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唐忱勾了勾唇,轻笑了下。
他又将身子放低了几分,凑近她,深邃的眸子与她平视,薄唇缓缓翕动:
“就这么喜欢当我姐姐,嗯?”
第45章 强吻
“就这么喜欢当我姐姐。”
少年低笑了声,语气玩味, 甚至自喉间轻飘飘地送了个“嗯?”字出来。
尾音上挑, 一如他微勾的唇角,颇为揶揄, 和挑.逗。
他双臂仍圈困在她两侧。骨节修瘦而长的食指轻敲在岩石壁上,一下一下地, 节奏分明而有力。
自然, 姜柠的一颗心也跟着,一下一下地,在勾撞, 东倒又西歪。
他与她目光平视。你来我往间, 又是一场心战的对弈。
“什么话?”
姜柠不甘示弱,开始反唇相讥:“若真论起来,我也是长了你三岁, 你本就该规规矩矩地唤我一声‘阿姐’——”
“阿姐”两个字方一出口, 她蓦然顿停了下,旋即假山那回被他咬了耳垂的场景好死不死地全盘翻涌了上来。
他说过, 那是代价。
唐忱只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一言不发,然而那双素来晦深如墨的眸眼, 此刻却淬满了笑意。
姜柠被他盯得两颊微燥, 耳垂泛出诱人粉嫩的红。
她双手背在身后,掌心紧贴着冰冷的岩石,指腹不自觉地上下摩挲, 浑然有些被人看穿地窘迫。
幸是小姑娘一向是个反应快的,当下眼波流转了番,将话头儿转地生硬而彻底。
“懒得跟你扯,我还答应洗华要给她带衣裳我先走了……”说着,便伸手欲推开唐忱的身子仓促而逃。
却在下一刻——
她纤细的皓腕蓦然被人一把扣住,腕间力道收紧,姜柠整个人不受控地原地打了个转儿,继而尚在错愕之余便已被少年扯进了怀里。
刹那间,香气浮动。是柑橘的清冽融杂雪松木的隽凉,是两人彼此交换的气息。
“跑什么?”
唐忱稍挑一侧唇角,单臂揽着她细软的腰肢,兜住满怀香盈,笑得戏谑:“方才不是还很硬气?”
话落的同时,他弯了弯腰,愈发往前凑近了些。
“唐忱!”姜柠急忙忙地出声唤他,似呵斥,细听却更像是娇喃。
纤凉长指紧紧攀附在他宽实的肩头,阻止他继续探前,因过于用力而指骨泛白,愈加柔弱楚楚。
盘桓在腰际的长臂力道实在太大,牢牢桎梏着她,没得挣脱。无奈下,姜柠只好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了稳心神,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慌张。
“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长睫上掀,眸眼明亮如星河万里,映衬着少年俊眉挺鼻的倒影。
唐忱半眯了下眸,眼睑低垂,眉宇舒展,不轻不重地抛了几个字给她:“小竹林你醉酒那晚……”
话只说了半截,便忽然止了声。
他慵懒地睇视了她一眼,食指微微蜷起,勾弄着她尖巧的下颚,笑哼出声:“还记得吗?”
闻言,姜柠登时瞳孔收缩,脊背一僵,脑子顿时一片懵怔。
“忘了!”她狡辩,可下意识用手背捂唇的动作却很好地出卖了她。
姜柠怎么也没想到这鬼人会冷不丁地提起这茬。
她酒量不差,那晚她的确喝了不少,只是也不至于完全的不省人事。具体的好些细节她是记不得了,可半醉半醒之间,某些散乱片段和画面却在酒醒后的两三天里,偶有回归。
比如,唐忱为何会咬她。
少年挑眉,出奇地没有直接揭穿她,反倒还抿唇点了点头。
姜柠却心里一沉,依她对这鬼人的了解,暗觉没什么好事,他不会这样轻易放过她。
果然,尚不等她寻思完,只听搂着她的少年淡淡开口,开始帮她回忆起来:“你说,你喝的酒叫余情未了,而我们之间是旧情难了。”
姜柠:“……”
“还说你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我,说宁康远不及你好看,这天下女子皆不如你好看,让我睁大眼睛好好选,免得日后追悔莫及。”
他说到这儿,不由得摇摇头,低笑出声。
唐忱并未编造假话,他说的这些,姜柠都多多少少有几分印象。
因而怀里小姑娘的一张脸早已涨得通红,连同皙白的美颈都染了酡粉。她怀疑自己这不是喝醉了,这根本就是疯了。
姜柠心底不甘心就这样被那鬼人嘲弄,扬手便要去打他:“这就是你咬我的理由?”
“不是。”他捉住她的手腕,声线低醇。
“那是为什么?”她话赶话儿地跟着问道,同时心里竟也隐隐生了一丝好奇。
“因为你让我,”他微顿了下言语,眼风掠过她柔软的红唇,深眸暗沉。
“吻你。”他说。
言毕,禁锢在她细腰间的手臂倏然收紧,被迫让她的身子往前挺了挺。姜柠心里惊得有些慌乱,欲张口低呼:“我——”
唐忱却并没有再给她机会。
他高突的喉结滚动了下,鼻息渐重,清黑的眸更添深邃,似暗夜里翻涌浮沉的旋涡,浓郁混沌,诱人陷落。
终于,他撤走残存的理智与自控,毫不犹豫地俯下身,径直攫取她娇艳欲滴的唇瓣,狠狠地吻压了下去。
霎时,姜柠脑子“轰”地一声像是被谁劈炸开来。她猛然瞪大了眼,呆愣愣地僵化在原地,忘却了所有应该有的挣扎,甚至连眨眼都不记得。
唐忱的眼底隐过一丝笑意。
他仍吻着她的唇,同时修长的手指逐渐松开她的手腕,缓缓抚上她丰腻嫩白的脸颊,长指穿隐进细软的发丝。
他拇指的指腹浅浅摩挲在她的下颌尖,有淡淡的痒意传来,混淆着唇上他辗转出的酥麻。
湿热柔软,惑人沉沦。
姜柠这才将将有些反应过来,可反应过来也无计可施。
她早便被他吻软了腰,搅乱了气息,惊扰了心跳。
慢慢地,她感觉到自己四肢百骸都是软的,几近溺闭在这场攻城略地的亲吻里,再无着力点可言。
她只得紧偎着他,依附着他,缠绕着他,努力与他呼吸同频。
日落在即,天地欲闭眼,山河已阒寂。
余辉泛洒着金光,倥偬婆娑,整片林子尽是昏聩连绵的黄橙。晚风亦像染了色,幽幽巡过粼澈的溪上,瞬即涂抹了黄昏的祸。
经霜叶落,遍地铺满了丹枫的橘红,银杏的麦黄,簌簌攒聚于两人周遭,似野火,柔情堕落。
暮色晦暗之前。
唐忱终是结束了这个热切而浓烈的吻。
唐忱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唇,抵着姜柠的额头,气息未匀,目光低垂地凝视着她。
那双红唇被他吻得有些微微肿,敷着一层熠亮闪闪的水光在上头,格外勾人。眼尾上挑而细长,莹露般的眸子如同浸泡在了雾气里,洇着水泽,汪着透亮和蒙润。
她挺翘的鼻尖儿也有些红,脸蛋儿还残存着未褪的红.潮,几缕发丝凌乱地缠在嘴角处,颇有番我见犹怜的模样,徒惹得唐忱一颗心又浮荡起来。
姜柠仿若受了惊的小妖儿,乖顺地半垂着眼睫。
她鼻息滚烫,胸腔起伏不定,喘得厉害,深浅不一。指尖的凉意未褪,手心里却溢出了一层黏腻的汗。
“阿姜。”他低声唤她,他在魅惑她。
姜柠蒙蒙愣愣地抬眼望向他,桃眸里盈着团水亮,拨乱人心。唐忱受不住,又低头亲了她一下,没有了方才的蛮横掠夺,是十分短暂而温柔的一下。
“知道为什么那晚我没有亲你吗?”他的嗓音嘶沉沙哑,尾音轻压,音质摄人心魂的胶着。
姜柠不知是因为被他亲得那一下,抑或是因为他撩耳的声音,总之她纤瘦的肩膀猛抖了两下。
“为…何?”她脑子都还是蒙的,顺着他的话问道。
她的声音也没有比唐忱好到哪里去,尾声带颤儿,涩哑得不成样子。
唐忱依然没有松开对她的禁锢,她被他锁在怀里,娇软的唇瓣上仍旧残留着他的温度。这让她的双手总在不自觉地攥紧,又放开。
连同她的心也一起,收拢,又落空。
唐忱轻笑一声,指腹捏玩着她的下巴,“因为你会忘记。”他声线依旧泛着低潮的湿哑,性感得不像话。
“而现在你会牢牢记住,”他稍偏侧了下头,薄唇凑在她耳际间,缓缓翕动:“当下这刻,我第一次吻你的感觉。”
话落,他伸手覆上她的脸颊,二话不说地重新吻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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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后,西凉这趟行程总归是结束了。
这批锦缎货物安然无恙地抵至京城不说,打铺子里捎去的过季衣裳也被姜柠动了动嘴皮子给卖地一件不剩,并且还省下了笔不小的镖费。
总的来说一切都还算是顺利的,众人看起来也都挺乐呵。
唯独姜柠,变得很奇怪。
净余委实有些想不透。
她本以为这趟腿儿结束怎么也算是完成了件大任务,自家小姐会兴高采烈地奔向铺子,而后风生水起地进行接下来的一番事宜。
谁知,姜柠只是喊她将给洗华、浣月等人带的伴礼带去铺子里分了,之后便回了姜府,一连三天足不出户。
这期间净余曾试图去询问缘由,可姜柠只是懒懒地窝了贵妃椅上,瞧着天儿幽幽出神儿。
时不时地,还总用指腹去抚摸自己的唇……
“小姐。”这日晨里,净余撩了水晶帘子碎步挪了进来。
果不其然地望见自家小姐又在愣神,净余轻叹一口气,绕了屏风走过去多唤了她一声:“小姐?”
“嗯……啊?”姜柠怔了两下,扯回思绪,眼风疏懒地伺了她一眼,悠悠启唇:“不是喊你没事别来打扰我嘛?”
“小姐,这回是真有事儿。”净余替她罩了件外衫,觉得口中“事儿”的严重程度不够,末了又多添了一句:“大事儿。”
姜柠掀起眼皮,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几案,耐着性子等她的下文。
只见净余抿了抿唇,踌躇了会子,暗暗瞅一眼她的脸色,组织了下言语开口娓娓道:
“宫里头传了懿旨来,道是老祖宗宣小姐您进宫一趟儿。”
姜柠身子顿了一下,指尖动作亦倏尔停滞。眉蹙秋波,她沉默了片刻,继而侧首移眸,眯了眯眼问:“何时?”
“就现在。”净余答。
第46章 慌慌
入宫路上。
细长纤指探出,指尖儿幽幽挑起香车帘幔, 瞅了眼天色, 渐近晌午。
姜柠这心里头,终终还是虚得慌。
自打上回万安寺一行, 姜柠便再未进过宫里。日子相安无事的一天天过着,如若不是这回老祖宗召她, 她都该忘了香雾山那岔子。
家里头叮嘱她莫要张扬, 万事低调。
她也确实低调。
除去……祈福大典那一“论佛说”,也终是因为实在没忍住,直至脱口而出方才后知后觉。
娥眉浅蹙。
姜柠心里清楚, 万安寺之事已过数月有余, 若要有事早该被召,何至于等到这会子。
可话又说回来,
这皇城里是何等地界儿, 依她的身份, 总归是不该这般莫名被召。
“姜小姐,过了这红墙, 往里一拐便能瞧见慈宁宫门,这剩下的路要劳您自己个儿走了。”姜柠正胡乱寻思着,轿辇忽停, 帘外头跟着响起随行宫厮的低声提醒。
依她的身份, 就算被召,总归也轮不上宫里头遣人亲自去接。
深吸一口气,拂开杂乱心绪, 姜柠掀了缎帘儿款款下娇。
谢过随行之人,顺着那宫厮所指之路提裙而行。
末了,终是将将拐过红墙,已然瞅见座恢弘宫殿于天地间矗立。
碧瓦朱甍,飞檐献献,雕栏角宇自与别处不同。
姜柠抬首而望,果不其然地入眼便是「慈宁宫」的烫金牌匾。
宫门肆敞,两侧宫服小婢静立于边隅。
姜柠微清了清嗓儿,提了小步上前,方开口了“劳烦”二字,却不料话未说完。
只见宫婢微微一笑,稍行了一礼,轻声道:
“请姑娘稍候,奴婢这就去通传老祖宗。”
瞧这架势,倒像是早已候她良久了。
姜柠喘了口气,同时暗暗压了心头怪异下去。
须臾,那入内通传的婢子复又挪了莲步出来,“姑娘请随奴婢来。”
……
殿内,熏香已起,馥郁醒神。
偶有炭火噼啪作响,烘了融融暖意出来,多一分则燥,少一分则凉,恰到好处。
姜柠一路依着规矩垂首而入,却仅凭嗅觉亦知,殿内百花齐绽,佛前供香,怡然之景,好似旖旎春光。
软榻之上,德妃正与太后攀谈甚欢。
“臣女姜柠见过太后娘娘,见过德妃娘娘。”姜柠微微福身,乖顺行礼。
温软娇嗓儿泠泠入耳,德妃闻声率先回首,朝姜柠的方向撩眼过来。
“老祖宗您瞧,那姜家姑娘来了。”德妃执帕将剥好的贡桔瓣儿置于水晶八角盘上,柔声提醒道。
声色间,倒蒙着层不易察觉的喜色。
太后拾了片桔子瓣儿放入嘴里,方慢悠悠地看向眼前垂首施礼的小姑娘,顺势从上到下打量了番。
为着低调不轻浮,且不显得小家子气而失礼,姜柠特挑了件暗墨蓝织金如意纹长衫。
香肩削薄,纤腰紧束,勾勒得身段娉婷曼妙,气质更显。
缠丝暗纹领交叠,恰与脖颈的白腻丰润成了鲜明反差。幸是墨发半披,将那美绸般的颈项光景遮掩了大半,如薄纱后的朦胧皎月,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