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说聚会,怎么又在外地出车祸?”
孟祺然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仿佛眼前出现那场车祸发生的画面,又和她在沈乐记事本夹着的合照二为一,情绪涌动,下一秒就要爆发出来。
她猛地起身,手肘打翻了桌面上的茶杯,茶水流淌下来,滴滴答答地浸湿木质地板。
眼前的聂维芙抬头看她,纵是仰视姿态,眼神里透出的了然意味,仿佛在提醒她,这个女人在沈乐心目中有着重要的地位。
孟祺然克制心中情绪,沉沉地吐出一口气,重新坐下后,脸上也不再是以往腼腆文静的样子。
“沈乐是我的男朋友,为什么我不能见他的家人?我来这里工作不为钱,只是想来到他的城市,见见他的家人。你刚才也看到了,奶奶她很喜欢我,你只是她的孙媳妇,没有权利阻止我见爷爷奶奶吧?”
聂维芙:“???”
这哪来的自信?
——
“若是单单为了钱还好解决,但她家里明显不缺钱,浑身上下全是名牌,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非要见沈家人,难不成她是想找个情感寄托?”
聂维芙靠在沙发上,长吁短叹。
明蔚没见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朋友,扒拉着她的手,要看她的照片。
聂维芙翻出孟祺然的微博,递给她看。
明蔚像是考试做题,一条一条揣摩发博人的意图和情绪,试图挖掘内容背后隐藏的秘密。
“她可真是个微博达人,一天至少发两条以上的微博。”明蔚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解释这种情况,“我以前朋友圈有人失恋,一天发个五六十条,巴不得前男友知道她分手后过得很幸福,心理暗示她一定会忘记前男友然后狠狠地给他一记耳光,让他找不着北。”
明蔚点开孟祺然的最新微博,是一张她抓拍的两人合照—她和沈乐。
“以前是排解对去世男友的思念和感情,现在关注了你,很有可能就是发给你看。”
聂维芙:“没这个必要吧……”
方旋看了她一眼,听她这个小表妹的叙述中,孟祺然对她有一种隐含的敌意,拿她和自己对比,显然把她放在天平上作比较,孰轻孰重很明显。
这边是青梅竹马多年挚友,那一边是只交往两个月的女朋友,关键的是大家都不知道她这个女朋友的存在,换谁谁心里都憋屈。
她不清楚孟祺然知不知道沈乐以前喜欢过聂维芙,若是知道,估计还得上升一级,要是再知道那次车祸是沈乐为了陪聂维芙写生而发现意外,直接爆炸。
“你们还是看住点老太太,别让她接触到孟祺然。老太太原本因为那件事受了刺激,这几年把沈礼当作沈乐,现在再出个女朋友,添乱。”方旋提醒道。
聂维芙点点头:“我让沈礼看着点。这个礼拜我和蔚蔚去林木镇,表姐你在公司帮我注意她的动向。”
方旋说:“我时刻帮你留意着,你们俩去外面当心些。明天的飞机?”
聂维芙说是,当即和明蔚约好碰面的时间。
第二天早晨,聂维芙被闹铃叫醒,眯着眼睛打开门去外卫洗漱,明蔚待会儿开车过来接她去机场。
她半眯着眼睛骨碌碌地刷着牙,泡沫挤满整个口腔,她低头吐了口,抬起头是差点儿吓一跳,沈礼穿着一身灰色家居服直愣愣地倚在门上,不知看了她多久。
她灌了几口水,嘴里咕噜两下,飞快地吐在水槽里,擦擦嘴说:“你醒这么早啊?”
他们俩最近分开睡,一来是聂维芙觉得他们俩这个状况,睡一张床可能会发生点意外,她又没做好准备,矫情地搬回到自己的房间,当然她不能这么和沈礼说。
而这段时间沈礼很忙,每次忙到三更半夜回房间,聂维芙没搬之前已经被他吵醒好几次,这次找了个信服的理由把人打发走了。
“我送你出去。”他走了进来,娴熟地替她扎起头发,方便她洗脸。
聂维芙挤着洗面奶抹在手心搓着,从镜子中看了他一眼,戏谑地说:“以前没少给女孩子扎头发吧,动作这么熟练。”
沈礼从收纳架上寻了根皮筋,帮她把头发扎在脑后,然后淡淡地看向她抹着泡面的侧脸。
“二十多年来,我只给一个女孩子扎过辫子。”
聂维芙的手一顿,继而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他:“不可能吧,你这个动作比我还熟练。”
没落下一缕头发,头顶整齐有序。
沈礼重复:“从小到大,只有你。”
一大早上又来撩她,聂维芙没出息地加快了心跳,她低下头,掬一捧清水冲洗脸旁。
她突然想到小时候,他好像是给自己扎过辫子,还扎过好几次。
第一次她在门口堆沙子玩过家家,沈乐在旁边打弹珠,弹珠一不小心打到她头发,不止打疼她,也把她脑袋的塑料皮筋打断。
她记得她当时受到双重打击,哭得稀里哗啦。当时家里没人,佣人们在后花园打扫,沈乐急得心急火燎,又不会给她重新束个和原来一样的造型,看着她哭了一会儿,立马跑回到客厅,找哥哥帮忙。
哥哥不是神仙,什么都会做。哥哥只得从小元元边哭边说断断续续中领会扎头发的秘诀,当然最后结果是忙完过来的佣人帮聂维芙扎好辫子。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来他再给聂维芙梳头发,也很像模像样。
气氛一时变得暧昧起来,聂维芙低着头擦脸,浑身上下仿佛他紧盯着。
“我把你的航班号和时间发给那边的人,下了飞机会有人接你们。”
聂维芙惊讶地看他:“你在那里也有人?”
沈礼替她把头发放下,说:“公司有项目在那里,不过我这次找的是我大学同学,人很靠谱,你不用担心。”
聂维芙哦了声,没再说什么。
沈礼跟在她后面,“我这边尽快结束,到时候过去找你。”
“又不是出去玩,找我做什么。”她小声嘀咕,却也没说拒绝的话。
“还有,把戒指戴上,记得你是有家室的人。”
聂维芙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作者有话要说: 别搞错,是小时候梳过辫子的情谊q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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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明蔚打电话过来,说是已经在门口。她连忙换衣服化妆下楼,沈礼帮她把两个行李箱装进明蔚的车子后备箱里,静静地站在门廊下看着车子驶离别墅。
聂维芙手撑在车窗上,在后视镜里看着那道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人都不见了,还看呢。”明蔚打方向盘拐入直通出口的辅道,“你们这状态,不会哪天突然给我蹦出个干儿子吧?”
聂维芙收回视线,左手撩过头发,说:“不至于,现在考察期,我们分房睡。”
明蔚的一双亮眸骨碌碌地转了几圈,车子缓缓停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前,挤眉弄眼问她:“你们俩结婚三年多,有……那个过吗?”
“哪个?”她随口搭了一句,搭完话意识到她的意思,面上显得有点不太好意思,目光闪烁不定看向窗外。
明蔚见她避而不答,大概也明白她的意思,打趣道:“总有睡在一起的时候吧,你们俩真能忍,都是结了婚的夫妻,还整得像纯情小学生玩恋爱游戏。”
聂维芙关注点在最后一句,大吃一惊:“现在连小学生都在谈恋爱了啊?”
明蔚啧了啧:“可不是,亲小嘴的都有。我那个表侄子小学四年级早恋,和小女朋友亲热被老师抓到,现在被他爸妈领回家教育去了。”
聂维芙仿佛仍处于震惊之中,感慨说:“连小学生都谈恋爱,我们二十四岁的蔚蔚竟然还没男朋友!”
话音刚落,她就被明蔚狠狠地敲了下脑袋。
聂维芙捂着脑袋,故意惺惺作态地说:“我要向我老公告状!”
红灯终于变换成绿灯,明蔚启动车子随口说:“让你老公介绍对象给我。”
聂维芙立刻接口:“我把高奕介绍给你。”
明蔚竖起一根手指摆了摆:“免了,姐姐不喜欢弟弟,小一个月都不行。”
两人到了机场,时间尚早,慢吞吞在机场吃了早饭后去柜台值机托运行李,然后顺利登上飞机。
飞行途中三个半小时,落地后还得开车两个小时才能抵达林木镇。
她和明蔚坐在一起,过道另一侧是俩小哥,一个黄毛,一个红毛,脸上双双戴着黑超,腰带上的字母logo醒目亮眼。
起飞前,聂维芙给沈礼发消息,说了下航班落地的时间。
隔壁的黄毛探过身和她搭讪,手里拿着个最新款手机,说:“美女,加个微信聊聊呗。”
聂维芙淡淡地看了眼那手机,视线移到黄毛伸过来的那只手,手上戴着价格昂贵的钻石腕表。
“不好意思结婚了。”她伸出手指让对方瞧个够。
黄毛不以为然,笑呵呵地继续说:“结婚了也能交朋友啊,我看我们在这里碰到挺有缘的。”
沈礼的消息发过来,她低头看着手机,没有理会他。
黄毛耐心不足,索性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低头想把手机伸到她面前,却视力极佳地瞄见她给人回复了一条消息——【在飞机上碰见个心里没b数的傻逼】。
黄毛:“……”
空姐走过来提醒他飞机就要起飞,让他回到位置上坐好。
黄毛脸色阴郁,收回手机回去坐着。
聂维芙回完消息,戴上眼罩和耳机准备睡觉。
飞机穿过云层飞行,中途遇到气流颠簸了一番,最终平稳下来。
聂维芙睡得昏昏沉沉,一只耳机掉在外面,隐隐约约听见旁边有人在说话,鼻子淌过一股热热的饭香味。
声音不断地扩大,伴随着机器静静一阵一针传入她的耳中,吵得她脑壳疼。
她忍不住摘下耳罩,和同样被吵醒的明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过道,黄毛指着桌上吃了几口的热粥,脸色很差地怒斥空姐和航空公司:“……这是猪食吗?猪他妈都不要吃这个东西。你让我吃这玩意?我这三千多是白花的吗?”
空姐弯腰在他前面不停地道歉,说给他换一份食物。
黄毛不折不挠,骂完猪食骂航空公司,骂完航空公司骂空姐,整个头等舱的乘客几乎全部投来视线,好奇地张望他这一处的事故。
聂维芙拆开小桌板上的热饭,低头吃了几口。
这家航空公司的飞机餐在众航空公司里面算是口味不错的,头等舱的饭菜口味比外面一些餐厅好吃,但硬要拿外面的米其林餐厅对比,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许是她饿了的缘故,她多吃了几口填饱肚子。
“吵死了。”聂维芙转头看向黄毛,冷着脸说,“不想吃别吃,三千块的机票钱整得好像包了个私人飞机,全员都该围着你转。”
黄毛黑着脸转向她,听她最后又骂了句:“丑人多作怪。”
他被她说得颜面尽失,前面有两个人似乎对他指指点点。他怒气填胸,差点掀桌而起,最后还是乘务长过来协调,好说歹说才把他安抚住。
聂维芙轻飘飘地哼一声,戴上耳机继续催眠。
飞机准时抵达省会机场。
黄毛在飞机上不敢对她做什么,下了飞机和他的朋友红毛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和明蔚后面,时不时窃窃私语,像个招客的男郎招揽生意:“两个美女去哪儿?要不要哥哥送你们过去啊,顺便和哥哥们在宾馆玩一玩。”
明蔚和聂维芙在完全不想惹是生非,权当做没听见,加快脚步走出廊桥。
后面俩人嘴贱地还在隔空撩骚,跟着她们一同前往接机口。
一个黑壮魁梧男人,脸上戴着墨镜,手中拿着一块纸板,纸板上赫然写着聂维芙的大名。
聂维芙脚步一顿,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块牌子,明蔚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看热闹:“你老公是不是神机妙算?知道我们被傻逼跟住,特意找了个魁梧保镖过来接我们。”
话音刚落,魁梧保镖冲她们这一处招招手,怕她们没瞧见,举起手中的牌子晃了又晃。
聂维芙还是有些不敢确信,停在男人几步之远,不确定地问:“沈礼的同学黄先生?”
男人摘下墨镜,咧嘴露了满齿。
“我还怕会认错人,特意让沈礼发照片过来,出发前临时又做了一块牌子。沈礼真有福气,有这么漂亮的妻子。”男人热情地笑着说,说完,瞥见她们身后的黄毛和红毛,询问道,“那是你们的朋友?”
聂维芙特意回头张望一眼,努努嘴说:“一路跟着我们的。”
沈礼的这位同学当即脸色一整,黑眸迸发出凌厉的目光,直直刺向那两个人。他捏捏骨头,动动脖子,整一副干仗的架势。
瘦成猴精的黄毛和红毛对视一眼,权衡利弊,还是先溜为妙。
保镖同学冷嗤一声:“孬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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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辗转一个下午,直至天色渐渐转淡,夜幕降临,聂维芙和明蔚才抵达林木镇上的一所小学。
小学是前几年新翻建的,矗立在一处山脚下,三层三栋教学楼,其中一栋是师生的简易宿舍和小食堂。
她们到的时候,学生们正在操场空地上吃饭,三四张讲台桌拼在一起,一群学生捧着碗围着吃大锅饭。
操场里亮着四盏高高的路灯,光线斜斜地打在巨大的讲台桌上,也照亮孩子们朴实而满足的笑脸。
有个学生扒拉完碗里的米饭,想回教室拿东西,刚走出没几步,发现她们站在不远处的门口,男生愣住,像是在辨认她们的身份。
然而不等她们开口,他当即扯开嗓子冲操场喊道:“秦老师、王校长,有人找你们!!”
吼声震天,吼来一群学生前来围观,有学生认出是她们,捧着碗跑过来,围着叫她们老师姐姐。
秦老师和王校长放下碗匆匆赶过来,看见是她们,不由得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