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灿灿很善良,这种善良是她的家庭教育潜移默化带给她的。同时也是她没有的。
温晚自诩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有时候想法比较偏执。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就好像,以德报怨,她是怎么也做不到的,最多,视之为空气。现在的她再如何,都和何灿灿都有着很大的不同,那是她比不上的。
好欺负?
温晚弯了弯唇,没有解释:“你快吃吧,马上就要上课了,待会老师来了抓到就死定了。”
她说的是罗玉。
罗玉是班主任,管的很严,其他老师或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她不可能纵容。
何灿灿一听,顿时吓得直往嘴里塞,嘴里含糊不清:“唔……唔唔,我马上!”
温晚怕她噎着,把她的奶茶放在她手边:“喝一点吧,小心点。”
教室里同学们都在吃东西的时候,温晚一个人靠在座位上盯着手机,不出她所料,她刚点亮屏幕——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
【盛安,888】
这次的消息里只有光秃秃一个地址。
温晚定定地看了几秒,目光有些发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是恰准了点发来的呢。
温晚眼神凉凉地看了眼一直往她这看的马芬芬,冷漠地抬了抬下巴,又移开视线。
现在她没陪她玩的兴致。
握着手机良久,温晚看向埋头苦吃的何灿灿,轻声道:“灿灿,我有点事要回家。要是罗老师老师问你我去哪儿了,你就说等我到家了会让我家里人给我请假的,行吗?”
“回家?”何灿灿的唇边一圈奶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不想引来别人的注意,压低了声音:“怎么了?突然就要回家?”
温晚抿了抿唇:“我……”
“行了,你回去吧,我会跟老师说的~”何灿灿不想温晚为难,爽朗地笑笑:“快去吧,别误了事。”
“谢谢你啊灿灿。”
“没事没事啦~”
*
离上课只有五分钟了,温晚在出校门的时候还被门卫大叔拦下来了。
“哎,那个女同学你干什么去?!”
温晚停下来,看了眼校门,礼貌地微笑着说:“我书忘带了,下午急用,我想回去拿一趟,我家不远,就在锦绣小区。”
锦绣小区就紧挨着一中,走一趟要不了多长时间。
温晚紧盯着门卫,捏了捏衣角,轻声道:“老师要是知道我没带书,肯定会请家长的…说不定还要写检讨……”
少女微垂着头,眼尾处泛着浅浅的红晕,一双黑眸灿若星河,鸦羽般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看起来格外可怜。门卫想起了自己家里的小孙女,也是这么可怜巴巴的样子望着人,一时间语气软和了不少。
“可是学校有规定,这也快要上课了……”门卫还是有些犹豫。
温晚直接道:“您就当我还没来上学迟到了吧,谢谢您!”
说着,就加快脚步走出了学校。温晚边走边微微向后侧头,她本来也就是试探一下,没想到还真能这样出来。
盛安分家很多,离一中不远的一条商业街上就有一家,温晚有些愧疚地看了眼和爱慈祥的门卫,转身离开。
“您好,请问是温晚,温小姐吗?”温晚刚走到酒店门口,穿着工作服的礼仪小姐就迎了上来,并且开口就喊出了她的名字。
温晚一点也不惊讶,温伯远既然能算出她定会赴约,那么安排一个礼仪小姐等她就更是简单了。
“嗯。”
“好的,请跟我来。”礼仪小姐微笑着弯着腰示意她跟随,领着温晚坐电梯一路走到了一间包间门前。
“到了,您请进。”礼仪小姐温和有礼地为她推开那扇门,半点心理准备也没给温晚。
门开了,里面很安静。
穿着宝蓝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坐在大圆桌前显得有些孤零零的,可他却一副悠哉自若的神情,“来了?坐。”温伯远指了指他身边的椅子。
身后礼仪小姐垂眸轻轻关上门离开了。
温晚径直坐到男人对面,眼神冷冷的:“什么事。”
温伯远看起来很年轻,明明已经是两个十几岁少女的父亲了,看起来却不过三十岁出头的样子,面容生得阴柔,因为年龄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刚刚好是韩剧里招女人喜欢的类型。
“时隔几年第一次见面,怎么坐的离爸爸那么远了?”温伯远轻挑着嘴角,桃花眼含着笑意,可温晚只觉得那笑容阴险得很:“来,过来坐。”
他拍了拍他身旁的座位。
温晚定定地看着他,忽地轻笑:“你也配?”
一句“你也配”将刚才父女和睦的景象打破了,温伯远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黑着脸没说话。
“有什么事赶紧说,不然我就走了。”温晚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餐碟上的汤匙,手一滑,汤匙摔在地上,好在铺了地毯并没有摔碎。
温晚看似随意一坐,却是恰恰坐在了门口。倘若有什么事,有利于随机应变。
温伯远的脸很黑,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在一瞬间变回温和:“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一个做父亲的找女儿聊聊天还不行了?”
温晚懒得接这种无营养的废话,立马起身,温伯远连忙挽留:“你现在大了,总是跟着沈家人像什么话,我想着你该回家了。”
“嗤~”温晚冷笑一声:“先生,你是来搞笑的吗?天底下姓温的这么多,都是您家人?”
“对了,下次不要再往我学校里送东西了,”温晚冷漠地打量着桌布:“我爸爸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年了,今天送蛋糕的算哪门子爸爸,搞笑。”
“你!”温伯远的眸色陡然阴沉,温晚一点也不怕,这经历过的多了,怕得也就少了,“没事我就走了。”
她之所以赴约,为的就是蛋糕的事情。莫名其妙地多出来一个爸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怎么了呢。
温晚手刚搭在门把手上,外面刚好也有一个人向里推进来。
温晚猝不及防,两人对上视线。
来人看见她,美眸倏地瞪大,尖声道:“是你?”
尖锐的女声炸得温晚耳膜都疼,她轻蹙着眉,看见来人满脸的惊讶和愤怒后心情大好,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是你啊。”
温晴从她眼里看出来轻视,牙齿咬得咯吱响:“原来你就是那个老贱人生的孩子啊,我说怎么那么没有教养!”
温晚眸光陡然幽深黑沉,沉默了几秒,而后笑了,她看似漫不经心地朝着温晴走近了几步,一字一句轻声笑道:“是嘛?最好别再让我听见这句话哦,毕竟……”
温晚状似无意地扫了眼温伯远,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第50章
温晚轻轻一眼, 让温晴更加暴躁了。看到温伯远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温晚满不在乎地扯了下唇, 轻笑着看向一脸愤怒的温晴, 眼底冰凉一片:“怎么啦?你这张嘴胡说八道还不允许我实话实说了?”
本就处在爆发边缘的温晴脑子里的那根弦瞬间崩断,周眉之前在家里跟她说的那些话早在看见温晚的时候抛之脑后了。
“你这个贱人!闭嘴——”
温情漂亮的五官紧皱在一起, 面目狰狞着看不出平日里的高傲,她随手拿起手包就往温晚身上砸去。
“娇娇!”
“娇娇!”
温晚早就瞧见了她的动作,虽有提防, 但在面对突发状况时从身体本能的那种自我麻痹感就迫使她的动作慢了半拍。
不管她怎么躲, 都避不开那一下, 温晚微闭着眼侧身,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与此同时是耳边少年低哑着急的声音:“没事吧晚晚?”
温晚睁开眼, 自己正被少年的身体完完全全的挡住了。她垂眸, 温晴的链条包刚刚砸过来,上面的金属链条砸人很疼,祁冷穿的单薄, 一件黑色卫衣,那链条打在身上肯定有感觉。只是不知道, 有没有打到裸露的皮肤上。若是有, 一下子就容易肿起来, 很疼的。
温晚想着, 手比心快,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摸到了祁冷的脸上。
温晚:“……”
祁冷的神情有些诧异, 眼眸黑沉,除了惊讶还有些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额……对不起我——”温晚有些尴尬地想要把手收回来,祁冷眼眸一深,握住她的手腕没让她抽回去。
少女手腕细腻白嫩,祁冷喉咙滚了滚,无声地压下那股冲动。
少女的手小小的,软软的,他一只手可以包的严严实实的,祁冷没忍住,轻轻摩挲了下,温晚一愣。祁冷很快察觉她的异样,不动声色地握着她的手不松开。
“你也在?!”温晴尖锐的嗓音真真是炸人耳膜,周眉拦着她不让她冲上去,她只能像只愤怒的小鸟在那气得跳脚。
温晚冷冷地看着周眉浅笑着的脸,走向圆桌,她晃了晃被祁冷拉着的手,示意他。祁冷假装看不懂她的意思,依旧牵着她的手跟着她一起走向圆桌。
“???”
这个时候不好说,温晚也没管那么多,随意地端起一个高跟酒杯,手一歪,朝着温晴就泼了过去。从上至下,酒杯里红酒瞬间染红了她白色的裙子,猩红的液体肆意着,也让温晴精致的妆容看起来有些狼狈。
温晴从出生就被周眉捧在手心里,凭着温伯远的身份在学校也是众星捧月的,周围的朋友、同学、老师谁敢给她脸色看?
上次的羞辱更是第一次。
“啊!贱人!”温晴眼睛都气红了,拼了命地想要冲到温晚面前,却无奈周眉一个眼神,身后两个身穿黑西装的保镖将她牢牢看住。
“够了!吵吵嚷嚷的,成什么样子!”温伯远沉声怒道:“娇娇,你们是姐妹,以后要好好相处。”
温晚对他们还有用处,现在还不能将她得罪透。
“姐妹?!”温晴尖声叫道,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精致的指甲尖直指温晚:“您说我和这个贱人是姐妹?!”
闻言,祁冷脸色阴沉,看过去的时候,眼神冷得像几把冰棱子。温晚被他牵着,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手指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背,对上祁冷看来的目光浅浅勾唇。
祁冷阴沉的脸色柔和了些,最终妥协,沉默地没有动作。
温晚松了口气,语气淡淡地说:“我说有些人怎么就是不明白呢,我都说了我的爸爸死了都不知道多少年了,这——”她轻轻抬手,纤细的手指看似随意指向温晴:“哪门子的姐妹呢。”
温伯远耐性再好也受不住温晚这一次又一次的羞辱,当即就要发作,周眉见状,连忙柔声道:“晚晚许久没见,越来越漂亮了呢。你别这样和你爸爸说话,你不在的时候他很想你的,是吧伯远?”
温伯远被周眉温柔安抚,脸色好看多了,想到要温晚做的事情又把火压了下来,又变成了一副全世界最好的父亲的虚伪模样:“是啊,所以晚晚回来温家住吧,你周阿姨也一直念叨着你。正好,娇娇也可以和你做个伴。”
温晚不禁冷笑,这些人的嘴脸也太难看了吧,这明摆着地是要利用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能让温伯远亲自上门的必定事关温家。利用她?她巴不得温家出事呢。
温晴被保镖看着,什么也做不了,当下一听,立马炸了:“什么!?我不同意!”
周眉心下一惊,下意识看了眼温伯远,见他神色有些不虞,连忙为温晴解释:“晚晚啊,娇娇年纪小不懂事,并没有恶意,她啊被我和她爸爸惯坏了,大概是怕有人分走我们的关爱才会这样,”
她边说边悄悄观察着温伯远的脸色,见稍有温和,提着的心放下了,想要去拉温晚的手,温晚视若空气。
周眉脸一僵,很快恢复正常,温温婉婉地笑着:“晚晚你是姐姐,性子又好,不会和娇娇计较这些的,对吧?”
好一招以退为进,站在道德的高度逼迫对方低头。又一副柔柔弱弱扶风弱柳的模样,倒是让她想起来一个人。何灿灿怎么形容这种人来着?
哦对,盛世白莲。
温晚怎么也想不通,周眉怎么会有温晴这个蠢女儿。
温晚轻笑了声,周眉还以为她是妥协了,正要说话,却听得少女声音凉凉:“你又是谁?”
周眉一梗,温晚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笑道:“跟你说话了吗,就莫名其妙接我的话,谁允许你这样叫我了?真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呢。”
一句话,就让周眉和温晴气得浑身发抖,但周眉还是沉住气安抚着温晴。温晴不知缘由,只知道因为温晚她第一次被温伯远吼了,扣着裙边,毒蛇般死死地盯着温晚。
温伯远忍不下去了,一拍桌子:“你怎么说话的!沈家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他们怎么骂沈如都可以,反正沈如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一个虐待她、只生不养的名义母亲,可是沈家人不一行。沈明、沈雁行、尤莉,还有其他人,沈家每一个人都在她最绝望、最黑暗的时光关爱着她,哪怕她那般不堪。
“别提他们,”温晚连冷笑都不想给他,宛若看一个死人盯着温伯远:“我怕他们嫌脏。”
“你!”温伯远一巴掌扬起就要落下,祁冷周身的冷气都快要凝成寒冰了,他轻松接下那一巴掌,扣着温伯远的手腕往旁边一甩,目光森冷:“别动她。”
温伯远被他的眼神惊到,手腕上火辣辣的痛感渐渐传来,他难以置信,他浸淫商场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现在竟然被一个少年吓到?!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已经失了气势,再开口,“晚晚你怎么能对长辈不尊重!”
周眉故作难过却还是很温柔的样子:“晚——孩子还小,又不是我带大的,讨厌我很正常,没关系的,说不定以后会改的。只要她别讨厌我的娇娇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