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后来有他的晚晚在。
夏玲紧紧地扣着椅背边缘,惊恐地想祁冷难道是要报复回来?!
祁冷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意未达眼底,落在夏玲眼里骇人得狠:“继母?你也配?”
祁冷在黑衣大汉搬来的办公椅上坐下,不紧不慢地撩着眼帘:“夏玲,你是不是忘了,你只是周太太。”
夏玲的身体倏地一僵,然后是接踵而至的愤怒:“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女人歇斯底里的模样让祁冷面色愈发阴沉,不等他发话,黑衣大汉手一扬,又是一盆冰水泼下。
夏玲已经没有力气叫了。
祁冷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听不懂?那这个你应该看得懂。”
“啪”的一个清脆的声音,一个文件夹摔到了夏玲已经花了的脸上,有了前几次的教训,夏玲不敢再尖叫。
黑衣大汉把夏玲固定在椅背后的绳子解开,绑着双手的绳子依旧,夏玲哆哆嗦嗦地摔下椅子,艰难地翻开了那份文件。
祁冷漫不经心地抚弄着手背上温晚给他贴的小猪佩奇创口贴,眉眼不自觉地舒了舒。
和她一样,连创口贴都这么可爱。
随着文件一页一页的被翻过,夏玲的脸上愈发的惨白,身体越发的战栗着,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她的情绪瞬间崩溃。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夏玲爬跪在地上,艰难地扑向祁冷,却被黑衣大汉拎着衣领子挡了回去。
“知道哪些?”祁冷手撑在下颌处,线条精致紧绷,“你是指周齐的坠崖,还是祁太太的车祸?”
“亦或者是那个孩子?”祁冷话音一转。
第56章
夏玲一直绷着的情绪在祁冷自若的话语中崩溃, 失了魂般地跪在地上,水渍混合着灰尘, 身上东脏一块, 西蹭一下的,以往在祁家时的精致不复存在。
看过文件后, 夏玲就再也没有大吵大叫,祁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天的车祸是你安排的。”
闻言,女人狰狞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没错, 就是我, 反正你也有证据了, 我无所谓。”夏玲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满不在乎地坐在地上, 墨绿色的旗袍凌乱地遮着大腿。
“真是可惜, 那天没能撞死你。”她抬起头,看着少年唇角的淤青妩媚一笑,那笑意甚是恶毒:“不过, 你旁边的那个小姑娘可真是漂亮,怪不得你那么喜欢。”
祁冷眸色陡然阴戾, 夏玲见状, 大声狞笑着:“原来你也有在乎的啊, 我还以为跟你那个妈一样没感情呢。”
“不过也不奇怪, 都是有娘生没娘养的贱种!”夏玲像是疯了一样,恶毒地咒骂着,“那个没用的东西, 没把你们撞死自己倒先死了!红颜薄命,我告诉你,那个小姑娘活不了——”
不等她说完,一个清脆的巴掌带着劲风落下。
夏玲的脸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她惊叫一声捂着脸疯狂挣扎着。
祁冷阴沉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商品,皱着眉,浑身散发着寒意。何西适时地递上一条手帕,祁冷垂着眸擦拭着手指。
夏玲怒不可遏地瞪着他,想要破口大骂,但是动作一大就容易牵扯到脸上的伤口,她恨急了祁冷,精致的面颊爬满狰狞的笑容,眼底里恨意了然,强忍着痛意笑道:“你嚣张不了多久,你以为你绑架了我还能好好和她在一起吗?我告诉你,你得坐牢!你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祁冷的手一顿,然后恢复正常。
夏玲是在回祁家的路上被祁冷的人迷晕了带到这个仓库的,她要是一直不回去祁晨会发现不对劲的。
祁冷手肘撑在扶手上,慢慢悠悠地抬起长睫,声音寒意森然:“是吗?不如先关心一下你的儿子?”
夏玲心头一震,惊恐地冲着他尖叫:“晨晨!你、你这个贱种!你对他做了什么?!”
少年分明精致的美目挑了挑,自言自语道:“我做了什么?”倏尔轻笑,笑意未达眼底:“你难道不知道是你害了他吗?”
“什么意思?!”夏玲浑身发凉,不仅仅是身上冰水蒸发时带走热量造成的,更是从心底生出的寒意,顺着脚底窜上脊背。
“你应该感谢你有一个好儿子的,他让你免了牢狱之灾。”昏暗阴沉的仓库里,少年笑着,声音如同鬼魅般飘渺:“你策划的‘意外’败露后,他主动找到我这里,说都是他做的。”
“你公司里那些私自挪用公款,洗钱的罪行,他也替你担了。”祁冷唇角微勾,“恭喜你啊,周太太。”
祁冷从头到尾喊的都是“周太太”,为的就是让她记住,她的儿子,本姓周。
“不!不、不可能的!”夏玲激动地想要站起来,却被黑衣大汉强制性地按在了椅子上,椅子粗糙的边缘磨破了她的皮肤,鲜血模糊,她的动作太快,就连黑衣大汉都没来得及抓住,让她真的爬到了祁冷面前:“祁冷!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逼着他承认的!?”
夏玲越想越觉得可能,肯定是祁冷绑架了她,然后借此来威胁晨晨的!肯定是这样!
“嗤。”祁冷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把声音调到了最大,祁晨温润而已隐忍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响起来。
“那些事情都是我做的,跟我妈没有关系。她的公司我也投资了,是我拿了她的账号洗钱的,我妈她什么都不知道……”
“人也是我指使的,我就是看不惯你,讨厌你,巴不得你死。”
祁冷眉间一挑,声音倏然停止。
夏玲的情绪已经崩溃了,头发凌乱着,祁冷也不急,就那样静静地翘着腿欣赏她崩溃的样子,只觉得这样还是不够弥补他的晚晚受到的惊吓。
“这些都是我做的,这些罪行是我的,跟我儿子没有关系。人是我指使的,洗钱也是我做的。”夏玲眼神笃定下来,眼里闪过一丝怨恨,阴测测地看向祁冷:“我坐牢了,你也跑不了,你绑架了我,我儿子和我丈夫不会放过你的!”
当初祁晋能为了她,把祁冷那样半大的孩子逐出祁家,说明她在祁晋心底是有地位的!
祁冷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说:“你觉得你的丈夫会把我送进牢里吗?”
“首先,我未成年。”
夏玲的脸色变了变。
“其次……”祁冷皮笑肉不笑地从何西手中的文件袋里取出几张纸,在她面前晃了晃,夏玲抓过去一看,面色惨白得如同墙灰。
美眸变得灰暗,如同垂垂老矣,然后疯狂地把那几张纸撕成了碎片,黑衣大汉不安地看了眼祁冷,想要上前阻拦,何西摇了摇头,看着夏玲的眼里满是复杂:“这个是复印件,有很多。”
一句话,便让夏玲瘫倒在地上。
文件上,白纸黑字地写着——
股权转让。
祁晋把他手中的股权基本上都转让给了祁冷,留下了一小部分给了祁晨,跟祁冷的那部分比起来,算不上威胁。能给一个不是亲生的孩子公司股份和房产,算是很好了。
可夏玲却觉得如同天打雷劈。
明明她设想中的不是这样的。
祁晋不是很讨厌祁冷吗?那个他求而不得的女人生的儿子。为什么还会把公司交给他?!
“为什么?!为什么!”夏玲像是疯了般地往凳子上撞去,祁冷眉心一皱,黑衣大汉很是会看眼色地固定住了她,夏玲倏地抬起头:“明明林潇不爱他,他为什么还是那样爱林潇,为什么连公司都愿意留给林潇不要的儿子!”
她的声音已经沙哑了,撕扯起来像破锣,难听的很,不复之前在祁晋面前的温婉动人。
她的这番话是看着祁冷说的,但更像是透过祁冷对祁晋说的。祁家父子关系不和,但长相和血缘却把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冷漠又深情。
何西紧张地看了眼祁冷,他被祁晋拨到祁冷身边,又比祁冷年长些,对祁家的事情多少了解。一提到林潇祁冷的心情就会很不好。
祁冷冷着脸,没说话。他当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从前的他确实不知道答案,但现在……
温晚的笑颜仿佛又在眼前浮现。
祁冷不自知地软了眉眼,现在,他好像知道了。
*
祁冷离开的时候没再绑着夏玲,两个黑衣大汉给她的脸敷上了冰块。夏玲嘶哑着嗓子叫道:“罪我也认了!你放我出去!”
祁冷冷冷地看了眼,丢下一句“看好她”便带着何西离开了,仓库大门再一次关上。
祁冷坐进车里,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西坐在驾驶室犹豫地看了他好几眼,最后还是没忍住好奇,问道:“她那样对你,甚至是希望你消失,为什么不趁着这次机会给她点教训?”
祁冷本就没睡着,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说:“祁晨来找过我。”
祁晨和他向来不对付,两人相看两相厌,但除了嘴上的攻击,从来没有做过实质性的伤害。祁冷给了他三分钟。
祁晨难得的温润,开门见山:“我知道我妈伤害了你们,我也知道她罪不可恕,但我希望你可以不要折磨她。”
祁冷很意外,“就这个?你不为她求情?”
“不了。”祁晨摇摇头,第一次对祁冷如此真诚地笑了:“她犯下的是命案,我无话可说,对于你母亲的去世我真的很抱歉。”
林潇当年的车祸并不是一场意外,夏玲早就惦记上了祁家少奶奶的位置,但林潇很少出门,所以一直没找着机会下手,在一次林潇偷偷离开时找准了时机策划下了那场车祸。
祁冷一出生,就被林潇所厌恶,要不是祁晋护着些,他早就夭折在了亲生母亲的手上。哪怕随着年纪的增长,那些报复性的折磨也依旧没有停止。所以对于林潇的死亡,祁冷反而有丝暗幸。
“嗯。我可以答应你。”祁冷神色淡淡,“作为交换,你要录一段音,好让她更快招认。”
祁晨抿着唇想了想,点点头。
事情解决完,祁晨临走的时候,忽然转身看向沙发上的祁冷,温和地笑着:“我妈的事情确定之后我就会离开国内,爸公司里的一切我都不会要,那些东西……”他弯唇一笑:“本就不属于我。”
夏玲从小到大每一次换伴侣都是些年纪很大的糟老头子,但都很有钱,每一个人看他和夏玲的眼神都很暧昧。他闹过,但夏玲每次都会哭着打着他,说一切都是为了他。
愧疚将他吞没了十几年,到最后当他得知夏玲做过的那些手染鲜血的事情后,他才不再掩耳盗铃——夏玲确实爱他,但那些事情是为了她自己。当享受到了富贵之后,她便再也回不去那样普通的生活了,她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那就是为了他。
祁冷和祁晨没什么感情,但祁晨离开前最后看了眼祁冷,少年坚毅的脸庞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白皙。
他想,倘若他们没有这样破裂的关系,或许他们会成为很好的兄弟吧。
祁冷在他跨出门的第一步时说话了,声音很平静:“那些是他给你的,就是你的了。”
*
祁冷回到公寓,屋子里很安静,何西打开灯进厨房给他倒了杯水,祁冷正拿着一个相框看,眼里是藏不住的缱绻和温柔。何西也是从他那个年纪走过来的,哪里不知道什么?站在门边一时不知道该进还是不该进。
祁冷察觉到了他,倏地把相框反扣在桌面上,何西把水递过去,正要汇报工作,祁冷的手机震动起来。
何西立马噤声,走出书房在客厅等着。
祁冷看清联系人,接起电话:“明天早上自然会有人送她回去。”
打电话的是祁晨,他想到前不久听到的事情,好意来提醒祁冷:“我刚才在公司里收拾东西的时候,好像听见爸要去机场。”
祁冷不耐烦这种无聊的事情:“他要去哪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要是说这个我就挂了。”
“你确定不听?”祁晨笑了声,好像一切说开以后也没有以前那样讨厌祁冷了,但还是忍不住想要气气他:“好像是关于你的那位小姑娘的,不过,既然你不听那我就挂了……”
祁晨说着就要挂电话,实际上就等着祁冷后悔。
果不其然,一碰上跟温晚有关的事情,祁冷就没了理智:“你说晚晚怎么了?”
祁冷的声音陡然冷冽,祁晨见他动真格了,也不再多废话:“我听见爸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然后就让助理准备车,好像说什么要快些去机场,他要和温小姐谈谈。”
温小姐。机场?
祁冷的瞳孔蓦地放大,电话那端祁晨还在不嫌事大地问:“这是不是你那个小姑娘啊?怎么在机场谈?奇奇怪怪的……”
“哪个机场!”慌乱和愤怒他体内疯狂地撕扯起来,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将他所有理智都掀翻在地。
祁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他的语气也正色起来:“天河。”
正要询问需不需要他帮忙,就听得电话那端“嘟嘟”的忙音。
祁晨:“!!!”
*
就温晚和尤莉两个人,大部分都到了西班牙再买,所以带的东西不是很多。沈雁行开车送她们去机场,公司需要有人坐镇,沈明只送她们出了家门,揉了揉温晚的头发,嘱咐她注意身体,要开心。
由于怕路上堵车,是提前出的门,但是路意外畅通得很。三人到机场的时候,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多小时。
沈雁行找了处座椅安排两人坐下,他去办理领登机牌。坐了没一会儿,尤莉接到一个工作上的电话,走远了开去,温晚正无聊地发着呆,脑海里祁冷的面容总是挥之不去。
舍不得,但是她做不到像正常人那样。
“温小姐,能否借一步聊聊?”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温晚抬头,有些惊讶。
“祁先生?”
祁晋有些意外:“你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