真的感谢大家爱大家(づ ̄3 ̄)づ
第20章
柳州地处偏南,春时景色最好,烟柳如雾。
而城郊能玩的去处也不尽是些园林,香火盛的道观庙宇,也是人踏春爱去的地方。携手并肩逛了半山景致,顺着手儿的,也能上柱香求份平安。
李知尧没有带朝雾往道观寺庙那些地方去,直接去了苍翠亭。园中景致甚好,假山假石随步变换,花开满院。最别致的,是园中有一面水清如镜的苍波湖。
春日出游,三五成群,做的不过都是看花赏景,吟诗作对亦或湖面泛舟这些事儿。
眼过这些美景,朝雾的兴致并不高,因着身边一同游园赏春的人不对,也因她还在惦记着那个对的人。不知道楼骁到底见了什么人,为什么昨晚没回去。
李知尧本来就不爱做这些文人爱做的事,酸唧唧的,对着这些花儿朵儿水儿燕儿,高不高兴就来一首。他没诗情,并不觉得这些景致有什么可歌可颂的地方。
原是逼着朝雾来的,现在看她一路心不在焉,只怕所有的神儿都跑她相公那去了,他更是觉得气胀。于是一把捏了朝雾的手腕,和她说话,“想谁呢?”
来往人不多,但也并不很少。
朝雾下意识便要把手腕从他手心抽出来,恼了脸色与他说:“这是在外头,来来往往的全是人,请您稳重些。”
李知尧转头往四周看看,确实有人在瞧他们。突然就有趣儿了,他直接下滑把朝雾的手握进手里,捏起来恶意揉两下,笑着看她,“都跟我出来了,还装什么贞洁烈女?”
朝雾的脸一下子就气红了,却又知道拿他没法儿。
若是在这闹起来,不知他还要做什么。
她微抿嘴唇,忍下了。
忍得双眼都泛红,像被惹急了要跳起来咬人的兔子。
李知尧抬起手在她眼角蹭了蹭,一副“温柔”模样,“别哭,不好看。”
朝雾忍着情绪,“你会遭报应的。”
李知尧还是笑,“是么?”
朝雾仰头盯着他,“我会日日为你‘祈福’。”
李知尧才不信这些,他刀下那么多亡魂,若桩桩件件都有报应,他早该死个千回万回了。
这个世界,弱者无处说理。
李知尧没与朝雾动气,目光从她脸上飘起,忽看到不远处半空升起几个风筝。
他二话不说,拉着朝雾就往那处去了。
寂影拿了一面纸糊的风筝来,拖着长长的尾巴。
李知尧松开朝雾的手,支使她,“放风筝去。”
朝雾听得出他出口这语气,不是叫她去放风筝玩,而是故意拿她耍乐子,让她放风筝给他看着玩。而事实也是,她并不会放风筝。
风筝拉在她手里,只爱往地上栽,导致她洋相百出,十分艰难。
李知尧看她这个模样,自然高兴。
而朝雾现在虽然还没显怀,但也跑不了多少,她原没怀身子那会就不大能跑。
累得嘘嘘喘气后,她便说什么也不放了。
好在李知尧没继续逼迫她,示意寂影过去。
寂影从她手里接过风筝,很轻松就把这纸鸢送上了天。
风筝飞稳后,寂影拉着线到她面前。
朝雾明白他的意思,伸手去接他手里的线。
但因为累得很,气还没喘匀,在寂影松手后,朝雾并没能把风筝线捏稳。
线绳突然脱了手,往上飘去。
朝雾慌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忽有一只手抓住了风筝线,把它再次送到她手里的同时,还从背后圈住了她。
像有情人之间最自然的暧昧。
朝雾握住了风筝线,手背上覆着李知尧的手。
他的手很大,衬得她的手娇小又细嫩。
后背贴着他的胸膛,像靠在他怀里。
朝雾下意识往前避开些,要从他怀里出来。
李知尧握紧了她的手,困着她的身体不让她动,仰头看着天上的纸鸢,在她耳边说话:“一起放。”
朝雾哪里想和他一起放,只不过知道反抗无用,只怕还会引起更多不必要的麻烦,便依了。
她也仰头看半空的风筝,难得主动与李知尧说话,虽也带着些讥讽,“大夏的摄政王,这么闲么?”
朝中的事一概不管,跑到柳州来,拿她耍乐子。
不知道折腾她到什么时候才肯罢手。
李知尧回答她,“确实闲。”
朝雾顺话问:“举国上下大小要事都归你管,怎么会闲?”
李知尧不愿多说,只道:“放风筝。”
朝雾用余光往后瞥他一眼,不再说话了。
风筝放一阵后也便没趣了,李知尧又带朝雾去游湖泛舟。
朝雾想早些回去,李知尧并不让她如愿。
坐在小舟上,他看着她问:“想你相公了?”
朝雾无心赏湖景,直接道:“一直在想。”
李知尧笑一下,“他抱着其他女人睡觉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在想你。”
朝雾盯着他,气得脸红,不再说话。
李知尧很喜欢看她这副气得想杀了他却只能忍的模样,越高傲越不屈,他越想看她忍辱含恨的样子。总有一天,她会甘愿伺候他。
小舟是寂影在划,划到沿岸一隐蔽处,三面围山,坡上花枝落水,他忽停了桨。
然后不等朝雾反应,他一个跃身便走了。
这样的地方,留了朝雾和李知尧两个人。
朝雾自然心慌,起身问李知尧:“怎么不走了?”
李知尧坐着仰头看她,“这儿挺好,多赏一赏。”
朝雾低头看他,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没等她再说出话来,李知尧扯了她的袖子,一把把她拽坐下来。
小舟在水中摇摆几下,荡起细细水波纹。
朝雾扑在李知尧怀里,挣扎几下要起来,又被他扯着扑下去。
她不徒劳了,仰头看他,“你想干嘛?”
李知尧一副很放松的样子,“光天化日之下,无耻下流的人还能干嘛?倒是你……”
说着握过她的腰身把她抱进怀里,逼视她,“你能干嘛?”
朝雾尽量让自己不要慌,“你不要逼我。”
李知尧笑着,用手指划过她脸颊,“逼你又怎么样?你是想投湖,还是打算把人叫过来?投湖我可以帮你,倘或把人叫了来,刚好碰上了你的邻舍,他们看到这一幕,不知会怎么想?”
朝雾紧着呼吸,眼尾扫红,目光屈辱含恨。
李知尧捏过她的脸,看着她眼中的怨毒,“你还没有跟你相公说过我吧?假如再叫你相公知道了,不知道他会杀了你还是休了你,或者,情深意重地来找我拼命。可让你说,你相公找我拼命,是我死,还是他死?”
朝雾与他对视,最终还是慢慢软了目光。
她身子也不自禁颤起来,声音低低道:“不要让他知道。”
李知尧松开她的脸,“看来你喜欢共侍二夫。”
说完落到她耳边,“我不逼你……”
“亲我。”
朝雾几乎要忍不住眼眶里的眼泪,心里的屈辱绞着她的心脏。
如果诅咒能成真,她想咒他死。
李知尧等了她片刻,似乎是没了耐心。
朝雾看出他要撂开她起身,心一横眼一闭,抬手圈上他的脖子,亲上他的嘴唇。
嘴唇上有冰凉的触感,仿佛她的血都是冷的。
但柔软是真的,真实到让人沉溺。
而李知尧却装着没受诱惑,等朝雾亲完了放开他,他面上是一副坐怀不乱的圣者模样。
他掩饰心中澎湃,轻嘲开口:“你相公就教了你这些?”
她明显很生涩,并不精通这些事。
既然没教好,他就代劳了。
于是又低声一句:“我教你。”
说完亲上朝雾嘴唇,锁紧她的腰身。
风过山坡吹乱落水花枝,神经愉悦得像染了香,在心底曳开大片花朵。
第21章
马车停在三斤巷,春日傍晚的软风吹动前楣一角挑起的西瓜灯。
日头早落了山,巷子里暮色沉沉。
朝雾从马车上下来,沿着巷子往一头走。
她也怕人瞧见,一路把头低着。
她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她是被逼的,但这世道对女人总是格外刻薄。眼下她在外人眼里是楼骁的妻子,倘或叫人瞧见她常从别人的马车上下来,那话便难听了。
头埋得有些深,朝雾眼里瞧不见别的,只看得到被鞋尖儿踢起又落下的裙面,落脚无意踢开的小石子儿。
手指紧紧捏在一起,手心攥着胭脂盒。
她想,楼骁不知回来了没有。
到家开了门进屋瞧,发现他还是没有回来。
一天一夜过去了,她心里越发担心惦记楼骁,但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找他去,便只能在家等着。
在房里点上灯,朝雾把李知尧硬塞了给她的胭脂收到箱子底下。
她原想直接扔了的,但想想兴许还能有用,便收着了。
这东西不能让楼骁瞧见,免得再横生什么枝节,所以只能先收起来。
等她用完,再拿去扔了不迟。
收好胭脂后,为了让自己静下心,朝雾还是拿起了针线来做。
就近坐在油灯底下,一针一针地纳鞋底。
灯苗散出来的暖光照着她的脸,在她脸上蒙上一层柔光,让她越发美得像个遗落凡尘的仙子。
针线做了约莫半个时辰,忽听得院门响动。
朝雾心头一动,把手里的鞋底锥子放回笸箩里,起身便往外面去。
借着院中霜白色的月光,瞧见进门的果然是楼骁。
朝雾心里生喜,迎到院子里,“你回来了。”
楼骁面上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捏过朝雾的手,与她说:“叫你担心了,原该早回来与你说一声。我昨天追的那小偷,结了三五个人是一伙的,身手都不错,刚巧我又遇上个熟人,她为我受了不轻的伤,不好丢下,只能先送去医治,便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