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是见叔叔阿姨的事呢。”陶卉接过两本剧本,大略翻了几页。
一个是都市爱情剧,这个导演拍这类剧很有名,拍了收视率一定是不错的,而且50集的话,片酬也会高一些。
另一个是一部缉毒警察的电影,相对来说是个冷题材,这个导演比陈导还严苛,每一部电影都是为爱发电,倒是没有多有名气。
陶卉拿着剧本迟疑了一瞬,眼角余光瞥到韩不羁用牙签插着水果递到她嘴边,眼睛盯着剧本也没抬头,只把嘴挪过去准备吃下那块梨子。
没想到韩不羁这种看上去绅士一样的人偶尔也会皮一下,陶卉的嘴凑过去,只碰到韩不羁突然拿走梨子凑过来的脸。
梨子没吃到,嘴唇却触碰到韩不羁的皮肤,陶卉愣了愣,从剧本里抬起头:“韩影帝,这些撩小姑娘的手段你从哪学的?”
韩不羁眉眼含笑:“这是看见你的自然反应。”
本来就生了张好皮相,再这么一笑,陶卉忽然就想起有一次在星空馆取景,那儿有一间5D模拟的璀璨星河。现在的韩不羁,那双永远是懒懒的眸子里,就像是有一条闪亮的星河。
“选哪个?”韩不羁问。
陶卉还沉浸在韩不羁的瑞凤眼里,冷不丁听见韩不羁发问,还以为是在问她梨子和亲他选哪个,陶卉小声嘀咕:“选亲你啊。”
韩不羁失笑,抬手揉了揉陶卉的头发:“剧本,选哪个。”
“哦……”陶卉脸一烫,拿起剧本扇着风,“我其实想选缉毒那个,但我想演女一。”
韩不羁点头,并没反对。
缉毒电影的导演给陶卉的角色是女二,是个缉毒警察,可能是因为她以前演过女警,导演觉得这样比较保守。
而且不止是角色问题,片酬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陶卉有点犹豫,问道:“公司能同意我去拍吗?”
韩不羁一笑:“有我呢。”
想到那天刘嘉被韩不羁吓得那个狗样子,陶卉放心了,开开心心地说:“那我给导演打个电话!”
陶卉忐忑地给导演打了个电话,礼貌地开口:“您好,请问是吕导演吗?我是陶卉,您给我寄过剧本,《缉毒风云》。”
那边的男人略显惊喜:“你好陶小姐,你是决定来试镜吗?”
陶卉看了韩不羁一眼,像是在给自己找勇气,感受到韩不羁握了握她的手,她才开口:“我对您的剧本很有兴趣,但我希望的试镜角色是女一。”
这话说得轻狂,毕竟她一个没跟吕导演合作过的明星,本身又是年轻演员,上来就要求演女一号,确实可能给人感觉不会很好。
果然,电话那边的男人沉吟片刻,才开口笑道:“……陶小姐,我们剧组其实女一和女二的片酬差不多,你也不必……”
陶卉摸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胎记,很认真地说:“吕导演,不是的,我不是因为这个角色是女一号才演的,而是我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我觉得相较于警察,我对那个毒贩的女儿更有共鸣,因为我自己,就是吸毒者的女儿。当然,您要是有了称心的人选,我就不勉强自荐了。”
陶卉的坦诚让吕导演一愣:“你说什么?”
《缉毒风云》的女一号叫顾佳,是一名毒贩的女儿,从小跟妈妈生活的顾佳憧憬着能见到爸爸,没想到爸爸是一名毒贩。
面对警察的盘问顾佳很迷茫,她选择跟警察说了假话,却意外害得缉毒警全家被灭门惨死。
顾佳临近崩溃的决定并没换来所谓的家庭和睦,看见妈妈的浑身伤痕,看见爸爸把毒品卖给的那些人,看见那些吸毒的人贩毒瘾的痛苦,拼死给一名缉毒警察送去了消息,最后为了保护一名缉毒女警被爸爸用枪打死。
这种憧憬的亲人和现实中的亲人截然相反的痛苦和矛盾,还有那些犹豫和迷茫,陶卉都懂,她把自己的故事讲给了吕导演。
“我见过吸毒的人什么样子,也知道他有多可怕。”陶卉说,“吕导演,请您考虑考虑我做女一的可能性。”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拍这部电影,生活里她已经无能为力了,但至少电影里,她可以给自己一个圆满的结局。
吕导演跟周浔年龄差不多,感觉性格有些温吞,但又非常有原则,陶卉跟他聊剧本聊了很久,越聊吕导演越觉得陶卉就是他要找的女一号,甚至告诉陶卉,他想根据陶卉的经历再改编一下剧本,把顾佳的形象塑造得更立体一点。
“电影可能是茶余饭后的消遣,但我也希望能借助这种消遣让人们知道,贩毒和吸毒是多么可怕的事情,这样我才觉得我的电影拍的有意义。”吕导演在电话里这样说。
临近挂断前,吕导演突然说:“陶卉,跟我的剧组其实很苦,赚得也不会很多,你一定要考虑清楚,我是很期待你能加入的,但你如果不来,我是能理解的。”
陶卉想到被自己放弃的巨额片酬,心痛道:“吕导演,您再说我就该心疼我的钱包了,会后悔的。”
吕导演:“......”
挂断电话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陶卉从来没有这么激动地跟哪个导演讨论过剧本,而且比起巨额的片酬,陶卉更希望自己拍的电影能像吕导演说的那样,把比故事更重要的东西传递出去。
她眼睛放光地跟身旁的韩不羁说:“吕导演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导演呢。”
韩不羁淡淡地瞥了陶卉一眼,没说话。
“对了男朋友,你还是要帮我,刚才还没说完呢。”聊完工作,陶卉把剧本放到一旁,又开始了元旦前的焦虑,她掰着手指,“叔叔和阿姨到底喜欢什么呢?我还是有些紧张。”
说完感觉身边的韩不羁更加沉默了。
陶卉奇怪地看了韩不羁一眼:“怎么了?”
韩不羁无奈道:“跟别的男人挂了电话,又要关心其他人,我端着水果在这儿坐了半天了,也不见你问问我。”
这话说得幽幽怨怨的,就好像她是个渣男。
屋里的唱片机正好放到《六月船歌》,曲调有点忧伤,给韩不羁周身都添上了一股子深闺怨妇的感觉。
男朋友不开熏,要哄!
陶卉蹦起来,站在韩不羁面前,双手握拳,大喊了一声:“韩不羁!”
被吼了的影帝诧异抬眸,却看见自己的小女朋友,把握着拳的手放在脸颊两旁,做了个可爱的动作,扭着屁股和手腕欢快地说:“12345,想你想得好辛苦,1234567,卉卉对你哭唧唧!”
可可爱爱。
影帝那点不满瞬间就没了,笑着拉过可爱的女朋友问:“陶卉,真没谈过恋爱?总觉得你比我还撩人呢?”
陶卉顺着韩不羁的力道往他怀里一扑,笑着伸出手掌,比了个5的手势:“我嘛,也就动心过5次吧,比你多一次,厉害不厉害?”
韩不羁莞尔,以为小姑娘是单纯地跟他开玩笑,也就没说什么,只去咯吱她做惩罚。
怕痒的陶卉被韩不羁咯吱得笑成一团,两人正闹着呢,手机在沙发上震了一下。
窗外大雪纷飞,陶卉笑得喘不上气,撩了把额前的碎发,趴在沙发上拿过手机,还不忘扭头警告韩不羁:“不准偷袭啊!”
说完就笑着把拇指按在了手机上,手机解锁的一瞬间,陶卉脸上的笑凝固了一瞬,手机界面是微博未关注人发来的私信。
空白的头像,名字是一串乱码,发过来的句子也不过几个字,一目了然:
【我是你爸。】
陶卉还沉浸在笑到岔气的气氛里,指着手机里想消息,像是看到了什么惊天笑话:“哈哈哈!有个傻子说,他是我爸?啊哈哈哈!我还是他老祖母呢!哈哈哈……”
倒是一旁的韩不羁,看了眼屏幕上的信息,眉心微蹙。
陶卉笑得捂着肚子,发现韩不羁表情有些凝重,慢慢也冷静下来,重新看了眼私信。
我是你爸?哪个爸?
该、该不会是她生父吧?!
陶卉愣了愣,突然大喊了一声:“QAQ韩不羁!不好了!那个坏人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肚子疼得坐不住又昏昏沉沉的,我麻麻给我出主意:咱俩下楼吹吹风你可能就清醒了。
我一想也是,就跟着我妈下楼了,然后...我麻麻团了个巨大的雪球,啪叽拍在了我脸上:清醒不?
我:...醒、醒了
感谢小可爱们的营养液,等我痛经过去再整理感谢名单,感谢我麻麻的大雪球,激励我奋进,让我在11点前更新了。
第53章
陶卉的生父自称叫张明,还给陶卉发过来一张她生母的照片, 跟当年陶卉拿到的那张合影一样。
照片上的张明年轻消瘦, 高挺的鼻梁深邃的五官,看上去神采奕奕, 旁边的女人笑得羞涩内敛,眼睛跟陶卉几乎一样。
这张照片如果陶卉是初次看见, 她一定会激动欣喜得跳起来, 也许还会失眠。
毕竟她11岁那年第一次拿到这张刊登在寻人启事的照片时,就是那样的。
张明发了很多大段的文字过来,都是大白话, 还夹杂着不少错别字。
张明说是因为妻子李婷自私, 不想养孩子才会把孩子丢掉,还说自己这么多年都悲痛不已,说自己一直在找陶卉。
写得挺深情, 看着也跟真事儿似的, 可惜陶卉全程都面无表情,连鄙夷都懒得做。
她没忘记当年被一只满是疤痕的粗糙手掌握着手腕拉着, 摸到生母满是血迹的发丝和发丝下面凹凸不平的结痂时的感受,也没忘记那句“不要再来了,不要来尝试这种每天被打被骂还咬出去卖肉的日子。”
这个“思女心切”的男人, 是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呕, 天呐,好可怕。
正想着,手机里又进来一条新信息:
【你小时候我给你起过名字, 叫张宝珠,掌上珍珠的意思,宝珠,爸想见你,你现在有名气了,不会嫌弃爸吧?】
不是,我还得谢谢您呗?
还张宝珠,可太好听了,我真是超喜欢!
陶卉拿着手机,看着一条接一条的“深情”信息,瞪大眼睛,扭过头跟韩不羁说:“他这是在我飙戏吗?我可是演员。”
坐在一旁的韩不羁一直揽着陶卉的肩膀,他是很心疼的,哪怕最平凡的家庭,子女也都是生长在父母的庇佑下,在孤儿院长大已经很辛苦了,生父生母又是这样的人。
看见陶卉还能开玩笑,韩不羁稍微松了口气,揉着她的脑袋问:“你怎么想?”
陶卉垂眸,用食指和拇指捏了捏鼻梁,眼底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我以前一直都是想要避着他的,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也不知道他现在还吸不吸毒了,又不能报警。”
嘴上不说,脸上不显,陶卉心里也是忐忑的,她其实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自己的生父,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个沉重的话题,曾经在每一个噩梦里出现的人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
说心里不纠结那都是假的。
韩不羁沉思片刻,突然笑了:“女朋友,不如你跟他比比演技吧。”
“啊?”陶卉眨眨眼,有点意外,“比演技?”
“嗯,把他约到帝都市来吧。”韩不羁笑着,“其他的交给我解决,相信我。”
陶卉看着韩不羁含着笑意的眼睛,愣了愣,随后也跟着弯了眼睛,拍了拍手:“那行吧,我就演个每天思念父母思念得都快抑郁了的张宝珠吧。”
之后的几天陶卉过得很充实,跟吕导演聊聊剧本,跟韩不羁打打游戏,再跟自己的戏精生父battle一下演技。
这天早晨,陶卉趴在清晨的阳光里,拿着一本《狗狗的日常护理与驯养》。
上面写着“狗狗很敏感,养狗狗的一周之内,一点小事都可能让狗狗变得很紧张,甚至进入应激状态,需要饲主有耐心,语气温柔……”
她看着这句话,按着微信语音键,把手机放到嘴边,笑眯眯地演戏:“爸爸,您什么时候到北京,我怕我过阵子进剧组了抽不出时间见您。”
又适时地叹了口气,用一种像是克制着哭音的语气:“爸,今天是元旦呢。”
说完,陶卉一松手,把手里的语音发了出去,扭头跟刚从浴室的韩不羁说:“你这本书买的真好,让我深刻地了解了怎样跟狗沟通。”
韩不羁一笑:“你开心就好。”
微信响了一声,来了条新信息,陶卉点开,张明嘶哑的声音就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宝珠啊,爸爸没钱买机票,临近年关了,火车票不好抢,机票又贵,爸爸不是不想你,等、等一阵吧,等爸爸攒够钱就去看你。”
陶卉顶着一脸“what the fuck”的表情,指着手机:“我的演技不会真是从这个男人那儿遗传来的吧?”
要不是陶卉当年亲眼看见了张明那双吸毒导致的无神眸子和灰败的脸色,亲耳听见他口吐芬芳骂出那些低级下流的话,她都快信了张明是个慈祥又唯唯诺诺的父亲了。
陶卉翻了个白眼,不甘示弱,深呼吸,按住语音键:“爸,您说什么呢,我给您转钱,您买机票过来,我虽然在帝都市买了房子手头也不算富裕,但给您买机票的钱还是有的!”
韩不羁靠在门边,看陶卉玩得开心,也就随她去了。
陶卉这边跟张明掰头完演技,身心愉快,伸了个懒腰,看着窗外的阳光,眯缝着眼睛:“天气真好,不愧是元旦啊。”
等等,元旦?
元旦好像是有什么事情来着?是什么呢?
有韩不羁在身边,好像天塌了都不算大事儿,陶卉过得□□逸了,一时间有点想不起来到底忘了什么。
直到看见韩不羁换好了出门的衣服,靠在门边,笑着问:“走吧女朋友,咱们先去约个会,晚上我爸妈请你吃饭。”
陶卉听完这句话,大惊失色地站起来,吓得手里的《狗狗的日常与护理》“吧唧”一声掉在地上,目光空灵:“你说…什么……”
“去我家吃饭,提前跟你预约过的。”韩不羁慢悠悠地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