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云拿月
时间:2020-02-29 09:25:47

  挂掉电话二十分钟,公寓里响起门铃声。
  苏答透过猫眼,看见门外贺原挺拔的身影。她将门打开,伸手:“给我吧。”
  “不请我进去坐坐?”他站在门口,语气自然而然,理直气壮一点都不见外。
  “我为什么要请你坐坐?”苏答灼灼盯着他,“给不给?不给我不要了。”
  她说着就关门,被他伸来的手卡住。
  门夹到他手指骨节的感觉分外明显,苏答怔愣一刹,连忙将门打开。贺原眉头微皱,丝毫没叫痛。
  “脾气怎么这么大?”他似是叹了一声,“没说不给你。”
  苏答瞥向他的手,被夹过的地方留下深深的红印。
  贺原看着她,眸光微闪:“开车太急,有点渴。”
  那口气堵在胸口转了几转,半晌,苏答到底还是退开,抿着唇不看他,“喝完就走。”
  贺原表示知道,步入玄关,怕她不信,补充:“我等会还有事要回公司。”
  苏答扔了双粉色拖鞋给他,贺原脸上那一刹犹豫被她捕捉到,她挑眉,“只有这个,不穿就出去。”
  “……”面无表情穿上,贺原跟在她身后入内。在沙发上坐下,他环顾四周,安静打量。她的公寓雅致温馨,和他的住所有一个共同点,简洁。
  苏答端来一杯温水,贺原看着她,忽然道:“你的公寓和以前住的,风格差别不大。”
  弯腰的苏答动作一顿,不轻不重将水杯放在他面前,语气淡淡:“有些东西没必要变。”
  没有必要变的,比如居住风格,比如画画,比如她的好友圈,都是她的习惯和爱好,在她身上延续了多年,早就是她的一部分。
  而他并不在这个范围内。
  贺原没再说话,拿出钱包递给她。苏答接过,也没说谢,反而下逐客令:“喝完快走。”
  她拿着钱包回房,留他一个人在客厅。放好东西后重新出来,见他那杯水喝了几口,忍住没催促,坐到画板前去调颜料。
  贺原在侧边沙发上遥遥地看她。
  分手前他也到过一次她住的地方,那天她病了,歪倒靠在他身上,额头发烫,整个身子都滚烫。她也在窗边支了画板,那副画是什么,他已经忘记,没来得及看清她就用布将画盖上。
  那天晚上留宿,她生着病被他折腾了好久,两个人出了一身的汗。
  只是当时没想到,后来他们那么快速地,就走到了分开的路口。
  贺原在想什么苏答不知道,她调了几个颜色感觉都不对,拿起湿巾擦手,起身去隔间找另外的颜料,只等过一会就赶他走。
  苏答找到几管颜料回来,走下餐厅和客厅之间的矮阶,抬头见贺原站着,正在打电话。她想绕开,他却提步朝她行近。
  看着他递过来的手机,苏答皱眉,“干什么?”
  他道:“接。”
  屏幕上是蔺阳的名字,苏答忍着不虞接过,递到耳边:“有话快说。”
  那边沉默了许久,苏答等得不耐,刚想把手机还给贺原,忽地听见蔺阳低沉的声音:“对不起。”
  他上次也和她说了对不起,不过是在警局,工作人员调解加上贺原施压。这次的对不起,来得没头没脑。
  苏答抿唇看向贺原,他什么都没说,也不打算说。
  气息有点沉,她问蔺阳:“对不起什么?”
  “……高中时的事,是我的错。我和当时的朋友排挤你,整蛊你,带着其他人对你施加冷暴力,还有和你动手打架。”
  “对你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
  没有平日的轻狂,浅薄,有一点喑哑,每一个字他都说得很认真。
  窗外的太阳光斜斜落进室内,这样的一瞬间,苏答却觉得有几分不真实。
  青春期的那些伤害,曾经是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大山。她不能向蒋家求助,因为知道他们会冷眼旁观,也不敢告诉蒋奉林,因为不想让他在病中操心担忧。
  她用自己的方式,不屈服地和戏耍她的人争斗,打碎了牙齿活血吞,宁愿狼狈也不肯向他们伏低做小。
  像困兽。
  困在笼中无可奈何,只好故作顽强。
  她其实怕极了,恨极了,也难过极了。
  难过到她不愿意多想,一点半点都不想回忆那个时候,无论过去了多少年。
  苏答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听到其中哪怕一个人的道歉。
  而今天,最不可能低头的蔺阳,在手机那端开口。
  “对不起。”他说,“非常对不起。”
  苏答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行经喉咙的气息变得灼热起来。
  沉默许久,安静许久,她一言不发地将电话挂断。
  “没必要这样。”这话是对贺原说的,苏答把手机还给他,“你何必强迫蔺阳道歉。”
  “不是强迫。”
  苏答看向他,他背着光。她的视线落进他眼底,直直触到那一片郑重和柔软。
  “这是他欠你的。”贺原说,“你理应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柔软的贺狗子。
  第二更收工,晚安!
  这章评论200红包
  ——
  感谢在2020-02-08 19:34:23~2020-02-08 22:5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之之 2个;囡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拉面 10瓶;29403272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以前她受委屈,蒋奉林也会为她讨回公道。因为他的疼爱,小时候她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时间,无忧无虑,天真快活,只是随着长大渐渐才明白,人的肆意是需要底气支持的。
  走出蒋奉林保护圈后,她再没有奢想过会有谁护着她。
  轻轻握了握手中的几管颜料,苏答沉默许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她从他身旁走过,垂着眸坐到画板前。
  贺原在背后看她一会,缓解气氛地开口:“可以续杯吗?”
  苏答扭头一看,桌上那杯水,他已经喝得差不多。低落情绪被冲淡不少,她拒绝道:“续什么杯,这里又不是咖啡店。”
  贺原并没有要真的留下继续喝,听她语气恢复正常,表情稍缓,“那我走了。”
  苏答转回头不作回应,沉默地挤出颜料,慢条斯理化开。
  背后脚步声渐远,不多时,玄关传来门开了又合的声响,随后彻底静下来。
  颜料盘上终于调出她想要的颜色,嫩生生分外好看。苏答停下动作,稍作默然,回头看去,静悄悄的客厅里空无一人,茶几上的水杯干净见底,一滴不剩。
  -
  蔺阳急诊第二天就转入了贺氏旗下私人医院。他妈去看了几次,叮嘱和教训的话说了一大堆,责令他没有调养好之前不许再出去胡闹。
  倪棠得知消息,立刻赶去探望。
  病房里的日子沉闷无聊,每天只能吃些清淡的东西,多以流食为主,蔺阳正是无聊的时候,见她来,撑着床要坐起。
  倪棠放下东西,着急又关切地摁住他:“不许乱动。”
  她带了不少营养品和水果,都是挑的最好的。在床边坐下,细细问起他这几天的情况。
  蔺阳憋得慌,滔滔不绝和她吐槽起住院的日子有多无聊,末了抱怨:“我哥也真是,非得把我送到这来,都几天了还不让出院。”
  “他也是为你好嘛。”倪棠笑笑,脸上一派温柔,慢条斯理地给他削起苹果。
  蔺阳愁眉苦脸:“我知道他为我好,可是……他这回脾气也太大了,和我喝酒的那几个都没落着好,其他人听说吓得躲着不敢出门。我看等我好了出院,怕是也没几个人敢再找我。”
  倪棠微微抿唇,轻声问:“你哥这几天来看你了么?”
  “没呢。他那么忙,哪有空天天看我。”蔺阳也不是很想天天挨贺原的训,撇嘴道,“徐霖每天来一趟就够我头疼的。”
  倪棠心道也是,笑了下,“他让徐霖来看就表示担心你。你别跟他使脾气,他是在意你这个弟弟。要是不在意,送你来医院以后才不会管你。”
  蔺阳没发表评论,随口答:“不是他送我来医院的。”
  “不是贺原?”
  “嗯。”他顿了下,“……是苏答。”
  倪棠削苹果的手停住,瞬间抬眸,“苏答?怎么会是她?”
  “我那天喝酒,刚好在酒吧门口碰到她了嘛。后来她就帮我叫了救护车。”蔺阳语气略带别扭,省略了中间过程。
  倪棠有一会没说话,眸光闪了闪,继续手中的动作,语气越发温柔:“那还蛮意外的。苏小姐不喜欢我,我还怕她会因为我迁怒你,没有连累你就好。”
  蔺阳看她一眼,稍感莫名:“怎么会?真要说起来,她应该更讨厌我才是。”
  “嗯?为什么?”
  “我们高中同过班,那时候有些过节。”蔺阳皱了皱眉,“不过我已经跟她道歉了。苏答送我到医院第二天,贺原哥就让我好好反省,后来哥打电话来,我在电话里跟苏答说了对不起。”
  倪棠唇角僵住一秒,片刻后若无其事地,终于将苹果削完。
  她递给蔺阳,噙着笑看他吃了几口,才轻声说:“苏小姐真厉害啊。那么刚好地碰上你,又能忍下气好心送你去医院。现在不仅得了你的道歉,化干戈为玉帛,你承了她的好意,贺原也欠她一份人情……”
  “我要是有苏小姐这么会做人就好了,你也知道,我总是因为不擅交际头疼,烦死了。”
  她似乎在夸苏答,然而这番话却十分微妙。蔺阳听得别扭,心里隐隐有点不舒服。就好像在说苏答救他帮他,做这一切都是有目的有预谋的。
  然而蔺阳再清楚不过。
  那天在酒吧外碰见纯属凑巧,苏答根本不想救他,如果不是他扶着墙叫住她,她可能早就走远。
  更别提什么要和他化干戈为玉帛,她如果真想自己承她的好意,就不会在他一醒来的时候和他呛声,若非不是贺原在,她怕是都会趁他躺在床上给他一脚。
  倪棠不知道他的想法,轻飘飘说完,很快岔开话题,给他倒了杯温水。
  蔺阳扯了下嘴角,笑意稍淡:“放桌上吧,我等会喝。”
  倪棠道好。
  蔺阳抿了抿唇,咬下一口苹果,忽然觉得味同嚼蜡,没那么甜了。
  又聊了一会,倪棠不打扰他休息,没再多留。叮嘱一番起身离开,她走出去关上门,待彻底隔绝病房内的视线,唇边的弧度瞬时放平。
  走过拐角,倪棠站在电梯前等候,低低敛下眸,犹豫许久,她拿出手机,拨通贺骐的号码。
  -
  苏答的画展开始筹备,不仅她的经纪公司上心,徐霖也时时让人盯着,不敢怠慢。
  得到确切消息,徐霖立刻赶去见贺原,将第一手讯息汇报给他知晓:“成艺公司接了苏小姐画展承办一事。”
  上次工业园区展就是成艺做的,收尾部分还是裴颂亲自操刀。
  贺原对这个名字异常敏感,拧眉问:“负责人是谁?”
  徐霖将脖子压得更低了些,小心道:“裴颂。”
  又是裴颂。贺原把手中的钢笔一扔,眉头皱得越发深。
  察觉出老板的不愉快,徐霖大脑飞速运转,想了想出声提醒:“成艺最近接了个大单,程氏新园区的开放浸入式体验展,交给了他们做。”
  贺原闻言,目光悠悠朝他看:“程氏?”
  “是的。”
  北城这一圈里,和贺原关系不错的,程家大公子就是一个。
  只思索了两秒,贺原眼皮轻眨,淡声吩咐:“跟程大通个气,叫他们点名让裴颂全权负责体验展设计,不要给他一点休息的空。”
  徐霖立刻应下:“是。”
  -
  收到裴颂致歉说不能再负责她的画展设计时,苏答有点懵。不过她很快接受了这件事,连道两声没事,让他不必放在心上。
  他的团队审美和水平都是一流,原先常年和他一同在国外奋斗的,这次也被他安排远程参与设计。
  再者定下的方案稿他会过目,抽空看一眼的时间还是有的,除了不能常常亲自去她经纪公司沟通,别的没什么差别。
  有他定下的大致方向在,虽然他转去负责公司其他项目,团队其他人进度也没落下,比预计时间提前三天完成。
  画展在网上卖票,筹备期间已经发了几次宣传。因那次打假闹剧,她的知名度比刚回国时大了许多。售票渠道一开,票卖得飞快。
  黄可灵拿着合作方传来的数据给她看,“比我们预期的好,半个小时票就已经售罄了。”
  画展展期一般没有限制,可以办一两个月,甚至更长。
  苏答一向求质不求量,只办两周就结束。
  开展第一天,观展的人陆续到来,第一波在早上,多是为了图清静赶早,人少的氛围更适合好好赏析。
  到了下午,人就渐渐变多。
  苏答也到现场,只是在后台,公司安排了两个采访,其中一家是上次合作过的,双方都挺愉快,这回便再度合作。
  美术协会那边,岑昊东和副会长潘正茂分别送来花篮。
  狄禹和杜蓝也送了,他们俩是现今国内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苏答和他们不太熟,只在活动上见过几次,聊过天。并没和他们打招呼,他们这般举动,态度里透出的亲近,也算是对她实力的一种认可。
  苏答一直待在后台,接受完第一个采访,时至傍晚,黄可灵突然跑来找她:“贺先生来了。”
  贺原买过她的画,还是以全场最高价拍下的,在圈内一度引起过讨论,黄可灵和整个公司的同事都对他印象深刻。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