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云拿月
时间:2020-02-29 09:25:47

  苏答连忙将烤箱声响关掉,另一手接起电话。
  “喂?”
  “在哪?”那边的声音有点熟悉。
  苏答没看清来电,听出他的声音,“贺原?”
  他言简意赅:“刚刚在开会,你打我电话?”
  “啊,是。我做了点饼干……”
  “在家?我让司机过去接你。”
  “现在?”
  贺原嗯了声,没跟她多说,很快挂了电话。
  苏答立刻忙活起来,把热烘烘刚出炉的饼干用点心盒装好,带着去见贺原。
  贺氏商厦屹立于市中心金融商圈一众林立高楼中,楼身顶端的字体暗金鎏光,一眼望去令人难以忽视。
  司机将她送到,进入大厦,一楼接待恭谨地刷电梯卡,替她摁下楼层,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答淡笑致谢,上到二十三层,徐霖早在电梯外等候。
  “苏小姐。”徐霖颔首,在前给她领路。
  整层楼安静至极,不是鸦雀无声的那种静,所有人各司其职,文件翻阅的声音,脚步踩在地毯上的动静,还有彼此间拿捏着分寸的低谈,无一不彰显着森严规章。
  苏答第一次来这。
  “苏小姐不必紧张。”徐霖放慢速度,侧头小声道,“贺先生工作时喜静,大家都习惯了。”
  苏答点点头,没多说。
  徐霖带她到办公室门口,敲门汇报,待她入内后,立刻掩门离去。
  贺原坐在办公桌后,抬眸睨来。桌上文件杂乱,他眉眼线条比平时凌厉,不知是不是地点的缘故,整个人清冽沉和,和这冷格调的办公室十分相衬。
  苏答拿着点心走过去,“我做了点饼干……”
  “放下吧,那边坐。”贺原轻飘飘扫了一眼,便低眸继续处理工作。
  苏答默然,小心地把点心盒放在桌角处,自己去沙发坐下。
  贺原心无旁骛地投入到工作中,好一会,终于停下笔。
  苏答见他把最后一份文件合上,刚想说话,贺原就摁下桌上的铃。
  徐霖立刻赶到,贺原起身,走向衣帽架,边说边穿外套:“备车。”
  苏答问:“去哪?”
  “吃饭。”贺原理好领带,走了几步,回头,“还坐着?”
  苏答连忙碎步奔向他,忽地想起桌角放着的盒子,回身,“点心……”
  “放那。”贺原微微蹙眉,“行了,跟上。”
  脚尖一顿,硬生生转回来,苏答抿着唇,跟在他身后。
  -
  贺原说吃饭,果真就只是吃饭。苏答本以为还有别人,到地方一看,发现包厢是小的,屋里一张四人桌,只他们两个。
  苏答接过贺原脱下的外套,挂到旁边衣帽架上。
  他们亲近只一个多月,却仿佛极有默契,常常不需他说什么,他一个眼神,她就能懂他的意思——当然,偶尔也不是没有迟钝的时候。
  菜单是徐霖一早定下的,忌口筛过,都是符合两人口味的菜品。
  苏答话不多,至少在他面前是,用餐时就更安静。她小口吃完菌菇鲜汤饺,见他的碗空了,放下筷子便给他盛汤。
  贺原淡淡睇她一眼,她那原本就长得跟扑扇似的睫,侧着脸看更长,眉眼间透着股艳,是不留一点余地的直接的美。
  苏答把盛好的汤放到他面前,贺原默然收敛眼神,执起碗中她摆好的瓷勺。
  苏答胃口不大,吃东西一向只吃七分饱,很快停了筷。贺原似是也吃饱,苏答看着他,欲言又止。
  画展的事……
  稍稍酝酿了会措辞,苏答轻声开口:“贺原。”
  贺原闻声侧了侧眸,“嗯?”
  “我……”
  才一个字,苏答话没说完,包厢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吓了她一跳,打断得正正好。
  “——哟,吃着呢?”
  “唐先生……”服务员焦急的声音从后面追来。
  唐裕置若罔闻,一手插兜,一手将反弹回来的门更加用力地朝墙壁推去,炯炯目光投向桌边。
  扫及苏答,停了一瞬,眉头略有些意外地挑了挑,旋即,眼里的惊艳混杂着玩味,意味不明地笑起来。
  候在外的徐霖也立刻赶进来。
  贺原沉眉,面无表情地看着不速之客。
  唐裕大剌剌在他们对面坐下,跟贺原很熟似得,“老朋友了,干嘛摆出这种脸色。”说着,半点不遮掩,直勾勾看向苏答。
  贺原身边很久不见女人,这还真少见。
  不过漂亮倒是真漂亮。
  “床伴还是女朋友?长得不错嚒……”唐裕像是没看见贺原睨来的眼神,笑着问苏答,“跟贺原睡过了么?”
  苏答一僵,脸色沉下来。
  贺原冷淡地逐客:“出去。”
  “别介。我听说你在这,特意从前面包厢赶来找你叙旧。”唐裕招呼服务员,“去,拿扑克牌来。”
  他看向贺原,“吃饱了,玩两把?”
  贺原懒得理会,朝徐霖示意,“弄出去。”
  唐家这位,每次遇见贺原都要找茬寻衅。徐霖从一开始的生气到现在,已经麻木。闻言近前请人。
  唐裕坐着不动,“干嘛这么不客气,好歹听我说完不是?这样吧,我们好好玩两把……冀江湾,我拿冀江湾做赌注跟你玩,如何?”
  他靠着椅背,话是对贺原说的,视线却停在苏答身上徘徊不去,勾着一边唇角,“够不够诚意?”
  徐霖听得一愣。
  “你也知道,包括你们贺氏在内,大大小小有十一家公司想要分这杯羹。你要是赢了,冀江湾填海开发案,合作方我就选你。怎么样?”
  贺原看着他没做声。
  冀江湾填海开发案,贺氏原先和唐裕接触过,最后没谈拢,两边作罢。
  贺原和程家老大已经商定新的项目,比起冀江湾,新项目对贺氏来说得利更大。贺氏虽还在唐家备选名单中,但基本上已经放弃了这个项目。
  “我知道你跟程家已经谈定,预备要动晋山那一块。只是这白给的肉,你不吃?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熟鸭子,小九爷这么视金钱如粪土?”唐裕佯装诧异。
  贺原面色平静如常,嘴上不留情地提醒:“你在牌桌上从没赢过我。”
  唐裕哼笑:“今儿可不一定。”
  对唐家来说,这桩开发案给不给贺氏都行,真输了也没关系。唐裕就是看他那张脸不舒服,一瞧见就忍不住找茬。
  “敢不敢一句话,不敢我就不跟你这浪费时间。也是你们贺氏没这个本事,冀江湾这块香饽饽,我喂到你嘴边,你贺原都没胆子吃。怨不得人了。”
  唐裕话里话外挑唆,可劲地激贺原。
  苏答听着,只觉得这人贱兮兮,欠得很。然而生意场上的事,她不好开口,且他频频打量的视线让她隐隐有些不安,总感觉不太好。
  贺原沉默几秒,不急不缓地接了话茬:“你想赌什么?”
  唐裕悠悠地笑,扯起一边嘴角,目光落在苏答身上。
  苏答坐着从始至终一句话没说,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见唐裕看过来,脚底慢慢升起一股凉意,心扑通扑通跳得一下比一下快。
  “我也不要别的。”唐裕的眼神落到她身上,“你就让她,陪我三天就行。”
  苏答僵在椅子上,下意识看向贺原,脸颊两侧的血管里突突地跳,像是在抽打着她的脸皮。
  贺原和唐裕互相看着对方,空气中似乎有些火|药味。
  他没说话,没同意,但也没拒绝。
  无声的沉默,像是变成一把刀抵在她喉间,她隐隐有种刺痛的感觉。
  唐裕又问一遍:“赌,还是不赌?”
  冀江湾这个开发案,并不是非要不可。
  但——
  既然都送到面前,不要白不要。
  贺原眸色清幽,冷冷淡淡又有种与生俱来的睥睨,他看着唐裕,却又没把他放在眼里,语调轻慢疏懒,“唐先生如此盛情,我奉陪。”
  苏答一僵,满眼不可置信,而直视着对方的贺原,根本看都没看她。
  手在膝上轻颤,她僵硬地将手蜷成拳,没了握紧的力气。
  心突突地跳着。
  好像有一个很小很小的气球,还没能升空,就“啪”地一声被戳破。
  -
  贺原和唐裕,赌了二十分钟,精确地说,应该是二十三分零十六秒。
  从饭店包厢出来,回程的一路,后座一直弥漫着一股难言的气氛。饶是连见惯了大场面的徐霖,也窝在副驾驶座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好在很快到了贺原的住所。
  只贺原和苏答进门,一回来他就有电话,把外套扔给苏答,他一边解领带,一边走进书房。
  苏答沉默着,一件外套,足足挂了一分多钟。
  贺原通完电话出来,她站在柜前倒水,低着头,白皙的脖颈分外细嫩。见她手里的杯子就快满了,他走到她身后,捉住她的手。
  苏答一滞,侧眸瞥见他的下颚线,连忙回神把东西放下。稍稍往后一动,差点踩到他脚尖,感受到他胸膛热意,苏答想从他怀里出来,腰突然被搂住。
  “想什么这么出神?”贺原微微垂头,灼热的气息撩过她脖颈。
  苏答想动不能动,“没什么……”
  贺原盯着她的脸颊,视线幽幽向下,落在她清晰的锁骨及那弧度以下。搭在她腰间的手,不由隔着衣料轻轻摩挲,夜深了。
  他的动作渐渐要越界,苏答蓦地抓住他的手。
  贺原眸色一顿,她闪躲着不看他,隐约抗拒,他眼神微凝,“还在介意刚才的事?”
  回来的路上他就察觉她有些不高兴,那股情绪,比输了灰溜溜滚蛋的唐裕还要低沉。
  苏答不回答,冷不丁问:“如果你输了,怎么办?”
  贺原眼里墨色加深,蹙起眉,“我不会输。”和唐裕赌,自然是有足够的把握。
  苏答的呼吸有些重,眼睫轻垂,视线在空气中轻飘飘没有落点。
  她僵着背,一动不动,只是问:“如果输了呢。你是不是就要把我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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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气氛凝滞了几秒,两个人都没出声。
  苏答第一次这般态度,她一向是温顺的,从来没有反抗过他的意思,也不曾违背他让他有过不悦。此刻她梗着脖子,每一根头发丝儿都透出执拗,在他怀里顽固地同他划出一道沟壑。
  贺原眼神冷下来,“我不喜欢说第二遍。”
  苏答没有再重复那句话,没有再问“如果输了呢”,只是沉默不语。
  贺原一把捏起她的下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有耐心?”
  苏答被迫昂着头,紧贴着他的胸膛,可此刻,这般姿态却无半点温情。
  她肩膀僵硬着,眼睫轻颤,仍然一动不动,抗拒的意思那么明显。贺原捏得她下巴泛青,片刻后,重重撂开她,她脚下一踉。
  “你可以回去了。”
  既然不愿意亲近那便罢了,他何须拉下脸求一个女人。
  苏答站在柜前,脚步声在身后渐远。
  随后,卧室门重重一响,“砰”地一声,从里面被摔上。
  -
  淋浴完,贺原穿着睡袍,顶着湿漉凌乱的头发走出浴室。他随性惯了,尤其独处时,睡袍松松垮垮地穿着,只腰间一条带,系的也随意。
  电子钟显示已十一点。
  贺原从桌上的木盒中取出一支雪茄,衣襟微敞,露出结实的胸膛。雪茄点燃,他抽了几口,又把它摁在烟灰缸中,撂到一边。
  手机铃响起。这个点,徐霖找他只会是因为工作的事。贺原看了一眼,接起电话,往卧室外走,“说。”
  作为他身边跟了多年的助理,徐霖知道他的脾气,没有多余的话,开门见山直接汇报。
  贺原听着,走到客厅坐下。那头徐霖井井有条地讲重点,他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不点燃,只是捏在指间转着圈摩挲。
  集团内部派系众多,这些年贺原一派力压其它,私下的龃龉和摩擦自然免不了。
  “找我大哥?”
  徐霖的声音有些紧张,“……是。他们是那么说的。”
  揉搓半天,烟丝快要挤出来,贺原轻嗤一声,把烟一丢,白色灯光下,那双冷淡的眼里没有半点温度,“让那几个老东西明天来见我。”
  徐霖道了声是,继续说另一桩。
  贺原起身去倒水,还没到酒柜前,瞥见红木桌面上静静立着的杯子,步子顿了顿。
  透明的杯子里,只剩半杯早就凉透的水,杯沿有一道浅淡的口红印。
  那是苏答喜欢的颜色。
  什么口红,什么型号,女人家的玩意儿他从来分不清,但贺原记得她唇上常是同一种色,甜糯糯的,粉粉嫩嫩,像水蜜桃。
  先前不欢而散,苏答一人被扔在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走的,那杯她呆怔着差点倒满的水,看样子是喝了。
  想到她梗着脖子跟他闹脾气,他摔门以后,她一个人默默闷声喝水,或许发了不止一会的呆,那留下的口红痕迹就像她的印记,贺原看着看着,莫名地有些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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