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总在暗恋我——秋色未央
时间:2020-03-05 10:04:25

  “砰”的巨响,其实是两个声音叠加在一起。
  右边的白虎扑了个空,直直地撞上了树干,树木一阵晃动,叶片从枝头簌簌掉落。
  而左边的白虎与谢楚河碰在一起,相撞的声音巨大而沉闷,白虎发出短促的咆哮,竟被撞得倒退了回去。
  谢楚河向后跌去,气血上涌,喉咙口发甜,他硬生生地把血咽了下去,顺着跌后去的势头,身形如电,挥剑横劈,一剑斩向那只还未来得及从树下调头的白虎。
  血光崩裂,白虎的侧背被切开一道裂口,深可见骨。
  白虎愤怒的嘶吼声震动山谷,草木为之倒伏。
  两只白虎负疼,红了眼睛,左右夹击,一起扑向谢楚河,虎口大张,利爪毕露,威势骇人。
  这一切都只在电光石火之间。
  “卿卿,躲到树后面去,不要过来。”
  在这千钧一发的凶险时刻,谢楚河仍然不忘对苏意卿喊了一句。
  他怎么能叫她“卿卿”,忒轻狂,那一瞬间,苏意卿居然还能生出这样的念头。
  她强忍着恐惧,踉踉跄跄地跑到那棵大树的后面,却还是忍不住探出了头偷偷看着那边。
  谢楚河与两只白虎缠斗在一起,刹那间飞沙起、走石乱,如有风雷在野。
  苏意卿听说过谢楚河在战场上的赫赫威名,世人皆说他是战神临世,剑锋所指,山海不可阻。
  而如今,她亲眼见他以血肉之躯与两只凶猛兽王战成一团,如风雷烈火,攻守腾挪之间,剑光电驰,风声撕破夜色。
  苏意卿手捂着胸口,心跳得好快,怦怦地都快迸出来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其他什么缘故。
  两只白虎半天不能扑杀眼前的人,凶性愈发高涨,怒吼之声连连。
  一只白虎瞥见了躲在树后的苏意卿,忽然舍却了谢楚河,一腾身,转向苏意卿袭来。
  猛兽凌厉的气势压顶而来。苏意卿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浑身的血液都凝固起来了。
  谢楚河倏然一声厉啸,以全身力气灌注于剑上,扬臂以雷霆之势掷出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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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长剑犀利地贯穿了白虎的大半躯体,从虎的胸口穿透而出。白虎在半空中气息断绝,然而去势未绝,虎的前掌扑倒了苏意卿,将她压倒,虎爪划过她的大腿。
  苏意卿只觉得双腿剧痛,她眼前发黑,失声惨叫。
  谢楚河长剑脱手,无法顾及另一只白虎,那狡猾凶诈的畜生趁机从他背后扑袭而来,谢楚河听见脑后风声呼啸,他勉力挪腰旋身,仍然避不过这一击,“刺啦”一声,血肉划开的声响,肩背处被撕扯开一道长长的伤口。
  他一声不吭,脚尖一点,借着白虎那一击的推力,向苏意卿掠了过去。
  苏意卿觉得自己的腿几乎要断掉了,湿漉漉的感觉,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血还是老虎的血。这个时候,她反而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努力挣扎着想要起身。
  谢楚河扑过来,奋力将那只死去的白虎推开。他还没来得及和苏意卿说些什么,身后另一只白虎已经又冲了过来。
  他一咬牙,返身直直地迎上,出手如电,接住挥舞过来的虎掌,双臂犹如铁铸一般倒扣着。
  一人一虎交缠着滚在地上,贴身肉搏。
  苏意卿爬了两步,伏在地上。她抬起眼睛望向谢楚河。
  他如同一道强大的屏障,把所有的危险都阻隔在她的身外。他浑身是血,凶悍而勇猛,守在她的面前,没有丝毫退缩。
  是场景是何等地熟悉,在霎那间,让苏意卿产生了一种时光交错的感觉。一样的夜色、一样的野兽凶险,也有人曾经这样守护过她。
  淋漓的鲜血、浓重的腥臭、野兽的嗥叫、以及,这一天一地凌乱的夜色。记忆在某一个时点上突破了尘封的枷锁,在她的脑海中迸裂出来。
  苏意卿死死地咬住了嘴唇,咬出了血来,她一点儿也没有感觉,浑身颤抖着望着谢楚河,视线慢慢地模糊了起来,那是她流下的眼泪。
  那一边,韩王看得心胆俱裂,他再不料竟谢楚河如此强悍,吓得四个侍卫亦是脸色煞白,他们从未上过战场,怎知有人如此凶猛。
  韩王原本还想等着谢楚河与白虎两败俱伤之时出手坐收渔翁之利,战战兢兢地等了许久,忽然间林子深处传来夜鸮一声尖利的鸣叫,他突然就感觉两股发抖,连马都坐不稳了。
  左右看他不行,急忙过来扶住。
  “走、走,我们先走!”韩王掩面,再也顾不得其他,狼狈地拨转马头逃开。
  搏动中的人和虎渐渐地都迟缓了下来,白虎发出低低的哀嚎声。
  谢楚河猛地一拳击打在白虎腹部。白虎打了几个滚,躺在那里粗粗地喘着气,再也不能动弹。
  谢楚河爬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苏意卿的身边,半跪下来。
  他满脸都是血,宛如夜幕中的修罗,但他的眼睛依旧那么明亮,甚至带着一种炙热的温度,那仿佛是属于白昼的日光。
  他扶住了苏意卿:“没事了,别怕,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苏意卿艰难地把手伸过去。
  她的手指触摸到了他的脸。他忽然觉得脸上发烫。
  苏意卿凝视着谢楚河,她的眼眸里是月光融化成的水。她的指尖蹭过他脸部的轮廓,轻轻的、一点一点的。
  “阿蛮,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她问着他,带着一点茫然,“阿蛮……”
  而他还未回答,她却闭上了眼睛,晕了过去。
  谢楚河接住了苏意卿,望着她躺在他的臂弯里。
  他叹息着,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见:“我还以为你再也想不起我了,卿卿。”
  然而,心中的温存尚未来得及收拾,那边就传来了一阵纷叠的马蹄声。
  谢楚河霍然抬眼,目光如电。
  当先的却是他那匹黑色战马,朝他冲了过来,在他的身边停住,低下马头,讨好地蹭了蹭他。
  后面紧跟过来十几个骑士,领头的正是赵长盛。
  赵长盛到了近前,跳下了马,看见了地上一死一伤的两只白虎,“啧啧”摇头:“都尉你这下要完,这是属国进献的贡品,被你打杀成这样,圣人可要龙颜震怒了,你赶紧想想怎么应付吧。”
  “有什么可想的,罪魁祸首不就在这里吗?”后面有人接口道,将韩王和那四个侍卫扔到了地上。
  韩王等皆被绳索捆缚着,口中塞着布团,在地上“唔唔”蠕动,再无半分王爷的威风。
  这些跟随而来的卫兵都是隶属于谢楚河亲卫的龙骑营,对主公的战斗力很是清楚,没有人对眼前的战果表示任何惊讶。
  谢楚河抱着苏意卿站了起来,他小心地用手臂遮挡着,不欲让外人多看她一眼。
  那些卫兵也识趣,一个个都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你们怎么找过来的?”谢楚河沉声问道。
  “你的玄电跑到我的营帐里踢我,不让我睡觉,我只好带着兄弟们出来了。”赵长盛用脚拨拉了一下地上的韩王,“喏,半路上遇到的,反正梁子已经结下了,干脆就逮着过来了。”
  玄电正是谢楚河那匹爱马的名字,它生于西域大漠,具有汗血宝马的血统,本是一群野马的马王,被谢楚河一顿暴揍驯服了以后,就一直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谢楚河走到韩王的面前,低头看着韩王,他的目光是冰冷的、不带丝毫情绪,如同俯视尘埃。
  韩王像筛糠一样抖着,可惜口被堵着,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拼命地扭来扭去,用乞怜的眼神望着谢楚河。
  “怎么处置?”赵长盛问道,语气随意。
  谢楚河慢慢地道:“他毕竟是皇族贵胄,身份不同寻常。”
  韩王的眼中迸发出一股惊喜的亮光。
  “总是要特别的死法才能配得上,不是吗?”
  韩王的表情僵硬住了。
  谢楚河微微地笑了,他的笑容冰冷而残酷:“韩王殿下,你是真龙之子,龙虎相杀正是适宜,你为自己安排得很好,我成全你。”
  方才那只白虎躺在那里调息了许久,此刻缓过气来,缓缓地站了起来。它张开口,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嘶吼,血肉模糊的虎口中,獠牙狰狞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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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黎明,天方破晓,春猎的营地已经乱成了一团。
  那两只高丽国进贡的白虎不翼而飞,铁笼中空空如也,连两个驯虎人也不知所踪。
  御驾之前,居然发生了这等荒谬之事,龙颜震怒。负责春猎巡防事务的兵部林侍郎当即被拿下。
  审问了昨晚上在兽笼区域巡值的金吾卫,却说是韩王殿下奉了太子的手谕,将他们调到东边的围场去了。
  太子闻讯大惊,急忙面呈圣人,极力否认,说从未给过韩王手谕。
  圣人听得愈发恼怒,传唤韩王,但内监出去了半天,回来却说怎么也找不到韩王殿下。
  第二日的春猎被取消了,文武官员和宗室贵族都被拘在营地里不得擅自外出。
  兵部方尚书亲自领了士卒分成几路进山搜索,因那白虎实在瘆人,方尚书腆着脸皮求圣人让谢楚河同往,圣人自然是允了。
  谢楚河也不推辞,和方尚书商议了一下,带着赵长盛和几个亲卫往南面的山谷寻去了。
  众人在营地里等待着,议论纷纷,有人说昨天半夜里听到了虎啸声,有人说听到了马蹄声,不一而足。
  结果半日后,方尚书带着两具白虎的尸体和一些人的残骸回来了。
  为什么说是残骸,因为已经被白虎咬得支离破碎的,只能通过残留的服饰辨认出应该是韩王和他的几个侍卫。
  一只白虎是谢楚河在半山麓的丛林中发现的,被谢楚河当场斩杀。
  另一只白虎是方尚书在距离两里地的山谷中发现的,彼时这个畜生正在埋头大啖它所捕获的猎物,方尚书等人不敢靠近,急急发了讯号求援。谢楚河赶到后,经过一番厮杀,亦将其打死。
  而后,方尚书才发现那只白虎所食的猎物竟是几个死人。方尚书吓得魂不附体,连忙叫人一起抬了回来。
  随驾的丽嫔娘娘看见了那情形,两眼一翻白,当场晕了过去。圣人脸色铁青,跌坐在龙椅上,半晌无语。还是太子强作镇定,吩咐收拾残局,有待回京再做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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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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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理寺的官员几乎将参加春猎的所有人都来来回回问了个遍,什么线索也没有发现,没人知道韩王当晚为何纵虎归山,只能说是他恣意妄为,试图猎奇,不意赔上了性命。
  至于那份太子手谕,见过的金吾卫领队口口声声说,那分明是太子殿下的笔迹,上面还有东宫的印章。
  太子百口莫辩,在圣人面前长跪不起。
  幸好圣人分辨事理,太子立为储君多年,地位稳固,历来谨言慎行,他并没有什么缘由要去加害韩王,圣人只能命他回去反省,其他的话不欲多说。
  萧贤妃像发了疯一般要找皇后拼命,哭喊着定是皇后和太子联手谋害了韩王的性命。皇后接连数日宫门深锁,避而不见。
  大理寺的仵作从白虎的肚子里又寻到了部分骨头,勉强拼凑起来将韩王予以敛葬。圣人命将与此事有所牵连的金吾卫与兵部的士卒悉数处死,以殉韩王,勉强抚慰了萧贤妃。
  这一年的春猎就以这种惊悚惨烈的形式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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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府。
  秦子瞻拈着一张手谕,凑到蜡烛上,慢慢地把它烧掉,看着那上面东宫的印章一点一点地化为了灰烬。
  只有韩王那种头脑简单的人,才会相信他手下的幕僚就能够轻易伪造出太子手谕。
  秦子瞻学通古今,当年以进士科头名出仕,腹中自有锦绣文章那是不消说的,更兼之工书法、擅金石,他模仿了太子的笔迹,还亲手伪造太子宝章盖在上面,分毫不差,即使是太子本人见了也无从分辨。
  伪造的手谕完全消失。秦子瞻拍了拍手上的灰。
  旁边坐着一个中年男子,身形魁梧粗壮,面目威猛凶煞,看上去显然是个武将,他是镇军大将军詹霍,统领京都左右金吾卫。
  “可惜了,费了这么一番手脚,那两只老虎居然杀不了谢楚河,真是没用的畜生,白费了我手下几个兄弟的性命。”詹霍恨恨地道。
  为了那天晚上的事情,詹霍调派了几个性子马虎懈怠的金吾卫士兵在放置白虎的区域附近巡值,故而韩王行事并未受到过多盘问。就为这个,事后詹霍也免不了受到圣人的斥责,但他为了除掉谢楚河,当时也顾不得许多了。
  秦子瞻微微一笑。
  他心性缜密,下手之前当然仔细了解过谢楚河其人。
  谢楚河身为谢昆次子,其父兄当年都是大燕赫赫有名的战将。谢楚河于安西都护府平乱中一战成名,后统辖六大都护府卫军,外拒突厥、回纥、铁勒诸部,内慑衮州、郢川等各地藩王,据秦子瞻所知,自他率军以来,从无败绩。
  如此凶悍之人,怎么可能轻易解决得了呢?
  秦子瞻此举,不过是借了谢楚河之手除去韩王。那轻狂之徒,竟然欺负他的卿卿,他怎生容得。
  “如谢楚河那般武夫,埋骨沙场才是他应得的归宿。詹将军稍安勿躁,你的机会很快就会来了。”
  詹霍因谢楚河夺了他想图谋多年的卫军兵权,对谢楚河深恨已久,闻言心中一跳:“这话怎么说?”
  “此时尚早,你且再等几日,马上就有消息过来了。”秦子瞻施施然道,屋子里烛火摇曳,他的表情温和清雅,但显得有那么几分飘忽不明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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