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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尧没有强行让朝雾伺候他,亲得她完全抬不起手再打他了,便抱着她一起睡下了。朝雾不想睡他怀里,挪了枕头和身子往里,和他之间隔开距离。
然等到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又躺回了他怀里,腰间搭着他一只胳膊。
朝雾想掀开被子起身,然刚挪动一下,就被李知尧收进了怀里。他埋首在她发间,闻着她发丝上清香,声音慵懒道:“你儿子还没醒,再睡会。”
朝雾躺着不再动,片刻后低低出声道:“李知尧,你对我怎么样都可以,我这辈子落在你手里,不可能逃得掉了。可我还是想求你,不要伤害顺儿,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如果他出事,我也不会再活着。”
李知尧声音仍然有些懵,“你这是威胁我?”
朝雾淡声道:“算是吧。”
李知尧睁开眼睛,眼前是她乌黑柔亮的头发,“你为什么觉得你能威胁到我?”
朝雾不与他绕弯子,“我想,你是有点喜欢上我了。”
李知尧眸光暗了一下,没再出声。
朝雾侧着身子不动,又道:“即便喜欢的是身体,也是喜欢不是吗?”
李知尧又默片刻,笑了下。他往朝雾耳边附过去,“那我们来玩个游戏,你要是能让我发自内心地高兴,回京城的时候我就答应让你带上你儿子,玩不玩?”
朝雾听了这话愣了下,心里想的是,原来他已经决定了回京城要带上她,只不过并不想带上顺哥儿。
分开她们母子这种事,她是绝不能接受的。顺哥儿还这么小,分开半天她就想得不行,别说要常年分隔两地。
她从来就没真在心里想过让李知尧给顺哥儿当爹,她也不想给顺哥儿找个这样的爹,他不配给顺哥儿当爹。她之前做那么多,不过就是为了让李知尧喜欢顺哥儿多一点再多一点。
妥协让步得多了,他或许会对她们母子俩多点善意。
朝雾不再和他多讲条件,虽然她并不想跟他去京城。眼下看来,她绝不可能说服李知尧让她留在柳州,但她有机会带上顺哥儿一起。
于是她直接问李知尧:“你怎么样才会发自内心地高兴?”
李知尧道:“我也不知道,大约从小到大都没真正地高兴过。”
朝雾不追着问些没用的了,她对李知尧的过去本没兴趣,默声一会,和他确认,“如果你发自内心地高兴了,那你一定要承认,别高兴了也说不高兴。”
李知尧撑起胳膊托着脑袋看她,“本王答应你。”
朝雾往后转转头,看向他的眼睛,随后抬起手伸出小指在他面前,“一言为定。”
李知尧忍不住笑出来,把自己的小指勾到她的手指上,“一言为定。”
朝雾并不觉得有趣,快速地把手指收回来,打算掀开被子起身。结果被子还没掀开,又被李知尧从后面抱住了。他在她耳边落下轻轻一吻,问她:“能不能做?”
朝雾试图躲开他,“不能。”
李知尧还要再说话,忽听到摇篮床里的顺哥儿“哒哒哒”起来了。
朝雾抓着他的手扔开,起身找衣衫往身上套,“哥儿醒了。”
李知尧平躺回床上,深闷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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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雾自从和李知尧做了那个约以后,就认真琢磨起了他的喜好。原来对他是毫无兴趣毫无关心的,现在则从慕青和贺小苏几个人那里了解了一些。
她当然自己不去找慕青贺小苏,是让春景去的。
春景在慕青那里也没打听出过多的东西,因为他们都是后跟的李知尧,对他以前的事了解的也不是很多。他们也只能告诉她,晋王善战,打了多少次胜仗,有什么了不得的战绩。
春景都听不懂,问慕青:“王爷喜欢什么?”
慕青笑着道:“杀人。”
春景吓住了,默默吞口口水。
慕青不与她闹了,只道:“开个玩笑,除了骑马射箭出征打仗,不知道他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春景想来想去,目光扫到慕青腰里的香囊,便问了句:“香囊会喜欢吗?要么荷包、玉络子,我们女孩子家能做的东西也不多,再要么就是吃的喝的了。”
慕青摇摇头,“他怕是不戴这些。”
春景面色难为起来,“这么难的吗?”
而说到香囊,慕青低头看看自己腰里挂的,忽又想到什么,对春景说:“不过他前几天看到我腰里挂这个,倒是问了我一句,是谁给做的。”
春景眨巴下眼睛,“那就是喜欢的意思了?”
慕青思考片刻,“据我们对他的了解,他绝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带香的东西,从来也没见戴过,却不知为什么问了那么一句。”
慕青不知道,春景更不知道了,只道:“我记下了。”
她回去把从慕青那里问到的话全说给朝雾听,连带那香囊的事也说了,说完了道:“夫人,实在没问出什么来,想要让他高兴,只怕是不容易。”
朝雾把春景说过的话在脑子里细细过了一遍,最后冷不丁想起李知尧之前对她说的很突兀的一句话,没有前因后果,他问她:“有没有东西要送给我?”
朝雾很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李知尧有几天没去她院子里,那天晌午到她院子里走了一遭。她当时睡着了,并不知道他去过。
提起那天的事情来,朝雾问春景:“那天晋王过来的时候,你和秋若在外面?”
春景点点头,“我和秋若在廊庑下。”
朝雾面色认真起来,“你给我详细说一下那天的事。”
春景仔细回忆,一边想一边说:“那天晌午吃过饭,夫人你在软榻上看书,我坐在杌子上做针线,后来夫人睡着了,我便放下针线,出去和秋若在廊庑下站了会,王爷就来了。”
朝雾看着春景,顿时有点想通了一件事,于是继续问她:“你那日做的针线,是不是就是送给慕大人的那只香囊?”
春景点点头,“是。”
朝雾再次确认,“你出去的时候放在了软榻前的杌子上?”
春景又点头,“是。”
朝雾知道李知尧那天为什么发疯了,为了进一步证实自己的想法,她继续问下去,“我被晋王到院子里拽走那一天,你是不是给慕大人送了香囊?”
春景回忆了一下,又忙点头,“早上我帮李妈妈给他们送早饭的时候,偷偷给他的。”
朝雾终于确定了下来,那天李知尧突然发疯,根本不是因为她在纸张上写了楼骁。那张纸他应该早就看到了,不可能这时候才发作。
他是那天晌午到了她房里看到了香囊,以为是她做了送给他的,所以他才会突然问那句话。而结果是,他满怀期待地等了数日,香囊却挂到了慕青腰上。
朝雾想,他到底对那个香囊抱了多大的期待,才会忍不住问出来,才会那么生气近乎发疯?
她默默低下头,低声道:“真可怜。”
春景不知道朝雾这话从何说起,迷茫地问一句:“谁可怜?”
朝雾看向她,“想要香囊的人。”
春景还是有点懵,“王爷吗?”
朝雾低眉笑笑,没再说话。
第47章
朝雾低眉细细揣摩李知尧的心思,忽又不自觉想起之前,他自从穿走了那双原本是她给楼骁做的鞋以后,对她的态度就明显好了很多。
忍不住设想,如果这一次,春景的香囊和那双鞋一样,阴差阳错真成了她送给李知尧的东西,那他是不是会对她更加好上许多?而不是突然发疯折腾她?
他到底是多缺这些东西呢?
朝雾知道,他缺的不是这些东西,应该是给他送这些东西的心意。
说到底,他是缺人爱。
朝雾不知道他的从前过往,但对他的身世也略听说过一些。心下推断,想来他从小到大都没得过什么人的爱,也没什么人用心给他做过东西,所以他才会那么在意。
既然他想要香囊,朝雾决定就给他做个香囊。
眼下没探出他有什么别的喜好,唯有之前那个香囊怕是在他心里打成了结。原本他觉得那是送给他的,盼了那么多天,结果现在日日看着挂在慕青腰间,心里必然忍不住气闷。
气闷又说不出来,不是越闷结越大么?
朝雾打算做个新的替掉那个香囊,通过解开这个结,让李知尧心里舒服一点。至于他会不会因为这个迟到的香囊而发自内心地高兴,还得看运气。
朝雾想,如果他能不那么死要面子,一戳痛点就炸,有可能是会高兴的。当然,更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是,他明明心里想要,嘴上却不承认,被人瞧出来了,还要恼羞成怒。
不管是高兴还是恼羞成怒,都赌一把吧。
朝雾已然发现,自己在他身边藏着心思小心翼翼根本没用,她骗不过他的眼睛和感觉,所以不如直接大胆些,便是触怒了他,她也不会觉得委屈。
做好了这样的决定,朝雾先在家找书册研究了一下香料。春景做香囊用的那是最普通的两样料子,而她打算自己买了香料回来调制,弄出个独一无二的香味来。
研究好香料后列了单子,朝雾让春景在家照顾顺哥儿,自己带着秋若出去逛了集市。
到了集市上,在布匹铺子里买了最上等的好料子,摸在手里丝滑亲肤。然后又去买了颜色鲜正质地好的金线彩线,各色棉绳。最后按照自己研究后列下来的单子,买足了各类香料。
置办齐全这些东西后,到家自己画好花样子,之后便是绣花、裁剪、调制香料,编棉绳。
香囊本就是小物件儿,做起来简单,但要做得十分精巧也并不容易。朝雾如今的绣工好了许多,耐着性子一针一线绣好了花样子,又自己调制了许多遍香料,一直调到味道满意才用。
她做香囊并没叫李知尧看到,生怕没了惊喜之意,若是直接恼了他被阻止,那也就做不下去了。所以她一直悄悄儿地做,想着做好了直接拿到他手里,他便是恼了也必舍不得扔。
因为调制香料费了好些时间,又因为绣花绣得格外细致,有点不满意便重来,朝雾的这个香囊便做了好多日。春景一直从旁看着,看完只觉自己做的那个,也不配叫香囊了。
做好的那一日,朝雾把香囊放在袖袋里装着,去李知尧那里服侍他梳洗睡觉。
李知尧近来不常往朝雾房里来,只因为顺哥儿看到他就害怕,不是皱起小脸扁着嘴想哭不敢哭,就是直接“哇哇”大哭。应是那天被他吓着了,一时间还没忘干净。
李知尧不喜欢看人哭哭啼啼,瞧见顺哥儿哭了两回后,就不大过来了。
好在他也没有因为顺哥儿这样的表现而动怒,不知道是在发善心,还是念着和顺哥儿之间的一点“旧情”,又或是真吃了朝雾那早上的以命威胁。
总之他不往顺哥儿身上撒气,朝雾便就放心了。
梳洗好了没有立时睡觉,李知尧在灯下看一封京中来信,信是魏川写来的。朝雾在罗汉榻另边陪他坐着,并不多问他的事,只微微倾身就在灯下,随意翻了翻他的兵书。
李知尧没一会便看完了信上的内容,把信纸折起来塞进信封,不多提。放下信封抬起目光的时候,不经意扫到朝雾身上,然后便就定在她身上没再动。
她什么模样都好看,这时候微微歪着身子在灯下静静翻书,脸上蒙着浅光,更是美得不似人间俗物。明明该是长在天上的人,不知怎么落到了凡间的尘泥里。
朝雾感受到了李知尧的目光,默默把手里的兵书合上,抬起头来看他,忽略他目光里对她美-色的贪恋,与他说话:“排兵布阵也还挺有意思的。”
李知尧目光里多了些别样的意味,看着朝雾,“你能看懂?”
朝雾道:“能看懂一些些。”
李知尧心里顿时生出一点疑惑,又盯了朝雾片刻,开口说:“我查过你的身世,认识楼骁和柳瑟之前是一片空白,你的出生是不是并不差,只不过家里发生了变故?”
朝雾轻抿一丝笑摇头,“都忘了。”
李知尧盯着她,“包括孩子是怎么来的?”
朝雾点头,“嗯。”
李知尧没在她表情里捕捉到说谎的痕迹,默了片刻,没再问下去。再问下去就只能是她和楼骁的事了,他想一想便觉得憋闷异常,别说再听她亲口说。
他没什么想再坐着说的了,起身要往床上去。然不过刚下脚榻走一步,就被随后起身的朝雾拉住了胳膊。
他回头,朝雾对他说:“等一下。”
他不知道等什么,就看着朝雾,真等了一下。
朝雾默默收手探进自己的袖袋里,片刻后从里面拿出个深蓝底色绣金香囊出来。她微倾身拿起李知尧的手,把香囊放进他手掌上,缓声道:“做了好几日呢,料子、绣线和香料都是柳州城里能买到的最好的,花样是我自己画的,然后一针一线绣的,香料也是我自己调制的,调了很久,调了很多遍,调出了最好闻的味儿……”
李知尧没打断她的话,自己目光一直落在香囊上,然后慢慢抬起,落到朝雾的脸上。心房里顿生的酸意折磨得他格外难受,嗓子里似乎还被塞了一小团棉花,都是他所厌恶的感觉。
他压下下意识起来的情绪,片刻后才开口:“讨好我?”
朝雾看向他的眼睛,能看出他压在眼底的波澜,她张了张嘴,“不是……”
“是可怜你”极具刺激性的四个字在嘴边逗留片刻,被朝雾硬生生压下了,她说:“虽然你对我而言不是个好人,甚至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但对于大夏百姓来说,你是个保家卫国除暴安良的好人。我替他们给你献这份心意,希望你以后不用那么羡慕别人……”
李知尧听得出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但仅仅“希望你以后不用那么羡慕别人”这一句就够他受用了。他明明想恼想怒,却怎么也恼不起来怒不起来。
他定着身形和目光又看了朝雾许久,直看得朝雾背后冒出了一层薄薄的寒意,然后他收起手指收了香囊,拦腰一抱把朝雾打横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