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韫有些讶异,下意识叫了他一声,“贺隼?”
贺隼猛地回头,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大步朝她走来。
“我不是叫你在这儿等我?!你跑哪儿去了?!”他怒不可遏。
从来没有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被他这么一吼,梁韫有些错愕,又有点委屈,想要解释,“我……”
可是她刚说了一个字,就突然就人一把揽进怀里。
他动作太过突然,梁韫吓得闭上眼睛,几乎是撞进他怀里,耳朵贴在他胸口,才发现他心跳很快。
他在担心?害怕?
梁韫突然觉得很抱歉,可是就忍不住觉得有一点点、一点点开心。
明明不是第一次拥抱,可是一想到自己现在要回应他这个拥抱,梁韫就觉得心跳快要失控了,犹豫着,最后怀着满心忐忑抬手揪住了他的衬衣,代替了拥抱。
被他抱得太紧,梁韫感觉有些呼吸不上来,稍稍仰起脸,却猛地发现他衬衣上有血迹。
她脸色一变,将他推开一分,“你受伤了?”
刚刚的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梁韫都没有仔细看过他,现在一看,完全不对劲。
他就穿了件衬衣,领带不知道去哪儿了。
“没事。”
他答话的时候,梁韫一低头,一下看到他用领带缠着的左手,手背上有干掉的血迹。
梁韫着急地牵过他的左手,“手怎么了?”
“不小心刮破皮了。”贺隼避重就轻地答。
她的电话突然断掉的时候,他脑子一下乱了,旁边的岔路又突然冲出来一辆车,他为了避开,慌乱之中撞上了路边的护栏,受了点小伤。不过他上次他缝个针,她吓得脸都白了,要是跟她说出车祸,不知道会被吓成什么样子,还是不说的好。
“怎么会刮的?在哪儿刮的?”梁韫急急追问。
看她这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贺隼怕自己招架不住,“嘶~”
他突然轻嘶一声,装作很疼。
一见这样,梁韫什么都顾不上问了,拉着他赶紧去医院。还好前面就有一家医院。
*
“皮外伤,没有伤及筋骨。这几天注意伤口别沾水,按时换药,饮食清淡一点就好。”伤口处理完,医生一边往外走一边对跟在自己身后的梁韫叮嘱道。
“嗯。谢谢医生。”梁韫赶紧在心里默了一边医生刚刚的叮嘱,生怕自己忘了。
送走医生,梁韫回头跟贺隼说:“你在这儿等我下,我去缴费。”
“嗯。”
贺隼坐在病床上等着,有些无聊,旁边一对小情侣说话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正在打点滴的女生问。
“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不喜欢你?”
“可是,你从来就没跟我说过喜欢我啊。”
“这个问题,你一天问八百遍,你不嫌烦啊?”男生有些不耐烦了。
“因为你一次也没说过啊!别人正式交往,至少玫瑰花、告白会有的吧,我呢?稀里糊涂地就在一起了。我连自己究竟算是你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从来没有带我去见过你的朋友!感觉随时都会被分手,这让我很没有安全感,你知不知道啊!”
男生一愣,沉默好久,最后来了一句,“明天去你家拿户口本。”
“拿户口本干什么?”
“扯证结婚!免得你一天想东想西的。”
这话一出,女生一下就哭了。
“……至于感动成这样吗?”男生说。
“你混蛋!”
“又闹什么?有完没完?”
“没完!我在你眼里究竟有多随便?!可以没有告白就跟你在一起,然后求婚也没有就结婚?!”
看到梁韫回来,贺隼的注意力从那对情侣身上移开,盯着面前这个人,若有所思。
发现他一直看着自己,梁韫有些不解,“怎么了?”
“没事。”贺隼收回视线,“走吧。”
*
从医院出来,梁韫刚刚悬着的一颗心才慢慢落地。
担心刚落下,心里就被另一种情绪占据。
他手臂上的旧伤还没好,新伤又来了,即使他不说,她也能猜到多半是因为她的缘故。
一想到他为了自己三番五次的受伤,梁韫心里就堵得发慌。
一路上,梁韫一言不发。
回到家。
“你坐在沙发上等我下。”梁韫说,声音有些疲惫。
因为医生说他的伤口不能沾水,梁韫就去浴室里拧了一块湿毛巾,帮他擦下手。
全程她都低着头,也不说话。
擦完之后,梁韫起身去放毛巾。刚一站起来,手腕突然被人握住一拽,她一下跌坐在他腿上。
梁韫大惊,慌慌张张地就要起来,可却被人抢先一把扣住了腰。
“别动。”他说。
“从医院出来开始,你在气什么?”他看着她的眼睛问,声音一贯清冷。
梁韫愣了下,别过脸避开他的视线,“没什么。”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沉默、隐瞒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后果。
贺隼松开扣在她腰上的手,右手从她后腰绕过,松松环住她,缠着纱布的左手抚上她的脸,让她面对着自己。
“告诉我,你在气什么?”他的拇指指腹在她嘴角一遍遍轻轻划过,又问了一次。
他的手轻托着自己的脸,梁韫甚至能闻到他手上的药味,一股很凛冽的味道。他的指腹在自己嘴角一次次滑过,像是在引诱她开口。她不由看向他,他却神情淡淡地盯着自己的唇角。
而她,还偏偏坐在他怀里。
梁韫闻到了危险的气息,她觉得自己应该赶紧逃开这样的氛围,但是身体却像是僵住,一动不能动,连带停在他身上的目光也移不开半分。
似乎看出她不会说,那只缠着纱布的手移到她的耳后,他的视线跟着过去,片刻之后,视线收回对上她的眼睛,换了个话题。
“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出了车祸。”贺隼缓缓道,清冷的声音之中多了一丝别的东西。
梁韫惊到失语,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就在你的电话断掉的那一瞬间。”
梁韫咽了咽口水,心里更不好受了,半天就挤出来一句话,“……对不起。”
他却像是没有听见她的道歉,“所以,我并没有你想的那样冷静,在任何时候都能控制住自己。”
他说这话的时候,坐了起来,两个人的距离一下被拉得很近很近,近到梁韫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一下一下扑在她下巴颈间,她脑子有些晕。
他就这样继续道:“这次已经是第三次,第一次在绯色,第二次在停车场。现在我脑子里有许多你一定不喜欢的疯狂想法,所以我需要一点安慰剂让自己冷静下来。”
“安……安慰剂是什……唔!”
后面的话被人吞进了肚子里。
“嗡”一声,梁韫大脑霎时一片空白。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我又看不到艾迪的小可爱的营养液~
第31章
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梁韫总算整理好了于丽丽的材料。
于丽丽的案子已经立案,不过还有审讯这一个巨大的难关要过。从她几次跟于丽丽沟通下来的情况看,于丽丽的态度一直很坚定。这无疑让梁韫也多了些信心。
梁韫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大脑放空,几秒之后,一个叫人脸红心跳的画面突然崩了出来。
柔软的唇,灼热的呼吸……
梁韫一惊,赶紧摇摇头,强行将自己的思绪打断,而后手背轻抵着唇,手肘撑在办公桌上,头埋得低低的,尽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掩饰着自己的窘然。
这件事都过去好几天了,可只要她一闲下来,那个画面就会钻进她脑子里。
明明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她这样,像是念念不忘一样。
真的是要疯了。
梁韫单手扶额,长长叹息。
“哒哒哒。”办公桌中间的隔挡被人用手指轻轻敲了敲。
梁韫回过神,一抬眼,方新桐弯着腰,一副要去做坏事的样子,抿唇笑着,声音压得低低的,“梁韫姐,下班了。”
被她这么一提醒,梁韫才想起来,今天是贺隼的生日,贺爷爷让大家都回老宅吃饭。今天一早,方新桐就跟她说好,下午下班了一起过去。
梁韫回以一笑,“嗯。”
心里却是在长吁短叹。
*
虽然就只有家里的人,不过毕竟是生日,晚餐准备得很丰盛。
梁韫和方新桐是第一波到的。听说贺隼跟书娴姐还在开会,得过一会儿才能到。
“阿韫呐,在老三那边住的还习惯吗?”贺廷煊问。
“嗯,挺好的。”
闻言,贺廷煊是眉开眼笑,“好就好,好就好。”
“如果我再有一个侄子或者侄女的话,就更好了,是吧,外公?”方新桐这个小丫头在旁边煽风点火。
这话一出来,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那就等于说是我要有个曾孙或者曾孙女了?”
“对啊!到时候外公你就是曾祖父了!”
一老一小,一唱一和,说得好像她肚子里现在已经有了一个。
梁韫在旁边全程尬笑。
“我去趟洗手间。”梁韫找机会开溜。
爷爷有新桐陪着,倒不会无聊,梁韫从洗手间出来,看厨房里只有孙阿姨一个人忙,就借帮忙之口躲了进去。
煲了一下午的鸡汤好了,梁韫拿碗盛了出来。
前院那边好像有车开进来,没一会儿,客厅里传来说话声。
听声音,应该是贺隼跟书娴姐到了。
孙阿姨似乎也发现了,就笑着跟她说饭马上就好,她一个人可以,让她去客厅。
“那我把汤端过去。”梁韫盛好汤。
这房子是上世纪修的洋房,会客厅外面是上楼的楼梯口,木楼梯旁边是一个贯通整栋房子的过道。过道里开了两扇窗,浅色的纱帘拉开,明媚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习习清风从后花园而来,窗帘轻轻扬起。
时间仿佛在这里慢了下来。
梁韫端着汤从厨房出来,刚一走进过道,就看到一个身穿白色衬衣,深色长裤的男人。
看到她之后,那五官深邃的脸上漾起浅浅笑意。
梁韫端着汤站在原地,看着他身上的那件白色衬衣,心里像是有花盛开。
那是上次她送他的那件衬衣。
梁韫没想到他今天会穿。因为出现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这件衣服缺席了之前那么多日子,突然就转变了一种更叫人开心的东西。
两个人就隔着一段距离这么静静对视着,什么都没说,可又像是什么都已经说完。
“舅舅!”一个奶声打破了这边的宁静。
蕊蕊跌跌撞撞地从正门口进来,颠颠地跑着,一把抱住了贺隼的腿。
贺隼弯腰将小姑娘抱了起来,这时蕊爸也走了进来,三个人说着话。
看着这一幕,梁韫内心一片安宁,会心笑笑,端着汤默默去了饭厅。
*
没有外人在,餐桌上大家也就随意许多,边聊边吃。
梁韫坐在贺隼旁边,大部分都是在安静吃饭,偶尔插几句话,多是听书娴姐、贺隼跟今天刚刚回国的贺叔叔聊。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来老宅吃饭,或许是因为身份变了,这次她格外享受这大家在一起吃饭闲聊的氛围。
之前她是觉得贺家的人都很好,她很感激能遇见他们。可是这一次……
梁韫的目光在贺爷爷、贺叔叔、书娴姐、新桐、蕊爸还有小蕊蕊身上一扫而过,一想到他们是贺隼的家人,而她能坐在这里跟他们一起开开心心地吃饭,心里莫名腾起一阵庆幸之感。
*
吃完饭,梁韫跟方新桐跟坐在客厅外面的木桌旁,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梁韫姐,你是为什么想当律师的?”方新桐问。
梁韫微怔一秒,浅笑着答:“机缘巧合。”
一听这话,方新桐抓到一个重点,“嗯?机缘巧合?那也就是说你并不是从一开始就都想律师的?”
梁韫忍俊不禁,“当然不是。天天像个夹心饼干的工作,是需要有足够的勇气才能从一开始就选择的。所以,你很有勇气。”
被这么直白地夸了,方新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问:“那梁韫姐你当律师之前是想做什么啊?”
梁韫仰头看着夜空,“嗯……其实我从小到大最想做的是超市老板娘。”
“嗯?!”方新桐诧异。
梁韫扭头冲她笑笑,“这样我就有吃不完的零食了。”
方新桐被她的话逗乐,恍然大悟般,“对哈!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呢!这样就有吃不完的好吃的,玩不完的好玩的……”
话说一半,方新桐话锋一转,“三哥?”
梁韫一愣,顺着她的视线回头一看,贺隼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也不知道他在这儿站了多久。
想到自己刚刚的“远大志向”,梁韫有些尴尬。
“要切蛋糕了。”贺隼淡淡道。
一听切蛋糕,方新桐就立马站了起来,兴冲冲地往客厅里跑,“切蛋糕!切蛋糕!”
不想给贺隼机会开口问起自己那个想当超市老板娘的理想,梁韫也赶紧跟着方新桐进去,还假模假式地找了很恰当的话题,“我去点蜡烛。”
大概是心虚,从贺隼面前过去的时候,生怕他叫住自己,梁韫的心跳不自主地快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