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心里住下来——江千苏
时间:2020-03-04 10:19:24

  说到最后的时候还落了两滴眼泪,一副饱受欺辱的样子。
  温晚已经不耐烦了,祁冷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她的手,有些痒,但是现在又不能说。
  “说完了,那我走了。”温晚刚走两步,就有保镖上来挡住他们的去路。
  温晚心里一紧,但面上还是淡淡的。
  “这是什么意思?”温晚转身:“我就知道,温家的根本没有什么教养可言。”
  周眉本意是想把她留下来说一下关于那件事的,却不料她出此言。
  温伯远眼神阴鹜:“让她走!”
  周眉不敢忤逆,挥了挥手示意保镖退开。
  温晚和祁冷走出去,一直没有回头,直到电梯里她才看了眼少年:“可以把手松开了吧。”
  祁冷知道她的脾气,松了手,松开的那瞬间温软的手从掌心抽离,带起一片轻颤。祁冷眼里闪过贪恋,良久温晚自顾自地说起来:“刚刚那是我名义上的亲生父亲和继母。”
  祁冷早就从何西那知道了,“嗯”了一声,然后温晚自嘲地笑了下:“让你看笑话了,好像每次很狼狈的时候都让你撞见了。”
  祁冷眼眸黑沉沉的,深邃,像藏着什么翻涌的情绪。
  电梯里很安静,仿佛与世隔绝。
  温晚倏地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少年把她紧紧抱住,微凉的耳垂被触碰,少年的唇瓣柔软温热,只一瞬,却好像被无限拉长,被触碰的那一处像是发了热,火烧火燎的。温晚的脑海中“轰”的一声,犹如炸开了烟花。
  她被祁冷紧紧抱在怀里,什么也看不见,也动弹不得。
  祁冷把她抱得更用劲了些,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少年声音喑哑,带着令人沉迷的性感:“你别因为他们难过了好不好,我心疼。”
  少年呼吸微沉,眼眸里涌动着些什么。良久。他轻阖了阖眼眸,轻轻拉开一点距离,迫使温晚看着他。像是孤注一掷般吻了吻温晚的唇:“晚晚,我在呢。”
  “我喜欢你,你看看我好不好?”
  温晚的指尖微微的颤抖起来,心脏不规律的跳动了起来。
  我喜欢你。
  记忆中女人匐到在阴柔男人跟前卑微得像条狗恳求,男人却满是厌弃地踢开了她,画面恍惚一晃,女人狞笑着鞭笞着她,疯狂着贴着她的脸尖声大笑:“你像你怎么还没死!还没死!……”这些记忆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四处乱窜,错乱着,温晚一时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虚幻。
  口袋里手机的震动拉回了她的理智,让她瞬间清醒。
  “叮咚”
  电梯门开了,温晚思绪杂乱,倏地发力推开祁冷冲了出去,祁冷没注意被她挣扎开了,刚跑出电梯就看见温晚上了一辆黑色轿车消失不见。
  在温晚看不到的地方,祁冷双手死握成拳,手上青筋迸发,全身紧绷着。针扎一样尖锐又绵密的疼,狠狠的一下子刺着,然后转化成深重的钝痛。
  少年垂下眼帘,眼里闪过一丝落寂,而后鼻尖微动,少女的气息仿佛还残留在空气中。
  祁冷黑眸深邃幽深。
  没关系,他一直都会在。
 
 
第51章 
  “喝点热水。”
  等红绿灯的间隙, 沈雁行从后座拿来一个保温杯递给温晚,“他跟你说什么了?”
  温晚接过保温杯, 慢吞吞地把盖子拧开, 热气腾腾扑了她满面,雾气缭绕。她心不在焉地把水倒了一小杯在瓶盖里, 吹了吹,热气散开,撩动一圈圈涟漪。
  温晚轻啜着, 身体里的温度渐渐回暖, 冰凉的手脚也温暖起来。她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脸色苍白,看上去很是令人心疼。
  “他说, 他想让我跟他去温家。”
  沈雁行的心一抽, 抿了抿唇正欲说话,绿灯亮了,后面的车已经按着喇叭催促起来, 他松开离合加油门向前行驶。
  “我当然拒绝了,哥哥你安心开车。”温晚坐在副驾驶瞟了眼他, 望着前方的道路眼神飘渺, 自顾自地说:“其实以前的时候对他还是抱有幻想, 幻想他其实只是迫于无奈, 直到今天,我才彻彻底底地明白,他是真的没把我当女儿看。”
  小孩子对母亲天生都有一种亲近感, 但是沈如的行为使温晚无法得到母爱,所以她本能地渴望从唯一的父亲那里得到关爱。大概是血脉相连的缘故吧,小孩子对父母总是有一种很奇妙的依赖。
  所以,即便幼时仅有几次的见面里,温伯远都对温晚冷眼相待,可温晚心底还是藏着一丝丝的侥幸:母亲不爱她,或许父亲会爱她呢?
  沈雁行曾经想到过这一点,此时看到妹妹受伤的表情心疼极了:“晚晚……”
  “不要这样的表情看着我啦,”温晚扯了扯唇,下午的阳光暖融融的,温晚背着光,脸上的表情看得不大清楚,那笑容却是牵强,她头靠在车窗上,神色淡淡的:“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不存在什么难过,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找我。”
  温晚早在温伯远给她发消息的时候就给沈雁行复制了一份,沈雁行临时和沈明还有尤莉告知了一声后立马开车候在酒店外。
  沈雁行沉默了会儿,一边注意着路上的车,一边斟酌着用词:“京都那边的消息说温家近况不太好。”
  温晚不太了解这些东西:“可是找我又能帮他什么呢?”
  温晚是个女孩子,沈雁行再怎么坦然也不知道说那件事,耳边传来温晚疑惑的询问,他舌尖抵了抵牙根,艰难开口:“温家有个世交,说是可以助温家一臂之力,为其注资。然后……那家人有个独子,纨绔骄奢,最爱美——好看的小姑娘。”
  温晚的思绪转了转,瞬间了然。
  沈雁行说的比较委婉,说的不好听点就是温家想求人家帮忙,人家要联姻,但是温伯远又不想让温晴去跳这个火坑,就想起来她这个不知道多少年前就给丢到一边去的女儿了。
  “哦。”
  “晚晚……你还好吧?”温晚的反应很平淡,甚至可以算上是没有什么反应,她越是这样沈雁行心里就越慌,生怕自家妹妹心里受了什么刺激,“你别难过啊,我们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我知道啊,”温晚眉眼盈盈,有一些无奈地解释道:“我真的不是在难过,早在他们那样对我的时候他们就跟我没关系了,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能亲眼看到温家那群人颓败的样子~”
  她的神情很自然,没有丝毫异样,沈雁行总算放下心来,“你放心,会看到的。”
  他这话里有话,温晚眼眸微闪,紧盯着他:“哥哥你和舅舅……”
  沈雁行手打方向盘,把车倒进车库,抬手摸了摸温晚柔软的发顶,“嘘,现在还不能说,这是个惊喜。”
  温晚抬眸,兄妹俩默契地对视一笑。
  门是开着的,尤莉和沈明早就听着了车的动静,见他们进来,连忙迎上去,焦急打量着温晚:“晚晚没事吧?”
  温晚换上粉嫩嫩的小猪拖鞋,对他们展颜一笑:“没事啊,只是挺遗憾没能吃上盛安的甜点,听说那甜点又出了新品。”
  虽然温晚的神情很是自然,但尤莉和沈明还是放不下心来,温晚太懂事了,有再多的难过委屈的心事也总是藏在心里。
  尤莉和沈明对视一眼,尤莉笑着对温晚道:“舅妈去给你做舒芙蕾,你先回房间好好洗个澡,待会下来吃。”
  “好。”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心理的疲惫连带着整个人都没有精神,温晚疲惫极了,但是她知道今天得把温伯远的事情说清楚,不然舅舅、舅妈,还有沈雁行都睡不着。“那我上楼去了。”
  温晚回到房间,整个人瞬间松懈下来,心不在焉地放着水,浴缸里的水都快要漫出来了才回过神来。
  热气腾腾的水包围着她,将最后一丝寒意逼走。温晚脑袋放空地躺在浴缸里,双眼飘渺地盯着洗漱台上的牙刷发呆。
  不知不觉的,又想起了电梯里的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少年微红着眼的那句“我喜欢你”又在耳边回响。令人动容又沉迷。
  温晚下意识抬手覆上胸口,那时候这颗心跳动地快了好几拍。之前,她一直回避着思考这个问题,可是今天发生的事情逼迫着她不得不承认——其实,她是喜欢祁冷的。
  喜欢。
  还有,爱。
  温晚有些惊惧又厌恶的想,这些词好像是捕蝇草,不断分泌着花蜜,吸引着猎物自投罗网,一步步靠近地狱。
  诱人又可怖。
  她见证了沈如和温伯远之间的状态,沈如有时候心情好会不打她,会跟她说说话,虽然她从来不在意温晚有没有回应。
  沈如纤细的指尖轻轻划过小温晚身上的伤痕,语气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疼吗?”
  温晚眼里闪过嫌恶:“你觉着呢。”
  她坐在温晚面前的沙发上,自顾自地说:“你还小,不懂大人的事情。”
  温晚那时候骨子里的叛逆还尚未收敛起来,当场就冷笑出声。沈如也不在意,温温婉婉地一笑:“我喜欢他,我爱他,我什么都可以为他做!可是她不爱我……”她的眼神有一瞬的迷茫和无助,语气听起来有丝毛骨悚然,然后目光倏地看向温晚,眼神愈来愈疯狂:“是你!是你!肯定是你!因为你他才不爱我的!你去死!你去死——”
  毫不意外的,那双涂着豆蔻色指甲油的纤细手指狠狠地掐住少女瘦弱的脖子,勒得温晚直喘不过气来,惨白的小脸涨得通红。
  ……
  回忆太过黑暗,狰狞,温晚不愿再多。
  喜欢,爱。
  这种东西她不想、也不敢靠近,温晚的眼眸沉了沉,手撩起热水轻轻扑打着,溅起水花满脸。
  温晚满脑子都是祁冷在电梯里的画面,她逃避似的用其他事情来分散注意力。随手拿过毛巾,擦干了水穿上了一套毛绒睡衣下了楼。
  “晚晚下来啦?”尤莉看见温晚,朝她招了招手:“曲奇考好了,是你最喜欢的蔓越莓。”
  “好香啊。”温晚深吸了一口气,捻起一块饼干放进嘴里,满足地眯了眯眼:“好吃,谢谢舅妈。”
  温晚和尤莉端着餐点盘在沙发上坐下,沈明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和沈雁行对视一眼后,他缓缓开口:“晚晚,温伯远想认回你,在族谱上。”
  世家大族都有族谱,从旁支到主家,只有被家族承认的族人才能记载在族谱上。沈如和温伯远当年并没有领结婚证的事情沈明也是在接回温晚的那一年才知道的。
  因为没有结婚证,所以两人的关系在法律上不受承认和保护,温晚的户口被温伯远记在了一个陌生的人家名下。直到回归沈家那年才被沈明迁回沈家族谱和户口。
  总之,族谱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能登记在温家族谱上成为京都温家的大小姐,从表面上看是比沈家表小姐的身份地位更高些。
  “哦,我跟温家没有关系,”温晚洗完澡后上网搜了一下沈雁行说的想跟温家联姻的世家儿子,那男人年过三十,肥头大耳的模样,格外好色,玩弄了不少女孩子,还有好几个甚至挺着肚子找上了门。
  温晚恶心极了这种人,更恶心温伯远,面色阴冷:“我没有父亲,他早就死了。”
  沈明作为沈如的亲哥哥,温晚的亲舅舅,更是恨透了温伯远,提起他也没有好脸色。明白了温晚的态度之后他也松了口气,沈明什么都不怕,唯独的就是怕温晚还对温伯远存有幻想。
  温晚也知道他的意思,目光坚定而依赖:“舅舅,我和她不一样,他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义务,甚至可以说他不配。你们才是我的家人,温家,不配。”
  她温晚认死理,对她好的人,她会加倍地对对方好,可要是害她的人,睚眦必报。她不良善,学不会以德报怨,敢践踏她底线的人她一个也不会忘记。
  沈明揉了揉温晚的脑袋,眼睛里隐约有泪光,温晚佯装没看到,任由沈明悄悄拭去,“你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了,学习也不要太累了,没有人要你成为一个很优秀、很厉害的人。”
  “对,”沈雁行梳理着她洗澡时被雾气沾湿了的乌发,动作轻柔:“没有什么比晚晚你开心更重要了。”
  从温晚回到沈家那年,这样的话就成为了沈明和沈雁行一直念叨着的,可听了无数遍,温晚依旧会忍不住眼眶发热。
  明明委屈和难过都已经熬过去,但是一旦有最为依赖的亲人关心了一句,那些委屈和小难过就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泛滥不止。
  “我们知道,你一直忘不了那些事情,我们也知道那些事情任何人都没资格劝你去放下。可是——”内心挣扎了很久,尤莉终于把憋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她看着眼前眉眼逐渐张开的少女,回想起几年前还瘦瘦小小、满眼戒备和警惕的温晚,不禁动容。
  温晚被她握着手,听见尤莉一字一句:“晚晚,那些事情可以不忘记,但你不能让它们把你困在黑暗里走不出去。”
 
 
第52章 
  “我帮你包扎一下, 要是弄疼了你就跟我说一声~”少女拿着一根棉签棒认真地低着头擦拭着清瘦少年后背的伤口,那些伤口大多都是棍棒击打造成的, 少年整个后背满是淤青和红肿, 有的地方甚至破了皮,猩红色的液体蜿蜿蜒蜒顺着脊背流下来, 干涸后看着格外渗人。
  “嗯。”少年衣服掀起来,背对着少女,伤口暴露在空气中。
  少女的手指捻着棉棒蘸着酒精轻轻涂抹着, 酒精接触伤口的时候她忍不住颤了颤, 深呼吸一口气又继续动作。
  人鱼线从腰腹处延伸, 一直蔓延,直至隐没到裤腰下。少年身形清瘦, 看着很瘦, 却有肌肉,处处充满了磅礴的张力,紧绷着的肌肉线条, 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猎狼。此时,这头狼正缩着身子低伏在她面前。
  “怎么伤的这么重啊, ”少女终于将所有的伤口都处理好, 松了一口气, 小心翼翼地替他放下衣服, 看着少年眼里的狠决和藏匿着的一丝颓意抿了抿唇,轻声道:“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想告诉你, 如果有人伤害了你,别硬碰硬。风水轮流转,等你以后有能力了,他们就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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