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瓯锁娇——舒书书
时间:2020-02-29 09:20:54

  朝雾听完楼骁的话,自然想起李知尧今天对她说的那些龌龊言辞。她不用考虑做什么选择,她自始至终相信楼骁,拉着他进屋,“进屋说,吃了饭没有?”
  楼骁随在她后面进屋,“她刚醒来,喂了她一些吃的,我也随意吃了些。”
  吃了就不必再费心做了。
  两人进屋坐下,都是见到了彼此心安心暖的模样。
  楼骁原还准备了被朝雾盘问,现在看她这又软又乖巧的样子,只觉得她也太过温柔懂事了,只好自己先开口问:“我把你一个人丢大街上,一天一夜没回来,你都不生气,也不好奇我碰上了什么人?”
  其实是好奇的,不过并不生气。
  朝雾看着他,软声问:“碰上了什么人?”
  楼骁被她这模样惹得笑出来,捏一捏她软嫩细滑的手,“一个老相识,总之我心在你这,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还有,以后若再遇上这种事,你不必担心我的安危,没人伤得了我。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不可能有事。”
  朝雾盯着他的眼睛,“你究竟有多厉害?”
  楼骁清一下嗓子装模作样起来,“很厉害,天下第一。”
  朝雾被他逗得笑起来,“吹牛。”
  楼骁来劲了,“你若不信,去江湖上打听打听我的名号,便知我有没有吹牛了。”
  朝雾信了他了,“你江湖名号是什么?”
  楼骁张嘴没说出话来,顿一会道:“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不说也罢。和你在一起,我就是楼骁。江湖上无人知道我真名,退了便是退了。”
  朝雾看他不大想说,也便没再问。
  楼骁还记着她要离开柳州的事,又与她打商量,“我那个老相识伤得有些重,等她伤养得好些,我们再准备搬家,可不可以?”
  朝雾也没打算说走就走,她不是在等心情,她是在等机会。
  近期内怕是没什么能走的机会,朝雾自然点头,“不是什么着急的事儿。”
  楼骁把朝雾的另一只手也捏起来握在手里,认认真真看着她,“等换了地方,我一定给你裁一身漂亮的红衣裳,和你把天地给拜了。即便没有父母亲朋,我也要给你正正经经的名分,不会让你稀里糊涂地跟着我。”
  朝雾突然就被他感动到了,片刻后湿着眼眶子应了声,“好。”
  ***
  楼骁潇洒不羁惯了,自己并不是个凡事都讲规矩礼数的人,更多时候做事都是随心所欲。但她知道朝雾和他不一样,他愿意为她变得像君子一些。
  没解决名分上的事,自然也就不去同床共枕。
  晚上睡觉,两人还是睡的两个屋。
  屋子里安静下来,偶尔能听到耗子啃柜角的声音。
  因为陪了李知尧半天,并被他逼着亲了他,朝雾心里结着疙瘩,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她并不想去想李知尧那个无耻之人,可脑子不受自己控制。
  她甚至会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在拖累楼骁。
  若不是她,楼骁现在还过着仗剑走天涯的生活。
  身手好本事大,不惧任何人。
  他可以活得极其潇洒快活,不用像现在这样陪她窝在这一方小天地里,更不会被她连累,被李知尧这样的人盯上。
  想的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
  想到最后的最后,朝雾还是给自己鼓了劲,告诉自己不能被压倒,不能退缩,要拼尽全力守护自己现在仅拥有的这些。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现在只有孩子和楼骁。
  抱着这样的信念躺着到睡着,早上起来,精气神格外的好。
  楼骁与她一同做饭吃早饭,满院温馨。
  吃完饭,楼骁在家陪了朝雾半日。
  过了午时,他与朝雾打了招呼,出去看他那位受伤的老相识去了。
  朝雾看出楼骁不想让她认识他的老相识,不想她知晓并参与他的过去,大约只想和她重新开始,让她参与他新的人生,她也便没多说什么。
  她自己在家里呆了一天,晚上等楼骁回来吃饭。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都是如此,楼骁每天都要出去半日。
  这样两日后,朝雾在楼骁晌午走后,拿出了压在箱底的胭脂膏子。她给自己换上了箱子里那套最好的绸缎衣裳,精心绾了发髻,并擦了胭脂,出门去了布溪街。
  她是一路避着人走的,找到李知尧在柳州所居的宅子,站在门上让看门的下人往里通传一声。
  两个看门的家丁问了朝雾名字,并不往里通传,直接就领了她进去。
  领她到上房,与她说:“王爷在里面。”
  朝雾进去了也才知道,李知尧现居的这处私宅,各处也都有看守的侍卫,气氛十分森严。
  她站在上房门外站了好片刻,才再度收整好情绪,抬步进屋里去。
  走起来步子慢而小,是最端庄窈窕的模样。
  李知尧坐在屋里的罗汉床上,早被小厮跑来通传过了。对于朝雾会主动来找他,他多少有些意外。当然,也就十分想看看她到底是为什么来的。
  他等着朝雾进屋,视线懒懒地落在门边。
  一片曳成了荷叶边的素色裙摆先越过门槛儿,裙下是一只同样素色的鞋。
  等朝雾整个人进来,李知尧目光懒懒往上抬,越抬其中的懒意便越少。一直抬到下巴嘴唇鼻尖眉眼,他眼底已不自禁亮起了细细碎光,直直定在了朝雾脸上。
  他没有见过朝雾这样,穿着布料精细剪裁别致的衣裳,腰身纤细,身段婀娜如柳。脸蛋不施粉也白如凝脂,嘴唇上擦了胭脂,脸蛋粉润得像郊外初开带露的桃花。
  她进门后欠了欠身子,颔首敛目向他行礼:“给王爷请安。”
  李知尧定着目光又看她一阵,方才出声:“过来。”
 
 
第22章 
  朝雾直起身子,颔首敛目走过雕花落地罩,直走到李知尧面前。
  距离罗汉榻隔了两步,站着不再动。
  李知尧端起手边小几上的茶杯,捏起杯盖拨两下浮沫,喝了口茶又放下。
  他再看向朝雾,客气道:“坐。”
  朝雾目光稍稍抬了下,往他下手的圈椅上坐了。
  到底还是忐忑,看起来拘得很。
  李知尧看着她的侧脸,转一下拇指上的象牙扳指,故意拿她调-笑,“两日不见,想我了?”
  朝雾低眉坐着,目光轻晃,抿唇点了下头,“嗯。”
  原本就不是问的真心话,他俩之间有什么真心话?原想着她又该气恼起来的,竟没想到这么爽快便应了。应的那一下,竟还有些羞怯,像真的一样。
  李知尧捏着扳指的手僵一下,很快又转起来。
  他自顾笑一下,把手递过去到朝雾面前。
  朝雾看着他的掌心,他的手掌很大,掌心有常年骑马射箭舞刀弄枪留下的老茧。片刻后,咬了咬嘴唇,抬起手搭到他的手上。
  李知尧使力一拉,轻轻松松把朝雾拉进自己怀里。
  他似乎很喜欢把她抱在怀里困着,像困一只时而会亮亮爪子的小猫。
  把她拉在了怀里抱着,他在她耳边低声道:“想我什么?亲起来比你相公舒服?”
  朝雾没有习惯他的下流,她也知道他就是在故意折辱她。似乎用这些话羞辱她,会让他得到很大的快感。
  既来了,便只好忍着。
  忍着愤恼忍着恶心厌恶,任他抱着,对他说:“回去后我与他大吵了一架,他把我丢在大街上,一天一夜没回家,确实是与别的女人在一起。他既如此对我,我又何苦为他这样撑着?”
  李知尧听不出她话里的真假,但他知道,这个女人绝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绵软无害。他捏起她的手来,放在手心把玩,接话道:“伤心了?”
  朝雾“嗯”一声,似要落下泪来,仿佛攒了一肚子的委屈。
  看着是要忍着,眼泪却刷刷落下来。
  李知尧不知她是真是假,却忍不住被她情绪带着走,伸手扯出她掖在袖袋里的帕子,为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温声问她:“在他那处受了委屈,来我这里诉苦,你拿我当什么?”
  他堂堂大夏摄政王,人人见而怕之,这会儿好像竟成她这个小娘子的野男人了。
  不能拥有姓名,只能背着她夫君给她擦擦眼泪。
  朝雾接下他手里的帕子,吸一下鼻子道:“不止吵了架,他还打了我一巴掌,脸上的印子今日才消干净。这两日我想了许多,王爷看上我原是我的福分,我不该拒您于千里之外。可我如果开始就不拒您,见着您这高枝儿就要攀,那我也不配得王爷您的宠爱。”
  李知尧看着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演戏,让他全然相信她,这会儿他是做不到的。他继续把玩着她的手,只觉得细软得像面团子,巴不得永远就这么握着。
  朝雾停下擦了会眼泪,越发情真意切,续上又说:“我全想通了,人活一场梦,能叫自己活得好点为什么要拒绝呢?我相公一事无成,平日连铺子里最便宜的胭脂膏子也买不起,也就能给我个正妻的名头。妻又如何妾又如何,我若是跟了王爷,比那些寻常小妾又不知尊贵多少,且每日再不用愁银子。我也爱那些花儿粉儿的,也喜欢金银首饰漂亮衣裳,只是……全买不起罢了……”
  李知尧都仔细听了,面上不露什么,只道:“你便回去收拾收拾,明日我就让寂影去接你,以后你住我这。过两日回京,我带你一道回去。”
  朝雾目光微动,又小着声儿,“倒也不这么急。”
  李知尧松开她的手,“怎么说?”
  朝雾收了收委屈又可怜的模样,微微转头看一眼李知尧,再转回头来,“我好歹与我相公夫妻一场,不能善始善终,我这心里便拧着个结。您宽裕我一些时间,等我向我相公讨了休书,再清清白白跟着王爷。”
  李知尧盯着朝雾,“他叫你这么伤心,你还要善始善终?不过一份休书,我帮你讨来便是。”
  朝雾摇摇头,“我和他如今还是正经夫妻,王爷出面怎么好?叫别人嚼了舌根子,说您强抢民妇,岂不是坏了您的名声?我也不想叫他知道我和你的事,免得再给您招些不必要的麻烦。我与他夫妻缘分尽了,好好地讨封休书,我再跟您回京城,岂不都好?”
  “便是再有人背后嚼舌根子要骂,也是骂我攀权附贵,勾引了您,拣着高枝儿就飞了,说不到您的头上……”
  李知尧确实觉得样样都好,周全到他有些不相信。
  他把朝雾再往怀里抱抱,笑着道:“便依你。”
  朝雾在心底松了口气,任他抱紧。
  拼命压着心里本能的排斥,她软软开口:“话说完了,我心里也好受多了,王爷若是没什么事,我这就先回去,想想怎么讨那封休书。”
  李知尧并不松手,从后侧看着朝雾,“时间还早,急什么?打扮了这一身过来,说了话便走,你觉得合适么?今晚我要是想你想的睡不着,怎么是好?”
  朝雾把头低着,“王爷,我不想太过随便,您等我讨了休书。”
  李知尧笑一下,落下个羽毛般的吻在她后颈,“那还一样,亲了我便让你走。”
  朝雾手指蜷在一起,渐渐收紧,攥得裙面也起了褶子。
  而后手指一点一点松开,她闭了眼回过头去,亲上李知尧的嘴唇。
  李知尧并不做回应,就那么看着她亲他。
  气息实在虚了,他才握上她的腰让她直接转身对着自己。
  他控制好气息,看了眼朝雾,动作温柔地拨开她额前碎发。碎发全拨到了耳后,他顺势托住朝雾的后脑,低头附到她耳边,用说情话般的语气道:“不要在我眼皮子底下耍什么花样,如果让我发现你在骗我,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你最好是心里明白……”
  说完慢慢抬起头来,笑意“温柔”地看着朝雾。
  朝雾听着这话,只觉得一字一句都寒进了她心里,冷得她直想发抖。迎着李知尧冰冷的眼神,在忍不住要露怯的时候,她闭上眼睛直接又堵住了李知尧的嘴,彻底打乱他的注意力。
  作者有话要说:二个更吧~
 
 
第23章 
  朝雾从李知尧的上房出来的时候,外头已经变了天。
  头顶灰蒙蒙的一片,眼见着便要落下雨来。
  朝雾穿过几个月洞门,走到垂花门,寂影已经备好马车等着她了。
  见她来了,放下踏脚凳让她上车,拉着她出大门去。
  朝雾到柳州时日不长,平日里又不常出门,因对城里街巷路桥都不大熟。她坐在马车里任寂影赶车送她回家,知道他会在三斤巷放她下来。
  或许是要下雨的缘故,马车里显得异常憋闷。
  走在路上,朝雾不时抬手把车窗帘子挑开些,吸一口窗外的软风。
  忽马车堵在了弯拱桥头,朝雾打开车窗帘子便就多看了看。
  看也不明目张胆,只在窗帘缝里露出一对眼睛。
  目光轻扫间,隐约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朝雾把已经扫过去的目光又移回去,便见桥下路边医馆前有一男一女,男人正扶着步子轻飘不稳的女人往医馆里去。
  男人是楼骁,而女人,朝雾也认识,是柳瑟。
  她一直看着楼骁把柳瑟扶进医馆,才慢慢把车窗帘子放下来。
  此时桥上也不堵了,寂影赶着马车过去。
  朝雾坐在车厢里晃着身子,心里默默想,原来楼骁遇上的,帮他应付了李知尧手下的一伙“小偷”而受了重伤的人,是柳瑟,难怪他绝不口不跟她提自己遇上了哪个老相识。
  她和柳瑟之间有过结,柳瑟要吞她银票把她卖去青楼是一宗,后来通了消息给山匪,让山匪绑了她是一宗。当时楼骁从李知尧的军营里把她救出来,就不愿说是从柳瑟那问出的消息,大约是怕她对柳瑟更加怨念深重。
  再怎么说,楼骁和柳瑟相依为命一块长大,兄妹般的情分不是说没就能没的。
  她是半道插-进来的人,更像从柳瑟手里夺了楼骁。
  眼下柳瑟为楼骁受了重伤,楼骁不可能丢下柳瑟不管。另一方面,楼骁大约又不想她卷进他和柳瑟之间,让关系复杂难缠,所以便直接不想让她和柳瑟再有什么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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