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向不远处的咖啡厅,视力极佳的她瞧见他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看,她看不见他的脸庞,却能清晰地看到他的手指按了下屏幕。
紧接着耳边传来机器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不舒服的滋味不断地放大再放大,聂维芙心里像是缺了块部件,空空的,有种说不出的心慌。
手机嗡嗡震动,她收到一条消息:【我在开会,结束再给你回电话。】
开会挺好,她看着这两人小会就觉得挺好。她眨眨眼,努力眨去眼中的水雾,然后收回视线,转而给应畅打了个电话。
应畅来得很快,五分钟不到走到保安岗,和师傅打了个招呼后把她领了出来。
她回头看了眼咖啡厅,停下脚步,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边走边低头给沈礼发过去。发完之后手机揣兜跟着应畅慢吞吞地走。
“老板这会儿不在公司,估计一个小时之后会回来,我让同事帮您买鞋子回来,您在老板的办公室休息会儿。”
应畅带她走了内部电梯,直达沈礼的办公室。
秘书办在办公室外面,除了应畅,外面还坐着三个秘书,一女两男,六只眼睛看似目不斜视,实则背地里盯着聂维芙的身影进办公室。
待应畅走出来,三个秘书纷纷转过视线,眨着八卦的目光紧紧地看着应畅。
“应哥,嗯……里面那是?”唯一的一个女秘书忍不住压低声音开口。
应畅正好向她走来,同样小声地回她:“老板娘,你先进去给她倒一杯热牛奶,然后再帮她去附近的商场买双平底鞋。”
他说完拿着手机往外走,走出几步又想起了什么,回过身又添了句,“你进去的时候,不要喊老板娘,称呼聂小姐就好。”
女秘书愣愣地点头,立马跑去茶水间倒热牛奶。
倒了一杯热牛奶,秘书又端上一盘小食进了办公室。
推开门,聂维芙抬起眼眸望了过来,眼神中似乎飞快地闪过一丝失落。
秘书看清楚她的脸后,心中暗暗吃惊,想不通老板为什么放着这么漂亮的妻子不用,反而找她出席各种宴会场合,物尽其用也不该是这种用法。
秘书视线一移,注意到老板娘脚上的高跟鞋,立刻说:“我先给您拿一双鞋子吧,我那儿有备着平底拖鞋,没穿过的。”
聂维芙没有拒绝,笑着和她道了声谢谢。
秘书拿着鞋子进来的时候,她倚在办公桌前,拿着一个相框认真地看里面的照片。
“当初有客户过来瞧见这张照片,还以为是老板的三个孩子,夸他福气好。”
聂维芙放下照片,笑着看她问:“你知道这里面的人是谁?”
秘书拆开包装,把鞋子放在她脚边,回道:“老板和他的弟弟,他们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旁边的女孩子应该是他们的表妹什么的吧。”
“那个女孩子是我。”聂维芙穿上鞋子,似有些感慨地说,“我们认识也有二十几年了吧,小时候有记忆开始就玩在一起。”
秘书吃了一惊,她只知道小沈总的妻子是和聂家千金,两家商业联姻,还不知道他们从小时候就认识了。
秘书羡慕地说:“很多人都羡慕这种从小到大青梅竹马的感情。”
聂维芙扯了扯嘴角,“辛苦你跑一趟给我买鞋,付款之前你告诉我,我把钱转给你。”
秘书点头,添加了她的微信,很快退了出去。
声音在办公室顿时消匿,聂维芙走到落地窗前,从五十六楼俯视往下看,宽阔的马路在她眼中顿时成了微缩版的道路模型,也像是一格格的棋盘,行人就像棋子,按部就班地移动前进。
时间过去半小时,她的手机毫无动静,那颗蹦得剧烈的心跳在时间的点滴消失中,渐渐冷却。
她好奇他们之间的谈话,但同时也害怕知晓他们在谈论什么。
沙发上的手机开始振动,划出一首欢快的旋律,她立在落地窗前一动不动,西边落日忧郁地晕染大片橘红色,从小色块到满幅画面,无比绮丽。
手机铃声断掉,她走过去看了看手机,点开其中的聊天框,给帮她买鞋的秘书转一笔钱,转完推出页面,发现通讯记录上的那一通电话是沈礼打开的。
办公室的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推开,她抬起头,沈礼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他。
“等很久了吧。”他走进办公室,反手掩上玻璃门。
聂维芙放下手机,不咸不淡地说:“还行,你会开完了?”
沈礼脸色微妙,点着头进来先倒了杯温水,喝完点点头说:“开完了,先前你看到的那个女的,是合作公司的一个客户。”
“什么重要客户需要盛安的太子爷亲自出马?难道也是你的白月光?”聂维芙笑眯眯地问。
哪来的客户?现在实话实话,她还有可能性和他聊下去。
沈礼坐到她身边,仔细地观察着她的神情,悬在心上的半桶子水晃的七上八下。
“吃醋啦?”他故作轻松地问,见她眉眼未曾动过一分,他认真地和她解释,“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有白月光?”
他伸过手想要揽她,被她猛地一避,“真是客户,她是一个朋友介绍的,这次过来谈工作还有些私事要我帮忙,所以我下去和她聊聊。”
“沈礼,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聂维芙慢慢抬起头,拂开他的手,“那个女生叫孟祺然,是小乐对面学校的学妹,或许还是女朋友,你知道的和我说的有出入吗?有的话以你的为准。”
沈礼微变脸色,隔了半晌开口道:“她也找过你?她和你说了什么?”
聂维芙淡淡地说:“她没和我说什么,我甚至是今天看见你和她见面,我才真的确定她和小乐有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周日再二更吧
第41章
沈礼的眉头微微蹙起,嘴唇紧抿成一道直线,视线落在眼前的一块地板上,似是在思考什么。
巨大的落地窗前,投下一幅金黄色的光线图,落日金辉,刺眼地睁不开眼。沉默的气氛在阳光下弥漫。他的身影陷在一片落日光影下。
聂维芙扯扯嘴角,当即拎起她的高跟鞋穿上,脚步一高一低走向门口,她最后看了眼,推开门走出办公室。
外边的几个助理不约而同地看向她,应畅率先站起来,走出工位说:“小周还没回来,您要不再等等?她说已经在回来的路上,预估二十分钟以内。”
聂维芙对着外人有好脸色:“我有点事要先走,鞋子你帮我收着吧。替我谢谢那位秘书,辛苦她跑一趟。”
在沈礼身边工作的助理都是人精,办事能力强,情商也高,见她脸色淡淡,心知肯定是老板没处理好家务事,其中两位助理默默收回视线,在应畅送老板娘到电梯口的时候,眼神不由得往隔壁办公室飘。
只片刻工夫,里面的男人面色紧绷,疾步而出。
两位助理目瞪口呆地对视一眼,无声地作了一个哇偶的嘴形,他们还从未看见过自家小老板这副急切的模样。
电梯叮地提示一声,缓缓打开。
沈礼从办公室追出来,猛地握住她的手:“话还没说完。”
电梯里的几个员工面面相觑,脸上掩不住的惊愕,抽出一丝理智冲电梯外礼貌地唤道:“小沈总好。”
沈礼点点头,手掌下移,不顾挣扎顺势牵过聂维芙的手,然后重新按住向上的按钮,转而对电梯里的人说:“你们先上去。”
金属门复又缓缓合上,倒映出两道相依的身影。
聂维芙心中憋着闷气,猛地从他手里挣脱出来,闷着头走回到他的办公室。
沈礼落后几步跟过来,瞥到旁边助理的眼神,他面不改色地直直走入办公室,关门之前探出身吩咐了句:“倒一杯咖啡和牛奶。”
说完,当即关上了门。
外面三人你推我我推你,不敢在这如此紧张的气氛中充当第一位勇士身先士卒,最后还是富有经验的应助理牺牲自我,甘愿冒着炮灰给办公室里的两人端咖啡送牛奶。
办公室里的气氛着实不太好。
聂维芙坐在办公桌边缘,居高临下地望着对面沙发上坐着的沈礼,眼神中充斥一股“我就静静听你胡扯”的意味。
沈礼在心里组织语言,第一时间认错肯定是没错。
“对不起元元,我不是故意想瞒你。”
然而聂维芙只抿着唇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沈礼顿了顿,思忖片刻后端正态度,诚恳地解释道:“没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没必要,小乐去世已经四年多,大家的生活恢复平静,我不会让一个外人破坏这份平静。”
聂维芙依旧沉默,心里那股气却是因他的话减淡几分,她不是不讲理的人,况且她也赞同他的想法。
沈礼不动声色地挪近到沙发扶手,说:“你怎么和她认识的?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聂维芙立刻转移注意力到别的话题里面:“她在方旋公司上班,有一次我们吃饭碰见她,所以认识了。她不知道我的身份,就连小乐的身份她应该也不知道,不然不会隔了快四年才找过来。”
孟褀然找到他的时候,告诉他,她和沈乐交往不到两个月,对于彼此的家世情况了解得不甚清楚,而且他们的事知道的同学不多。
沈乐出事那阵子,她一开始只是打不通电话,以为他在冷战想和她分手,后来时间拉长,她没忍住找了沈乐的室友,才得知这个惊天噩耗。
她央求沈乐的室友带她去找沈乐,室友对他们的恋情不知情,不想因此贸然打扰沈家人,所以只带她来到南城,去了北鹤墓园看望故去的人。
“她现在找到沈家,是想做什么?”聂维芙问。
沈礼终于在她眼皮子底下挪到她身边,一只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虚虚地揽着她。
聂维芙没察觉,她在认真地思索孟褀然这个人——奇怪却又看起来正常。
“她说她想去看看小乐,看看他从小生长的地方,她想看望奶奶,她说小乐和她提过奶奶,说奶奶是个慈祥的老太太,肯定会很喜欢她。”沈礼淡淡地说,没有瞒她。
聂维芙闻言立马摇头:“不行,她会刺激到奶奶。你不会是一听说她是小乐的女朋友,就答应她了吧?”
她脸色一变,当即发现他搭在她肩上的手,气愤地拍开他的手。
“咚咚咚”,办公室的玻璃门被人轻叩三下,是小陈秘书买鞋回来。
沈礼面不改色地收回手,朝门口淡淡说:“请进。”
小陈秘书在外面被嘱咐一顿,感觉身上被压了重重的一层,推开门踏进办公室,察觉到屋里那一抹不对劲。
她走进来,把鞋子递过来,说:“聂小姐,您先试穿看看尺寸合不合适,不合适的话我再过去调换。”
“没事,如果不合适要退换就不麻烦你了。”聂维芙笑笑,和人道谢,“现在时间有些晚,我和应畅说一声,明天给大家点下午茶。”
小陈秘书很快退了出去。
沈礼接过她手里的鞋盒,从里面拿出平底鞋,默不作声地在她身前蹲下,伸手握住她纤细的脚踝。
她回过神,有股奇异的感觉,连忙弯下腰。
“我自己来。”她别扭地挣了挣腿,没从他手里脱开。
沈礼抿着唇没说话,温热的掌心贴在外踝,小心翼翼地把鞋子慢慢套进去。
“还有一只。”他低声道。
聂维芙站稳身子,换了一只脚,看着他低下头,似乎痕认真地替她穿鞋子。
她小声咕哝:“又不是小孩子,鞋子我还不会自己穿嘛。”
沈礼扬起头,异常认真地说:“是我自己想帮你穿。”
聂维芙脸色一怔,脸颊渐渐泛红,不经意间被沈礼牵住手,指间摩挲,听他漫不经心地说:“回去就把戒指戴上,别摘了,摘来摘去也不嫌麻烦。”
聂维芙垂眸看向他的左手,修长手指穿插扣住她的掌心,无名指上的戒指如同窗外的落日闪着金光。
她对上他的视线,脸颊发烫,下一秒立刻手抽出来,顾左右而言他:“这是休息室吧,我进去休息会儿。”
聂维芙躲着他的目光闪进办公室里面的休息室,坐在床沿上,猛地捂住脸,仿佛仍能感受到加速的心跳。
—
聂维芙被一阵手机振动和音乐吵醒,起床气正欲发作,看到手机上的时间后,一个激灵从床上蹦起来。
走出休息室,办公室灯光亮如白昼,落地窗外却漆黑一团,只对面大楼的灯光星星点点,闪烁其间。
“你怎么不喊我?”她忍不住埋怨沈礼。
沈礼从沙发上起来,安慰她:“我和爸爸说过我们迟点到,没关系的。”
聂维芙问:“你怎么和他说的?”
“我工作还没结束。”他看出她的心思,点了下她的额头,“放心,没说你睡过去,他们要怪也只会偷偷怪我。”
说着,他主动牵住她的手,“我们现在过去吧。”
走出办公室,外面秘书办已没有人影,外面黑漆漆一片,她感觉到牵住的那只手紧了紧。
走进电梯,他按了车库的按钮,聂维芙从金属门的倒影中瞥到两人牵的手。
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聂维芙忙不迭抽出手,换了个手拿包。
沈礼也没再说话,只笑了笑。
两人开车抵达聂家的时候,聂维芙的舅舅舅妈在客厅和聂林说起方、商两人的婚事。
汽车喇叭稍按了下,别墅里立刻有佣人跑过来,帮他们俩提东西进屋。
聂维芙扫视一圈,确实没发现她后妈的身影,而客厅墙上挂着原来她妈妈的那幅画,仿佛与她妈妈还在时的一样,丝毫未变。
聂维芙的唇角旋出一抹笑容迎向舅舅舅妈,这些年她在方家住的日子比在聂家还多,舅舅舅妈心疼她小小年纪没了母亲,待她比对待自家亲女儿方旋还要好,因此她与舅舅一家走动频繁,关系也很亲近。
“元元好久都没来家里看看我和你舅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