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大方握了下她的手,“宋阳。叫我大宋就行。”
“你好。”
跟宋阳寒暄了几句,梁韫就被贺隼带走了。跟着他在玻璃房里转了一圈。
对于贺隼的这种正式,梁韫有些不解。这种场合,只是朋友聚会,如果不是什么特殊情况,是不用挨个打招呼的。但是硬被拉出来,梁韫只好忙着记下每个人的名字。这样一来,根本来不及细想贺隼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更别说因为自己会错意而沮丧了。
这一圈下来,梁韫只有一个感觉,果然是人以群分。他的这些朋友,内在什么的暂且不论,颜值都一致的高。
最后一个人是徐琅。
“我为什么是最后一个?”徐琅端着酒杯坐在沙发里,有些无辜地看着贺隼。
“今天你压轴。”
一听这话,徐琅脸上顿时多云转晴,比了个大拇指,“算你有眼力见。”说完,转而看向梁韫,“梁医生?”
这入戏真的是相当快了,梁韫笑笑,“梁韫。”
徐琅从沙发上站起来,“非常欢迎梁医生今天来我院考察。”
有模有样。
梁韫配合,“客气。”
徐琅忽而话锋一转,“让我来猜猜梁医生是什么科的吧?”说着,瞥了一眼她身边的贺隼,“嗯……跟这个人寸步不离,我猜梁医生应该是精神科吧。”
他话刚说完,贺隼一脚踹过去。
徐琅赶紧一闪,也不生气,笑盈盈,“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典型愤怒调节障碍。”
贺隼正要反击,忽然祁未叫他。
“三哥!过来玩牌!”
闻声,梁韫立马转头看向贺隼。
这是预感他会把自己放在旁边去找朋友,一种下意识的动作。
不过就算她很用力地看着他,贺隼还是应了一声好,然后拍怕她的肩膀,“我过去一下。”
他都这么说了,她也不能说不好,轻轻点头,“嗯。”
她没有注意到,她垂下眼帘的时候,贺隼跟旁边的徐琅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
虽然刚刚大家都认识过了,但只是点头之交,贺隼和祁未在一起玩牌,没有其他熟悉的人,梁韫就端了杯香槟找位置坐下。
看着他们那边的热闹,梁韫心里突然腾起一阵无名之火,举杯,一口气干了。
这么豪迈的动作直接看呆了刚在她旁边坐下还没来得及开口的徐琅。
梁韫喝完才注意到旁边多了一个人,绷住表情,若无其事地冲徐琅点了点头。
对方回以一笑。
徐琅浅笑着把刚拿的酒递给她,“还要吗?”
梁韫毫不客气接过,把手里的空杯放到沙发旁的角几上,“谢谢。”
“听说你是律师?”
梁韫喝了一大口酒,“嗯。”
“我跟你差不多。”徐琅套近乎。
心理咨询师。
“嗯?”
忽而反应过来暂时不能暴露身份,徐琅笑了笑,将话题转移,“我们都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贺隼脱单。”
看她一直看着贺隼那边,徐琅找了一个她应该感兴趣的话题。
果不其然,梁韫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为……”
“哇!”玩牌那边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梁韫循声看去。
他似乎玩得很高兴。
心里一时更不是滋味了。
因被这个小小插曲打断,徐琅刚刚做的努力功亏一篑,只好再从头再来,
赢了牌的贺隼状似无意看了下梁韫那边,发现她正跟徐琅说着话,似乎进展得比较顺利,收回视线继续玩下一把。
然而贺隼不知道,徐琅跟梁韫谈话简直举步维艰。
梁韫越想越难过,她会错意是她自己的问题,怪她没有问清楚,可是来了这里,他竟然把自己一个人扔在旁边跟朋友玩的高兴。
显得她格外多余。
梁韫起身又端了一杯红酒,一口干掉。
看她这架势,徐琅觉得现在完全不是聊天的好时机,半开玩笑地劝阻,“你这样喝会把我喝到倾家荡产的。”
梁韫不明白为什么徐琅今天晚上一直跟着自己。听他这么说,知道他是在委婉表达关心。
一个刚刚认识的朋友都知道关心她……
梁韫挤出一个笑容,“谢谢。”稍微一顿,“我去下洗手间。”
“嗯。”
梁韫快步出了玻璃房,并没有去洗手间,而是直接下了一楼去了前台,要了一瓶红酒,然后就在一楼大厅找了个角落坐下,再没有什么顾忌,倒满一杯,一饮而尽。
去他的百年难遇的流星雨!去他的不回家!去他的贺隼!
*
等贺隼发现不对劲找出来的时候,梁韫已经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一看人找到了,徐琅不由松了口气。
闻到她满身酒味,贺隼不由皱了眉,再一看桌上的酒瓶,大半瓶都没了,一时眉头拧得更紧。
“梁韫?梁韫?”贺隼倾身叫了她两声。
“……嗯?”梁韫吃力地睁开眼,眼里却是一片茫然,似乎完全没有认出来他是谁。
“你这未婚妻还挺有个性的。”徐琅靠在一旁,悠悠开口。
贺隼没管他在说什么,只是弯腰将梁韫抱了起来。
见状,徐琅先一步开口,“房间在三楼。”
“带路。”
徐琅一副“我没听错吧”的惊讶表情看着贺隼。
两人对视半晌。
“得。我还得给你当跑腿小弟。”徐琅直叹气,摇摇头走在前面。
*
把梁韫小心放在床上,贺隼又把她叫醒,给她喂了一杯番茄汁之后才扯过被子给她盖上,让她安安心心睡。
徐琅站在边上,看着贺隼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一个人,只觉得惊悚。
是的,不是惊讶,而是惊悚。
等梁韫又睡着之后,两个人一起出去。
走廊尽头有个天台。
两个人并肩靠在栏杆边。徐琅从白大褂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递给贺隼。等他接过之后,又抽出一根给放到唇边,然后拿出打火机点烟。
“你们俩聊什么了?”贺隼问。
昨天他说今天要一起出来的时候,她明显是开心的,结果现在却喝成这样。
徐琅缓缓吐烟,烟夹在指间,“没有聊到任何实质性的话题。”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贺隼脸色有些凝重。
徐琅瞥了他一眼,真是难得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怼上两句,“话说,老三,这么‘新奇’的法子你是怎么想到的?竟然让一个心理医生瞒着患者开展工作。而且你自己的女人你还不清楚吗?是那种随随便便见谁都会坦诚相告的人吗?”
指间的烟静静燃着,贺隼一口没抽,默然片刻,“我知道。”
这是今天带她过来的第二个目的。
“这不太像你啊。”
贺隼看他。
“这种偷偷摸摸做事,不是你的作风。”
贺隼没答话,脑子里只是那天晚上她哭到醒不过来的样子。
徐琅摁灭了烟,“今天我主场,就不陪你在这儿耗着了。”稍一停顿,语气正经了些,“我的建议是,你们俩好好聊聊,就算发现什么问题,后面的治疗才是最重要的。我可没有那么厉害,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对人进行心理治疗。”
见他神情似乎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徐琅拍了他的肩,“看在我俩的交情,到时候我给你个友情价,九点九折。”
说完,在贺隼还没出手的时候赶紧闪开,笑嘻嘻地往天台出口走去。
*
徐琅前脚一走,贺隼后脚就回了房间。
因为她在睡觉,房间里就开了一盏落地灯。
贺隼借着这微弱的灯光走到床边,轻轻坐下,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人。
方新桐说得对,她果然跟其他女人不一样。别人都说能接触对方的朋友圈子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她却一个人躲在楼下喝得不省人事。
自己准备的惊喜起了反效果,还不知道是哪儿出了问题,贺隼心情有些糟糕。
“嗯?”床上的人忽然轻哼一声。
贺隼担心会吵醒她,坐着一动不动。
梁韫哼哼唧唧好一阵,缓缓睁开眼,定定地看着坐在床边的人,半晌。
嘟囔一句,“贺隼……你个大猪蹄子。”
贺隼:“?!”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不知是哪位小可爱灌的营养液~~~
第35章
贺隼愣了三秒。
梁韫像是还是不解气,气哼哼地把腿从被子里伸出来踹了贺隼一脚。
赤/裸/裸的挑衅。
贺隼又好气又好笑,抿紧唇伸手一把揪住梁韫的脸。
“嗯?!”梁韫吃痛,乖乖躺着,再不敢闹腾。下巴收着,样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某个对她“痛下狠手”的人。
被她这么看着,贺隼心一下就软了。
落地灯的灯光昏暗却温暖。她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看起来格外柔软,叫人忍不住想伸手摸摸。
仿佛一切都是软的,枕头也是软的,她的眼神也是软的。乖得像只小猫,只不过是那种明明受了委屈却深知敌我实力悬殊而不得不委曲求全的乖。眼里含着点点盈光,在暖而暧昧的光线之中,那点光亮足以勾住他所有的目光。
贺隼瞬间心情很好,嘴角浅勾,松开了手。
得了自由的人立马伸手捂住自己的脸,稍稍翻了个身,背对着贺隼,大半张脸都陷在枕头里,眼眶红红的。
这种无声的委屈简直叫贺隼招架不住,心软得一塌糊涂,几分无奈几分认命地轻叹一声,而后默默起身去了浴室。
贺隼帮梁韫放了洗澡水,手放到浴缸里,试下水温。想到她能舒舒服服泡个澡再睡,他的心情就莫名愉悦。
等贺隼调好水温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没人了,找了一圈,听到床的另一边似乎有人在说话。
贺隼好奇,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看清眼前这一幕的时候,贺隼不由轻笑出声。
她蹲在床边的地毯上,一只手环抱着自己的双膝,蜷成小小的一团,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只拖鞋放在耳边,头抵在床边,嘴里念念有词。
“……我想回家,你来接我好不好,茱萸?”声音里带着哭腔。
贺隼长眉一挑。
说要回家,竟然不是给他打电话?
贺隼没有打断她,而是屈膝在她旁边坐下,饶有兴致地听她还要说些什么。
梁韫全神贯注地跟吴茱萸“打电话”,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多了一个人。
像是半晌没有听到电话那头的人回答自己,梁韫叫了吴茱萸一声,“茱萸?你快来好不好?我想回家。”
听她又把这话说了一遍,贺隼气得咬了咬牙,忍住了又想揪她脸的冲动。
“贺隼的家才是你的家,你给他打电话吧。”某人配合演戏。
一听这话,梁韫立马拒绝,“我不要!”
想起她今晚有些反常,贺隼收了跟她玩闹的心思,放缓了语调,“发生什么事了?”
梁韫哽咽,“茱萸,我觉得我就像是个白痴。不,不对,我真的就是个白痴。”
“怎么了?”
“你知道他带我出来是为了什么吗?”像是说到了伤心处,梁韫吸了吸鼻子,“他有一个朋友刚回国,今天只是个朋友聚会。根本就不是什么百年难遇的流星雨。”
贺隼眉头一皱。
流星雨?
恍然想起前天方新桐发给他的一张截图,好像是说流星雨,是今天吗?
因为早有安排,他根本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
心里懊悔了一瞬,不过等察觉她在因为自己没有带她去看流星雨而难过失落的时候,心情简直像是中头彩一样,阳光灿烂。
“我真的觉得自己跟个傻子一样,什么都没问清楚,自作多情个什么劲儿?紧张期待个什么劲儿?昨天下午还拉着你买这买那的,结果只是一个聚会而已。茱萸,我想回家。”
如果刚刚是阳光灿烂,那么现在听到这些话,贺隼就是心花怒放了。
“买了什么?”
“就……蜡纸内衣那些啊。”
贺隼结结实实愣了一瞬。
说完,她又道:“聚会就算了,这里我就认识他跟祁未,他还把我一个人扔在旁边,去跟朋友玩牌。不跟我待在一起就那么值得高兴吗?我不想再跟他待在一起,我想要回去,我想回家。”
虽然知道自己脾气不是很好,但贺隼一向觉得自己还算有风度,幸灾乐祸这种事情他还是不屑做的。
可是现在看着她难过成这个样子,他却是满心欢喜。
不由想起很多年前,祁未在高中的时候交了一个女朋友。女孩说自己很喜欢极光,寒假祁未就买了机票,带着自己的新女友去了欧洲,结果很不凑巧,两个人在那边带了大半个月都没有遇见极光。
回来之后,祁未被大伙群嘲。
他反驳说爱情需要浪漫和仪式感来作为两个人的纪念,重要的是过程,而不是结果。
这么多年过去,对于他这种说法,贺隼一直甚是不以为然。
可是现在他的这种认知却因为眼前这个人彻底颠覆。
一想到她曾期待过想跟他一起看流星,想到她还为了这个晚上做了很多准备,那双深邃眼眸里的笑意几乎快要溢出来。
他现在不止想跟她一起看流星,水星、火星、天王星,七大行星他都想跟她看个遍。但凡只要能在她的记忆里留下深刻印象,能让她时不时想起的事,他都想跟她做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