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心里住下来——江千苏
时间:2020-03-04 10:19:24

  祁冷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地上,一柄伞将雨水隔开,大雨倾盆,唯独绕过他坐着的地方。他像一尊孤独又坚硬的石雕,冷冷清清,安静又沉默,仿佛被世界遗忘。
  *
  “晚晚,你把书包放下——”温晚刚进家门就看见客厅里沙发上沈明和尤莉,还有沈雁行坐了一排,正看向她。
  “哎——晚晚,身上怎么湿了这么多啊?!”尤莉走过来帮她取下书包,看她浑身湿透了怪心疼地推着她去了房间,焦急催促道:“快快快,去洗个澡,这淋湿了很容易感冒,你又身体不好……”
  温晚无奈地站在浴室里,笑了笑,心里有些暖。看沈明和沈雁行的表情有些严肃,不同于往常的随意,好像要说些什么事情。
  能让沈明和沈雁行都这么严肃的事情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温晚猜想,或许是公司有什么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从回家开始,她这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老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温晚心里总有些不安。
  温晚穿好睡衣下楼的时候,天已经彻彻底底地黑了下来,像是语文阅读题里,为了烘托氛围,外面下的雨越来越大,伴随着有紫色的闪电划破天空,接踵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温晚每走一步,那闪电、那雷声似乎都在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做铺垫。
  温晚被尤莉挽着坐到沈雁行和沈明的对面,尤莉递给她一小盘车厘子,“吃点水果,你说说你这怎么不打伞?我不是记得你的伞一直都是放在书包里的吗?”
  温晚往嘴里丢了颗饱满的果实,含含糊糊地:“可能是上一次吧……”
  “是吗?你放哪了,我去给你装起来,你下次要是又忘了可就不好了。”尤莉说着就要去找伞,温晚心里咯噔一下,伞给了祁冷,她现在哪来的伞在家里?!
  “舅妈——”
  “怎么啦?”尤莉转身看着她,温晚扶在果盘边的手不自觉地放到了身侧,捏着衣角有些紧张地看向尤莉:“我……”
  “先坐下吧,妈。”沈雁行温声说道,“我想,晚晚下次肯定会记得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温晚感觉到沈雁行的目光在扫到她手的时候停留了片刻,下意识松开了衣角。
  尤莉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坐回了沙发上,“好吧。”
  温晚愈来不安,佯装轻松的样子问道:“今天这么正式,是要说什么啊?”
  沈明关切地看着温晚:“晚晚,你觉得西班牙这个国家怎么样?”
  温晚不知道他指的是哪方面,想了想,挑着玩乐的方面说:“异域风情,听说有很多有意思的节日,气候也比较适宜,听说挺好玩的。”她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但又觉得不可思议,很快被她划掉。
  那……不可能吧?
  “舅舅是要打算去西班牙玩吗?”
  沈明不答反问:“那你喜欢西班牙吗?”
  温晚有些不明所以:“我没有去过,我也不知道唉……”温晚求助地看向沈雁行,却对上他高深莫测的目光。
  这是怎么了。
  沈明端起的茶杯又缓缓放下,“就是你觉得,如果要在那里住一小段时间会不会喜欢?”
  温晚闻言,松了口气,沈家出去旅游的时候经常会在当地住一小段时间,这次可能是要出国旅游吧。想着,温晚心里的戒备也松了些,眼眸弯弯的:“可能会吧,我觉得那是一个集浪漫与激情于一身的国家。我听说那里有很多的用各种石子和玻璃镶嵌的壁画!”
  “而且,那里还在地下建了哥伦布博物馆!还有还有!那里的基督教主教堂也是文艺复兴式建筑!”温晚越说越兴奋,到最后都有些要停不下来的趋势了。她从小就喜欢那种有着历史感的壁画、建筑,曾经在报刊上看到过一张图,书下注解是西班牙的一幅壁画。
  她说的时候,还情不自禁地用手比划,沈明也不打断她,浅笑着坐在沙发上听她介绍。
  温晚终于说累了,端起茶几上尤莉准备的酸奶大喝了一口,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觉得应该挺有意思的。”
  闻言,尤莉看了眼对面的沈明,沈雁行端起水杯轻啜着。温晚敏感地察觉到气氛微妙的变化,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来。
  沈明开门见山:“晚晚,如果让你去西班牙上学,你愿意吗?”
  温晚的心瞬间拔高,心中一直猜想的念头被点中,她微瞪着眼:“为、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眼里有明显的不安。
  尤莉安抚地搂着她的肩膀,软声给她解释:“我的工作室不是一直想要在西班牙开一次画展嘛,但是我又有好一段时间没有新作品了,我就想着正好去西班牙创作,找找灵感看看,顺便领略一下那里的风土人情。大概要去一两年,你舅舅和你哥哥又忙,我寻思着你一个人我们也不放心……”
  “开画展吗?”温晚有点奇怪地自言自语道:“可是从来没听您提起过哎……”
  “正好西班牙我有个认识的人,向我推荐了一所华人学校,听说是那里很有名气的,成绩也不错。到时候高考咱还是可以回国考。”沈明适时地插上话,温和地弯了弯唇:“晚晚想去吗?”
  去那里上学吗?那就是最早也要高考的时候才能会来了。
  温晚有些犹豫。
  思绪一恍惚,脑海里浮现出临走时少年恳求的眉眼。
  *
  “我希望我们家的小公主是被人宠着的,”温晚拿着脏衣篓去洗衣房的路上刚巧碰见沈雁行从书房出来,沈雁行意味不明地扫了眼她怀里被雨淋湿的衣服,揉了揉她的脑袋:“在我们心里,没有人比你更重要,出门在外有什么事先顾好你自己。”
  说完,拿着几张文件去了一楼找沈明。
  温晚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心下一阵复杂。
  沈雁行那么了解关心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一紧张就爱揪衣服的习惯?
  刚刚的那番话,话里话外似乎意有所指。
  所以,哥哥是知道了什么吗?
 
 
第55章 
  “你们是谁?!你们要什么?”夏玲一脸不屑地朝着面前看管着她的两个魁梧男人道:“是不是想要钱?要多少才能把我放了?!”
  只是, 不管她如何费劲口舌,面前的两个黑衣大汉始终不为所动。
  夏玲不耐烦起来, 尖声叫道:“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京都祁家的祁太太!你们绑架我我丈夫是不会放过你们的!到时候你们一个都跑不掉!都得去坐牢!”
  彪形大汉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就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商品。
  夏玲喊累了, 气喘吁吁地靠在椅子上。没一会,其中一个黑衣大汉的手机响了,他和同伴对视一眼, 另一个黑衣大汉盯着夏玲的目光更加严肃, 一号黑衣大汉边看着夏玲边对着电话那端的人毕恭毕敬:“何助理。”
  夏玲的耳朵立马竖起来, 恨不得贴在电话上,不知道电话里的人说了些什么, 一号黑衣大汉依然是面无表情的, 时不时“嗯嗯”“是的”。
  “她刚刚一直大吵大闹的,现在安静了。”
  “她刚才吵了些什么?”
  一号黑衣大汉一板一眼地复述着夏玲的话:“她说我们一个都跑不掉,都得去坐牢, 说她是京都祁家的祁太太,她的丈夫不会放过我们。”
  “哦, ”何西没把这些话放在眼里, 淡定地吩咐道:“没事, 她要是再吵闹就给盆冷水让她清醒一下, 少爷还有会时间才过来。”
  “是。”
  “安静点。”那边挂断了电话,一号黑衣大汉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看着夏玲。
  黑衣大汉接电话的时候夏玲一直竖着耳朵听,可奈何她如何费劲力气也只听得几句模模糊糊, 根本就不知道说的什么。“你们后背有人指使。”夏玲一脸笃定。
  “告诉我你们背后的指使者!有本事让他当面和我对峙!”夏玲心里很是慌乱,但面上却故作镇定,被绑在椅背上的手轻轻地颤抖着,不难看出她的紧张。
  黑衣大汉早些年是在道上混的,什么狠话没听过?闻言,抬起眼帘满是不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和二号黑衣大汉对视一眼后,后者不知道从哪里拿着一个盆子。
  手一歪,满盆的冰水对着夏玲就是一个劈头盖脸地倾斜而下。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秋冬交替的时候,这时候的晚上哪怕穿着件外套依然还是能感觉得到入骨的凉意。洗个手都嫌冷的季节,更别说是一盆冰水。
  夏玲瞬间淋了个落汤鸡,浑身湿哒哒的,散发着寒意,浑身颤抖着。
  “你们——唔——”
  二号黑衣大汉不知从哪弄来一团布,直接塞进了她的嘴里:“不想遭罪就安静点,待会少爷来了有你好看!”
  少爷?
  夏玲呜呜咽咽地挣扎无果后终于安静了下来,听到黑衣大汉的那句“少爷”,一时半会有些觉得奇怪。
  “少爷”这个词一听就是形容男性的,可是,她有得罪过男人吗?
  夏玲百思不得其解,她手腕了得,从来没有得罪过男人,怎么可能……忽的,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但很快被她否定掉。
  怎么可能?!
  那个小贱种再怎么狠也还只是个少年人,怎么可能敢。
  仓库里不知道是哪里的窗户没管好,带着冬天寒冷的晚风一阵一阵地溜进来,夏玲身上的衣服湿透了,再被冷风一吹,冻得浑身直颤。黑衣大汉也不管她,夏玲哆嗦着。
  眼快快要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听见仓库外有汽车的声音,脚步声,交谈声。
  “哗啦”一声,仓库的大门被人打开了。
  冷风疯狂地灌了进来,夏玲瞬间被冷醒,她听见有人一步步走过来的动静,惊喜地抬起头“呜呜”地发出求救声。然而,这种欣喜在看清来人的时候瞬间变成惊惧。
  “呜呜唔唔!”美目瞪得大大的,瞳孔不自觉地放大,身体挣扎着想要往后退,可是被绳索捆住了不得动弹。
  祁冷眸色森冷,何西跟在他身后,使了个眼色,黑衣大汉立马上前拽下夏玲口中的布团。
  夏玲一看见祁冷,嘴里就控制不住地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不得好死的贱种,我劝你最好放了我!”
  祁冷看了眼地上随意摆放着的空盆子,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周太太这么有精神,看来是不冷。”说着,从何西手中接过一盆冰水,不等她反应过来,“哗啦”一下尽数泼下。
  夏玲的眼睛、鼻子里进了水,呛得鼻子酸涩,狼狈不堪的模样让她更加愤怒了:“祁冷我告诉你!我现在和你爸爸结婚了,我就是你继母!你这样对我信不信你爸——”
  “把我赶出家门?”祁冷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轻嗤一声:“你不是早就如偿所愿了?”
  他的视线划过夏玲的小腹,眸光森冷,夏玲被他看得浑身紧绷着,挣扎着想要后退,她忽地就想到那一年这个少年比现在稚嫩些,但目光却是一样的骇人。
  三年前,夏玲嫁进祁家,一直在想方设法地怀上祁晋的孩子,可是一直没有动静。在外面玩的时候,喝酒喝多了,搂着个小鲜肉就一下子玩嗨了,也没做什么措施。等发现怀孕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
  月份越大越瞒不住。祁晋最近一段时间很忙,就没碰过她,这个时候要是知道她怀孕了,后果不堪设想。这些年来,夏玲借着祁晋的名号享受着无数以前享受不到的生活,哪里肯这样失去一切?
  于是,在祁晋一次晚上回家后,她特地哄着他喝了杯加了点料的红酒,药型很足,祁晋一觉睡到天亮。一醒来就看见身旁□□的夏玲。
  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很快,夏玲顺理成地“怀上了祁晋的孩子”,并且还买通了医院的医生。祁晋再不喜她,得知她腹中怀了自己的孩子,年纪大了的人终归是心软的,中年再得一子,也算是高兴的。夏玲是二婚带着儿子嫁给祁晋的,还是祁家老太太下的命令,她是祁老太太姐姐的侄女,祁老太太一直对自家儿子当年违背自己娶了林潇一直耿耿于怀,更是不喜她所生的祁冷。林潇死了之后,她一直想让祁晋再找一个。
  祁晋当年爱惨了林潇,用了手段逼着她结了婚。可即便是后来祁冷出生了,直到林潇车祸去世都没有被她接受。林潇去世后,祁晋看着祁冷也不欢喜,父子俩的相处像是比陌生人还要冷漠。
  夏玲的带来祁家的儿子叫周晨,是她和前夫生的,祁老太太做主给改了祁姓,这意味着,祁晋的家产将来会有祁晨的一份。
  祁冷是林潇不想要的孩子,林潇总会用各种手段折磨着他,以此来想逼着祁晋和她离婚,可是等到她死都没有。户口本上,她依然是祁晋合法的伴侣,亡妻。
  这也是夏玲心中那根拔不掉的刺。
  即便祁老太太不喜欢祁冷,可祁晋依然还是给祁冷留着公司的股份,对祁晨却是给钱。夏玲之前是银行职员,她不傻,她知道,股份比钱珍贵多了。
  腹中的孩子不能再拖了。
  她故意在祁冷回房间的路上“偶遇”他,少年彼时的长相多少还有些稚嫩,但眼睛里的光芒却不像是那个年龄该有的冷漠。
  她没有多想,按照原计划的上前做出一副想要拉着祁冷手臂的样子,祁冷当即就是抽手离去,夏玲听见祁晋走进的脚步声,狠了狠心,故作惊恐地向楼梯摔了下去。
  孩子终于没了。
  祁晋当即给了祁冷一巴掌,少年脸颊红肿,父子俩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是一巴掌。
  祁老太太大发雷霆,气得住进了医院。祁冷被送去了距离京都一千多公里外的凉城。
  刚到的那一段时间里夏玲暗地里找过去欺凌他的人不少,即便祁冷身手不凡也终归是一个人,哪里打得过一群成年人?
  祁冷讽刺地想过,要不是林潇把他扔进了部队里折磨说不定他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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